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中雀——宁洛云
时间:2021-05-09 08:32:50

  谢玴让她拿着这个东西去薛记绸铺,莫不是那儿的掌柜就是谢玴的人?
  徐妙言没有立即答应,回了句:“我不去。薛记绸铺离这里有好长的距离,要是途中我被人发现,又被我家里人抓回去怎么办?来迎亲的人还留在我家,等着把我抓回去呢!”
  谢玴却一把拉过她的手腕,强行将东西塞到她的手心里,不给她任何反驳和质疑:“按着我说的做。或者你可以二选一,要么去送东西,要么就留在这里,等两个时辰后,错魂丹毒发,看我会不会救你。”
  片刻,徐妙言终是无可奈何,只得按谢玴说的做。
  “你可要说话算话,我冒着风险给你送东西,回来你可得给我解药!”
  “这是自然。”谢玴又继续警告她,“不过你不要妄想耍什么花招,这错魂丹只有我有解药,如果你敢做出什么让我不高兴的事情,我会让你生死不能,明白了?”
  徐妙言从地上爬起来,哼了一声,没好气的回了句:“知道了!这话你说了不止一遍了,我耳朵又不聋。”可看到谢玴的脸色,她忍着,撇了撇嘴,没再废话半句,爬上木梯小心翼翼的掀开了木板。
  一掀开木板,风雪便顺着缝扑面而来,吹了徐妙言一脸的冰冷。
  这个把时辰没出去,外面竟又突然的下起了大雪,连地面的雪都积了两寸厚。
  外面的风比较大,吹得徐妙言有点睁不开眼。不过有这场风雪掩护她也算是好事。
  她爬出了地窖,将木板重新盖上,将破旧的箩筐重新压了上去。
  刚才的推诿其实是徐妙言故意为之,目的是为了不叫谢玴察觉出她的任何心思。
  她尽量掩饰的天衣无缝,让谢玴认为她只是一个很好唬骗的黄毛丫头,这样谢玴才有可能对她放下一点戒心。
  刚才她并没有真的睡着,她其实看见了谢玴给她吃的到底是什么。
  若是别人,被谢玴煞有其事的吓唬兴许就信了。
  她可没这么傻。
  这西北之地往往一入冬就开始风雪不断,前一刻还开了太阳,现在就又突然下起鹅毛大雪,寒风吹得人睁不开眼。
  徐妙言没出去多久,就偷偷的去顺了一件蓑衣蓑帽披上。不过即便全身上下都遮了个严严实实,她还是绕开了徐家,选了一条最偏的路前往薛记绸铺,这条路比原来的路要远一些,但较为安全。
  此时约莫已经到了下午,这场风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停,也不知道梁氏母子现在还有没有在找她,何家来迎亲的人走了没有。虽然之前跟谢玴是在故意推诿,可那也是真话。她出来确实是冒险,倘若被梁氏或者何家的人抓到,她就是真的难以脱身了。
  她能不能脱身,对谢玴来说又是无关紧要的,她首要的还是小心自保。
  想着,徐妙言便加快了步伐。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她便到了薛记绸铺。
  不巧的事,薛记绸铺今日并未开门,门上也上了锁。
  谨慎起见,徐妙言先躲在对面的角落里东张西望了片刻,等街上三三两两的行人都走过了,才靠近绸铺的门。
  她顺着门缝朝里望去,里面确实空无一人。
  平时生意再不好,薛记绸铺也没有一日不开张的,怎么今日反而关门了?
  莫非是有事出去了?——可她也不能在这里等这绸铺的掌柜回来吧?谁又知道这绸铺什么时候来人?
  细想片刻,徐妙言还是决定先回去。
  只是刚离开没几步,身后的不远处便隐隐传来好几个人说话往这边走的声音。
  徐妙言立即想到是不是薛记绸铺的人回来了,只是这个想法刚冒出来,还没回头,便听身后突然清晰的传来一道气急败坏,令她无比耳熟的声音。
  “给我找!除了清合观就是这里,我就不信那死丫头能跑到哪里去!她肯定没有离开这里,就算把甘泉镇给我翻个底朝天,也得把她给我找出来!”
  ——怎么是梁氏?
  徐妙言没有想到,她千躲万躲,竟还是好死不死的遇上了梁氏。
  “娘,找了这么久,她恐怕真的已经逃走了。”徐凌的声音紧跟着传来。
  “不可能!那死丫头没去清合观,那她还能去哪里?往日她不是一有什么事都会去找那个臭道士?”
  “妙言那丫头极精,既然我们能想到去清合观找她,那她又怎么会想不到清合观不能去?儿子猜想,她定是逃去潞州了。”
  “何家早就派人去潞州追人了,她一个瘦小的死丫头还能跑多远?”梁氏说到这里,恨铁不成钢的瞪了徐凌一眼:“你说你也是,大半夜的做什么不好,偏偏去招惹那个死丫头,这下好了?何家的人还在家里等着,我们若是两日之内找不到那丫头,你看那何员外会不会给我们娘俩儿好果子吃!”
  徐妙言没敢回头,也没有再顾得上他们说什么,逐渐加快了脚上了步伐。
  但这条街道除了徐妙言就是梁氏母子这帮人,徐妙言匆匆的背影,还是引起了徐凌的注意。
  徐凌定睛一看,原本还有些疑惑,只是当看到她的鞋时,他一眼就认出了那时徐妙言的绣鞋,或许是遍寻不见的徐妙言出现的太过突然,徐凌兴奋的竟破了声:“徐妙言!她在那里!”
  徐妙言一听徐凌喊出自己的名字,拔腿就跑。
  梁氏张牙舞爪的扯着嗓子喊赶紧抓住她。徐妙言哪里还敢回头,只顾着逃跑。因为慌了神,雪又太大,没注意脚下,就在街头拐角处狠狠的跌了一跤,膝盖撞到了旁边的踏跺上,疼得她麻木不已。
  梁氏和徐凌带着那帮人越来越近,徐妙言一咬牙,扯去身上碍事的蓑衣蓑帽,瘸着腿溜进了街角里。
  徐凌带着人追到街角,没看到人,愈发气急败坏:“都给我分头找,一个角落也别放过!”
  徐妙言害他丢尽了颜面,又害他娘被何家的人当着街坊的面扇了巴掌。她如此待他,他徐凌根本不可能会咽的下这口气,轻易放过她。
  徐妙言逃进的这片街道错综曲折,若是不熟悉的人会很难绕的出去,可徐凌不一样。徐凌毕竟是甘泉镇的人,这里他比她还要熟悉,她逃进这里也只不过是为了拖延而已。
  只是那一跤她跌得太狠,腿又麻又疼,根本没法跟他们绕太多的路。
  而且他们顺着雪地上的脚印,更能轻而易举的找到她。
  徐妙言太清楚梁氏母子的为人。她让他们脸面丢尽,尤其是徐凌,即便平日待她看着温和,但徐凌心胸狭隘,要是抓到她,一定会想尽办法折磨她。
  仓惶之中,徐妙言看到一处的角落里堆放了杂乱的物什,正好够她攀上房顶。
  顾不上寒冷和腿上的疼痛,徐妙言很快就爬了上去,将那堆物什踢倒,小心翼翼的躲到房脊上去,准备从上面找法子溜回地窖里。
  可刚爬上房脊,她便听到徐凌追到了这里。
  徐妙言躲在上面再也不敢动,生怕弄出点什么动静惊动徐凌。
  与此同时,她担心的是徐凌会发现墙上的痕迹,知道她躲去了哪里。
 
 
第11章 谢玴回神,没事他观察人家姑……
  徐妙言大气也不敢出,被困在这房顶上,进退不是,办法全无。
  紧接着,她就听到徐凌语气蛮冲的在问谁话:“喂,你们有没有在这里有没有看到这里路过一个小姑娘?我问你们话呢,哑巴了?!”徐凌找不见徐妙言,对面的人还不搭理他,甚至要走,徐凌这性子便耐不住了,挡着那两人面前不让他们走:“不说话?是不是你们把那丫头藏起来了?!”
  终于,其中一人不屑的出了声:“哪里来的杂碎,敢拦我们的路!”
  徐凌本身就在气头上,被人突然这么一骂,脾气立马就上来了:“你们不知道我徐凌在这甘泉镇算什么?居然还敢骂我?”
  徐凌虽然性子急躁,但也并非是一个没有眼力见的人。只是眼前二人衣着寻常,看着只是平头百姓,他便不放在眼里。而且这两个人不肯正面回答他,又在他追徐妙言时平白出现在这里,这便让他凭空多了些疑:“你们是什么人?是不是你们把那丫头藏起来了?我不管你们跟那丫头究竟是什么关系,但我现在奉劝你们一句,最好老实把她交出来,不要多管闲事。”
  刚才骂徐凌那人已经按捺不住,手已经伸到身后握住藏在腰间的刀柄。
  同他一起头戴斗笠的男人及时伸手制止那人,朝那人使了一个眼色。随后对徐凌道:“公子言之有理,我们确实瞧见了那个姑娘。”
  躲在房顶上的徐妙言一听见这话,心都悬在了嗓子眼儿。
  ——她刚才爬上来的时候周围明明是没有人的,难道刚才真的有人看见了?
  徐凌冷哼:“我就知道那丫头不可能这么快逃走,她在哪里?若是帮我抓到了她,绝对少不了你们的赏钱。”
  “公子随我们过来。”
  徐妙言所在的房顶并不高,她的膝盖受了伤,就算只有徐凌一个也能轻而易举的上来把她抓住,更别说是好几个男人。
  怎么办?她该怎么办?——等会要是徐凌带着人上来,她又该如何应对?
  还没想出个所以然,街口里几声哀嚎便乍然落到了徐妙言的耳朵里。
  徐凌惊慌失措的声音紧跟着响起:“你们,你们干什么?光天化日竟敢杀人?!就不怕——”
  徐妙言只听到徐凌突然闷哼了一声,便再无声息。
  “老子还会怕这么个杂碎?呸!怪只能怪你撞到了爷爷的跟前——”
  “好了,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得赶紧离开甘泉镇。”
  “离开?那主子怎么办?”
  “如果主子还在甘泉镇,就定会来银屏这里,可现在银屏也突然没了踪影,这件事一定没有那么简单。现在我们知道除了太后还有另外一拨人在做背后操手,主子肯定也想到了这一层。所以我们现在得先去趟潞州,找人来解了甘泉镇的困。”
  ……
  等听到下面二人离开,四下又恢复一片寂静之后,徐妙言才敢挪动四肢,小心翼翼的爬到边上。
  纵然刚才没有看到那一幕,光听声音,徐妙言也猜到了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当看到角落里七倒八歪在血泊里的徐凌等人时,徐妙言死死捂着自己的嘴,差点喊出声来。
  看到徐凌脖子上冒着血的刀口,两眼翻白,徐妙言只感觉有些头晕目眩,四肢麻痹。
  她赶忙收回视线,抓了雪搓了搓脸,迫使自己镇定冷静,随后从爬上来的地方又小心翼翼的怕了下去。
  她的手脚已经几乎没了什么知觉,不知道是天太冷还是那一幕太过骇人,让她连膝盖上的疼痛都完全忽略。
  徐妙言没敢再多看那地方一眼,仓皇逃去。
  .
  谢玴盘坐在铺了草席的地,调息许久,尽了最大的努力,也没法恢复一星半点的内力。
  早前就听说过软香散的厉害,只是没有想到,居然真的能让人失去内力,就算是服用了定云丹,也无济于事。
  他轻敌了。
  没一会儿,地窖口处传来一声不小的动静。谢玴立即警惕起来,大步溜到木梯后,手握上了刀柄。
  与此同时,地窖木板被人掀开,谢玴刚要拔刀,那人突然就从上面顺着木梯滚了下来。
  徐妙言仰躺在地上,痛苦的拧着眉头低哼,浑身动也不能动。
  谢玴看到是她,便将拔出了一点的刀又给收了回去。
  他来到她跟前,垂眸看她模样狼狈,只问了一句:“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徐妙言抬了抬手,想说话,身上又疼的说不出。
  谢玴叹了口气,从她背后弯腰将她一把架了起来。
  徐妙言的右肩膀被这么不小心的扯了一下,疼的她忍不住喊了一声:“慢点慢点,疼啊……”
  谢玴见她面色痛苦的捂着右肩,便想看看她是不是脱臼。刚一碰到她的肩膀,徐妙言就像是被针刺了一样,往后缩了一下:“你干什么?”
  谢玴一把揪住她,一手按在她的右肩上,见她不明所以的抗拒,眉头轻轻一拧:“我只是看看你是不是脱臼了,怎么,难道我能吃了你?”
  徐妙言这才了然。
  不过他看看就看看吧,还不提前说一声,突然朝她伸手,谁知道他是要干什么?平白的吓她一跳。
  “脱臼了,得立马接上。”
  徐妙言万万没想到自己这一跌居然把自己的手都给跌脱臼了,难怪刚才疼的喘不过气。
  她一瘸一拐的跟在谢玴身后,问了句:“怎么接?”
  谢玴从那堆原来换下的衣裳上撕下一大块衣摆下来绑成团,眼也没抬,“就这么接,坐到那里去。”
  徐妙言怔怔的按他说的,在草垛边坐下。
  她突然有些怕。
  没一会儿功夫谢玴就过来了,递给她那只布团,道:“把嘴堵上。”
  徐妙言满脸纠结的接过布团,犹豫不决。
  “怎么,害怕不成?”
  徐妙言没有否认:“是,是啊……”
  接骨她肯定是怕的啊。
  谢玴说的云淡风轻:“有什么好怕的,一眨眼的功夫而已。快点把嘴堵上,省的到时候你喊出声,把人引过来。”
  徐妙言纠结着一张脸,可怜兮兮的望着谢玴:“要不,你把我打晕,再给我接骨……”
  谢玴没有耐心等她,直接夺过了布团一把塞到她嘴里。紧接着一手抓住她的肩膀,一手握着她的胳膊,徐妙言来不及反应,就听右肩处传来咔嚓一声之后,谢玴就慢慢的放下了她的手臂。
  徐妙言瞪大了眼惊愕的瞧着谢玴,剧烈的痛楚后知后觉袭来,她的眼一下子就红了。
  谢玴取下堵着她嘴的布团丢到一边,淡淡的说了句:“好了。”看她红着的眼眶里慢慢氤氲水雾,脸色漠然:“别在我面前哭。”
  谢玴最不喜欢看女人哭,女人哭起来总是没完没了,很是聒噪。
  徐妙言用手背揉了揉眼,抿着唇,生生止住了。
  她红着眼,眼睫湿润根根分明,微微卷翘,看着乖巧的脸上尽是克制和隐忍。
  谢玴见她收回眼泪。才继续问了句:“腿是不是也伤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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