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万没想到准太子是我!?——潇湘碧影
时间:2021-05-29 10:28:27

  太医提着药箱飞奔,永和帝又一次被迫在圣旨上盖了印。
  七月三十日,永和帝颁旨,前瑞安公世子杨景澄,目无法纪、擅杀朝廷命官,长流。
 
 
第327章 跟踪      囚笼内的酒席未散,永和帝……
  囚笼内的酒席未散,永和帝的圣旨已至。顾坚秉颓然的放下酒杯,惨淡一笑:“这顿酒,竟是给世子送行了。”
  余锋终于憋不住的道:“您不该回来的。”
  杨景澄冲余锋笑了笑:“内子承蒙照应,我即将再次离京,竟无法送份谢礼。敬你一杯酒吧。”说毕,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这里有我,世子不必挂怀。”顾坚秉的声音有些艰涩,“康良侯……总之,您保重。”
  “我跟蔡仪挺熟的。”杨景澄故作轻松的道,“他兄长大概不好意思为难我。”
  哪有说的那般轻巧?顾坚秉心中苦涩。康良侯与宣献伯,几十年的死对头。华阳郡公与宣献伯好,没少给康良侯下绊子。两下里的关系堪称恶劣,光蔡仪那点人情,顶天了让康良侯放过马桓。旁的……
  郡公,您若知您待圣上的忠心,不止害的自家丧命,还害的最疼爱的兄弟流放去了苦寒边疆,是否会后悔?
  可惜世间没有重来,便是有,也落到了杨景澄个前世白活的身上,或许,晋朝命中注定,该遭此一劫。
  杨景澄把颜舜华唤醒,催促着她赶紧吃饭。紧绷了数日的颜舜华将将放松的睡了几个时辰,又猛地听到长流的消息,人都木了。杨景澄且不管她心里如何想,几千里路途,今日桌上的菜肴,大抵是几十年内最丰盛的一顿。能吃多少吃多少吧。
  颜舜华只得拿起筷子,默默的吃饭。吃到中途,倏地落下泪来:“此生,还能见到姐儿么?”
  杨景澄心中一酸,他的女儿,他两世为人的第一个孩子,还一眼都不曾见过。喉结滚动了两下,他艰难的安慰道:“云大嫂嫂定能养的白白胖胖的,放心吧。”
  “嗯。”颜舜华重新拿起筷子,毫无千金形象的往嘴里扒饭。她没怎么挨过饿,但幼时的记忆尚有几分。她算地主家的小姐,都鲜少有大鱼大肉可吃。边境苦寒之地是哪样生活,可想而知。
  顾坚秉忽然道:“世子,您要给小姐起个名么?”
  杨景澄想了想,又摇了摇头:“宗人令的孙女儿,出嫁时可封郡主。有俸禄,有田庄,连她的仪宾都有品级。”说着,杨景澄挤出了个笑,“挺好的,不必记得我们了。”
  颜舜华的筷子停住,碗里的饭菜,无论如何也吃不下去了。
  圣旨来的快,押送的人也不慢。不待杨景澄哄着颜舜华再吃两口,蒋兴利已经带着人出现在了囚笼门口。
  “娘娘担心你路上遭袭,特命锦衣卫抽调一百二十人,护送你去朔方。”蒋兴利一脸幸灾乐祸的道,“时候不早,未免夜长梦多,请上路吧。”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口舌之争不过平添烦恼罢了。杨景澄牵着颜舜华的手,施施然的走出了囚笼,跟着全副武装的锦衣卫,走出了诏狱。
  略带凉意的清风拂来,杨景澄贪婪的深吸了几口新鲜的空气。再睁开眼时,发觉外头已是红霞满天。暮鼓声声,六百下敲尽,京城便关门落锁,进入宵禁。
  陌生的锦衣卫赶来了一辆马车,杨景澄愣了愣,倏地笑道:“半夜里运我出城,可是怕民意沸腾?”
  蒋兴利笑眯眯的,半点不恼的道:“省的麻烦罢了。你也不想见到甚百姓阻拦囚车,官兵不得已打死几十个的故事不是。连夜出城,到了地头,替我向康良侯问个好。”
  杨景澄没再多话,将颜舜华扶上了车后,自己利落的跳了上去。不想刚坐车内,车帘一晃,顾坚秉跟了进来。他比了个嘘声的手势,快速在杨景澄耳边轻声道:“我与龙大力有联系,我在京城,您放心。”
  杨景澄惊讶的瞪大眼,顾坚秉压着他的肩,不让他说话,接着快速的叮嘱:“千万活着,咱们还有希望。再苦再累都得撑过去!”
  “臣,在京中,等您归来!”
  杨景澄的呼吸瞬间乱了,还有希望?指的是什么?哥哥留给他的后手么!?
  可惜,密布的监控下,顾坚秉不敢说太多。冲着杨景澄点了点头,跳下了马车。
  马车缓缓开动,一百二十人押车的队伍,蔚为壮观。宵禁已过,路上再无闲杂人等,显得安静非常。杨景澄盘腿坐在车上沉思,因为隐约间,他又察觉到了那股熟悉的迷雾,飘到了眼前。其实从始至终,他都没有真的进入过权力的中心。所以永远也看不透那层厚重的迷雾。
  车轮辘辘,回京一日,又要离开。杨景澄有很多人想见,但不得见。尤其是重病多时的章太后,大概,此生真的再也见不到了。
  杨景澄对章太后的感情很复杂,一开始的恨,到如今,夹杂了太多的情绪。即将再次离京的当口,杨景澄最想见一面的,却还是她。
  他的重生改变了太多。譬如华阳兄长的早丧,又譬如原本年近八十还活蹦乱跳的章太后,提前虚弱。
  马车重重的摇晃了两下,路面开始了剧烈的颠簸。只有城内才有平整的青石板路,如此路况,昭示着马车已经驶离京城。
  车内无光,杨景澄扭头,隔着乌黑的木板,看向皇宫的方向。
  谢您今日带病为我争得活路,如若有缘重逢,生个儿子给你带着玩。奶奶,孙儿远去,您……千万珍重!
  章首辅从皇宫里出来时,已是夜幕低垂。他疲倦的靠在软枕上,长随替他轻柔的按摩着双腿。今日为了耗尽章太后的精力,口水战足足持续了两个多时辰,中途没有停歇。也就是说,最初因章太后发怒而跪下的他们,一直没机会爬起。
  终于把章太后耗了个精疲力竭,他们一群老头儿也快累昏了。紧接着章太后晕倒,太医诊治,护送章太后回宫,又把众人弄了个人仰马翻。
  不出意外的,太医没看出章太后的病症,只说要静养。有经验的老人便都知道,章太后并非病了,而是老了。俗话说,老健春寒秋后热,平日里看着再康健的老人,或许几日的功夫,便会迅速衰弱下去。
  杨景澄在宁江遇袭后,章太后最后那点青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雪白。或许从那日起,她的衰老就无法遏制了。
  章首辅有些伤感,他们是一母同胞的兄妹。平常人家,兄妹感情再好,妹子出嫁后,也难免日渐疏远。但章太后青年丧夫,不得不带着幼子垂帘听政。从那时起,兄妹见面说话议事,便成了日常。
  可以说,章太后是章首辅相处时日最长的至亲骨肉,比儿孙长,比其妻谭夫人更长。风雨携手几十年后,或许比分道扬镳更决绝的,是天人两隔。
  “我们都老了啊。”章首辅发出了由衷的感叹。他一直精力旺盛、思维敏捷,丝毫不逊色于年轻人。因此,他一直意识不到自己早过花甲,同龄人差不多都已成牌位。直到今日,眼睁睁的看着嫡亲的妹子昏厥,他才深切的意识到,今时不同往日。
  哪怕倒退回三年前,章首辅都不敢说能如此轻易的流放杨景澄。那将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战役,恐怕要比当年辅佐章太后垂怜听政更为艰难,更为血腥。幸好,章太后老在了他之前,兄妹不必殊死搏斗,让他能提前锁定胜局。
  夜空如洗,繁星满天。京郊的草丛中,有窸窸窣窣的响动。很快,草丛里爬出了四个人。仔细瞧去,竟是许平安一行!
  “老雷,你确定咱们世子是这条路么?”许平安低声问。
  “不确定,但北上的路,左不过这几条。赌呗!”沈雷亦低声答道。
  张发财嫌弃的道:“我们是离京太久,探不到消息。你个一直坐镇京城的,问啥啥不知道。要你何用!?”
  “我日你大爷,”沈雷没好气的骂道,“世子秘密出的京,爷能探听到他被送走,且送往何处,很牛逼了好不好!自己试试!?换你们,后日能听个大概的信儿就了不起了。居然有脸嫌三嫌四!?一群不懂事的小崽子,要是你们丁爷在,我压根懒得跟你们废话。”
  “你丁爷死了,老子才是你的爷!”许平安十分不客气的道,沈雷正是他从丁年贵手中接过的人手,但很显然,沈雷相当不服他。
  沈雷冷哼了两声,道:“据传闻,姓蒋的调集了一百多人押送,你们跟上有甚用?还能把人救出来?依我说,既他放了你们,你们身上又不少安家银子,自寻出路便是。做什么非得把我扯下水,大半夜的帮你们找人。”
  许平安呵呵:“不想干,那你滚啊。”
  沈雷道:“行,你说的。我走了。”
  哪知他没走两步,许平安又狞笑着道:“别怪我没提醒你,我没亲眼看着你丁爷蹬腿儿。他要是活着,知道你把他家世子弄丢了……”
  沈雷脚步一滞,僵在原地生生打了好几个寒战。几息过后,他二话不说,掉头回来,接着闷头带路。
  许平安吊儿郎当的跟在后面哼着小调儿,心道,小样儿,爷还收拾不了你了!
  然而走到天明时,脚程极快的四个人,却没见到杨景澄的踪影。一百多人的队伍果真走过,不可能一点痕迹都没留。沈雷叹息了一声,道:“运气不好,猜错了。原路折回,走吧。”
  许平安无法,他们接到消息有时间差,跟踪很多时候,的确需要运气。好在只耽搁了一个晚上,理应无大碍。
  他却不知,就这一晚上,险些酿出了大祸。
  只因负责押送杨景澄的百户,名唤黄鸿安。他是蒋兴利的心腹,亦是当年杨景澄初任二所千户时,为了立威,杀鸡儆猴的之人!
 
 
第328章 贞洁      天光微亮,一夜急行军,远……
  天光微亮,一夜急行军,远离了京城。杨景澄夫妻被撵下了马车,带上了镣铐。杨景澄摆弄着手脚上的铁链,自嘲的想:即便是宗室子弟,看来也得不到什么善待。亦或是,父亲亡故后,他便彻底失去了宗族的庇佑,成了个和颜舜华一般无二的孤魂野鬼。
  世道总说,女孩儿不值钱,全是赔钱货。此时杨景澄却想,儿子也没值钱到哪里去。宗室嘴上嚷嚷着缺儿子缺疯了,到头来,他这么个能生孩子的,靠的竟是个病入膏肓的老太后拼死相救,才可不死,才能获得一个长流的生机。
  二人被锦衣卫押送着向前,抬眼望去,是长的看不到尽头的官道。几千里路途……杨景澄苦笑,朔方在哪?
  “世……夫君,”颜舜华忽然开口道,“你说,如果昨日,族里的爷爷奶奶,叔叔伯伯,哥哥弟弟,都去乾清宫撒泼打滚,能留下咱们吗?”
  杨景澄没说话,许久之后,他问颜舜华:“你能走得动么?要不要我背你?”
  颜舜华也没回答,过了好一会儿,她说:“你骗了我。”
  杨景澄疑惑的看着她。
  “大前年在榆花村,你说你姓杨,叫杨景澄。”颜舜华嗤笑一声,“放屁,你分明就叫龙景澄,一直没变过!”
  “你也配姓杨!?”
  杨景澄呼吸微窒,颜舜华依旧是那个颜舜华,言语如刀,刀刀不留情。
  “世间男儿多薄性。”颜舜华又低声道,“你不该来看我的。”颜舜华眼圈蓦得一红,“早知如此,那日听闻你被袭,我一根绳子吊死了干净。”
  “别说傻话,甚么都没有活着要紧。”杨景澄道。
  颜舜华咬着自己的嘴唇,半晌,她哽咽着道:“我被别的男人摸过了。你、你不介意么?”说毕,泪水落下,落不尽的委屈与难过。
  “嗯?你不是说余锋护着你么?”杨景澄奇道。
  颜舜华憋了好半日,方艰难的道:“押去诏狱的路上,被男人拽着走的。他们……他们……”颜舜华嗓子一堵,再也说不下去了。
  “你七房的二婶,可还记得?”杨景澄问。
  “啊?”
  “就是那个,遇到个浑人,想……奸了她。却被她扒了裤子,吊在村头树上,当着全村嘲笑人家……那什么小的那位。”杨景澄提示道。
  颜舜华恍惚了一下,她离开榆花村的时候年仅六岁,许多记忆已然模糊,经杨景澄提起,有些印象,却又好像没有。
  “裹脚是不得已,可别把脑子裹没了。你能不能学点好?”杨景澄道,“那又不是你愿意的,我有甚好介意?除非你生性风流……可你果真风流,我长的这么好看,你看别人作甚?”
  颜舜华一噎,一时竟无言以对。
  杨景澄接着言语攻击,仿佛要报方才颜舜华的那一刀之仇般的道:“到了地头,倘或有纸笔,你且把《女诫》给我抄三十遍!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道理都不懂,书全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你男人是那么小气的人么?就瞎担心!我风流倜傥,满京里公认的好相貌,还能担心你被那些歪瓜裂枣迷走了?你看不起谁呢?”
  颜舜华张了张嘴,想说贞洁它不是这么论的。
  就听杨景澄继续道:“都是后世的腐儒胡乱编纂,孔子还是他母亲野合生的。你同他母亲讲讲贞洁去?前朝的前朝,皇后有改嫁来的,有歌姬出身的,人家没有四百年国运么?”
  “依我看,还是你二婶想的对。”杨景澄十分刻薄的道,“大抵是他们的活儿太小,所以怕女人看了别人的,回家嫌弃他,方弄出那么多奇形怪状的规矩来。”
  颜舜华:“……”
  唾沫横飞的杨景澄,突然顿了顿,攥着颜舜华的手开始收紧。他们沉默的走了好长一段路,他才干涩的道:“胖丫,此去路途艰险,你或会受辱……”
  颜舜华的身体不自觉的颤了颤。
  “你记住,那都是我的错,是我作为男人,护不住你,与你无干。”
  颜舜华的眼里,再次涌上了泪。
  “别轻易寻死。”
  “我只有你了。”
  “父兄皆亡,祖母病重,再无人护我。”杨景澄的手更紧了三分,“胖丫,我很怕,别丢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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