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不去崔书宁也不勉强。
敬武长公主邀她一起上自己的马车,赵雪明已经有些按耐不住,正想着路上好问沈砚一些话,却见他亦步亦趋的闷头跟在崔书宁身后也准备上马车。
敬武长公主对他们姐弟俩的相处模式本来就已经走心关注了,见状就又掩饰不住眸子里八卦的兴味,赶苍蝇似的挥挥手:“去去去,你一个男孩子骑马去,坐什么马车啊。”
崔书宁出门在外从来不管沈砚,他愿意骑马就骑马,愿意坐马车那就坐,而现在回想一下,沈砚似乎确实偏爱坐马车,虽然偶尔遇到山路崎岖难走他也骑马,但大多数时候还是更愿意呆在马车里的。
现在敬武长公主提出质疑,她就下意识配合了一下:“那你就去骑马吧。”
他又不是不会骑。
沈砚却站在马车下面不动,闻言眉头就皱起来了,慢吞吞的说了两个字:“我冷。”
崔书宁一想她的蚕丝衣服还没做出来,立刻就顺理成章的妥协,跟着往马车里挪了挪:“那上来吧。”
沈砚如愿蹭上马车,倒是知道车上有别的女眷,老老实实坐在靠近车门的位置。
崔书宁不需要照顾他,收回视线朝马车里面一看,敬武长公主已经笑趴在了马车里。
她真的从来没见过这么会撒娇的男孩子,而且瞧着这小子的身高面相,他这现在也不能算是个孩子了吧?但偏偏还有人就是照单全收!
这姐弟俩,真是绝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三更。
第159章 催婚催嫁
赵雪明眼里的沈砚是个极度危险的人物,此时沈砚找借口跟着崔书宁上了敬武长公主的马车,他甚至开始怀疑崔书宁和敬武长公主之间的接触是否从一开始就是一场阴谋……
崔书宁和沈砚是一伙的?
也或者崔书宁根本也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沈砚给操纵利用了?
总归因为对沈砚心存忌惮,他反而不敢贸然行事。
好在
起码就目前看来沈砚还不至于公然对他们夫妻下毒手。
也是为了避免惊动了敬武长公主,他只能竭力隐藏情绪,暂时忍耐了,带领一大队车马先行赶回林州城。
马车里崔书宁被敬武长公主笑得莫名其妙:“怎么了?我们家人不就是矫情点儿么?至于叫您看了多大的笑话似的?”
敬武长公主笑得花枝乱颤的勉强拿帕子按掉眼角笑出来的眼泪:“本宫就是觉得你这个弟弟是真不错,长得俊俏不说,人也乖巧。崔书宁,你看本宫和你也算老熟人了,我就不拐弯抹角了,本宫真的挺稀罕这孩子的,要么你把他留在林州送给本宫算了?你是个闲不住的,成天到处折腾,也照顾不上他。”
这话说的,沈砚一听就知道不正经,所以压根儿没理,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崔书宁却慌了。
她不是开不起玩笑的人,这种玩笑敬武长公主和她私底下开无所谓,当着沈砚的面却是万万不行的。
她下意识的先偷瞄了沈砚一眼,见他依旧眉眼低垂神情寡淡的盯着车厢一角晃动的一个镂空香囊在打量,又赶紧慌慌张张的制止敬武长公主:“你别乱说话啊,我们家孩子还小呢,你当心教坏他。”
敬武长公主再度失笑,盯着坐在车门边上的沈砚看:“还小吗?本宫瞧着却是不小了。他跟在你身边有几年了,今年这是得有多大了……”
她沉吟着思索起来。
崔书宁是怕沈砚早恋早婚勾搭小姑娘,为了防止自己还得给个未成年带娃儿,就时刻牢记沈砚的年龄,好严格把控他的行为举止杜绝早恋,所以脱口就来:“也没多大,过年才十五。”
说着,就习惯性的伸手去揉揉沈砚的脑袋。
沈砚却居然没有保持沉默。
他转过头来,表情严肃又严谨的对上她的视线,纠正:“十六。”
崔书宁:……
崔书宁闻言,愣住。
她不可能记错,沈砚到她身边满打满算还不足三个年头,当初她接手的时候崔家报给她的沈砚的官方年龄是十二,而且这件事崔氏自己的记忆里也有印象和概念,做不得假。
她以前跟沈砚之间也谈论不到年龄的问题,她也没瞎琢磨过。
沈砚当然不会记错他自己的年龄,这么一说……
崔书宁反应了一下也就明白了。
他当时家中遭难,被崔舰带回来,以他私生子的身份养在三阳县,既然他的名字和身份都是假的,那就应该是当初年龄也虚报了,他现在说的才是真的。
事出突然,又当着外人的面,崔书宁微微紧张了一下。
但好在敬武长公主对崔家当年的旧事不会刻意研究,她并没有发现问题也不曾多想,只是顺着她自己的话茬儿继续调侃:“你瞧瞧,十六哪里还小?都是被你这个不靠谱的长姐给耽误的,你要不是带着他天南海北的到处跑,现在都可以安定下来成亲了。”
沈砚下意识的看了崔书宁一眼。
崔书宁回过神来又坚决的不干了:“那不行。我瞧着怎么也得等过了十八再说。”
现在这时代的女子婚育年龄都太小了,身体骨骼没有发育完全,直接导致的就是难产死亡率惊人。男人虽然不用承担这样的风险,但是太早有X生活对身体也是有害无利的。
这种论据不能公开拿出来说,但是别人崔书宁管不着,就她身边的,包括沈砚和青沫,她是坚决要看住了的,定的最低婚育年龄就在十八岁。
也是操碎了一颗老母亲的心。
而京城里有些重视门风的勋贵人家确实也是,就算不定下男子婚配的年龄限制,但起码为表家门严谨是不准自家子弟在娶妻之前纳妾或者在外乱来的。
敬武长公主看崔书宁那一副护犊子的样子,也是觉得怪别扭怪可爱的。
她是看了这双姐弟之间的相处和互动太腻歪了,就算是亲姐弟,但是哪家的姐弟之间关系会亲密到姐姐哪天来小日子弟弟都门儿清的?
但是看看崔书宁这言辞举动,那当真是完全出自长辈的慈爱啊,没半点邪念的样子。
再转开视线去看沈砚。
沈砚这会儿却皱了眉头,表情看上去不怎么高兴的盯着崔书宁,抿了抿唇,想说什么话的样子,却是欲言又止。
崔书宁瞥见他的表情,就又拍拍他脑门:“乖,听话,我这都是为你好。”
沈砚看上去还是有点不太高兴的样子,但他就像一只炸毛的小动物,被人顺了顺毛,就委委屈屈的整个儿温顺了下来,到底是没有顶嘴,认命的又靠回了车厢上。
敬武长公主于是越发觉得他本身就是这样,是个乖巧听话却只是有点冷淡的性子了。
男孩子这样可能会显得太没有性格了,而且他还有点内向几乎不和外人说话,还有点别扭。
只是么
皮相生得好,就是天然的优势,还是很容易叫人产生好感的,就算是别扭了点儿也不会叫人觉得讨厌。
敬武长公主本来就是个高高在上的人,性子里就有种蔑视一切的傲气,所以沈砚所表现出来的冷淡疏离是伤不到她这样的人分毫的。
一个人,当他站的足够高的时候,确实已经无需介怀脚下的苍生蝼蚁对他的看法和评价了。
沈砚不爱说话,她就收回注意力继续和崔书宁交谈,稍稍正色道:“本宫不跟你贫了,你弟弟一个男孩子,早两年或是晚两年成婚的确实都无甚关隘,倒是你……咱们不说是为了和谁置气,就单是就事论事……你家里那些叔伯和堂兄弟姐妹又靠不住,将来总不能指望他们去。挑挑吧,总不能一两次两次的都运气不好,好歹遇到点什么事了身边能有个人帮着你一起扛,总好过一个人无依无靠。”
沈砚那边才刚松懈下来,一听这话登时小身板儿又绷紧了。
他目光锐利,狠狠扫了敬武长公主一眼,却又根本顾不上对方,心里本能的紧张,蓦然又再转头盯紧崔书宁的侧脸。
崔书宁对催婚这事儿自带免疫系统,笑嘻嘻的半点没压力:“我又没说不挑。主要这男人也未必靠得住呢,万一又遇到个不靠谱儿的,帮忙指望不上,还要拖后腿……就像您说的,我可是哭都没处去哭的人呢。”
敬武长公主看人的眼光还是颇为精准的,闻言就打了她一下:“瞧你那样儿,你是这两天逍遥日子没过够,压根就没想这事儿吧?”
崔书宁干笑两声,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你要说一个人过日子就一点儿不心虚不恐慌吗?生了病没人理,遇到的所有事都得自己解决,不累不无助吗?当然多多少都还是会有的!
但是每个人的取舍不同,有人觉得生活里的柴米油盐都是乐趣,吵吵闹闹才是实实在在的人间烟火,这样的人经得起生活的琐碎,也积极乐观的从中享受到了乐趣,这对他们来说就是最好的状态,值得庆幸;可又另有一些人,比如崔书宁这样的,她是根本就不敢去尝试面对这些的,对她来说,独自一个人面对未知的未来虽然压力巨大,但是两个格格不入的人强行捆绑到一起,还要努力试图融入彼此生活的点点滴滴……那却是一件会将她折磨到崩溃的事。
或者换个说法也可以理解成她惧怕承担责任,惧怕那具叫做婚姻的枷锁捆绑下将要加诸于身上的责任。
她从小到大独立自主的价值观造就了她现在的性格,做不了游手好闲专门索取的那类人,即便是女人,婚姻里也一定会尽职尽责想要做到自己该承担的部分才会觉得踏实,可是如果所托非人,婚姻里男女双方的关系不对等,她一定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否定了这段关系和逃离,她父母失败的婚姻给了她太深刻的前车之鉴了。
可是人生大事,又哪能拿来这般儿戏的?
所以,为了不祸害人,她还是觉得自己现在这样的状态挺好的。
而敬武长公主只是依着这个大环境下的整体观念随便提醒了她一句,毕竟被一段糟糕联姻关系捆绑的她自己现在也都身处水深火热之中,她又有什么资格和立场去劝着别人赶紧找个男人嫁了?
崔书宁是真觉得敬武长公主这样的性格挺不错的,她看的出来对方的心情不佳,其实情绪也一直不高,但是却没有像个怨妇一样喋喋不休的抱怨,在这一点上她俩的三观似乎还蛮对的,跟这样的人相处起码不会为难和尴尬。
一行人一直到初更时分才进的城,又辗转回到长公主府,等安顿下来就已经过二更了。
这时间显然已经不能再摆宴席待客了,敬武长公主跟崔书宁二人交代了两句,也就回房了,说是叫厨房一会儿给他们把饭菜分别送房间里,让他们吃完早点睡。
住在别人家里就得入乡随俗了,崔书宁被安排到了后院花园里一个单独的小院住下,沈砚则被送到了外院的客房。
厨房很快准备好饭菜送过去。
赵雪明避开府里巡逻的岗哨摸黑找到客房,府里就招待了沈砚和崔书宁两个客人,他径自去了亮着灯的客房。
试着推门,房门虚掩。
里面却并没有看见沈砚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
第160章 同室而寝
这院子里是相对的两排厢房,建造的之初就是为了留做外客房之用的。
因为地方充裕,并且长公主府也鲜少招待客人留宿,知道今天这二位客人都是府里的贵客,管家特意给沈砚选了朝阳并且白天采光最好的一个房间。
屋子又大又宽敞,但因为是待客之用,陈设什么的就很简单,只备了日常所需的家具和用品。
屋里的一切一目了然,桌上还摆着尚冒着热气的饭菜。
赵雪明站在大门口,心中瞬间更加的警觉,也懊恼起自己引狼入室一般的举动来。
他不确定沈砚是去干什么了,但却很明白这个人在他府里乱窜绝不是什么好事儿。
匆忙转身刚要回去喊心腹的帮忙搜人,一转头却见那少年带着贴身的高大护卫从院子里阴暗的一角款步行来。
崔书宁虽然只带了桑珠一个贴身婢女,但他们出门在外,却把跟随的十多名护卫一起带过来了,只是那些都是下人,这府里另有专门的地方安置他们,他们没和沈砚住一块儿。
赵雪明的脚步顿住,眼神里带着审视意味紧盯着沈砚的脸。
“怎么这么沉不住气?”沈砚却是不紧不慢,一直走到他面前五步开外的地方站定了才缓缓的开口,“地方都是你的地方了,我都已经住到你家里来了,国公爷就这么迫不及待,连多一个晚上都不能等?”
赵雪明目光紧盯着他的脸,攥着手指来控制情绪,一字一句的质问:“这次来到我府上又是你早有预谋算计好的?你究竟意欲何为?”
沈砚面上神情寡淡,闻言就扯了下嘴角。
然后越过他去径自走进房间里。
他看了看桌上的饭菜,然后在桌旁坐下了,却没有去动筷子,后才重新偏过头来反问了赵雪明一句:“你说呢?”
赵雪明不喜欢这种被人吊胃口的感觉,尤其自己面前的还是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这更会叫他觉得自尊心受创。
他只能尽量叫自己忽略掉沈砚眼底真实轻蔑的神色,语速飞快的阐明事实:“两年半以前妃陵出事之后我就试图找过你,但是你却人间蒸发,吊足了我胃口。现在既然你人已经在这里了,那咱们就别兜圈子了……妃陵的爆案其实是你指使的吧?姓陆的女人不过是你弄出来混淆视听的障眼法?”
当时妃陵出事,他第一个怀疑的当然也是萧翊,可是那件事经不起仔细琢磨,萧翊确实有理由也有能力操纵那件事,但是那件事却带不给他绝对的好处,虽然看上去是余氏一族损失巨大,而事实上却也很大程度的动摇了萧翊和朝臣之间的信任,闹得朝堂之上人人自危。
而至于官方海捕文书在通缉的陆星辞
一个漕运码头上侥幸上位的女人,这个女人能上位的本身就很蹊跷。漕帮从来不缺人手也不缺人才,龙蛇混杂的地方,各方势力角逐,怎么就那么晦气别人都被挤下来,最后是被个女人拿到了大当家的位置?
而且她一个混漕帮的,又为什么要对余氏一族下手?
最主要的是那件事产生的后续最大影响是动摇了萧翊的朝堂稳定!
所以,当时冥冥之中他就生出一种十分鲜明的预感,想到了曾经扬言要灭掉余氏一族并且将萧氏皇族从龙椅上拖下来的那个身份成谜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