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吱,阿吱——Uin
时间:2021-05-25 07:23:09

  “你怎么随身带着这些啊?”
  “无聊时候绣两下,打发时间。”
  谢迟看着她的白色圆领子,“我看绣这里比较好。”
  “可以呀。”
  “想绣什么?”
  “跟你这个一样的。”
  “我这是黑莲,绣在黑色布料上恰到好处,到你这衣服上就太跳眼了。”
  “那怎么办?”
  “用白线。”
  “会不会看不出?”
  “隐隐约约才好看,若是绣上一朵红色,不觉得显俗么?”
  “有道理。”
  谢迟靠近她些,“不要乱动了。”
  “好。”漂亮女人看着她的眉眼,“你皮肤真好。这个要多少钱?”
  “不要钱。”谢迟微笑笑,“我刚来新京,人生地不熟,要不你给我讲讲这里的事吧。”
  “可以啊,你想听哪一类?吃喝?还是好玩的地方。”
  “讲讲人吧。”
  “人?”漂亮女人扫了眼周围,“你不会是想听那位的事吧?”
  “哪位?”
  “从前紫禁城里那位啊。”
  谢迟见她溜溜直转的眼珠子,压低声笑着说:“没兴趣。”
  “那你想听什么?”
  “小池泷二。”谢迟盯着她的眼睛,“偶然听人聊过几句,似乎挺有意思,听说过吗?”
  “当然听说过。”漂亮姑娘一听这个名字就摇起头来,“他可是臭名昭著,尤其是在女人里。”
  “怎么了?”
  “心狠手辣。”
  ……
  谢迟没套出什么新鲜话来,漂亮姑娘絮絮叨叨讲了一堆男女之事,听得她心烦。
  她快速绣好了一朵莲花,便离开了。
  谢迟回到旅店,等天黑,又下了楼。
  刚走出去不远,被何沣拦住。
  “你乱跑什么?”
  谢迟从他旁边绕过去,“腿在我身上,要你管?”
  何沣跟在她旁边,“信不信老子把你腿砍了,装两个轮子一路滑到北平。”
  “吓死我了。”
  何沣跟在她后头,盯着她的腰臀,几年不见,变了不少,走起路来都摇曳生姿的。
  谢迟回首幽幽看他一眼,“跟着我干嘛?”
  何沣学她话:“腿长在我身上,要你管?”
  谢迟冷笑一声,继续走。
  她去打了半斤酒。
  何沣站在酒坊路对面看着她,等她提着酒走回来,上去一把抢过来,“娘们家家的喝什么酒。”
  谢迟又抢了回来,“拿来。”
  忽然,有人叫了何沣一声。
  “小池君,又有新欢啦。”
  何沣迅速地拉过谢迟的手腕,将她搂在怀里,宽大的手掌拖着她的后脑勺,将她按在自己胸口,完美藏住了她的脸。
  “高桥君。”
  高桥走过来,“这位小姐这是怎么了?”
  何沣笑着说:“喝了两杯,醉了。”
  谢迟安分地贴在他怀里,抬眼看着他稀长的睫毛。
  高桥看着谢迟手里提着的酒瓶子,“该带她尝尝我们大日本的酒。”他忽然贼眉鼠眼地奸笑一声,凑近些,用手挡着嘴,“我不会告诉美知小姐的。”
  何沣朝他微点头,“那我就先走了,改日一起喝酒。”
  “哈哈哈哈,快去吧。”
  何沣揽着谢迟离开。
  走远些,谢迟问他:“美知小姐是谁?”
  何沣不搭腔。
  “你的日本相好?”
  “不该你问的别问。”
  “藏着我,怕被相好的发现啊?”
  “你这么漂亮,万一被他看上怎么办?”
  “小池君这么厉害,护不住一个女人嘛?”
  何沣移开视线,笑着沉默起来。
  ……
  进了房门,何沣扯了扯衣领。
  谢迟背靠墙看他。
  何沣从口袋里掏出一张车票塞进她手里,“滚回去,就别再来了。”
  谢迟举起来弹了下票边,慢慢将它撕了。
  何沣上前一步,握住她的后颈,“你非要惹我生气?”
  “我有钱,不用你的肮脏票。”
  何沣点了下头,“好。”
  谢迟将碎纸扔洒给他,“滚出去吧。”
  何沣没动弹,“昨夜死了个日本人。”
  “嗯。”
  “就在这附近。”
  “噢。”
  “没人过来检查吗?”
  “有啊,一大早扰人清梦,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吓死了。”
  何沣揉了揉她的后颈,“什么时候走?”
  “明天,怎么,怕”
  未待她话说完,嘴巴被何沣猝不及防堵住。她愣住了,竟一时忘了推开。
  何沣松开她,“亲一下,不介意吧?”
  谢迟一巴掌甩了上来,打得他脸麻麻的。
  何沣直起身,居高临下看着她,捏着她的下巴揶揄地笑了一声,“都跟我上车了,装什么清高?以前不是挺配合的?”
  “是啊,我一直贱得很,用身体跟你换活命。”
  何沣敛起笑容,放下了手。
  谢迟往里走,将桌子挪开,从里头拿出一把刀来。
  何沣不动声色盯着它,心却在颤栗。
  谢迟走回来,将刀给他,“这是之前你二叔送给我的,你应该是不记得了了。在我这放了这么多年,现在还给你。”
  何沣接了过来。
  谢迟道:“上面的石头被我抠了卖掉了,后来又找了颗差不多的镶上。”
  何沣没有说话。
  “不知道因为什么让你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忘了家仇国恨……我下不去手杀你。如果你真是在帮日寇,那祝你不得好死。如果不是”她无力地看着他,“这里的空气都让我觉得屈辱,除了鬼子和汉奸的血,冲不走这乌烟瘴气。”
  “你放心,我不会乱说话,我不认识你。云寨的少当家,在三零年的冬天干干净净死在了山上。”
  何沣轻笑一声,不屑地扔了刀,“一把破刀,你不要就扔了吧。”
  谢迟垂眸看着地上的短刀。
  “走了。”
  他立到门口,杵了一会儿,开门离开。
  他快步走下楼,打开车门,坐到驾驶座上。
  一路狂飙,忽然停在路的尽头。
  他紧紧握着方向盘,忽然拿起旁边的枪狠狠甩向自己的脸。
  他咬着牙,头撞了两下方向盘。
  鸣笛声被磕响,吓到了从前面路过的一男一女。
  又是个日本人,还搂着个日本女人,冲车内骂了几句。
  何沣正没处撒火,猛地打开车门,两步走上去一脚踹上男人的胸膛。
  八成是断了肋骨,疼得他倒地哇哇叫。
  ……
 
 
第48章 中国人
  何沣踹的是《盛京时报》主编的一个什么什么亲戚,他没仔细听,一直盯着桌上的绿罩台灯发呆。
  佐川敲了敲桌子,何沣回过神,看了他一眼。
  “菊池君很生气,打电话到了东京,你父亲联系不上你,电话打到我的办公室,让你亲自去道歉。”
  “不去。”
  “他断了三根肋骨,吵闹着要登报,你也知道他在沈阳的关系,真要闹大了,大家都不好看。”佐川长叹口气,“现在国际对满洲的关注十分密切,前段时间还差点爆出了药品研究的事,你在新京太嚣张了,上次打死那个中国女人好不容易才压下来,你也不想让家族蒙羞,让大日本帝国蒙羞,被你的父亲招回东京吧?”
  啰里八嗦,何沣听得实在烦,无奈地站了起来,“我去。”
  今天下午只有一班去北平的火车,何沣算好了时间,先去了趟医院。
  小菊池一见他进来,气的快七窍生烟,疼得紧皱眉头,嘴里吐出喔喔嘎嘎的日语。
  何沣淡定地走到他床边,把一束花放下。
  “我不会放过你的!道歉也没有用,我一定要举告你的恶行!”
  何沣单手插在裤子口袋,站到窗边一言不发。
  小菊池见他莫名其妙、不把自己放眼中的样子,更加愤怒,“你聋了!你有没有听到我说话!”
  何沣转过身,看到床头柜上放着一包烟,他走过去,倒出一根点上,“还有心思抽烟,看来还是不够疼。”
  “你给我滚出去!”
  何沣深吸了一口,弯下腰,把烟吐在他脸上。
  “你!”
  何沣挑衅地笑了起来,把烟塞进他嘴里,小菊池呸一声吐了出来,不敢动弹,只能躺着不停地咆哮。
  何沣又点上根烟,到窗口站着,默默听他发泄了一会。一根烟抽完,他走到床边,将烟头用力地摁在缸里,面无表情地俯视着小菊池。
  小菊池脸胀红,骂得气都不够喘,胸口大起伏着,疼得龇牙咧嘴。
  何沣瞧着他这副面孔,着实想笑,他弯下腰顺了顺小菊池的气,“我都来了,够给你面子了,谁让你骂我,你再骂一句,我把你脊椎骨也给踹废,让你一辈子坐轮椅。”
  小菊池抬起手无力地拂了他一下,手都在颤抖,“我……我要告诉我叔叔。”
  “告诉你祖宗都没用。”何沣拍了拍他的脸,“听说你第一回 来新京,还没怎么听说过我吧?”他忽然摆出个八字手势,指尖落在小菊池瞳孔前,吓得他赶紧闭上眼。
  何沣笑着直起身,“别紧张,我又不会真戳瞎你。”
  “来人!来人啊——医生!把他赶出去!”
  何沣看了眼手表,时间差不多了。
  他拿起一个橘子三两下剥开,一口吃了一半,把另一半塞进小菊池嘴里,小菊池呛得不停咳着,吐在脸边,疼得面目狰狞。
  何沣抚了抚他胸上盖着的被子,“别激动。”
  小菊池艰难地抬起手,疯狂地按呼叫器。可何沣在这,没人敢进来。
  何沣握住他的手腕,把他的手臂放回被子里盖好,“好了,别折腾了。”
  小菊池一脸要哭的表情。
  何沣将他另一只手臂也摆好,“对不起,不该踹断你三根肋骨,等你痊愈,我站着不动让你踹回来,怎么样?”
  小菊池撇着嘴,一脸不甘。
  “还不满意?”何沣笑着掏出枪,小菊池吓得往床边躲,何沣把枪放到他手里,“要不你给我来一枪。”
  小菊池不敢,这枪开下去,不说小池家不会放过自己,光他那个哥哥小池太一就能扒他十层皮了。事实上,他并不敢大闹,就是吓唬吓唬这个小池泷二,既然已经道歉,给了个台阶下,就当自己倒霉,遇上个活鬼,算了吧。
  他刚要开口,却又听何沣道:“我最讨厌被别人威胁,你也知道我不好惹,我哥我爸我妈通通不好惹,所以别乱找事,乖乖养着伤,再闹下去,我让你去地下告我。”
  小菊池干张着嘴,一个字闷不出。
  何沣又剥了个橘子,塞给他,“挺甜的,尝尝。”
  小菊池看着他冷冷地眼神,乖乖吞了下去。
  “这不就行了,都是大日本子民,要和谐相处啊。”他吃着橘子悠哉地离开,“祝你早日康复。”
  何沣刚拐出门,迎面碰上等在门外走廊上的护士,“进去吧。”
  护士刚到门口,何沣抬起手臂挡住去路,轻挑地朝她挑了下眉,“你家住哪?”把护士吓得脸一会白一会红,低下头从他手臂下钻了进去。
  何沣笑着回头看她一眼,随手将橘子皮砸向她的屁股。
  护士羞红了脸,加快步子绕到病床里面,始终不敢抬脸。
  何沣散漫地离开了医院。
  他来到离车站不远的楼顶,坐在天台上吹了十几分钟的风。
  谢迟坐着人力车停在路边。何沣视力好,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她只提着一个箱子下来。何沣猜不到她那箱子里具体装了什么,不过对她来此的目的倒是摸得八-九不离十。
  那年,他断断续续找了谢迟一个多月。
  中国这么大,不知她到底跑到哪个城市了,无权无势,找个人就像大海捞针一样。
  矿洞被炸了,家人死光了,他无法一直专注于儿女情长,仇恨几乎占据了他整个心。
  于是,何沣与青羊子想要去东北。临行前,有一个人找到他们。他叫沈占,原本是个读书人,不知道什么原因落草为寇,成了东北一座山的土匪头子。他与何长辉年轻时有过交集,关系匪浅,何沣五岁时曾见过这个叔叔,只不过后来他被收编,为党*国做事,渐渐便没了联系。
  何沣想跟着他打鬼子去,可沈占只收了青羊子,却没有要 何沣,为他选了另一条路。
  何沣的母亲罗灵书在日本留学,未婚先孕,毕业后回国,过山路时不想遭遇土匪,被抢到山寨,肚子里怀着的确实是日本人的孩子,何湛的亲生父亲叫小池良邑,是罗灵书的老师,是日本经济界有名有姓的大人物。后来罗灵书狠心抛下他与何湛,再次去了日本,又与小池良邑旧情复燃,还结了婚。她一直觉得落入土匪窝是这一生的耻辱,始终没有告诉过丈夫这件事。而小池太一是小池良邑与前妻的儿子,和何湛是异母兄弟。罗灵书嫁给小池良邑后,没有再生育,突然亲儿子找过来了,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她心里是十分高兴的。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