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万没想到准太子是我!?——潇湘碧影
时间:2021-05-29 10:28:27

  华阳郡公平平淡淡的一句话,听在李纪桐与安永郡王耳中,宛如平地惊雷!让杨景澄去接触章府!?那不就是引诱圣上疑心杨景澄么!?这是手起刀落,直断了杨景澄的前程啊!且不论圣上是否上当,朝堂上的规矩,可不管你真心假意。只消站了队,那便打上了印记。哪怕杨景澄日后亮明身份,依旧是个硕大的把柄。说句到家的,有此一事,翌日华阳郡公登基,杨景澄一生都被捏的死死的,但凡有所妄动,砍人的理由都是现成的——昔年叛主。李纪桐没忍住倒吸了口凉气,不愧是华阳郡公,真特娘的好狠!
  看着两位铁杆的脸色,华阳郡公心底微叹,此事是把双刃剑,臣下不可能没有半点兔死狐悲之心。可做大事者不拘小节,没点手段,他早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了。好在大家皆是权贵,黑心事儿没干过的实属少数,倒也能互相理解。只是一时不知如何接话。
  “澄哥儿与章家素不和睦,呼喇巴的去接触,章家也不是傻子。”华阳郡公述说着前情,“他身后一直缀着东厂的尾巴,因此我故意卖了个破绽给东厂的番子们。果然章家在澄哥儿示好后,办起了家宴。”
  “不曾想,”华阳郡公阴沉的道,“太后亲临了章家。”
  终于弄清楚了前因后果的二人,不由面面相觑。太后出宫是要封街的,锦衣卫銮仪卫皆要出动,驱赶百姓、安设路障,以确保太后的安危。因此,李纪桐倒是知道今日章太后回了趟娘家,此前却并没当回事。不想里头竟夹杂着这般曲折的内情。无怪乎华阳郡公急急招他们来议事,这是儿,有些不好办了!
  安永郡王满面愁容的道:“过犹不及了。”杨景澄与章家眉来眼去,华阳郡公在宫里的人再添点油加点醋,不怕圣上不多想。然而这层关系,顶好是若有若无的,表面上看着毫无关联、须得层层深挖才能看到个影儿的方叫上乘。杨景澄独自去章家赴宴已是不妥,再叫太后堵个正着,圣上又不是傻子,便是猜不着里头有华阳郡公的手脚,也知道杨景澄被章家算计了。换句话说,杨景澄不是显得更可信了么?
  “澄哥儿出仕还是太短了啊。”安永郡王摇头叹道,“华阳,此事亦是你没做妥当,该细细叮嘱他几句的。”
  华阳郡公嘴里泛苦,这般坑自家兄弟的事,暗示已然冒着风险,再掰开了揉碎了细讲,打量杨景澄傻的么?章太后的忽然袭击,让他不得不生出了担忧。倒不是怕杨景澄倒戈向了章家,两家的仇怨到了今日的地步,即便是杨景澄上位,至多手段温和些,不可能再让章家横行朝野。但,看似一脸懵懂的杨景澄,心里又明白了多少呢?章太后今日必然有不少挑拨之语,又是否会动摇杨景澄对他的全然信任?华阳郡公无法追寻答案,以至于他无端生出了数不清的烦躁,险些压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不知过了多久,华阳郡公终于忍不住问道:“你们觉得,他会因此与我离心么?”
  一股夜风压着荷叶掠过,凉亭的轻纱卷向了天空。在荷叶摇动的轻响里,三人几乎同时陷入了沉默。
 
 
第184章 表哥      亥时,夜色弥漫、夜月如水……
  亥时,夜色弥漫、夜月如水。
  嘚嘚的马蹄声,在寂静的街道上显得尤其分明。杨景澄坐在章首辅特特预备的马车里,心绪繁杂。不止为章太后的话,还有旁边这位章太后的人。
  丁年贵感受到了杨景澄视线,后脊梁骨阵阵儿的冒汗。他作为密探跟了杨景澄好有两个月,怎会不知眼前这位的身手?以死相博未必打不过,问题是,他并没有以死相博的资格。
  怎么就让太后把自己送给了大宝贝世子了呢!
  丁年贵简直欲哭无泪,他是探子啊,过了明路,还有甚价值?难道他每天夜里跟杨景澄请个假往宫里头去传信?偏偏东厂的探子,多半来自锦衣卫,虽在东厂办公,但档案依旧归属于北镇抚司。换言之,北镇抚使的杨景澄身边,跟个副官,算稀奇事儿么?
  比丁年贵更糟心的是杨景澄,之前他就察觉有人跟踪自己,现在倒好,太后她老人家直接把人拎到他面前,说甚——既你发现了,索性让他贴身保护吧。北镇抚司训出来的人,身手反应都比家里带的长随强。杨景澄能说什么?长者赐便不敢辞了,太后亲赐的侍卫,拒了往小了说是心怀不轨,往大了说可是欺君罔上的死罪!
  车轮压过一个细小的石子,剧烈的晃动了一下。丁年贵本能的伸手搀住杨景澄的胳膊,四目相对,大眼瞪小眼!
  丁年贵干笑的放开了手:“对不住,忘记世子身手敏捷,是小人多事了。”
  杨景澄脑仁儿好疼,丁年贵乃有档可查的朝廷命官,别看他说话卑微,人家有正经官职的。也就是说,他身边呼喇巴的冒出了个新人,圣上略查一查,只消发现不是华阳郡公派给他的,结合今日太后回娘家之事,便知道是太后的手笔。那么,在圣上看来,他八成被太后软禁监视了。
  “娘娘你坑我啊!”杨景澄在心中呐喊,这不让他在圣上心中加码么?他早答应了华阳郡公不夺储位,要他怎么跟人解释!
  “那个……世子……”丁年贵小心翼翼的开口,“小人不大识字。”
  杨景澄糟心的看着丁年贵,吐出了一个字:“学!”
  “不是不是,”丁连贵连连摆手,“小人既跟了您,您若不放心,割了小人的舌头便是。”
  “可别!”杨景澄打了个寒战,“犯不着,娘……咳,太后奶奶说助我出京。待我去了江南,你呆在我身边也无用了,给你谋个官职,你自寻前程吧。”
  丁年贵听得此话,差点哭出声来:“世子,您还是割了小人的舌头吧,小人不想做太监。”
  杨景澄一脸莫名:“让你做官,不是做宦官!”
  “小人是宦官养大的啊。”丁年贵好生忧郁,“娘娘让小人服侍您,服侍不好,可不得咔擦一刀,直接进宫服侍娘娘去么……”
  杨景澄立马一个激灵,直接问道:“似你这般孤儿,东厂多么?”
  “挺多的吧。”丁年贵老老实实的回答,“只不过有些不在明面,能捞个官职的五个指头都能数出来。”
  杨景澄的心沉了沉,第一,太后驯养孤儿,长大不但可成死士,几代孤儿更是能伪装成一家几口,暗藏在角角落落,让人防不胜防;第二,太后不差银子,驯养的孤儿绝不止十几二十个,丁年贵能从数百人中脱颖而出,混成了个正儿八经的正七品京官,其能力品性可想而知。眼下畏畏缩缩的表现,定然是假象。甚至方才那不识字、割了舌头的话,更是以退为进。果真割了他的舌头,放心大胆的使唤,他就传不出信?那也未免太小瞧太后的眼光了。
  “世子,”丁年贵觑着杨景澄面色不虞,小心翼翼的道,“其实,近来小人也不曾监视您。娘娘只说如今您在风口浪尖上,怕有人对您下手,让小人们跟在后头保护。”
  “你亦有品级,不必自称小人,听着别扭。”杨景澄淡淡的道,“你们怕谁对我下手呢?”
  丁年贵挠挠头:“我们也不知道,不过世子您身份尊贵,娘娘关心则乱也是有的。”
  杨景澄瞪了丁年贵一眼,上眼药的活儿也干的挺利索的哈!现满京可能嫌他碍眼的能有谁?长乐倒是算一个,可他有那胆么?便是有,他手底下又有能弄得死自己的人么?太后真是不遗余力的暗示他与华阳乃一山不容二虎,逼他抱大腿啊。
  不再纠结太后的谋划,杨景澄直接问道:“还有多少人跟在我身后?”
  “嗳!世子真个体恤人。”丁年贵点头哈腰的道,“东厂要紧的物事,总计有一百多人打理。我原是某役的役长,也叫番头。手下有番子十二人,娘娘的意思是,咱们这一队人,便都送与世子了。从此我等迁出东厂,只为世子一人效命。”
  杨景澄似笑非笑的问:“官儿不做,到我手底下当个奴才,心里不委屈么?”
  “多少有些吧。”丁年贵苦笑,“我比不得那些军户,能捞个良民身份不容易。但娘娘也说了,东厂虽有钱,可那都是刀口舔血赚的,只怕有钱赚没命花。倒不如跟着世子,您性儿好,前程更好。横竖我这些年赚的不少,跟在世子身边干点子杂活,娶个老婆,挺好的。”
  杨景澄差点被噎的一口气没提上来,听听,这是人话么?当老子不知道你们还在太后跟前领份俸禄呢?锦衣卫里塞在各处的探子多了,装奴才的他自己家里就有不知多少个。装什么大尾巴狼呢!
  “世子您别当我哄您。”丁年贵认真的道,“我若果真是个杀人如麻、虐人为乐的,娘娘也不放心我跟着您不是?说实话,东厂近年喊着也要学锦衣卫弄个诏狱出来,我实见不得那个,几次与上峰对着干,早被排挤的厉害了。如今我在东厂混着也没甚意思,还不如跟着世子躲个清闲。万一……我是说万一,那个,您上去了。”他用手指了指天空,“我们还能跟着鸡犬升天,回东厂耀武扬威不是。”
  杨景澄没说话。
  马车没停,丁年贵的嘴也不停:“我说我不喜欢虐杀,也不尽然为了讨好世子。我其实吧,与世子您还有些旧缘。”
  杨景澄挑眉:“你是榆花村的?”
  “不是,”丁年贵长长叹了口气,“那啥,府上的叶姨娘,是我表妹……”
  一阵酥麻唰的爬上了杨景澄的头皮,他倏地就想起了太后那句“你不难受,我也把事办了”的话来。他利用锦衣卫替叶欣儿寻亲之事,早落在了人眼里。然令他心生畏惧的是太后的步步为营!堂堂太后,手下探子打手何其多,但从那多人里,特特把叶欣儿的表哥揪了出来,简直堪称心细如发。
  那会儿他完全没有与章家示好的意思,事态未必能发展到眼下的境地。但章太后在动手之前,便留了个心眼。怪不得章太后不怕他恼羞成怒杀了丁年贵,也怪不得丁年贵不担心自家官职。只因叶欣儿为他的宠妾,哪怕这个妾有水份,宠却是真的!
  杨景澄痛苦的扶着额头,他现在怀疑,章太后在朝堂丢掉的地盘,根本就是故意的!否则光凭这般草蛇灰线的手段,圣上在她面前,就是个棒槌!
  “可我认为,我节制的够可以了。”
  章太后的话蓦得撞进了杨景澄的脑海,车身摇晃,车轮轱辘轱辘,一圈又一圈的把这句话深深的轧进了他的意识深处。
  “我难道真的误解了他么?”杨景澄无声的质问着自己,随即又猛的醒悟了过来,不,他没有误解!权倾朝野是真的,贪官肆掠亦是真的!如若有她嘴上说的那般为老杨家操碎了心,她果真就管不住肆意杀戮无辜的侄女儿么?章夫人的横行无忌,所依仗的,不正是她的皇太后姑母么!
  手腕上的佛珠的穗子随着马车轻轻晃动着,杨景澄不由想起了真正柔和慈祥的顺皇贵太妃。许多人直接看未必分明,但若是差不多的人放在一起对比,那心思阴暗的便无所遁形。
  尤其是,章太后真不知道吴子英贪腐么?真没有纵容过吴子英贪腐么?只不过庙堂之上,总有人不甘屈居人下。章太后的退让,非圣上手段,而是这些想夺权的朝臣的逼迫。她只是没有那般的无所不能而已。
  “既你是欣儿的表哥,在她受苦之时,何以不出手解救?”杨景澄用问话调节着自己的情绪,“你找文正清要个人,不难吧。”
  “我不知道她在哪。”丁年贵沉默了一小会儿,方道,“直到她在您先夫人的葬礼上,自曝了家门。我瞧着您待她很好,就没去相认了。何况,跟我牵扯上,未必是好事。”
  “你原先姓什么?”杨景澄问。
  丁年贵笑了笑:“世子,我们经过训练的人,您这试探是无用的。欣儿之母姓包,昔年的诰命,这都在礼部有备案的。”
  杨景澄:“……”
  “我有个妹子在康良侯府,”丁年贵一口气道,“找到了欣儿,顺藤摸瓜便找到了她。我与康良侯府打过招呼了,她……就在府里养老吧。横竖接出来再嫁也没甚意思,嫁个平头百姓,日日为了几斗米操持,还不如安安生生的在侯府里做姨娘,至少一世衣食无忧。其它人,我真找不到了。”
  说着,他跪在了杨景澄的面前,重重的磕了个头:“如若世子愿发善心,寻到我家人踪迹,我愿为世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第185章 侍卫      杨景澄毫不客气的一脚把人……
  杨景澄毫不客气的一脚把人踹翻,面无表情的道:“你们够了啊!再演我就真把你送宫里当太监去。”
  丁年贵:“……”
  杨景澄还待说什么,车夫“吁”的拉停了马车。跟在外头的马健的声音传了进来:“世子,我们到家了。”
  丁年贵麻溜的爬起把帘子打开,杨景澄忍着掐死他的冲动钻出马车跳了下去。一行人进了府,章府的马车快速离去,而一路尾随的前东厂番子们也一个个的翻墙进了瑞安公府。
  哪知他们将将落地,便听到一声大喝:“什么人!”
  紧接着刺耳的锣鼓磅磅的敲响,番子们生生怔了好半日。他们往日跟踪皆在左近打转儿,不曾翻墙进府。万万没想到,论理该是筛子一般的公侯府邸,竟是这般的机敏。几个人互相对望了一眼,二话不说又翻出去了。
  远处听到动静的杨景澄咬着后槽牙道:“丁年贵!”
  “在!”
  “你的人?”
  丁年贵嘿嘿笑道:“世子管家有方。”
  “放屁!”杨景澄气了个半死,指着马健道,“去告诉你爹,那是新来的,别真个放狗咬死了。”
  马健麻溜的往声音传来的方向飞奔而去。杨景澄扭头恶狠狠的对着丁年贵道:“大半夜的这般动静,惊着了我媳妇儿,你太监都别想当!”
  丁年贵脸上的笑容登时凝固。
  杨景澄今日被章太后耍了又耍,早积累了一肚子气。到了自己家里,不必再似外头般的绷着,板着脸横冲直撞的往东院走。守门的婆子见了杨景澄,还想讨好两句,结果撞见他黑如锅底的脸色,十分俊杰的闭了嘴。二进的院内灯火通明,叶欣儿听见动静迎了出来,连声问道:“我方才听到敲锣了,可是来了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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