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你可知,朕为什么会留你到此?”沈和光眼中锋芒毕露,揭下面具的他,只剩下令人心中震颤的威严。
容卿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惊慌失措地垂下头:“不知。”
沈和光笑了笑。
“这还要托李缜的福,他怕朕杀了你,告诉朕,他只会把传国玉玺的下落告诉你,这些日子,无论朕怎么严刑拷打刑讯审问,他都不开口,就一直等着你清醒过来。”
他的声音满含威胁。
“现在你醒过来了,该去看一看他了罢。”
作者有
话要说:换地图了换地图了,安阳变成前尘往事,皇姑母的课程都教完了,接下来该有请下一个老师了。
啊,你问我三哥怎么了?继续看呀!
啊,你问我四哥哪去了?继续看呀!
别打我。
话是这么说,还是请准许我请个小假,我已经连续三天两点多更新了我真的肝疼,周末我想休息一天,假不是白请,周日会补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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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大家第二天白天看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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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皇后二十四课。
容卿胸中一滞, 猝然抬头去看上面那人,沈和光笑容温和地看着她,脸上的笑意却并未直达眼底, 视线犹如寒刃反射的冷光,短暂的注视便让人忍不住想要别开眼去。
可容卿却只有满心的慌乱和后怕。
三哥还活着对她来说绝对是个好消息, 但她不希望在这段她昏睡的时间里,三哥受着她不知道的苦。
至少,在佛缘寺的石像背后,三哥是为了她才主动走出去, 尽管结果是谁也没逃脱, 但她还是觉得是自己的错。
沈和光很快就轻笑出声:“看来你们两个感情还真的不错啊!”
像是得到了印证似的, 他满意地向后靠了靠。
“你若是能帮朕问出传国玉玺的下落, 朕就饶了你们两人一命。”沈和光道出了喊她过来的用意,眼中却并不见仁慈, 所说的话是真是假也无从分辨。
容卿拄着地的手微微用力,脑中渐渐变得清醒,从刚才短短两句话里, 她突然察觉到沈和光对她的试探, 或许从进门开始, 那人就一直盯紧着她的一举一动, 而她每每露出一分情绪, 都将成为他加以利用并拿捏住自己的根据。
这个人不是李崇演了,容卿需要时时刻刻提醒自己。
她微微低下头,隐去心中所有对三哥的担忧, 尽量让声音变得平静:“陛下其实不必逼问楚王殿下,从太极宫逃出来之后,玉玺一直在我手里,我才是知道玉玺去处的人。”
“哦?”沈和光惊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但他却并不意外,反而眼中来了兴致,微微前倾了身子看着她:“那你说说,玉玺现在在哪?”
容卿低垂的头露出一丝诧异,但很快就消失不见。
“让景王殿下拿去了,至于现在在哪里,我也不知道。”
沈和光点了点头,声音并不恼怒:“嗯,李缜也是这么说的。”
那满不在乎的语气让容卿心中更加不解。
“不过,他说他知道李绩现在在何处,朕如果知道了李绩的去处,不是也能知道玉玺的去处吗?”沈和光收敛神色,漫不经意地摆正桌子上的文房四宝,“既然他只信任你,你便去帮朕问问,大盛地域辽阔,想找个物件,还真的挺难呢。
”
沈和光边摇头边说着,言语之间却好像并没有多在乎那个物件。
容卿忽然有些明白他的用意了。
他是在乎拿了玉玺的人。
也就是说,这一个月来,四哥都没有任何消息。
沈和光得位本就不正,先皇的其中一个皇子流落在外,他肯定不会放心。
实际上就连容卿都不知道,四哥在不依靠她皇姑母这层关系的前提下,是怎么慢慢壮大自己的势力,让他有信心能跟沈和光相抗衡的呢?
现在看来,四哥本意就是破而后立,先容沈和光风光两日,颠覆李崇演的皇权,让他背下所有骂名,成为千夫所指的罪臣,之后他再带兵卷土重来,夺回李家政权,如此一看,他既弘扬国威树立威信又能保证自己羽毛干净,兴许百年之后,这样一个带着大盛臣民在逆境里逆袭的中兴之帝还会被光荣地载入史册。
可是他依靠什么呢?
他凭什么让这之后的事按照他期望的发展?
容卿向下伏了伏身子:“我可以帮陛下问清楚,只是,楚王殿下所说是否是真的,就不是我能决定的了。”
沈和光见她语气不紧不慢,颇有些好奇道:“你不怕朕听到不满意的答案,一怒之下将他杀了?”
“如今我和楚王殿下的性命都握在陛下手中,杀与不杀,只是陛下一句话的事,我怕不怕,又有什么用呢?”
沈和光唇角上扬,好像将她全猜透了似的,眸光中闪过一丝玩味。
“那你就去看看吧,看过之后,就知道你是不是自欺欺人了。”沈和光说完,挥了下手,他身边的兰子衍便躬了躬身,行下台阶走到容卿面前。
“县主,走吧。”
兰子衍低首看着她,声音向上提,好像带了几分看热闹的兴奋劲,只有短短四个字,却让容卿泛起一阵恶心的感觉出来。
但她终究什么也没说,浅浅颔了下首,便站起身跟着兰子衍走了出去。
沈和光的笑容却在那抹身影消失在门口后,瞬间消失,他沉着脸看了看桌案上摆放的信函,一双眼眸深沉幽暗,仿若无底之洞。
“江南……”他微微张口,念叨出这两个字。
——
容卿一直低垂着头跟在兰子衍身后,将视线放到他绣着岁寒
三友纹样的衣摆上面,心里一直在平复自己的心情。
身后已经没有人了,一旦这么告诉自己,愤怒也好,仇恨也好,恐惧也好,这些好像也都能慢慢适应。
从此走一步看十步,每一步都要走的小心谨慎。
“你看来没有什么事要问我的啊。”
身前突然传来声音,将容卿的思绪打断,她拢在袖筒里的手轻轻攢了攢,并没有答话。
兰子衍偏过头看了她一眼。
“先皇后将你教养得很好,都如临深渊了,还是能保持这样的冷静,这样很好,你姑姑在天之灵,也会高兴。”
容卿身子一紧。
她知道,他口中的“姑姑”指的并不是皇姑母,而是他妻子卓闵童。
背叛了卓家,把卓家所有人送上端头台的人,凭什么以这种口气跟她说话?
容卿突然感觉脑中像针刺一般疼,眼前也有一瞬的恍惚,她踉跄一下,顿住脚步扶着额头,努力挥去突然涌入的不适感。
兰子衍也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她。
“你这是怎么了?听不得我说这些话?”
两侧的宫墙高高耸起,忽然掀起的冷风吹乱了她的发,凉森森的寒意给她带来了几分清醒,容卿抬起头,眸中一潭死水。
“我只是好奇。”
“好奇什么?”兰子衍眉头一扬,迎上容卿那双眼睛,竟然觉得有些心慌。
“我在好奇,陛下怎么会留下你,却杀了徐亥。”
兰子衍微怔,那抹心慌慢慢淡去,随即放心似的偏头笑了一声,然后摊了摊手。
“这不难猜,因为我跟徐亥不是一路人。”
果然如此。
容卿心中落定,微垂下头,抬脚向前走去,路过兰子衍的时候,只淡淡地说了句“走吧”。
如此冷漠平静的语气反倒是让兰子衍一愣,他看着脚步如常的女子背影,眉头微微皱起,没看到想象中的画面让他觉得有些许挫败感。
再之后就一路无话。
兰子衍带容卿来到一个丝毫不起眼的铁门前,门口有两名黑甲侍卫值守,兰子衍拿出腰间的牌子亮给两人看时,他们才躬了躬身,将门打开。
里面一片黑暗,容卿迟疑一下,却还是提起脚步猫腰走了进去,进门即是长长的台阶,一级一级往下绵延看
不到边,像是个无底洞,两边的红砖墙壁上每隔一丈点了烛火,看起来犹如通往地狱。
身后传来脚步声,应当是兰子衍也进来了。
容卿没回头,提起衣裙小心翼翼地迈下台阶,再怎样强装镇定,内心也忍不住快速跳动起来。
走下最后一级石阶之后,脚底终于落到了实处,底下却比想象中要亮堂,容卿听到了淅沥沥的流水声,视线慢慢向右移动,一边恐惧着一边找寻着,却在看到那个狼狈的身影时,瞳孔骤然一缩。
李缜垂着头,两手环绑在一根满是铁锈的柱子上,而他跪着的地方,竟是一块铺着钢钉的木板!
腿上的血迹已经干了,变成了触目惊心的黑色。
容卿僵直着身子,眼前的冲击太过,她竟然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尽管来的路上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看到眼前这幅画面,却还是一下呆立当场。
李缜还是离开前那副打扮,颓然散落的发丝垂在背后,一向挺直的脊背此时竟然微微弓着,像苍老无力的老翁一般,全身皆是伤痕。
她白衣不染尘的三哥,常温和地看着她,眼底总盈满笑意的三哥……
她居然有些不敢看他抬起脸。
“楚王殿下,你说的人来看你了。”兰子衍走到容卿身侧,脸上浮满笑意。
李缜佝偻的背微微一动,惊得铁链发出“咔咔”的声音,他慢慢抬头看过来,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唇瓣干涸裂开了血口,那双不能聚焦的双眸,在捕捉到容卿的面容时,散去了所有的暗色,忽然变得温柔似水。
容卿掐着手心,有好久都不能呼吸,可也只是不能呼吸而已,不能呼吸可以掩饰得很好,她没有哭也没有发怒,只是在兰子衍不怀好意的注视下,一步一步走过去,直到距离李缜三步远,才停下脚步。
“你说要告诉我传国玉玺的下落?”最后一个字音调上扬,带了分不轻信,背后的兰子衍眸色一顿,有些惊诧地看过去。
李缜见她如此冷漠,微阖了双眼,头顶着柱子舒了一口气:“是。”
两人的状况都出乎兰子衍的意料,他还以为会看到怎样一副感人至深的画面,最不济,也该掉两滴眼泪,哭两嗓子才是。
可二人都十分
冷静。
兰子衍漫步走过去,两手叠放在身后,状似不经意地说道:“别看楚王殿下这么狼狈,其实性命无碍,你大可放心。
“不过,殿下这双腿……以后能不能站起来不好说啊。”
他似乎故意说给容卿听,斜着眼偷偷观她脸色,却见她神色不变,冷着脸道:“能留下一条命已经很难得了不是吗?”
这句是回兰子衍的,下一句则是看着李缜说的:“我来了,现在你可以说玉玺到底藏在哪了吗?”
李缜没抬头,肩膀微微颤动,似乎是在笑,只是那笑声怎么听着都有些瘆人。
“我说了,只想告诉你一个人。”
容卿转过身去,仰头看着兰子衍:“他不说。”
可那神色分明在说“你是多余的”,兰子衍脸上笑容一僵,眼色瞬间沉了下去:“难不成你们还想单独说话?千万不要得寸进尺。”
容卿扬了扬眉,然后想也不想便忽然转身。
“那便走吧,看样子他也不会说,何必浪费时间?回去如实告诉陛下就是了,我没问出来,他不告诉我。”
兰子衍一听她这么说,目光微变,有些咬牙切齿地看着她。
如果就这么回去,把情况一说,李缜是因为他在场才不说的,那就是他的错,但要是他现在避开,无论容卿带回去怎样的答案,也与他无关,沈和光也不会怪到他头上。
兰子衍沉思半晌,最终甩了甩袖子,轻哼一声离开了。
直到上面传来铁门关上的声音,容卿的肩膀才骤然松懈下来,她急忙跑过去,动作有些笨拙地从李缜身前跪下。
“三哥,你的腿……”
她的声音发着抖,最后竟然只能问出这一句话来。
李缜微微抬起头,眸色认真地看着她,眉目间有些心疼,似乎不愿意看到她这副表情。
“别担心,没事,已经不疼了。”他低声说着,气息却虚弱地不像话,即便是这样了,还是要来安慰她。
容卿摇着头,突然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好,如果只是伤得重,养得时间长久些,总能痊愈的,可是腿废了怎么办?三哥曾是那样一个皎皎如月的人,今后却不能站起来,永远仰视于人。
残缺会摧毁一个人所有的自尊和骄傲,三哥的后半
生几乎就毁了。
要不是因为她……
“不是因为你,”李缜好像知道她心中所想一般,突然开口,“就像你说的,能活下来已经很难得了。”
“是我自己遭了报应,都是我应得的。”他说完,垂下头自嘲地笑了笑。
容卿却是愣了愣。
“三哥……”她喃喃。
“太子变成一个废人,是我害的,如今我也变成一个废人,不过是因果循环而已。”
容卿没想到他会在这里突然提起太子,太子之前坠马受伤落下残疾,才让李崇演有了换储的心,那时候容卿便觉蹊跷,觉得事不是徐亥做的就是四哥做的,从来没有觉得三哥也会参与。
就在她愣怔的时候,李缜忽然直视她,用温和的嗓音道:“卿儿,你看,我不是一个多好的人,远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光明伟正,所以现在这样了,你也不要觉得有多可惜,也不要自责,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