谢玴顿了顿,说道:“不用哭了,外面的人走了。”
徐妙言闻言,将眼泪擦在锦被上,哽咽着要坐起来。
谢玴制止了她:“躺回去。”
徐妙言乖乖照做,她现在除了听谢玴的,还能怎么办?她还不想死。
谢玴看了她两眼,一声不吭的解了腰间的蹀躞带,又开始脱去外袍。
第39章 “闭嘴。”谢玴板着脸瞪住……
徐妙言睁着一双泪眼, 看谢玴三两下便脱得只剩下裤子,将衣物散乱一地,又掀开锦被跟她躺到了一起, 便吃惊的往里面躲, 不解质问:“你这是干什么?”
谢玴见她躲到里面,伸手将她拉了出来,圈在怀里,锦被下又正好的与她保持一线距离。
“大人!你……”徐妙言攥着被子,一脸惊愕的看着他。
“闭嘴。”谢玴板着脸瞪住她,然后扬声对外面喊了一声“来人。”
片刻, 白嬷嬷便在门外询问:“大人有什么吩咐?”
“去拿一身女人的衣裳来。”
片刻,白嬷嬷便回来了, 在门口询问:“大人, 衣裳已经拿来了。”
谢玴道:“你进来吧。”
白嬷嬷推门而入, 并未多看床上二人一眼,只将衣裳放下,低头又一次询问:“大人还有什么吩咐?”
“没有了,你出去吧。”
白嬷嬷很是识趣, 并未逗留,放下衣裳便出去了。
等白嬷嬷拉上门之后,谢玴才放开徐妙言, 翻身下床, 背对着她, 将自己的衣裳又一件件拾起来很快穿上,没一会儿的功夫,便又衣冠整齐的站在她面前。
谢玴将那叠衣裳给徐妙言拿过去,只是瞥了她一眼, 说了句“把衣裳穿上”后,帮她把罗帐放下,便径自走到桌边背对着床榻的位置坐下。
徐妙言并未迟疑,赶忙将衣裳都穿上。
徐妙言会突然出现在观花宴上,谢玴也很是意外。
今日他能来此,也是因为收到了之前引他前往晋州的幕后之人的信,说观花宴上会有他想见到的人。
其实,躲在幕后的这个人是谁,谢玴多少也猜到了。
况且,那个人也并未有对他完全遮掩自己身份的意思。不然,连祁不可能那么轻易的查到他的身份。
齐王,李重翰。
所以,这次的观花宴他来了。
他们都有一样的目的,到目前为止的这一切不难看出李重翰不过是在试探他,试探他与他联手的可能究竟有多大罢了。
没过一会儿,徐妙言便穿好衣裳从床上下来,她将头发重新用一根簪子挽起,想了想,便往谢玴那里走去。
这回怎么说也是谢玴救了自己,而且她又想起上回能平安回到潞州也全是因为谢玴。谢玴这个人即便脾气臭,也总是不给她好脸色看,但于她来说,他对她还是有恩的。于是,徐妙言顿了顿,在他背后对他说道:“上回的事情,还未来得及跟大人道谢。”
谢玴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事,只淡淡回了两个字:“不必。”
徐妙言停顿片刻,又接着说道:“大人的恩情,我定铭记于心。”
谢玴听罢,忽然轻嗤了一声。
徐妙言不解其意,还未深思,便又听谢玴说道:“我倒是想知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徐妙言走到谢玴对面坐下,“我是被卖过来的。”
谢玴冷笑:“你认为我会信?”
徐妙言当然知道谢玴不信,怎么会好巧不巧,她会被卖到这里来,又被送到这观花宴上,又与他相遇。
若换做是她,她也会怀疑。
“大人走后没多久,我便被我后母和原本要嫁的何员外给抓住了。他们将我卖给了人贩子,后来,我就来了长安。”
“是吗?”谢玴目光犀利的瞧着她,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那真是好巧。”
徐妙言:“我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碰见大人。”
“可我走后的那段时间,你并没有离开过潞州。”谢玴紧紧盯着她,仿佛在等着她的破绽一样,“你的家在晋州,你的后母又怎么知道你身在潞州?”
徐妙言想到谢玴既然在晋州安排的有人,那么潞州就不可能没有,所以他即便不在潞州也能知道自己的事情根本不足为奇。不过这样也好,如果谢玴真的怀疑她,就会暗中派人调查她,更何况,她跟他说的这些都是真的,她的行踪也确实有迹可循。
“此事我也百思不得其解,突然他们就找上我了。”徐妙言刻意避开话题,“大人,我一开始并不知道自己会被卖到长安,至于今日的事情,也是早上那个白嬷嬷才告诉我们的。大人,这一切是不是太过巧合?”
“确实巧合,巧合的太过明显。”
“大人,我也有此同感,而且我感觉……”
“感觉什么?”
“我感觉我被人算计了。”徐妙言顿了顿,“为什么我后母和何员外会突然找到我的行踪,按理来说,他们不可能这么准确的知道我在哪里,倒像是早有人给他们通了信一样。”
刚才徐妙言把这一个多月来的前因后果想了一通,她八成真的被人算计了。
她是因为收到程复的信才出去的。怎么那么巧,刚出去就被梁氏和何员外给抓到了?
一个想法不经意间浮上徐妙言的心头,令她不由得怔愣了一下。
莫非自己会陷入如今这般境地,是因为程复?
可随后,她又推翻了自己的那个怀疑。——程复因为徐襄的事情厌恶极了梁氏,怎么可能会跟梁氏联手对她做这种事?
不可能,应该不可能。
谢玴并未在徐妙言脸上看出些什么异常,她说起这番话时就像是真的一样,还有她的疑问,看起来她就像毫不知情一样。
——不过,这不代表她与此事就无关联。
这里还是张鹤川的地盘,为避免隔墙有耳,谢玴不便在这里再多问什么。
谢玴并未在张府滞留的太久,就带着徐妙言离开了。
离开张府要经过观花宴。等经过那里时,张鹤川已经不在了。那里已经一片狼藉,甚至还有几个不着一缕的女子倒在血泊里,早就没了声息。
这样的腌臜场景看的徐妙言心惊不已,她连忙收回视线不敢再看,胃里一阵翻滚,差点没呕出来。
那几个倒在血泊里的面孔她都认识,只是好好的姑娘,如花一般的年纪,却毫无尊严的沦为别人的玩物,最后成为他人刀下亡魂。
徐妙言紧紧跟着谢玴,不敢离的太远。
什么观花宴,不过是腌臜的丑恶炼狱——
刚才那匆匆几眼她并未瞧见六娘的身影,又不免担忧起来。
只可惜,她现在根本没有任何办法去顾六娘。
推开观花宴的院门,连祁便迎了上来,见谢玴安然无恙,问:“大人在里面……没被怎样吧?”
连祁也早就听说过张鹤川的变.态,对着劳什子观花宴嗤之以鼻。方才听到里面传来的那些动静,连祁真怕自家大人在里面会被张鹤川强迫着做什么。
连祁瞧到里面那副腌臜场景,不由得嫌恶的皱起眉头。
转眼之时,连祁终于注意到了紧跟在谢玴身后的徐妙言。
“大人,这姑娘……”
谢玴说道:“带她一起回去。”
连祁诧异不已,虽然没有说明这女子的身份,可从里面出来的,不是观花宴上的‘花’又能是什么?
——然而现在,大人居然要带这么一个女子回去?谁人不知大人从不耽于女色?即便再好看的姑娘,他家大人也从不会多看一眼。
连祁并未见过徐襄,自然没注意到徐妙言的容貌,所以并未对她有其他的怀疑。
虽然心中疑惑,不过连祁还是听从命令,带着徐妙言一起回了公主府。
从张鹤川的府邸到公主府要半柱香的功夫。大长公主今日并不在府内,据说受太后之邀入宫去了,不过,郑阳郡主倒是在公主府内,似乎是专门等谢玴回来的。
郑阳郡主是大长公主最小的女儿,也是谢玴同母异父的妹妹,比徐妙言大两岁。大长公主风流放.浪,男宠无数,自驸马谢凌离开销声匿迹后,大长公主就再未有其他驸马,所以郑阳郡主生父的身份一直是个迷。
徐妙言怎么也没有想到一来公主府,就会遇到郑阳郡主。
因母亲是大长公主,郑阳郡主自幼便被众星捧月,从无约束,因骄横跋扈,官家小姐世家千金都不愿与她为友。不过郑阳郡主与徐襄之间却是个例外,因为一次偶然,二人竟成为了朋友,后来便有了亲如姐妹般的友谊。徐妙言记得徐襄跟她说过,郑阳郡主虽然骄横,可心眼不坏,若是深交,也是一个值得真心对待的朋友。
刚踏入公主府没有多久,郑阳郡主便朝这边奔来了。徐襄与郑阳郡主认识的比徐妙言久,徐妙言担心的是,郑阳郡主会认出她。
如此,她便往谢玴身后刻意的躲了躲。
“哥哥!你可终于回来了!我等你等的好生无聊!”郑阳郡主飞奔而来,一把抱住了谢玴,谢玴低头皱了皱眉,睨她一眼,说了句:“放开我。”
郑阳抬头,见到谢玴的脸色,偏不放开她,轻哼一声:“我就不放。哥哥,你哪来的那么重的洁癖啊?我可是你的妹妹!”
见她不放开,谢玴便收回目光,主动伸手拂开她。
郑阳郡主被他拂的后退两步,有点恼,刚要说点什么,便瞥见谢玴身后的徐妙言。
徐妙言发现郑阳郡主看到了自己,便低下头,尽量不让她看到自己的脸。
只是刚才对视那一眼,郑阳郡主已经瞧见了她的脸,虽然徐妙言很快低下头,但就是那一闪而过的瞬间,郑阳郡主的眼前才突然浮现出另外一张熟悉的脸。
须臾,郑阳郡主狐疑的喊了她一声:“……襄娘?”
第40章 徐襄反正已经死了。
徐妙言心一惊, 缓缓抬头。
郑阳郡主的目光紧紧的盯着她,仿佛在辨认她的身份。
毕竟当年徐襄只有十二岁,现在又隔了五年, 一时之间, 郑阳郡主也不大能确定,她只是觉得这个女人的眉眼,很像徐襄。
就在徐妙言思索着应该怎样回答才算合适的时候,谢玴便已经开口了:“她不是徐襄。”
“她不是襄娘?”郑阳郡主半信半疑,片刻,她忽然走到徐妙言跟前, 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扯下了她左肩的衣裳。
徐襄的左肩上有一块半个巴掌大小的黑色胎记。她到底是不是徐襄, 一看便知。
然而, 眼前这个女人的左肩干干净净的, 根本就没有什么胎记。
郑阳郡主脸上的表情顿时凝固。但她又怀疑是不是自己记错了位置,便又将徐妙言另一边的衣裳也拉扯下来。
徐妙言怎会料到郑阳郡主一过来就拉扯自己的衣裳?更何况还有谢玴和他的那些手下在,郑阳郡主将她另一边衣裳也拉扯开的时候,徐妙言惊慌失声, 忙将衣裳拉上,退后一步。
郑阳郡主还想逼近徐妙言的时候,谢玴长臂一伸, 拦住了她:“你干什么?”
“哥哥, 是不是徐襄, 我看一看就知道了。”郑阳郡主拨开谢玴拦她的胳膊,却不想谢玴却直接将徐妙言拉到了自己身后,横在她们之间。
“哥哥,你挡着我干什么?”郑阳郡主的视线越过谢玴, 盯着徐妙言说道:“本郡主今日就要确定她究竟是谁。”
“胡闹。”谢玴眉头一拧,看着郑阳郡主的目光一沉,“郑阳,你太没有礼数了。”
郑阳郡主虽然喜欢粘着谢玴,但谢玴脸色沉下来的时候,她还是怵他的。不过,她还是迫切的想确定,这个女人究竟是不是徐襄。
不过,未等郑阳郡主再说话,徐妙言便主动开口了,“虽然不知郡主拿民女当成了何人,但郡主若有疑问,也不必急于这一时,大可以找个避着点人的地方,即便民女身份卑微,可民女到底也是个女子,郡主也不能随便的在这诸多人前……”
话虽未尽,可意思已经明了。
郑阳郡主看她竟然主动这样要求,便回想刚才的情形。她应该是没有记错,徐襄的胎记确实在左肩,而且刚刚拉扯她右肩时虚晃了一眼,好像也并未看到有什么胎记。
——难道她真的不是徐襄?
虽然郑阳郡主并未完全打消疑惑,但碍于谢玴在这里,她只能先暂时作罢。反正也不是没有机会。
“罢了罢了。”郑阳摆摆手,将目光从徐妙言身上收回,又换上了一副乖巧的模样,对谢玴说道:“刚才郑阳瞧见这姑娘与徐襄着实是有几分相像,见到故人,难免激动,毕竟……”郑阳郡主适时的没有继续说下去,“刚才是我没规矩,哥哥,你可不要跟我生气。”
虽然郑阳郡主与谢玴是同母异父的妹妹,可从踏入公主府,看到郑阳看谢玴的眼神,徐妙言总觉得,不似寻常兄妹那般。
如果谢玴对郑阳的态度稍微亲近一点,兄妹情深,她倒也不觉得奇怪了。只是——谢玴这般清冷无情的性子,即便对郑阳态度冷淡,郑阳竟也毫不在乎?
郑阳郡主乖巧的认错,她性子骄纵,脾气急,所以刚才看到那张与徐襄极为相似的脸,而且此人又是谢玴带回来的,一时之间,她便冲动了。可她也怕刚才自己的举动会招致谢玴的反感。
面对郑阳郡主的认错,谢玴并没有理会他,而是转脸对身后的连祁说道:“今日世子要来,你去迎一下。”
连祁领命便带人出去了。
接着,谢玴又回头看了徐妙言一眼:“你先随我过来。”
谢玴说完,也没有再跟郑阳郡主说一句话,也没有看她一下,便往里走了。
徐妙言见状,只得赶紧跟上,没再敢回头看一下呆愣在原地的郑阳郡主。
——虽然郑阳郡主在谢玴跟前乖巧顺从,人后,她可不是一个好惹的善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