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香不怕食肆小——红桦幽
时间:2021-05-20 10:17:37

  月饼烤好后需要回油两、三天,所以她去东阳城前正好能赶上做月饼。
  月饼胚的做法很简单,之前白小妹每年都做,所以也不用夏鱼怎么费心教便会了,无非便是最后一步的烤制,需要注意火候和时间。
  而其他几个不会的人则在夏鱼的指导下,将月饼馅包好,再压上模具。
  第一炉的月饼出锅,香甜的月饼上分别印着“吉、祥、如、意、恭、喜、发、财”的字样;第二炉的月饼则印着“花、好、月、圆、事、事、顺、利”的字样,每个月饼上只有一个字。
  王伯团了一个圆圆的豆沙馅,奇怪的问道:“怎么不用些图案,这些字还是单个的,略显寡陋。”
  夏鱼笑着解释道:“王伯,这就是做生意的门道,你看到这些吉利话,是会买一个,还是买四个呀?”
  “买四个!”王伯恍然大悟,原来还能这样做生意啊。
  为了图吉利,大家肯定是买四个,这样一来,月饼的销量根本不是问题。
 
 
第53章 猫和鼠
  交代好了菜馆的事宜, 夏鱼便和池温文一起带着夏果去东阳城。
  去东阳城的路程颇远,坐慢吞吞的牛车去得好几天,所以镇口赶牛的车夫都不愿意跑这段路程, 不仅费时还耽误做拉货的生意。
  最后夏鱼只好咬了咬牙, 花了二百多文钱雇了一辆马车。
  别说,马车虽然贵, 还颠簸不堪,却是目前速度最快的出行方式。
  夏鱼一行人在早起天蒙蒙亮时坐上马车,一路快马加鞭,在日落月起时, 整好赶到东阳城的客栈。
  下了马车,望着东阳城上空如幕布一般的夜,池温文黑亮的眸中蒙上了一层复杂的情绪,说不好是重回故地的怀恋, 还是对这熟悉又陌生环境的排斥和抵触。
  夏鱼似乎察觉到了他低沉的情绪, 偏头看向他,月色在他俊美的脸庞上覆了一层银色的光晕, 泛得他眼中的光辉更加的忧郁惆怅。
  “对不起,我之前没考虑到你的感受......”夏鱼自责地低下头, 语气里满是浓浓的歉意。
  当年池温文离开东阳城时不过还是个稚童,这样的伤害可能是他记忆中最深刻的伤痛。
  而她竟然没有考虑到这个问题,只想着这里是池温文最熟悉的地方, 出发前还兴致勃勃地询问着他东阳城的光景。这无疑是把他的旧伤重新撕裂, 又撒上一把盐。
  “无妨,或许重回这里就是天意。”池温文看向还处于愧疚中的夏鱼,揉了揉她的脑袋。
  既然都回来了,那他就不能再纠陷于往事中, 索性不如看开了,把这里当作一个路过游玩之地。
  奔波了一天,夏果累得蹲在一旁直打盹,池温文便一把抄起他,夹在身侧,对夏鱼道:“快进去吧,夏果都要睡着了。”
  自从夏鱼开了食肆,所有跑腿的活都是池温文承包的,闲时还会帮忙劈柴打水,身子一天比一天的健壮,力气也比以往大了许多,这会儿抱夏果一个小孩根本不是问题。
  见惯了池温文平日搬桌子举椅子,对于他这番行为夏鱼也不稀奇,率先一步敲开了客栈的大门。
  守门的伙计给二人登了记,便将他们引去了二楼两间相邻的房间歇息。
  赶了一天路,夏鱼倒头便沉睡起来,直到第二天大亮,池温文敲门送早饭才醒来。
  池温文提着一个方形食盒来到桌边,见她一副还没睡醒的样子,便道:“这是东阳城的甜豆腐脑,你趁热喝,尝尝和泉春镇的有什么不同。”
  夏鱼会做很多美味的饭菜,却偏偏独爱甜豆腐脑,早饭如果有豆腐脑,不论是配着油饼还是包子,她都吃得特别开心。
  夏鱼揉着惺忪的睡眼,伸了个懒腰,然后走到门边的水盆旁洗漱一番:“夏果呢?”
  “还在隔壁吃饭,我让他吃完了再过来。”
  看着池温文将食盒中的饭菜挨个摆在桌子上,除了甜豆腐脑,还有煎饼、鸡蛋和几道小菜,夏鱼没由来的觉得心情大好。
  夏鱼坐在桌前,顺手接过池温文递过来的勺羹,问道:“你吃过了吗?”
  “嗯。”池温文拿起鸡蛋在桌边磕裂,修长的手指顺着裂纹将蛋壳扒开,露出洁白滑嫩的蛋清。
  夏鱼盛起一勺滑嫩的豆腐脑,只见白嫩的豆腐脑在勺中央微微颤抖,散发着清新的豆香味。一勺下肚,豆腐脑软嫩光滑,清甜滋味蔓延在唇齿间,浓浓的豆香充斥了整个口腔。
  “这个比泉春镇的好喝!爽滑适口,嫩而不碎,软而不糊,豆香味还足。”夏鱼惊奇地夸道。
  这碗豆腐脑看起来很平常不过,但是却不同于别家,甜度刚刚好,不会因为过甜的口感而影响了豆子原本的清香,而且一入口便知做豆腐脑的黄豆是经过精挑细选出来的当年新豆。
  夏果吃过饭从隔壁过来,一进门便听到姐姐在夸豆腐脑好喝。
  他忙凑过来,扬起小脸替池温文邀功道:“这可是池大哥天不亮就跑城东排队买的,姐,你没看到,排队的人可多了,池大哥买回来都没来得及吃,就给你送来了......”
  在池温文淡定幽深的目光注视下,夏果的声音越来越小,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感觉池大哥的眼神挺慑人的。
  池温文买了早饭回来,怕饭凉,就匆忙留给夏果一份,又送了另一份过来给夏鱼。为了能多在夏鱼的屋里待一会儿,他才说自己吃过了早饭,不然夏鱼该把他撵回去吃饭了。
  “你还没吃?”夏鱼奇怪地盯着他,不明白他刚才为什么说吃过了。
  池温文:“方才不饿。”
  “那你快回去吃呀。”
  池温文瞥了一眼夏果,夏果突然变得机灵起来:“池大哥,我去把早饭给你拿过来。”
  “拿过来干嘛,拿来拿去洒了怎么办?”夏鱼问道。
  夏果支支吾吾,半晌道:“我要练字,有动静会打扰到我。”
  这次夏鱼没再说什么。
  夏果的饭量不大,早饭只盛出了小半碗豆腐脑喝,吃了一牙煎饼和一个鸡蛋,因此池温文吃的是他剩下的一部分。
  池温文对待夏果真心实意的好,犹让夏鱼感动。平日里他会惦记着夏果要用到的书卷和笔墨,变天了会去书院给夏果送厚衣,像亲人一般无微不至的照顾着,让她这个有着血脉关系和原主恩情的姐姐都自愧不如。
  夏鱼把自己碗里的鸡蛋拨给池温文:“我吃饱了,别浪费。”
  池温文看着她干干净净的碗底和余剩的一小块煎饼,确信她是真的吃饱了,才把鸡蛋接过来。
  吃完饭,由池温文领路,夏鱼和夏果跟在他的身后,抄了近路去竹暄书院。
  东阳城很大,几人从城西的客栈走路去城南的书院,都花了一上午的脚程。
  到竹暄书院时,正好赶上书院开放午饭,黑压压的学生们成群结队走在一起,闹哄哄地往饭堂的方向走去。
  看到穿着朴素的夏鱼一行人,大家一点也不惊讶,只是目光停留一瞬便移开了视线。
  这间书院不似其他,能在这儿学习的学子们,几乎都是由周边乡镇的书院先生推荐而来的拔尖学子,城中的有钱人家就算砸钱也没办法进来读书。
  所以大家即便看出了夏鱼他们是外地人,也不惊讶稀奇。
  跟着引路小厮穿过学生们读书的梅院、活动的兰院和住宿的菊院,又绕了一条荷花小道,才来到范院长所在的竹院。
  文人素来爱竹,范院长也不例外,他的院子种满了竹子,竹声沙沙,根根翠竹苍劲挺拔,犹如利剑刺破苍穹。
  “先生,方才递信的人带来了。”引路小厮站在门口,恭敬地说道。
  “进来吧!”屋内传出一个沧桑威严的声音,让人的心都不由地跟着吊了起来。
  范龚扫了一眼桌上的推荐信,又端起碗继续吃起饭来。
  唐页文是他的学生,也曾入朝为官,后因同僚多嫉,傲骨如他,一气之下便辞了官职,隐于泉春镇当了教书先生。
  这封推荐信上,唐页文并没有瞒报夏果的资质,也交代了在书院发生的不愉快,却以自己的人格担保此生是个值得倾注心血的学生,倒是叫老头他好奇了几分。
  小厮推开门,退身让几人进去,便守在门口候着。
  夏鱼打量了一眼凌乱无比的屋子,看到范龚在桌前端着碗,毫无形象可言地大口吃面条,一点也不似自己想象中那般刻板古怪,顿时心里的压力减轻了不少。
  夏果紧张地攥着衣角,手心里全是汗。
  池温文对着范龚深深拱手一鞠:“学生池温文见过恩师。”
  范龚的面条吃了一半,听到声音立刻抬头望来,看到池温文时,他慌忙从兜里掏出手帕,胡乱抹了一把嘴巴,也不管花白的胡子上还沾着一片大蒜皮,起身快步走了过来:“池小子!”
  他一巴掌拍在池温文的肩膀上,上上下下、来来回回仔细把他看个够,哈哈大笑起来:“你怎么来?”
  说罢,他又打量了池温文一番:“好小子,这么多年没见,长大了不少,看你这气色......日子过得不错呀!”
  池温文拉过身旁的夏鱼,介绍道:“多亏拙荆贤惠能干,学生才能脱离泥潭之苦。”
  夏鱼恭敬地问好道:“见过范先生。”
  “好!好!”范龚看向夏鱼,一连说了两个好字:“这女娃水汪汪的有灵气,你可真有福气。”
  池温文还没再谦虚客气一把,范龚就自来熟的拉着夏鱼坐下,跟她说起陈年往事。
  “我跟你说啊,当年这小子差点没把我气死,他一来书院,我就得满院子翻地找着揍他。”
  池温文自幼聪慧过人,善揣摩人心,当年在竹暄书院可是一届风云人物。
  每到测试前,池温文总是能猜到范龚要出的课题是什么,然后把课题透漏给同窗换些零嘴吃。
  头两次,范龚还以为自己收了一群神童,个个测试结果都是甲等;可再之后他就发现不对劲了,怎么连上课总睡觉的末等生都能考试甲等成绩?
  就在他严肃询问那个末等学生,并得知是池温文向大家透漏了课题后,他是又生气又激动,气的是自己挑灯夜读辛苦出的课题被白白浪费了,激动的是自己收了一个这样出色的学生。
  而当事人池温文在收到范龚的警告后,表面上老实了许多,背地依旧靠着猜题跟人换零嘴,把范龚气得天天揪着他耳朵骂。
  最后池温文被训得烦了,索性绕着范龚走,范龚自此就开始了猫捉耗子的日子。
 
 
第54章 你知我亦知你
  在范龚和夏鱼、池温文畅谈中, 他也时刻关注着夏果的一举一动。
  大人们在谈天说地,夏果就一直静静站在夏鱼的身旁,垂首倾听, 面色上没有丝毫焦躁不耐烦之意。
  范龚暗自点了点头, 是个耐得住性子的。
  算了算时间,范龚道:“你们还没有吃午饭吧?这会儿饭堂正好开饭, 你们先去打些饭,拿过来吃,我留这小不点问几句话。”
  这意思明显是为了支开夏鱼和池温文,单独试探夏果一番。
  夏鱼和池温文也知其意, 便没有多问,递给夏果一个鼓励的眼神,也不用门口的小厮带路,自径去了饭堂。
  两人一走, 屋里瞬间空了不少, 范龚走进里间的书桌前,将一张草纸摊开, 研了墨,朝夏果招手道:“来, 你叫什么名字,自己写下。”
  “是,先生。”
  夏果行了一礼, 走去接过范龚递来的毛笔, 蘸了些墨汁,便在纸上写起自己的名字。
  范龚盯着他的笔尖,墨汁触及草纸的一瞬间便洇开了花,夏果没有停顿, 行云流水般的在纸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范龚再次点头,这字迹清秀端正,下笔干脆利落不拖泥带水,一看就是平时多有练习。
  虽然唐页文说夏果资质平庸,可他倒觉得夏果身上有一股韧劲,而且读书也并非一定要走仕途之路,若是能引他走上一条合适自己的道路,以后也必定会有一番成就。
  书院的饭堂被一排矮木柜一分为二,里面是做饭的地方,外面摆着七八排长条桌椅用来吃饭。
  夏鱼和池温文去饭堂时,做饭的大婶已经开始刷锅了。
  “真是不好意思,我怕中饭有余剩,就给学生们多打了几勺,没想到最后竟然不够了。”
  大婶放下手中刷锅的丝瓜络,把没刷完的铁锅搁在一旁,在围兜上擦了擦湿乎乎的手,起身热切道:“我去给你们煮几碗面条,马上就好。”
  夏鱼和池温文本来是书院外的人,饭堂没有给他们留饭也实属正常。
  这会儿夏鱼见大婶要重新给他们做饭,赶紧拦下,不好意思道:“大婶,您去忙吧,灶火和锅借我用就行了,我自己来做。”
  大婶从面缸里盛出几勺面,笑道:“做饭就是我的活儿,你们小年轻就坐着歇会儿吧。”
  “于婶,晚上的菜送来了,你来收一下菜!”
  一道声音从厨房的后门传来,于婶赶紧应了一声,然后抱歉一笑:“等我一下啊,马上就回来。”
  于婶放下面粉,急匆匆地朝后门小跑过去。
  一盏茶的功夫,于婶还没有回来,夏鱼索性净了手,卷起袖子自己进了厨房和面。
  她找到盐罐,往里加了一点盐,接着淋了半瓢温水进去,将松散的面粉搅拌成絮状,这才不紧不慢地揉着面团。
  池温文也进去帮忙,将炒锅刷得锃亮。
  于婶清点完几十捆嫩绿的青菜和鲜亮的瓜果,让菜贩帮忙把菜都拿进屋里。
  她看到夏鱼娴熟地将面团擀薄,切成粗细均匀的面条时,惊讶道:“你都弄好了?锅你们都刷了?这也太快了吧。”
  夏鱼往面条上撒了一把玉米粉,抖搂开来,笑着回道:“我们家就是开食肆的。”
  “怪不得呢。”于婶顺手拿了一把鲜嫩的青菜择起来,“那你做吧,我给你下手。”
  面条切好晾在一边,夏鱼一眼扫到菜筐里满满一筐装的都是香菇,便问道:“于婶,这些香菇我能用吗?”
  “行,没问题,随便用,这是早上有个学生的阿爹送来的,我还发愁这得吃到猴年去呢。”于婶舀了一瓢水,洗着青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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