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撂下话来就转身走了。
他本来对这个东西兴趣只是—般,只是刚好遇到了,有用没用的都仿制出—枚留存了下来,但既然是个宝库钥匙,那就大有用途了,相当于是意外之喜。
欧阳简拿着那东西,消化好了他的话之后,也是目光灼灼,无比激动了起来,赶紧穿衣服摸黑出去了。
此时的永信侯府内,金玉音则是在无限的怀疑人生和三观重塑当中……
她被顾泽带进宫去,当着萧翊的面吐露了自己的身世,本以为必死无疑,却居然诚如顾泽提前所预言的—样,天子虽然动了雷霆之怒,但顾泽从头到尾就只是实实在在的请罪认错,连求饶—句也没有,最后
对方居然奇迹般的没有处置,全须全尾的将他二人给放了出来,还嘱咐他们闭紧嘴巴,守住了这个秘密莫要外露?!
她和陆星辞是家人瞒天过海,当年用了欺君罔上的手段保下来的,凌氏全族—个逆案,她身上又—个欺君之罪,甚至是在她已经把事情搞砸失去了顾泽这颗栖身大树之后居然都不致死?
这都还能全身而退?
太可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
第148章 心灰意冷
她理解不了为什么在陆星辞闯了这么大的祸之后,帝王还能做到对她隐忍不动声色,甚至也没打算利用她来引陆星辞现身。
但是毋庸置疑,萧翊这网开一面的做法绝不是冲着她,还是全然看顾泽的面子。
天子是有生杀予夺大权的,她想不明白为什么在顾家明明没理的情况下萧翊却依旧让步至此。
但是无论如何,生死边缘走了这一遭之后金玉音是越发庆幸和笃定自己当初孤注一掷进京,并且使出浑身解数留在了顾泽身边的这个决定是没有错的。
起码她知道,要不是因为有顾泽,哪怕陆星辞不闯祸,就单凭她真实的出身,一旦身份曝光,那都是必死无疑的。
这个男人确实强大,只要他还肯相护,她就永远都可以稳稳妥妥的。
而意识到了这一点之后,金玉音就更是陷入了一种空前悔恨和遗憾的情绪之中,悔的是当初她为什么没有再谨慎小心些,隐藏好自己的秘密,憾的是经此一事她的真实身份在帝王面前曝光之后,以后就只能是最大限度的挣扎求存,而绝无一丝一毫的可能再去染指这侯府的主母之位了。
但是无论如何,这一遭之后就越是坚定了她要抓牢了顾泽这个男人的想法。
虽然眼前的局面很糟糕,但她还有两个孩子,只要两个孩子在,她在这侯府之内就永远都是一个不可能被忽视的存在!
忍一忍,再忍一忍……
总能寻到机会的。
她这样安慰自己。
而次日一大早,崔书宁刚起床门房的人就来禀报说顾泽到访。
这就像是一个案子终于结了之后,经手人总是要做结案陈词,以正式宣告案件结束一样……
崔书宁虽然不太想跟他打交道,但还是见了他。
顾泽今天很低调,身着便服,只带了林武一个人过来的。
崔书宁叫人把他请到前厅,林武大概知道顾泽找她是有私房话要说的,进了院子就停住脚步,只站在一个能看到两人的地方以便听吩咐。
顾泽前面连续十多天都扑在陆星辞的案子上,本来就已经很是疲态了,加上昨晚又有整夜没睡,他那脸色实在是不好看。
而崔书宁被沈砚那病拖了半个月,好不容易养回来的肉眼见着又瘦了一圈回去,只是她那精神状态整个还是与在顾家的时候截然不同,不知道要好了多少。
她从后堂绕过屏风直接走出来的。
顾泽看着站在自己面前女人,她鲜活了许多的容颜,冷淡的态度,竟然鲜有的会生出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崔书宁神色如常的看了他一眼:“你还有事儿?”
顾泽立刻回神。
头一天他已经在崔书宁面前出尽洋相,此时反倒释怀许多,暗暗提了口气,也没坐下,只开门见山的说道:“姓陆的女人我已从陛下那里拿到了密旨,既然你也不想你幼弟的事被她拿到公堂甚至御前重提,那我想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她若是再伺机寻你,不必手软,只管把人结果掉。后续无论有任何的麻烦……在这件事上,咱们同坐一条船,本侯会替你善后,设法圆回来的。”
崔书宁毕竟是个女人,顾泽当面与她说这事儿其实杀气蛮重的,她却没有丝毫的不适,欣然点头:“我知道了。”
顿了一下,就又半真半假的笑了笑:“既然是同坐一条船,那就是各取所需,我也不必对侯爷道谢了。不过请您尽管放心,顾侯爷的意思我明白……我与凌氏姐妹之间多少就只是有点私人恩怨,而且我幼弟曾经年少无知还牵涉其中了,分寸我懂,既然侯爷守口如瓶没去御前告发我们,那么我也自当投桃报李,我可以向您保证,贵府妾室之事绝对不会给您捅出去的。”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
顾泽特意走这一趟要的就是她这句保证。
也不算他轻信这女人,而是这几次三番的打交道下来也足够叫他看清楚一个人的人品和行事风格了,崔书宁这女人是有时候奸诈,很会拐弯抹角的算计人,但她算计归算计,都是明着拿脑子和计谋来拼的,并不会出尔反尔的捅刀子。
就比如当初和离的时候,她说拿了银子好聚好散,那就是说到做到,俩人和离之后她纵然不待见他,见了面没好脸,可背地里就能做到守口如瓶,不在任何人面前哭惨诋毁他侯府的声誉。
这一点,就连很多朝堂为官的所谓君子都未必能做到,但她就是言出必行。
得了她的保证,顾泽也算了结了后顾之忧,颔首道:“如此,甚好。”
他将要转身往外走。
崔书宁看他明显露出疲惫之色的面孔,突然意识到一件事,不由的拧眉站起来道:“你昨晚进宫去说的凌家姐妹之事,纵然陛下心宽,并且朝堂之上日后也有用得着你的地方……他心中多少也是要存疑的吧?这节骨眼上你来我这……该不会被宫中密探盯上了吧?”
作为一个合格的皇帝,绝不可能完全被臣子牵着鼻子走。
崔书宁突然有点惊慌。
顾泽昨天才进宫去说的金玉音两姐妹的事,今天一大早就又火急火燎的掩人耳目前来寻她……
这不会叫皇帝怀疑到她和那事儿有牵扯吧?
她居然连这都能想到?
顾泽知道她思维敏捷,此时也算见惯不怪了。
他脚步顿住,缓缓的又将视线重新落回她脸上,见她一副如临大敌的紧张模样,片刻之后才扯了下嘴角,讽刺道:“就凭着你我曾经过往的关系,此时本侯特意登门寻你说说话也不算什么天理难容的事吧?”
崔书宁:……
她明白顾泽的意思。
他和崔氏之间毕竟是前夫妻,在皇帝看来顾泽是昨夜刚在感情上受挫,经受了灭顶之灾。他发现自己眼瞎被骗之后,会惦念起前妻的好,按耐不住的登门寻对方说说“心里话”……
确实合乎情理,逻辑完整。
现在这厅里就他们俩,只要崔书宁不否认,大概就连林武都会这么以为的吧?
崔书宁觉得这神经病男主是故意在占她便宜,她张了张嘴,却又觉得没有和他争执此事的必要,可就还是觉得自己有点吃亏。
这大半年来这却是顾泽头一次看她吃瘪。
他心情莫名好了些,冷嗤一声转身走了。
崔书宁到底也是没追上去跟他吵,只在心里劝慰自己就当吃点小亏换个来日清净了。
顾泽走了,她也了却一桩心事,回后院换了身衣裳,重新把间断了有段时间的锻炼又拾起来,痛快出汗去了。
顾府这边,因为顾泽掩人耳目,他带金玉音进宫的事除了陪同他进宫的几个心腹之外就再没有透露给别人知道,顾太夫人都完全蒙在鼓里。只是这天一早听说儿子昨天傍晚又去见了金玉音,还当儿子还放不下那狐媚子,起了复宠之意,心里越发的不踏实。
想叫顾泽过来问问,却得知他一大早就出门了。
顾太夫人当他去上朝了,就叫人在门房盯着,顾泽刚回来就被请到了主院的上房。
彼时顾太夫人正带着两个孙子孙女吃完饭。
金玉音的一双儿女,女儿是她跟了顾泽的次年就生的,今年虚岁已经算五岁了,儿子正月里才过完第一个生日,虚岁算两岁。
这俩孩子都还小,加上顾泽御下的手段严苛,金玉音自从被关之后他就下了命令不准府里任何人谈论她,对两个孩子他也没全瞒着,只说他们的生母做错了事被罚闭门思过了。一开始俩人偶尔还哭闹着找娘,但是找不到,久而久之也都慢慢接受了这个事实。
顾太夫人叫人把俩孩子带出去,她不好直接质问金玉音的事,神情闪闪烁烁的晃了半晌,这才又旧事重提:“崔氏出府转眼这都半年了,你身边没个知冷知热的人怎么行?瞧瞧你这阵子忙于公务,都累成什么样了……娘也年纪大了,这又要带孩子又要管家的也不像个样子。现在崔氏那事儿的风头也过了,你的事也该张罗了。”
之前顾泽确实是有扶正金玉音的打算的,甚至做好了为她受千夫所指的应对准备。
现在物是人非,回头想想就越是觉得自己可悲又可笑。
他现在这个年纪,不可能不再续娶,何况金玉音的事确实把他伤着了,也唯有越过那女人去重新娶了妻,一切重新步入正轨,他觉得那样才算是那个女人造成的阴影彻底翻片儿过去。
顾太夫人催促已经不是一两次了。
顾泽听得心烦。
他面露不耐,本来想随口应下的,反正迟早的事,却不知怎的,话都到了嘴边了,却又突然兴致缺缺的咽了回去。
“过阵子再说吧。”他站起来。
顾太夫人一看就急了,也跟着站起身:“咱们顾家风光大好,你也正年岁大好的,这事儿一直拖着是会叫外人议论看笑话的。”
顾泽想想他曾经为了金玉音做的那些荒唐事儿……
他其实是个好面子的人,但唯独在女人这回事上人都说人不风流枉少年,他没多少在意,加上那时候确实满意金玉音,是真有过少年冲动不顾一切的想法的。
他曾经以为为了自己心仪的女人哪怕离经叛道被人攻讦议论,人这一生总免不了任性一两回吧,如今梦醒之后再回头看那些旧事却只觉得恶心。
“反正也被人指点议论这些年了,也不在乎他们再多议论两年。”他冷笑一声,然后就头也不回的大步走了出去,留下顾太夫人心急跳脚。
顾泽确实不着急再娶妻,无论他是现在立刻去定一门亲事或者拖个两年没动静,在这件事上萧翊都挑不出他的毛病来,反正在萧翊看来他是被金玉音刺激到了,如果仓促娶亲可以解释成他要和金玉音置气,而拖着不娶……
那就是心灰意冷得缓缓了。
只要萧翊那里不会因此对他再起疑心,别的就都是细枝末节不足挂齿了。
崔书宁这边她和沈砚吃早饭的时候,因为陆星辞的事和沈砚息息相关,她就主动提了顾泽过来的事儿,好叫他放心,顺带着抱怨了下顾泽在这个节骨眼上来找自己的事让她有点心慌。
沈砚闻言,却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撇撇嘴道:“应该也不至于有什么事,萧翊现在正在用得着他的时候,就算叫人盯他,约莫也不会太苛刻。”
崔书宁这阵子所有注意力都在余皇后的葬礼和余氏家族的事情上,此时闻言才察觉出些什么:“什么意思?朝中最近又有大事发生?”
沈砚道:“不算最近的事了,应该是两个月前那会儿吧,朝廷在北境的驻军主帅遇刺身亡……不过刚好赶上余皇后薨,京城里这两个月的关注点都在这件事上,反而忽略了那边的风声。”
崔书宁确实没关注过边境的事,但沈砚这么一说她立刻有所顿悟:“皇帝可能会派顾泽前去戍边?”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
第149章 授受不亲
沈砚道:“应该是怕动摇军心,那边出事之后军方和萧翊都刻意隐瞒了消息。北境战场一直都是朝廷最重视的,这些年朝廷没少往那边花心思。然后也是时机的当,刚好皇后余氏身亡,吸引了朝中注意力,让朝中官员都无暇他顾,萧翊已经借着这段时间利用他安插在军中的得力之人基本稳定了住了局面。可是北境现有的那几位副将,或是能力不够,或是身份不足以服众,总归都不足以胜任一军主帅之职。永信侯虽然没去戍过边,但领任禁军,既练过兵,也曾数次带兵往各地剿匪和镇压藩王叛乱,实战经验也有。”
崔书宁对顾泽会去哪里任职并不关心。
只是突然听闻了北境军中的消息,她有些好奇:“北境军中上任主帅应该是接替我父亲顶上去的,好像曾是北方某个要塞重镇的指挥使?”
“好像是吧。”沈砚并没有往深里说这个人。
崔书宁却很奇怪:“他领任主帅之后虽然没能夺回失地,但好像政绩还不错。他怎么死的?遇刺?北狄人干的?”
话是这样问,她却也没等沈砚回答就自顾推翻了这一层猜测:“不会。如果是北狄人派遣的杀手所为,那么主帅一死就恰是他们发起战事的良机。可是这两个月京城都并没有接到战报,而且还能给皇帝时间将事情捂了这么久……要么就是皇族算计好一切善后之事的预谋,要么……会不会是余氏一族想要争夺边境军权的伎俩?”
北境面临的驻守在恒阳城的北狄人十分骁勇善战,北境军中的差事并不好办。
但也就是为了应对彪悍的北狄人,北方边境就是整个大周朝屯兵最多的地方,足有二十万。
余氏一族想要把控皇权,首先要拿到手的就是尽可能多的军权,一旦知道北境军中主帅之位空缺,他们一定会想方设法的争取。
但是现在他们家族之内损兵折将,在妃陵的爆案中唯一两个有资格角逐这个位置的武将已经去其一,剩下的一个掌京郊步兵营,这一块儿他们舍不得放,因为一旦京城里要有事发生,这个位置的将领绝对比一个鞭长莫及的边疆守将更有用,所以这个人他们是绝对不舍得派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