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中雀——宁洛云
时间:2021-05-09 08:32:50

  这样想来,谢玴也并不是有多冷血无情之人。
  将近四五日的路程,他们的马车终于赶到幽州范阳,赶到了谢府门外。
  谢家突然发生变故,谢玴首先要回的便是谢家。这一次,徐妙言正好跟着谢玴见到了谢玴的祖母,三公子谢凌的生身母亲,谢余氏。
  谢余氏是谢荣的元配,亦是谢家的主母,出身言情书网,也曾是个富家小姐,现年正好六十岁,虽年过半百,可从眉眼之间还是能瞧见她年轻时是个十足的美人儿。虽在大病之中,整日缠绵病榻,可气色和面容瞧着也都还好,许是成日汤药吊着的缘故。谢余氏为人和蔼,见到徐妙言,听说她是谢玴带回来的姑娘,还笑着招手,要她来床前坐。
  早年还在长安之时,徐妙言有幸曾听说过那谢荣老将军的元配并非等闲之辈,只听说那谢余氏是个性格泼辣,手段果敢的妇人,平时连不轻易将任何人放在眼里的谢荣老将军都得让着她三分。来之前徐妙言也想着如何应对这位所谓‘泼辣果敢的妇人’,却不想这一见,却很在意料之外。
  许是谢玴从未带过女子回来,谢余氏得见自己最疼爱的孙子终于带了个姑娘回来,高兴的人也多了几分精气神。
  谢余氏高兴的握着徐妙言的手,没有问她的来历,甚至都没有问她叫什么,只是对徐妙言满意的点点头,便对谢玴叮嘱:“既然瞧上了,那以后一定要好好的对这姑娘,可不能对人家姑娘耍什么性子。”
  徐妙言尴尬不已,正想着如何跟谢余氏解释这件事之时,谢玴却先开口了,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句:“孙儿明白。”
  听到谢玴的回答,谢余氏很是高兴。
  徐妙言看到谢余氏的反应,倒也不打算再解释了,只能沉默。
 
 
第47章 祖母,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小聊片刻, 谢余氏便知徐妙言受伤一事,便吩咐下人先领徐妙言下去歇着。
  待徐妙言离开后,谢余氏又吩咐婢女将所有人屏退出去, 在门口守着, 屋内只剩谢玴一个人。
  谢玴知道谢余氏有事要与他说,等下人出去将门合上之后,便道:“祖母有什么话,便跟孙儿直接说吧。”
  自谢玴回到谢家,谢余氏对他一直很好,即便只是因为他是谢凌的‘儿子’, 或者说,他原本也是因为谢凌的关系而拥有这一切, 得到重视和礼待。而所有人里, 唯独谢余氏对他好, 不完全是因为谢凌。
  谢余氏闻言,淡淡一笑,并未直接说事,而是对他招了招手, “你过来,坐祖母身边。”
  谢玴起身,坐到了谢余氏的床边。
  谢余氏靠在床头, 仔仔细细的看着谢玴, 眼中仍是带着淡淡的温和, 只不过,还夹杂了一丝落寞。
  谢玴见状,询问:“祖母又想父亲了?”
  谢余氏从思绪之中回神,淡淡一笑, 只问道:“听说,大长公主殿下将你留在长安多日?”
  谢玴颔首:“确实如此。”
  “看来,大长公主是对你起了疑心了?”
  谢玴听罢,望向谢余氏,谢余氏脸上的表情并未有什么多余的变化,望着谢玴的神情依然温和,连方才的那一丝落寞都没有了。
  谢玴并未回答。或者,他是领会到了谢余氏话里不明的意思。
  谢余氏见他没有回话,缓缓说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大长公主一直都未对你起疑,可近日却突然悄悄查起你的身份,想必是从谁那里知道了什么,如果掩盖不好,以大长公主的能力,想查点什么,任凭你再做的滴水不漏,她也会查出蛛丝马迹,更何况,她又是个疑心深重的女人,就是那点蛛丝马迹,也能叫她怀疑你一辈子。”
  谢玴深知大长公主的为人和性格,这一点,他自然也明白。
  不过,即便大长公主查出点什么,他也能有法子应对。可直到现在,大长公主都没有查出半点关于他身世的真相。这一点,其实也令他疑惑。
  谢余氏又继续说道:“你放心,我老婆子虽然老了,不能下床,可多少还是中用的。大长公主在长安能挡半边天,可我范阳谢氏,也不是吃素的。她永远不会知道,她想知道的真相。”
  谢玴看着谢余氏,沉默了好一会儿。这个两鬓斑白,躺在床上,面容慈祥和蔼的老妇人在跟他说起这件事时,没有半点的算计,质疑。
  他记得三月之前他见到她,她的头发里也仅有少许白丝,脸色也不似这般这样憔悴,她身体一向硬朗,从未有过什么大病,可短短数月间,她却突然变化了不少。
  谢荣和元配谢余氏夫妻关系一向不和众人皆知,谢玴自然也不会认为谢余氏的憔悴是因为谢荣。
  “祖母,是什么时候知道的?”须臾,谢玴终于这么问了一句。
  谢余氏平静的笑了笑,淡淡道:“其实,我早就知道,你不是阿凌的孩子了,在你第一次来谢家的时候。”
  谢玴想过任何人可能会怀疑他的身份,却唯独没有想到谢余氏。原来谢余氏早就知道,他并不是真正的谢玴。
  “祖母是怎么知道的?”
  谢余氏道:“其实,我也是感觉,也曾怀疑过。不过,阿凌已经死了,那个信物是他贴身之物,如果不是他亲自给你,或者告诉你长安和范阳谢氏的一切事情,你又怎会了解的这样一清二楚?他既肯给你他的信物,又肯告诉你这些事情,想必,你也是他重要的人罢。所以我就想,不管你到底是不是我真正的孙儿,我都会把你当成阿凌的孩子一样,好好对待。”
  谢玴没有想到,谢余氏能言至此。
  “万般,还是逃不过祖母的眼睛。”
  谢余氏笑了笑:“我跟你祖父那么多年,就连他有什么事情,都骗不了我。”
  “祖母既然已经知道真相,那又为何,极力拥我为谢家下一任家主?”
  谢荣还有两个儿子,大儿子谢清与二儿子谢澈,只是谢清并非谢余氏所生,算不得嫡出,谢澈虽然是谢凌的同胞兄弟,可玩心过重,心思从不在家业之上。谢凌过世,若是谢玴不曾回来,那谢家家主之位便只能由谢清上任。
  谢余氏早知谢玴不是谢家的血脉,却从未点破,也从未告诉任何人,甚至拥他坐任家主之位,身为谢家主母,难道——
  谢余氏听罢谢玴的话,说道:“你也知道你二叔并不是当家主的料子,你大伯父虽有才能,但心思城府颇深,为人艰险,不光明磊落,他又并非我所出,表面上虽然对我尊敬客气,称我为一声母亲,不过他心里,可一直记得当年我命人杖杀他亲娘的仇呢。”
  谢清的亲生母亲原是谢余氏身边的一个侍女,但那侍女心思不正,竟趁谢余氏不在,给谢荣下了药,这才有了谢清。原本谢余氏念着她有了谢荣的孩子,便让她在谢荣身边做了个妾,可那女子飞弹不知感激,还想越俎代庖,取代谢余氏,设计陷害当时已经怀有身孕的谢余氏,差点叫谢余氏一尸两命,犯下大错,所以才被谢余氏下令杖杀。
  当时的谢清已经三岁,即便没有看到母亲被杀,但这件事情他也是知道的。
  关于谢清和谢余氏之间的这件事,谢玴也是知道的。
  “所以,这谢家家主之位,万万不能交给一个心术不正之人。”谢余氏道,“血脉这件事情,我认为你是阿凌的孩子,你就是阿凌的孩子。阿玴,你可不要叫祖母失望。”
  须臾,谢玴起身退后两步,朝谢玴拱手深深鞠了一礼。
  “承蒙祖母信任,孙儿,定当竭尽全力,维护谢家安宁。”
  ——
  徐妙言从谢余氏处出来后,由下人领着去了上方,只是才到半路,便在走廊拐角处与一个步履匆匆的女子撞上了。
  那姑娘走的太快,徐妙言反应过来时,根本没有来的及看清和避让,便与那姑娘双双撞到在地上。
  徐妙言被撞的鼻子酸疼,好在只是酸疼,没有流血。
  那姑娘疼的‘哎哟’了一声,怒骂:“哪个走路不长眼的……”她抬头看到徐妙言,发现是个生面孔,便开始打量。
  徐妙言也往对面同样坐在地上的姑娘望去,是个看起来与她差不多大的,看衣着打扮,应当是谢家的人。
  未等她们二人说话,又有一个男子从后面跟了上来,笑着走到那姑娘身后:“你怎么总是这般莽撞,看吧,撞着人了吧?”
  嘴上虽嘲笑着,但那男子还是将那姑娘给搀扶了起来。
  那男子看起来大约二十出头的样子,着锦衣锦履。将那姑娘扶起来后,才看向徐妙言,上下打量一眼后,忽的笑了一声:“哟,这是哪里来的姑娘?怎这般邋遢?”
  徐妙言听到邋遢,低头看了自己一眼。赶了两天的路,身上的衣裳和只用一根簪子别住的蓬乱头发,看起来确实有些邋遢。
  领徐妙言去上房的丫鬟赶忙将正要从地上起来的徐妙言扶起来,对那对男女说道:“小公子,二小姐,这姑娘是大公子带回来的客人。”
  “客人?”那对男女闻言,齐声诧异说道。
  徐妙言规规矩矩的朝他们躬身行了一礼:“奴家,见过小公子,二小姐。”虽然不知道这两人到底是谢家中的哪一位,但听丫鬟这么称呼他们,她也便跟着这么称呼了。
  “你就是谢玴那家伙带回来的姑娘?”那二小姐凑近徐妙言,好奇的绕着她走了一圈,又回到那男子身边,“哥,这可真是奇闻啊,谢玴那家伙身边居然能有女人?还是带回了咱们谢家?”
  那男子也颇为意外,不过他说道:“谢玴那家伙,平时就闷声不响,不爱搭理人,现在终于身边有女人了,这不是好事吗?”他走到徐妙言跟前,“我叫谢瑜,不知道姑娘如何称呼?”
  谢玴并未跟徐妙言多说起谢家的事,所以即便谢瑜说了自己的名字,徐妙言一时也不知道他到底是谁。
  她微微颔首:“奴家名唤妙言。”
  “妙言?”那姑娘瞧着兴奋极了,“这名字还挺好听啊,比我的好听多了!”
  “徽妹,你这话要是叫祖父知道的话……”
  谢徽故意轻哼哼了一声,压低声音说道:“反正祖父现在昏迷不醒,他还能跳起来打我不成?本来我的名字就不好听嘛~”嫌弃完祖父给她起的名字,谢徽又跑到徐妙言身边,拉过徐妙言的手,开始八卦:“妙言妹妹,你多大了?是哪家的姑娘啊?又是怎么跟到谢玴那死人脸身边的?快说说——”
  谢玴从来不轻易搭理人,而且大多时间都在都护府,或者在外面,谢徽一直觉得谢玴这人好生无趣,因为谢玴坐怀不乱,不近女色,她还以为谢玴喜欢男人,曾送过样貌白嫩的男人去都护府,结果都被丢了出来。
 
 
第48章 莫非,谢荣见过她的阿姐徐……
  徐妙言:“这个……”
  谢瑜拉开谢徽, 笑着对徐妙言说道:“妙言姑娘,你不要见怪,我妹妹就是这样, 不知礼数。”
  谢徽闻言不乐意了:“你说谁不知礼数呢?!我要告诉大伯母!”说罢便佯装要走, 但被谢瑜一把拉住。
  “好好好,小姑奶奶,是我不知礼数行了吧?”
  “哼……”谢徽狠狠的白了谢瑜一眼,便再不理谢瑜,而去挽着徐妙言的手,又一副笑脸:“妙言妹妹, 你看着年岁不大啊,你还没告诉我你是哪家的姑娘呢。”
  徐妙言这才说道:“我快十七了, 家住晋州。”
  “十七?那我还得叫你一声姐姐呢!”谢徽说道, “我才十六, 比你小一岁。”她又上下扫量了一眼徐妙言,“不过妙言姐姐,你看着可真小,我还以为你刚及笄了, 想着谢玴那人,真不是东西。”
  最后那一句,谢徽下意识压低了声音。
  谢徽话刚说完, 便听谢瑜干咳了一声。她下意识抬头, 便看到徐妙言身后不远处正好过来的谢玴。
  “怎么说来就来。”谢徽小声嘟哝了一句, 在谢玴赶到之前,悄声闭了嘴。
  虽然背后直呼谢玴姓名,但谢徽还是有点怵谢玴的,见到他还是客客气气的叫了一声“大哥”。
  谢玴看了徐妙言一眼, 问他们:“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谢徽怵谢玴,见到他来便不说话了,她见过谢玴发起狠来的样子,冷血无情,想想都可怕,况且谢玴心眼又小,很能记仇,她可不敢惹他。
  谢瑜说道:“大哥,我们只是偶然在这里碰见妙言姑娘,可没说什么。”他拉了把躲到他身后的谢徽,“你瞧,你吓到徽妹了。”
  谢玴只是淡淡瞥了谢徽一眼,便收回目光,对徐妙言说了一句:“你跟我来。”便绕过谢瑜和谢徽离开了。
  徐妙言朝谢瑜谢徽又匆匆行了一礼,便跟着谢玴走了。
  等谢玴和徐妙言不见了身影后,谢徽才敢松一口气,嘟囔道:“哥,你瞧他,好像我们要对妙言姑娘做什么似的。”
  谢瑜笑了一声:“他不是一直都是那个样子么?”
  “我就是看不惯他,每天都跟谁欠他的一样,苦大仇深的,真是心疼那个妙言姑娘了。”
  谢瑜笑着摇了摇头:“好了别说了,不然等会他又突然回来听见。我们该去拜见祖母了。”
  ——
  徐妙言的住处就在谢玴的对面。遣退谢余氏的婢女后,谢玴便从腰间拿了一只小拇指大小的绿色瓷瓶,递给她道:“这两天好好养伤,没事不要到处乱走。”
  徐妙言接过谢玴给她的药,才看出来这似乎是在晋州之时谢玴用过的药。
  谢玴身上总是带着这样的东西。
  “我不会乱走。”
  须臾,谢玴又跟她说道:“对谁都要保留一点警惕,这里并不比长安轻松。”
  徐妙言想了想,试探性的问道:“大人的意思……是刚才那两位?”
  谢玴看她一眼,“不要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徐妙言抿了抿嘴。难道在他眼里,她就是这般没有脑子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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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徐妙言是谢玴带回来的,所以谢家的下人对徐妙言都还算客气。而谢荣前两日忽然在酒宴上遇刺,凶手至今未能抓到,而谢荣也没有清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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