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中雀——宁洛云
时间:2021-05-09 08:32:50

  一听到谢澈提起谢凌,谢清原本松开的手指又倏的攥紧。
  瞧着谢澈的表情,谢清大概是猜到了。
  “你什么意思?”他这么问了一句。
  谢澈几分得意:“我什么意思,你不是最清楚?还需要我言明么?”
  话不用说明白,谢清就已经知道谢澈是什么意思了。只是谢清不敢完全确定,谢澈是不是知道了当年他做的那件事。
  “我的好大哥,你说要是阿爹阿娘知道了当年他们最疼爱的儿子其实是你害死的,你说他们会怎么做?”谢澈蔑笑,“恐怕你这暂时的代为打理也都不可能有了。”
  看着谢澈得意的脸,谢清的眼前顿时便浮现出当年谢凌的模样。
  谢凌和谢澈两兄弟长得极为相似,只是性格不同。谢凌一直是谢清的心魔,即便谢凌死了这么多年,那也依然是他的心魔。
  他以为那件事没有人会知道——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良久,谢清平静的问了一句。
  谢澈见他竟不否认,倒是有点意外。“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谢清听了,沉默须臾,忽然笑了一声。
  “笑什么?”谢澈见他笑容怪异,莫名的觉得不适,不过他并未往深了想去,只接着说道:“如今你的成败皆掌握在我的手里,谢清,你觉得你能赢得了我?”
  “我只是在笑你可怜。”
  谢澈不知他所言何意,但‘可怜’二字却是触怒了他,“谢清,你此话何意?”
  “你不仅可怜,你还愚蠢。”谢清看着谢澈的目光里满是讥讽,“我算是知道,为什么即便是一母所生,阿爹和夫人对你和谢凌都会有那么大的区别。我知道在你眼里我不配拥有谢家的任何东西,也确实,我母亲只是你母亲的陪嫁婢女,我不受重视,倒也情有可原,可是你呢?我的好二弟,你跟谢凌可是同父同母的亲手足,即便谢凌的死是我做的,但你难道就不曾想过让他消失?”
  谢澈听闻此言,瞳孔骤然一缩,怒声否认:“你胡说!你这个小人竟敢污蔑我!”
  “是不是胡说你心里最清楚,想让谢凌消失的又不是我一个,你当年也清楚,只要他在一日,旁人便再也不能肖想家主之位了。你这些年表面装得坦然,对家中族内之事不闻不问,其实私下你比我还要看重这家主之位,谢澈,论做小人,你与我又有什么分别?”
  谢澈彻底被谢清激怒,他忍无可忍,竟直接拔出别在腰间用来防身的剑,大喝一声朝谢清刺去。
  谢清早就料到他会有这一招,在长剑袭来之际,侧身躲开,随即顺势擒住了谢澈的手腕。
  谢澈的剑术和武功本就不及谢清,更遑论是怒气上头,只想着要伤人泄愤。但他不知自己这般正中谢清下怀。
  谢清看着剑拔弩张的谢澈,讥讽一笑:“我说你愚蠢,是因为你不仅告诉我你知道我做的那些事,还想要以此来威胁我,你是不是以为我真的不敢拿你怎么样?不妨告诉你,想要你死的人,并不止我一个。”
  不好的预感强烈袭来,只是还未等谢澈彻底明白过来,他手里的剑便被谢清夺去。
  谢清剑锋一调,一剑毫不留情刺入谢澈胸口。
  谢澈双目圆睁,不敢相信的看着谢清,他没想过谢清竟敢真的在这种时候杀了他。
  剑锋从胸口抽出,鲜血立刻染红了谢澈的衣袍,他跪倒在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谢清一脚将他踢倒,俯视着他,“你就在九泉之下看着吧,谢家的一切,都会属于我,你再也没有机会了。”
  谢澈的身体抽搐着,不甘心的瞪着谢清。
  谢清重新提起剑,横在了谢澈的颈侧。谢澈再不甘心,也知道自己逃不过了,只能认命的缓缓闭上眼。
  就在此时,谢清身后忽然传来一声:“且慢!”
  谢清回头,见是谢徽,眉头一锁,问:“你怎么来了?”
  谢徽走到他身后一步之外站定,漠然的看了眼倒在地上意识开始溃散的谢澈,说道:“这么多年,我只希望他能死在我的手里,不知道大伯肯不肯成全我的心愿。”
  谢清知道谢徽有多恨谢澈,虽然他早就想杀了谢澈,但原也并未想过是今天杀了他,只是谢澈欺人太甚罢了。让谢徽了结谢澈,正好日后不落谢徽把柄,也正好不用他费心处理掉谢澈。
  想到这里,谢清便收了剑,将剑递给她。
  谢徽没有接剑,只道:“用他的剑,只会脏了我的手。”
  “那你想要如何?”
  “我要让他死的痛苦,以报我这么多年的欺辱之仇。”说罢,谢徽便已经来到谢澈跟前蹲下,看着不断吐血抽搐的谢澈,脸上是说不出的痛快:“等了这么多年,终于叫我等到这一天了,阿爹——”
  说罢,便双手掐住谢澈的脖子。
  谢清侧过身去,只等谢澈没了气才转过身来。
  “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谢徽回道:“大伯尽可放心。”
  ——
  清明过后这几日,徐妙言和谢兰心一直陪在谢余氏身边,谢余氏的精神好了不少。
  倒是谢荣,即便谢兰心倾尽一身医术,还是回天乏术。
  谢荣一日比一日消瘦下去,最后连饭也吃不进多少了,只能喝些汤和粥。
  虽然谢荣的情况大家心知肚明,可谁也没有说最坏的那句话,也并未告诉谢荣实际情况。只是自己的身子究竟是个什么状况谢荣也知道,他知道自己大限将至,所以最近脾气也变得格外暴躁了些。有时候,他甚至会对谢余氏恼怒几句。
  纵然谢荣不由衷的说出几句难听的话来,谢余氏都并未跟他争吵,只是一味的顺着他,哄他喝药。
  徐妙言偶尔一次去的时候,看到谢荣俯在谢余氏的怀里哭,像个孩子似的。谢余氏则一遍遍的哄着。
  清明的第二日,刚用过早膳,薛银屏便带来了谢玴死在蓟州的消息。
  这个消息无疑是五雷轰顶,确认消息属实后,谢余氏经受不住打击,昏了过去。
  徐妙言久久都不能回过神来,更无法相信薛银屏说的是真的。安顿好谢余氏后她又找薛银屏仔仔细细的问了一遍,只想知道这个消息是不是还有别的可能性。
  薛银屏低低叹了口气:“消息是梁鹤给的,他们已经找到了谢都护的尸首,正准备运回幽州了。”见徐妙言僵滞的表情,薛银屏安慰道:“我们世子也是很不相信这个事情,他也从长安往这里赶来了——徐姑娘,节哀。”
 
 
第71章 “或者是你认为,她就是徐……
  徐妙言怎会想到, 谢玴失踪数日,最后等来的会是他死在幽州的消息。
  可即便薛银屏说的确切,徐妙言还是无法相信谢玴真的死了。
  谢家变故接连不断, 谢荣中毒身不能行, 谢余氏撑着这副身子以一己之力撑起整个谢家,但谢玴身亡于蓟州的消息像是抽去了谢余氏最重要的那道力气,这一道消息,让她忽然病重,不仅昏迷不醒,甚至发起了高烧。
  在外人看来谢余氏是遭受了谢玴已死的打击, 可成日陪在谢余氏身边的徐妙言和谢兰心最清楚,谢余氏的身子本就已经不大好了。
  谢家家主和主母接连倒下, 家中之事便全权暂由谢清打理。
  整整一夜过后, 谢余氏才清醒过来。
  谢余氏睁眼, 便看到床边围坐满了人,谢府内的所有人都在这儿了。
  “祖母!你终于醒过来了,可担心死徽娘了!”谢徽一双眼睛红肿,像是之前就已经哭过很久一样。
  谢余氏的目光扫过床边这一众人, 最后目光停留在床边的徐妙言身上,她缓缓抬手抓住徐妙言的手,不死心的问:“阿玴他……”
  徐妙言回握住谢余氏的手, 顿了顿, “在没有见到大人尸首之前, 任何消息都不一定是对的,老夫人,大人肯定不会有事的。”
  谢余氏看着徐妙言沉默了好一会儿,闭着眼, 最后点了点头。
  谢玴死讯和谢余氏病倒的事情并未告知谢荣,只是徐妙言和谢兰心去给谢荣送药之时,谢荣会询问谢余氏。
  谢兰心只道:“毕竟府内大大小小的事情还得由祖母管着,这两日她便忙一些。”
  谢荣闻言,说道:“不是有谢清和谢澈在帮她么?”
  “大伯父是一直在帮祖母,可二伯父这两日不知去哪里了,一直找不见人,所以祖母也在忙着这个事情。”
  谢荣听罢,叹了口气:“想必又去哪里逍遥玩乐去了,不管他。”对于谢澈这个儿子,谢荣已经别无要求,“那便告诉你祖母,她若忙完了,就过来瞧瞧我。”
  谢澈不见踪影一事还是谢余氏昏倒之时,四处不见谢澈的人影才发现的。而且这一两日他们将范阳城内大大小小的地方都寻遍了,还是未能寻见谢澈踪影。
  谢余氏虽早已对谢澈失望,可儿子突然就没了踪影,为人母亲总是担心。四处找寻谢澈不见,谢余氏甚至派出了谢荣的亲卫出城去寻。
  徐妙言端着莲子羹去谢余氏处时,谢徽刚从里面出来。
  这两日谢徽脸色也不大好,像是忧思过虑一般。私底下她和谢兰心也揣测过谢徽近日以来的种种态度,可终归是看不透这个女子。
  见徐妙言迎面走来,谢徽略微苍白的脸扬起一丝浅浅的笑容,唤了一声:“妙言姐姐。”
  “二小姐。”
  “说了很多次了,你唤我徽娘便罢,不要叫我二小姐,显得生分了。”
  徐妙言笑了一笑:“我毕竟是外人,礼数怎能不周?”
  “什么礼数不礼数的?如今谢家频频出这些事端,早已人心乏累,祖母早已将妙言姐姐当成孙媳,那咱们不就是一家人了么?我唤妙言姐姐为姐姐,那妙言姐姐便不能唤我二小姐。”
  如此,徐妙言便只得答应:“那好吧。”
  “我刚进去看祖母,祖母精神虽然还不大好,但是比昨日要好的多,眼下祖母最疼的就是你了,你可要多陪陪祖母。”
  “这是自然的。”徐妙言不便和谢徽多言,道:“那我便先进去了。”
  “好。”谢徽点点头,等徐妙言走了两步,又叫住她:“妙言姐姐!”
  徐妙言停下脚步,回头询问:“怎么了?”
  谢徽打量了眼她的脸色,说道:“这两日看你脸色憔悴,为了照顾祖母也没有休息好,大哥虽然出了事,妙言姐姐也不要太过伤心,还是得好好照顾自己。”
  谢徽关心自己,徐妙言虽不知真心还是假意,却也还是温和一笑回道:“我记下了,你也是。”
  待徐妙言进去之后,谢徽转过身,脸上的表情早已变得冰冷。
  此时,正好秋蝉来了,在她身边低声说道:“小姐,娘娘来了,要见你。”
  谢徽眉头一皱,显然没有料到那个女人竟然会突然在这个时候来,还要见她,“她疯了吗?竟这个时候过来见我?”
  为了防止被人发现,平时谢徽跟那个女人见面,都是选择在深更半夜。而且那个女人也从不会在白天找她,这个时候突然来见她,她只觉得奇怪。
  秋蝉继续说道:“娘娘似乎不太高兴,小姐还是快些过去吧。”
  谢徽赶回自己房间之时,那个女人手里拿了一幅画,脸上的表情耐人寻味。
  谢徽一见到她手里那副画,脸色大变,她急匆匆的大步来到那个女人跟前,一把夺过了画收了起来。
  谢徽动作鲁莽,可女人并未生气。
  “娘娘怎可随意乱动他人的东西?”谢徽收好那副画,重新放置在角落的书画篓里。
  “谢二小姐的画技倒是一绝。”
  谢徽因为自己的画被擅自打开,脸色很不好看,即便跟前这个女人是皇宫里的人,她也不敛自己的情绪。“娘娘这个时候来找我,就不怕被人发现么?”
  “我既然出现在这里,就能保证不会有人发现我。”
  “不知道是有什么急事,能劳娘娘青天白日的赶来这一趟。”
  女人沉默须臾,声音漠然:“谢玴确实死了。”
  谢徽看向她:“娘娘怎么知道他真的死了?”
  “我的亲信已经去亲眼见过他的尸首了。”一开始她和谢徽并不相信谢玴真的已死,直到派信得过的人去亲自确定才有八分信了,“是中毒,身上又中了很多刀。谢二小姐的手段还真是残忍。”
  谢徽听罢,笑了一声:“娘娘说我残忍,是已经心疼了么?我可是早就问过娘娘的意思的。”
  女人冷笑:“我为何心疼?任何敢挡着我路的人,不管是谁,我都不会放过。”
  “难怪娘娘能在那吃人的深宫屹立多年。不过,我还是得告诉娘娘,谢玴并不是我派人去杀的。”
  “不是你?”
  “不是我。虽然我确实打算派人去杀掉谢玴,让他再也回不来,可我还没动手,他就已经被人杀死了。”
  “不是你,那会是谁?”
  “不管是谁,结果都是一样,这对我们有益无害不是么?不过在没有亲眼看到谢玴尸首之前,我还是不相信他真的已经死了。”
  女人轻笑:“你是在说,我的人不值得相信吗?”
  “并非是不值得相信,只是万事都得小心谨慎,娘娘难道还不知道谢玴的手段么?你怎么敢确定这其中没有诈呢?”
  “你倒是谨慎。”女人道,“那个女人,你打算怎么处置?”
  谢徽知道她说的是谁。
  “她不会是我们的威胁。”
  “那晚她在外面,你的婢女和我的人都看见了,你怎么敢保证,在她听到了我们说的那些话以后,不会做出对我们不利的事情?”
  “她不会!”谢徽斩钉截铁的说道,“更何况那晚他们只是看到她从外面经过,并没有看见她在门前或是哪里停留偷听我们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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