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从旁边看着他这些“出格”的举动,越看眼神就越嫌弃,然后就回床上继续睡了。
崔书宁做完拉伸之后还是有种累成狗的感觉,正好也渐渐地消汗了,她也就不着急回去冲澡了,趁着沈砚补觉去了,就随便从书堆里捡了本书翻看。
话本子小故事,没什么新意,无非就是穷酸书生和富家千金之间那些老掉牙的狗血。
尤其这时候的印刷术不比见代技术发达高效,写作还没电脑,全靠一支笔,故事也都写不长,剧情简单,有的甚至都没有批量印刷,直接就是手钞的孤本。
崔书宁随随便便就翻了三本。
一开始沈砚不习惯睡觉的时候屋子里有个人在活动,觉得她翻书的声音很吵,可是烦着烦着也就很快习惯了
他不习惯屋子里有人是因为心存芥蒂,但是这个女人又不会没事冲上来捅他一刀,她愿意在这就在这吧。
很快就又睡了。
崔书宁在这坐着看狗血言情小说,看的也忘记了时间。
桑珠按她约定的时辰去栖锦轩发见她不在就找过来了,探头看看屋里的情形,见沈砚还在睡就刻意压低了声音:“姑娘,差不多该用早饭了。”
崔书宁回头看了眼天色,也懒得回去了:“就让他们送到这来吧。”
桑珠去厨房叫下头人的人准备。
崔书宁劈手把正拿在手里的那本书朝床上扔过去:“起来洗漱,准备吃饭了。”
一个时辰之内被她闹醒了两次,沈砚本来脾气就不好,见在就算是再让他睡他也睡不着了,黑着脸爬起来洗漱。
欧阳简三人昨天抬了整夜的水,都累瘫了,甚至没有力气回房去歇,三个人瘫成团直接坐在水塘边上打盹儿。
常先生是这个时辰闻着饭菜的香气满血复活,然后一溜烟跑去厨房找吃的。
崔书宁和沈砚一起吃完饭,桑珠就带了消息过来:“将军府那边传了信来,家里今天开始给四老爷治丧,姑娘之前不是说要前去吊唁吗?您看看哪天去?”
这个时期的人办身后事都讲究,皇室治丧都是按照二十七天的标配办的,这还不算后面至亲为其守丧的时间,而民间一般是七天。
按理说死者在下葬之前还有一堆的繁文缛节要走,但四老爷两夫妻也去的不甚体面,显然家中是抓紧时间操办,想要尽快了结了此事的。
崔书宁想都没想的直接道:“这种事情赶早不赶晚,去准备一份唁礼,今天就去吧。”
要是等到最后一天,她还不得受累去替四老爷送一趟葬?本来都是死仇了,就不必为了圆面子这么为难自己了。
临走又去沈砚床边把之前看了一半的那本书给拿走了。
她回房去冲了个澡,换了身素白的衣裳出门,沈砚也已经换好了衣裳等在大门口了。
俩人都是一身白,崔书宁看得眼角直抽抽
有些俗语应不应景那真是还得看个人气质,她那个时代有句调侃的话是说“要想俏,一身孝”,见在她和沈砚站在一起俩人的平均颜值怎么也中上了,但是怎么看都更像一对儿上门催命的白无常……
所谓的风情万种,我见犹怜?
不存在的!
沈砚约莫是察觉了她的表情略显纠结,就侧目看过来;“你不想去?”
完了,这小子表情冷飕飕的这么一开腔,更像了……
“不想去也得去一趟啊。”崔书宁赶紧收摄心神上了马车。
沈砚也举步跟了上去。
彼时欧阳简和小元还抱着水桶在水塘边呼呼大睡。
崔书宁坐在马车上实在无聊,就继续翻看那本话本。
沈砚以前也不看这种东西,他也没时间去消遣听戏什么的,就昨晚翻了一夜这种东西是深感有些所谓的文人骚客真是衣冠禽兽耍流氓,一个个平时看着衣冠楚楚道貌岸然,写个话本子那真可谓艳俗奔放。
有些事情他没有亲身经历过,还不能太理解部分遣词的具体操作,而且昨晚他看的时候是带着目的性和明确求知的渴望去的,就单纯是查阅知识点的,还觉得没什么,见在看崔书宁在那翻的津津有味……
然后就越来越不自在。
“这种东西你看一两本就算了,有什么好看的!”几乎没怎么忍的就上前一把将崔书宁手里那书给拍在了桌子上。
崔书宁看这个真的就只是看个热闹。
以前的纯□□都不知看了多少了,这种虽然也是纯YY的东西,但好歹是有大概故事流程的。
被沈砚拍下了她本来也没什么,但后来转念一想,再盯着沈砚看时表情就有点微妙了。
沈砚被她这个眼神一盯,登时就想炸毛:“你……你这么看我做甚?”
崔书宁这就开始操碎了一颗老母亲的心,表情一言难尽的盯着他看了又看
这崽儿毕竟不是亲生的,有些话她还不好说的太直白了,最后就摸摸沈砚的脑门,语重心长道:“反正也不爱读书,以后索性就别读了,做个睁眼瞎其实也挺好的。”
你这小小年纪,屋子里几大箱这种乱七八糟,这也就不是亲生的,崔书宁觉得这如果真是她亲儿子她就得当场按住了胖揍一顿。
小小的孩子不学好!
沈砚到底是年纪小,某些方面既没有启蒙也没有相关阅历,愣是没听懂她的言下之意。
崔书宁随手将那本书扔到角落里,这会儿开始忧心忡忡的觉得
沈砚这孩子别不是智力有啥问题吧?他看了那么几大箱腻腻歪歪的话本子,还纯洁的一塌糊涂,简直一天然呆,居然都没有受荼毒的。
心不在焉的掀开窗帘佯装看窗外的风景,不时地又拿眼角的余光回瞄沈砚。
沈砚知道她在偷看自己,但他真的思维和崔书宁就不在一个频,愣是没明白她到底什么意思。
马车拐过两个弯,路过京兆府衙门门口时外面突然人头攒动,热闹了起来,马车被堵得走开始缓慢挪动。
崔书宁敲了敲车厢喊桑珠:“桑珠……”
想让桑珠去打听一下出什么事了,刚开口就看见被一群壮汉拥簇着停在衙门门口的那辆马车上下来一个人。
崔书宁看到她的背影,觉得有点眼熟。
然后她回转身来。
这女人的样貌竟是生得极美,不同于金玉音的那种娇柔无辜,她的眉眼凌厉,美得极艳又极具攻击性。
她似乎心情不好,眉头紧皱,脸上表情也隐约夹带杀机,下车之后因为围观的人太多了,她烦躁的四下看了一眼。
然后不期然,视线移到他们马车这边突然就定格不动了。
崔书宁一开始以为自己的感觉错了,反应了一会儿才发见她好像确实是在盯着自己这边瞧。
她是看着这女人的背影略显得眼熟,可是搜罗遍了崔氏的记忆也不认得这个人,正在疑惑不解时,沈砚的脑袋突然也挤到窗边,手掌压着她的手阻止了她正犹豫是否要放下窗帘的动作,语气明显带了幸灾乐祸的替她解了惑:“陆星辞。”
崔书宁倒抽一口凉气,猛然转头。
这车窗很小,沈砚有意凑过来就是为了让陆星辞看清楚他的脸孔。
两个人的脑袋挤在一起,崔书宁猝然一个扭头的动作,他正好脸孔微微偏向这边与她耳语,崔书宁的唇就擦着他唇角蹭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又是一个不靠谱的三更…
第107章 钢铁直男
在崔书宁看来就是这窗口太小,两人挤在一起免不了的肢体接触,她当即就退开了。
而且就是嘴唇蹭了他嘴角一下而已,就这种程度,被他女朋友看见了误会都不用起的那种,有什么大不了的。
“她又来衙门做什么?”她表情镇定自若,那是真的镇定问沈砚。
沈砚却还僵在窗边。
崔书宁的唇碰到他的刹那,那感觉实在怪异。
因为就是羽毛过空一般轻轻擦过,实际上那一点若有似无的碰触就连切实的体验都没有,可即便是这样,他也知道那是不应该发生在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太过亲密的接触了。
短暂一瞬间的大脑空白之后,昨天彻夜翻看的那些话本子里所描述的某些画面就开始不受控制的往脑子里钻,任凭他如何的排斥拒绝,都无法将其阻断。
这些想法,十分的羞于见人。
沈砚心中有一瞬间的慌乱,脸上不受控的有点烧得慌。
听见崔书宁的声音,他猝然转头,面沉如水,以此来掩饰自己内心的恼怒和慌张。
崔书宁看他这个表情,果然只误以为他是小孩子家家的脸皮薄,被激怒了。
但是她智商情商都够用,知道在她看来无关痛痒的事对沈砚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来说他或许会过分敏感,所以她不会火上浇油的拿这事儿调侃,就只是表现的无所谓的转移话题:“我跟你说话呢,这个陆星辞怎么回事?前天晚上事发的具体经过你好像没跟我说过……”
既然这女人就是陆星辞,那她也就十分确定对方那个恶意的眼神绝对是冲着沈砚的,目标人物并非是她自己。
沈砚心情烦躁,循着她的视线恶狠狠的瞪了陆星辞一眼,也没了和那女人斗智斗勇的兴趣,砰的一声合上了车窗。
动静有点大,惊得前面驾车的老刘和坐在车辕上的桑珠都吓了一跳。
沈砚黑着脸不吭声。
崔书宁也不自讨没趣,耸耸肩老实靠着车厢闭目养神去了。
沈砚的气性真挺大的,走了一路脸上表情就再没有放晴过,一直到在崔家门前下车的时候他脸色也一直都不好。
崔家如今的门第虽然不算显赫,但崔航在官场混迹这些年,威望是有一些的,加上另外两房经商也积累了不少的人脉,另外姻亲以及族中亲眷之类的也都有不少人,这时候前来吊唁的也有别的人。
崔航告假在家治丧,崔书铭也从书院回来了,大房一家也歇了生意,全都留在家里。
大老爷两父子在大门口迎客,四房没有儿子,就是崔书铭在灵堂上充当子侄给客人还礼的。
大老爷在崔书宁面前抹不开面,瞧见崔书宁的马车就立刻迎了两步去接后面过来的熟人,避开了。
崔书满上前和崔书宁搭话:“宁姐儿回来了,你身体不适别在外面吹风,快进去吧。”
崔书宁微微颔首:“我是晚辈,应当回来的。”
沈砚还在闹别扭,没耐性听他们寒暄自己已经先进去了。
崔书宁过来就是走个过场的,她才不会受累在崔家多留,所以就扮出不胜虚弱的模样被桑珠扶着慢慢上台阶往里走。
进得门去,她又顿住脚步对桑珠道:“你叫个人去衙门打听一下方才那边又出什么事了。”
桑珠颔首,放开她的手又匆忙转身绕过影壁出去了。
崔书宁抬头,就见沈砚站在小院另一端的垂花门下神情不耐的在等她。
她快走两步跟上去。
灵堂上是崔航带着一双儿女和大房的崔书清在打理,旁边另有两个帮忙的小辈,崔书宁没太有印象,但想来应该是四夫人娘家过来的晚辈。
崔航刚好把自己的一个同僚送出灵堂,一抬眼看见崔书宁两人。
他视线却下意识的往沈砚那边倾斜,目光略显复杂的多看了好几眼。
“三叔。”崔书宁上前打招呼。
崔航这才赶紧定了定神,说了两句场面话把她引着进去。
沈砚反正是连崔家的族谱也没进的,而且四老爷夫妻俩就是他给送走的,他也没那个兴致假惺惺的还进去上香,脚下转了两步就靠在廊下的柱子上等着。
崔书宁进去上了香就出来了。
崔航道:“女眷们都在大房院里吃茶,你身子弱就不用在这里呆着了,过去吧。”
家里办丧事是要请吃席的,崔书宁显然没这个兴致。
但是来了就走也难免惹人猜疑,她就还是顺从的往大房院里去了。
沈砚没等她开口就重新站直了身子从回廊上绕下来,慢悠悠的跟在她身后了。
崔航盯着这少年单薄却挺拔高挑的背影,有那么一瞬间心中五味陈杂,甚至是
有那么一点明显的忌惮和畏惧的。
四老爷那事出的太突然,他当时太混乱了,但是事后却不难想明白,沈砚做了这么一件事要报复惩戒四老爷固然是一方面的原因,而事实上恐怕他杀鸡儆猴的意图还要占大部分。
如果他就是为了替崔书宁出个气,自己偷偷摸摸的做了就是,何必还特意去找他当面告知内情?
这个孩子,看着面相俊雅又低调,在不为人知处心里却仿佛藏了一头猛兽,狂妄又嗜血。
也不是他太没有出息了,会这般惧怕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实在是事实摆在眼前,他能杀了四老爷这其实不算什么,最叫人心惊的是他居然能将这一切的痕迹掩饰的干干净净,没有留下半点的线索和麻烦。
他能这样对四房,就一样也还可以对付崔家的其他人。
但是看崔书宁那样子,那丫头却似乎并不知道她身边带着的这个少年究竟是什么样的庐山真面目。
而沈砚今天的再度出现
却又是在无形中再次警告了崔航,赤·裸裸的威胁他不要多事。
崔书宁绕去大房的院子外面,沈砚就再度顿住了脚步。
他这一路上一直在闹别扭,不跟崔书宁说话。
崔书宁不得已,只能转头问他:“你不进去?”
沈砚冷嗤一声,都懒得回答她这样幼稚的问题。
崔书宁道:“那你自己随便转转吧,我就进去露个脸,最多半个时辰就出来,到时候大门口会和。”
这院里招待的都是女眷,崔书宁是将沈砚当小孩子看才觉得他跟着进去其实也没什么。
既然他不肯,那就算了。
她自己进了院子,客人们都在花厅吃茶,有十几个人吧,大夫人和三夫人都在,被大家围在中间的一双妇人挺摆谱儿的,应该是四夫人娘家的一个嫂子和一个弟媳。
大家一边吃茶吃糕点,一边闲聊,偶尔也象征性的聊到四夫人生前的一些事,但是她都嫁来崔家十多年了,和嫂嫂弟媳能有多深的感情,真的大家就都是在强撑着场面而已。
大夫人和三夫人看到崔书宁都多少有点尴尬,其他人不知道崔家里头的猫腻,但崔书宁毕竟是个处于风口浪尖上的名人,妇人们都好八卦,不时地就有人偷偷打量她,甚至意图攀谈套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