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的也没什么能买的,蔬菜之类的村里人家家种的都有,稀罕玩意儿又太贵,她现在还买不起。
拿着黄糖和猪肉,夏鱼往酒铺赶去,在半路的一个丁字路口,她注意到一个门脸不大的店铺门上贴着一张纸。
上面写着:转让食肆,八两银子,不议价。
夏鱼也就是扫了一眼,门口坐着的老阿婆就拉住了她:“小娘子啊,看铺子吗,走进去瞧瞧。”
夏鱼笑着拒绝道:“大娘,不用了。”
老阿婆不由分说,热情地拉着她走进屋子里,要不是店里还坐着个四五岁的小孩,一边吃东西一边跟她说嫂嫂好,夏鱼差点就要喊救命了。
老阿婆道:“来来来,你看看,这店铺里头多好啊,又宽敞又明亮,就是门脸小了点,八两银子一点也不贵,转让后每个月的月租也就五两银子。”
自从这店铺贴了转让后,来的人都是只看一眼转身就走,不为别的,就这个两人宽的入门就没人看得上,毕竟做生意讲究的是大门脸,宽畅明亮,这样客人才舒心满意,下次再来。
一连等了半月都没人看得上这间店,老阿婆只好坐在门口守着,看有人往这瞧,就把人拉进店里劝着买。
夏鱼四下打量了一番,这间店在外面看是不大,但进来后还挺宽敞的,不算后厨,厅里能摆下十多张桌子用餐,但这也不能值八两银子啊,太贵了。
夏鱼道:“阿婆,就这一个店面,你要八两银子也不算便宜啊。”
阿婆啧啧道:“就这一个店面我要把八两银子那不是黑心吗?走,我带你去后面瞅瞅,还有个小院能住人哩。”
夏鱼跟着阿婆从店里的侧门出去,果然,一出去就是个干净整洁的小院,院子一左一右分别有两间青砖瓦房,院子不大,但是厨房、水井和茅房配件很齐全,还有棵开了花的石榴树呢。
阿婆看了一眼夏鱼,道:“小娘子,我看你是外乡人,你要是来这做生意,不得再找个住的地方?正好咱这店铺连着后院多省事啊。不是阿婆跟你吹,就这个小院,你单独租下来也得四两银子,再另外租个店面三四两银子,可比我这还贵多了。”
夏鱼疑惑道:“阿婆,你为什么这么着急转让出去啊?”
看着阿婆一直催她接手店铺,她有点怀疑这是不是发生过什么不好事?
阿婆道:“嗐,这不是生意不好,入不敷出,我也不能老倒贴房租啊,就想着回乡下养老了嘛。店铺这个月底就到期了,我当然着急了。”
看夏鱼没说话,阿婆又问道:“你看,咋样?”
夏鱼摇了摇头:“这事大,我得回去跟家里商量一下,而且现在银子也不够。”
阿婆还不死心:“那你回去后跟家人说说,不行带他们来看看。”
直到夏鱼点头保证,阿婆才放她走。
夏鱼回到酒铺时,掌柜的正在拨着算盘记账,小伙计估计是去送货了,这会儿不在。
夏鱼走进去问道:“掌柜的,白酒怎么卖?”
掌柜的热情道:“一升四文,一斗四十。小娘子快进来看看。”
夏鱼想起刚才小伙计的模样,不由得皱起眉头,老板人挺好,就是伙计太奸,长久下去,这酒铺迟早被那心思不正的伙计弄得开不下去。
但是她不明白为啥王伯不提点掌柜的一下。
夏鱼要了五升白酒,看还没到晌午,就跟掌柜的聊了起来:“掌柜的,这都快中午了,你家也没什么人啊?”
掌柜的无奈道:“不知道怎么回事,人都去隔壁街的酒铺打酒了,我尝了我家的酒没问题啊。”
夏鱼赞同道:“你家的酒是挺香,味正。”
“还是你有眼光。”掌柜的笑道。
夏鱼回了一笑:“但就是你店里的伙计心术不正。”
掌柜的一愣,顿时明白了,他皱着眉,忍下一口气:“我早就该想到了!唉,但这事没法避免。”
原来,之前王伯已经提醒过张掌柜一次了,他就把伙计换成了媳妇娘家的熟人,没想到这次又出现了老板不在伙计赚差价的情况。
夏鱼笑道:“这简单啊,你写张价格表贴在墙上,客人来了不就能看到了吗?”
张掌柜恍然大悟,连忙拱手道谢:“小娘子的办法甚好!”
“客气了,我只是想以后还能买到这么香的酒。”夏鱼笑着摆了摆手,又趁机问道:“掌柜的,前面丁字口路头那家店怎么不干了?”
张掌柜道:“那家食肆啊,我去过两回,味道也就那样,他家门脸太小了,进去后像在笼子里,憋屈。”
“原来是这样啊。”
夏鱼看太阳已经在头顶了,差不多到了吃午饭的时间,就出了酒铺,在路边一文钱吃了一碗阳春面,然后坐着牛车回了白江村。
回到家里时太阳都已经西斜了,王伯热切的把她迎进屋里,给她倒了碗水,对着她问长问短。池温文也破天荒的放下毛笔,在她身边老实坐下,看她的眼神都不太一样了。
夏鱼敏锐地察觉到自己出门这一趟,家里的两个人似乎都变了,她喝了一口水:“你俩有什么话直说吧。”
池温文给王伯递了个眼神,王伯领会后不好意思地说道:“阿鱼,咱晚上吃什么啊?你这不在家,我们爷俩中午都没吃饱。”
夏鱼默默听着王伯跟她诉苦。
今天早上,夏鱼走时留了一锅粥和几张煎饼,两人吃的还挺好;到了中午,王伯按照以前的习惯做了一锅面条,没想到煮出来自己都咽不下去,更别说给池温文吃了,没办法,两人喝了点清水面条汤,饿了一下午的肚子。
王伯叹了一口气,没想到夏鱼来这两天就把他们的嘴巴喂刁了,要是明天夏鱼再不在家可咋办。
夏鱼难得看到池温文今天老实一次,心情还不错,笑眯眯道:“行,晚上给你们红烧肉。”
王伯想着口水都快要流出来了,他都多少年没吃过红烧肉了。
池温文吃红烧肉的印象还留在小时候,只记得红烧肉特别香。
说完,夏鱼就去厨房里做饭了,今天早点吃饭,不说家里这两人饿了一下午,她跑这一天也饿了。
王伯自告奋勇去洗桃子去桃核,帮夏鱼准备做桃子酒的准备,夏鱼就专心做饭去了。
她将肥瘦相间的五花肉切成麻将大小焯水,然后将肉间的两面金黄,在砂锅里铺上葱姜配料,把肉放进砂锅里,加入炒好冰糖酱汁没过五花肉慢慢炖烂。
炖肉的时候,她在旁边的小灶上煮了粗粮粥,蒸了软乎乎的发糕,考虑到池温文不能吃太过油腻的食物,夏鱼又给专门蒸了一碗香滑软嫩的鸡蛋羹。
饭做好后,王伯的桃也早就洗净晾着了,夏鱼随便吃了两口饭垫肚子,就开始忙着做桃子酒了,今天耽误了一天,这酒要快点做上才行。
夏鱼把这十斤的桃子都切片放入煮过的陶罐中,一层桃肉一层糖,全部放进去后加入高过桃肉一半的白酒,然后用油纸红布扎紧灌口,再封上一层蜜蜡,最后放在阴凉处发酵。等到初一大集时,正好够二十天开封。
屋里,王伯和池温文吃得津津有味,果然还是夏鱼做的饭做好吃。
王伯听了夏鱼的交代,只给池温文尝一块红烧肉,再想吃就得吃鸡蛋羹。
池温文看着碗里油光红亮被酱汁包裹的红烧肉,一时间有些舍不得吃了,但是不吃闻着还馋人。
看王伯吃得很香,他也忍不住吃了起来,这红烧肉晶莹剔透,做得肥而不腻,表皮弹牙肉质软糯,鲜咸带甜的棕红色酱汁更是下饭。
只是夏鱼为了晚饭好消化,没有做米饭,只蒸了发糕配稀粥。
不过发糕沾酱汁也好吃!池温文吃完一块还想再夹,被王伯一下打了回去:“阿鱼说你只能吃一块肉。”
池温文风轻云淡道:“她说不让我吃肉,没说不让我沾汤汁。”
王伯一听也是,就没再阻拦,但他看池温文用发糕沾着汤汁吃的有滋有味,也跟着吃了起来。
池温文吃完一小块发糕,用勺子舀了一口鸡蛋羹,淋了香油的鸡蛋羹吃起来又是另一番风味。这鸡蛋羹蒸得光滑细腻,入口即化,软嫩香滑,咸淡适口,很是好吃。
王伯凑上去道:“少爷,你让我尝一口鸡蛋羹,我让你偷吃一块肉,不跟阿鱼说。”
“好。”池温文把鸡蛋羹推给了王伯,又夹了一块肉。
没想到,就是这一碗红烧肉,让池温文跑了一夜的茅房,急得王伯也一夜没睡好。
夏鱼黑着脸,数落着王伯和池温文:“池温文,你是不是非得跟我唱反调?我都说了只允许你吃一块,你不听,现在闹肚子舒服了?”
池温文自知理亏,抿嘴默不作声。
夏鱼又道:“王伯,池大哥现在病还没好,又那么久没吃油腻的了,这一下把一碗红烧肉的油汤汁都吃完,能不闹肚子吗?行了,明天我回门,你们继续在家吃清水面条吧,正好清清肠胃。”
王伯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幽怨地看了一眼池温文,本来还想让夏鱼明天走之前做点好吃的留在家里,这下别想了。
第12章 夏果
一大早,夏鱼煮了一大锅香软浓稠的小米粥,足够王伯和池温文喝上一天的。
跟两人交代了一下,她把吊在井里的二斤猪肉拎上,出发回了夏家村。其实回门也没什么可回的,几个叔婶不待见她,还把她往绝路上逼,夏鱼对他们可没什么好感,主要是想看看原主的弟弟夏果过的怎么样。
原主以前和弟弟相依为命,两人的感情很深厚。
白江村到夏家村的距离不近,要一个小时的脚程,搭顺风牛车或者驴车也要一文钱,和去镇子上的价格一样。夏鱼没舍得花钱,一路连蒙带问摸到了夏家村。
清晨还有点清凉气,到了上午太阳一出来,就热得人身上直冒汗。
村子里,家家户户的男人都下地去干活了,老少妇女热得也不愿出门,只有几个小孩蹲在村口的大树下玩着泥巴。
夏鱼回来的事只有几个坐在门口乘凉的妇人知道。
“哎,夏鱼回来了。”
“今天回门,可不嘛。也不知道嫁的那个病痨子咋样了。”
“你们说说她那几个嫂子,真是过分的很,夏鱼在家时候没少帮她们干活,听说嫁过去时候一分嫁妆都没给,也不知道在婆家该咋受气呢。”
“看着她人还怪精神的,估计没受啥委屈。”
......
夏鱼跟路过的几家邻居打了招呼,一路回到自家的茅草小院。
小院的门没锁,夏鱼以为夏果在家就喊了几声,见没人回应,她就进去找了一圈。
家里的桌椅板凳东西摆的都很整齐,桌面上连点灰尘都没有,一看就是夏果在家经常收拾。
夏鱼突然想起,今天他们姐弟俩归二叔二婶家抚养,夏果八成是去二叔家帮忙了。正好中午在二叔家做顿肉,给夏果解解馋,也让二叔一家吃了肉,能对夏果好一点。
夏鱼来到二叔家的院里,二婶李平正在院里摘丝瓜,看见夏鱼回来,手里还拎着二斤肉,急忙站起身迎了过来:“阿鱼啊,你咋回来了。”
她本来对夏鱼回门都不抱什么希望,毕竟当日把夏鱼塞进轿子后是死是活都不知道,没想到她命挺大,还带着二斤肉回门了。
夏鱼直接问道:“果儿呢?”
李平一愣,眼神有些闪烁,支支吾吾半天:“果儿啊,他、他成天就爱乱跑,玩心大得很,这又不知道跑哪疯着玩去了。”
夏鱼一听这话就是假的,在她的印象里,夏果是个内向懂事,心思细腻的孩子,就算出门也会跟家里人说去哪里了,从不让人担心。
她睨了李平一眼,转身走出院门。
“阿鱼,你去找夏果啊?肉先放二婶这吧。”李平在身后喊道。
夏鱼就当没听见,这肉要是给李平,等会儿再问她要时候就没了。
把肉吊在自己的水井里后,夏鱼去村口找到平时跟夏果玩得比较好的小孩夏成。夏成因为比较胖,村里的小孩都不爱跟他玩,平时只有夏果和他玩。
夏鱼找到他时,他正自己蹲在地上捡石头呢。
夏鱼叫着他:“夏成,你在这干什么呢?”
夏成一看到夏鱼,立刻起身:“夏鱼姐,你回来了。”
夏鱼点了点头:“你知道夏果去哪了吗?”
夏成对着村子后的山林努了努嘴:“夏果被恁二婶撵去山上摘野果了。”
夏鱼脑袋嗡的一下子蒙了,村后的山林又陡又峭,还不时有猛兽出没,村里的大人都不敢单独去,李平竟然让一个六七岁的孩子去摘野果。
夏鱼顾不得再跟夏成继续说什么,拔腿就往村后的山上跑去。
夏成自己一个人呆着也无聊,就跟着夏鱼身后跑:“夏鱼姐,你等等我啊。”
到了山脚下,夏鱼已经不见踪影了,夏成有点害怕,探头往山上看看了没敢再跟上去,就在山脚下等着,心想万一有动静了他就回村里喊大人去。
夏鱼一脚深一脚浅的顺着山路往上走,边走边喊夏果的名字。
走到半山腰时,她嗓子已经冒烟了,又累又渴,也喊不动了。
这时,她听到一阵微弱的哭泣声,是夏果的声音。
“夏果!”夏鱼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在一棵野桑葚树下找到了把膝盖摔破的夏果。
夏果不敢相信地看着夏鱼,哽咽道:“姐?”
因为现在天热,夏果穿的是短袖衣衫和半裤,胳膊和腿都露在外面,夏鱼发现他除了腿上磕流血的一块,胳膊上还有一块块青紫的印子,像是被人打过的痕迹。
夏鱼一把拉过他,掀开他的衣裳,只见他瘦骨如柴的后背上满是鞭子血印,有的还没结痂。一道道可怖交错的血印让夏鱼看得是心惊肉战,不由地闭上了眼。
她就走了三天,夏果就被打成这样,她要是不回来,估计没几日夏果就要被打死了。这家人怎么就忍心对一个小孩这么残忍?
夏果急忙拉扯着自己的衣服,想掩盖着什么,他知道姐姐嫁得不好,自己一个人不容易,不想让姐姐再为他担心了。
夏鱼鼻子一酸,眼泪就掉了下来:“夏果,这是不是二叔二婶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