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万没想到准太子是我!?——潇湘碧影
时间:2021-05-29 10:28:27

  “我槽你大爷!”康良侯暴怒:“你们家的又好到哪里去!?还不是跟在别人屁股后头混!我当年就是太抬举你了,才托的你的情。你没把人照应好,你还有理了!”
  “照应有个屁用!”宣献伯冷笑道,“朝廷没照应你们家蔡仪吗?你们家人废物,老子能怎么办?把他供起来?”
  康良侯被宣献伯一记暴击,涨了个满脸通红。今岁蔡仪的丑态,在有心人的宣扬下,传的九边尽知。再加上当年他那被赵敬砍了的倒霉儿子,蔡家无人的故事,已成九边笑谈。
  最可恼的是,前日蒙古有个小部落来抢粮,便在城下肆意嘲笑蔡仪被流寇吊起来打。险些把他气到中风。要不然他也没那么快倒向杨景澄,再不混个宠臣当当,这日子没法儿过了!
  宣献伯占了上风,洋洋得意的扫了死对头一眼,方掉头来同杨景澄说话:“臣冒昧问一声儿,殿下可识兵法?”
  杨景澄笑道:“我若说不识,岂不是坠您老的威名?”
  宣献伯哈哈大笑:“赵敬那小子不错吧!?”
  杨景澄认真点头:“五百对数万,虽是流寇,亦可名传史册了。伯爷教导有方,晚辈深感佩服。”
  宣献伯更加得意,笑过两声,又忍不住刺了康良侯一句:“要不是这货耽误了他,叫他守个重镇都使得。依我说,雁门镇那厮同章家眉来眼去的,将来咱们把他撸了,换赵敬,一准守的好!”
  康良侯的肝也开始疼了,宣献伯真的不要脸的啊!国朝传承上百年的伯爵,能不能别跟市井流氓一个样儿!?咱们旧家的气度还要不要了!?
  赵敬总归是康良侯心里的一根刺,杨景澄见康良侯神色不虞,连忙对他拱手道:“侯爷,我千里迢迢来叨扰,已是给您添了麻烦,原不该再提甚为难事。只是原先小时候儿,并不知赵敬将军与您的恩怨,偏生他又教导我多年,且在宁江时及时调来宁江卫救我一命。着实师恩如山。
  而今,我有幸见到侯爷,虽不合时宜,却依然想替他求个情。恳请侯爷恕他当年无心之过,且饶过他一回。将来有缘,我定带他来您跟前磕头认错。如何?”
  康良侯沉默了好一会儿,方道:“公子,您为了个奴才,低声下气的求人,值得么?”
  杨景澄怔了怔,随即笑道:“他纵然曾沦落为奴,可他尽心竭力的教导过我,我便不能以奴才视之。不然我岂不是个忘恩负义的小人?”
  宣献伯眸光一闪,与康良侯对望一眼,神情皆严肃了起来。似他们这等镇守边疆、几十年屹立不倒的角色,每日睁开眼,便须得思考如何外战蒙古、内防文臣的边陲武将,怎可能真的粗鲁直爽,毫无心机?心直口快只是表象,心思深沉方是本质。
  在奸细纵横的边疆,看人精准,亦是他们千锤百炼出的看家本事。不看人对己,只看人对人。他们与杨景澄没打过交道,再多的调查,也只是浮于表面的东西。这个人是否真的值得结交?可结交到什么地步?皆要实实在在的接触过,方能下定论。
  杨景澄受重刑时不肯下跪,见了康良侯不愿行礼,证明他即使革职夺爵,傲气依然;可他又肯为了妻子向小人屈服,亦肯为了个武师父向康良侯求情,可谓重情重义到了极致。
  九边武将,远离中枢。他们最害怕的是什么?不是帝王心狠,不狠无以驭九州;而是担忧亲手扶上去的帝王没良心,担心他们兔死狗烹、翻脸不认人。
  宣献伯与康良侯,皆不知杨景澄未来会变成什么模样。至少此时,他的重情重义,打动了人。
  康良侯倏地轻笑出声,意味深长的道:“殿下,您的想法……着实让臣开眼界了。”
 
 
第345章 问鼎      宣献伯似笑非笑的看着麻溜……
  宣献伯似笑非笑的看着麻溜改口的康良侯,接着毫不客气的把死对头甩到了一边,笑呵呵的对杨景澄道:“古语有云,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臣以为,出了这道门,暂时称呼您为公子更合适,殿下您看呢?”
  康良侯:“……”
  杨景澄笑道:“古语还有云,君子慎独。称呼上,二位还是谨慎些为上。”
  宣献伯笑着点头称是,随即,他敛了笑,郑重的道:“娘娘此前有密旨,我们算是知道了娘娘的打算。公子的心意,我等却不知晓。不知公子可否赐教?”
  杨景澄听了此话,不由踟蹰。他心里压了太多的想法,却无法判断哪些能说,哪些不能说。因身边没有正经的谋士,于是他的视线,不得不飘向了侍立在旁的丁年贵。
  宣献伯人老成精,这一眼,他便知丁年贵绝不止侍卫,不可等闲视之。再想想他的来历,顿时心中一凛,这是章太后的心腹之人!所谓天子近臣,往往位卑而权重,倘或拿他的品级待他,八成得被他埋进沟里。
  通过短暂的接触,宣献伯大致摸清楚了杨景澄的脾性,觉得这小家伙和软了点,看不出甚雄才大略的胚子,但人是挺好相处的。可他旁边的侍卫,从头到尾只说了一句话,全程面无表情,是个什么脾性,或许康良侯有点数,他自己却是两眼一抹黑。再谈下去,恐怕要吃亏。
  于是,宣献伯当机立断的道:“是我孟浪,公子勿怪。”
  杨景澄却没顺势含混过去,他的目光缓缓扫过了宣献伯与康良侯两人。流放到了边疆,是生是死,取决于康良侯是成为他的臣下,还是成为他的仇人。而他想要拉拢康良侯的关键,在于他们的利益是否能达成一致。
  沉吟了片刻,如今一无所有的杨景澄,终是说出了心里话:“我想报仇。”
  杀父害兄之仇!
  随着时间的推移与丁年贵的回归,当日京中的种种,渐渐展露在杨景澄面前。就如宣献伯能清楚的知道,章士阁乃章首辅自家所杀一般,华阳郡公到底死于谁手,他父亲瑞安公到底是在谁的推波助澜下倒在了大街上,在漩涡中人的心里,早已不是秘密。
  章鸿祯固然不共戴天,但御座上的帝王,亦是凶手!杨景澄的仇家不止在庙堂,更在金銮之上!
  何况他好端端的局外人,被迫成为众人棋子,正来自于永和帝的私心!
  “我从不与蝼蚁计较,我的刀,只会砍向幕后真凶。”杨景澄看向对面的两位勋贵,一字一句的道,“尔敢否?”
  “哈哈哈哈!”宣献伯大笑,“好,您带种!我跟您干了!”宣献伯府与国同长,盘踞京中百余年。他虽在边疆,却自有消息渠道。从华阳郡公遇害时起,京中的消息便不断的往陇原汇聚。其中就包含了杨景澄的全部信息。
  在他印象里,杨景澄仁弱有余,威望不足。对边疆武将而言,皇帝仁弱,倒无伤大雅。比起仁弱,他们更讨厌固执刚愎,偏又无长才之人。仁弱了,大不了把他当庙里的菩萨,宦海沉浮,各凭本事。固执刚愎则不然,一如永和帝,但凡他仁弱的放任华阳郡公做了太子,也不至于落到今日的境地!
  宣献伯与康良侯还不同,康良侯和章首辅眉来眼去了多年,便是章首辅的提线木偶上位,也不妨碍他什么。宣献伯则是早年与华阳郡公颇有来往,一旦长乐那厮上位,单过往的信件便足以置他于死地。如若说康良侯倒戈杨景澄是为了更大的好处。宣献伯不惜千里而来,便是为了搏命了。
  因此,杨景澄有气性,于宣献伯而言确是意外之喜!有气性的主上,他至少不会动辄犹豫不决。要知道,官场如战场,瞬息万变,绝大多数时候,由不得人迟疑。大开大合固然容易死,却更容易取得决定性的战果。
  狭路相逢勇者胜!
  杨景澄胆敢剑指帝王,凭这份胆魄,这场赌局,他跟定了!
  康良侯的眼里也流露出欣赏。永和帝谋害华阳郡公,章首辅设局流放准太子,让人看得胆战心惊之余,亦难免生出仇恨。此时朝中诸人,除却吃了个满嘴肥肉的党羽们,余者对永和帝与章首辅的憎恨已至巅峰。
  可憎恨总归会被时间消弭,磨磨蹭蹭,三四年后,当天下接受了长乐做了太子,华阳郡公已故多年的事实,杨景澄再想起势,便绝无可能有一呼百应的效果,更难以完整的继承华阳遗泽。
  唯有一年之内,局势未定之时骤然反击,才能最快的稳定朝堂。尤其是,章太后尚在,她的威望,足以震慑宵小,让政权平稳的过度到杨景澄身上。
  这也是章太后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故意让杨景澄备受委屈之故。天下谁人不知杨景澄的无辜?章首辅与新太子,连他这样一个生性风流柔和、鲜少与人不睦、对储位敬而远之、只知道跟在华阳身边撒娇耍赖的小世子,都极近□□刑讯,无论宗室与朝臣,何人不惧!?
  他康良侯,就真敢把一切前程权势,寄托在章首辅的良心上?便是能,区区章鸿祯也配!?至始至终,心胸狭隘傲气十足的康良侯,就只忠于过皇家,只忠于过太后。章首辅?康良侯心中嗤笑,他算哪跟葱?
  当日章首辅在朝堂上,与章太后据理力争,非要把杨景澄送往朔方,康良侯便足足笑了半刻钟方止。他固守边疆确实艰难,不想节外生枝,是以对朝中文臣之首客气些许,那厮还真敢把他当“自己人”。
  康良侯心中闪过一丝怨毒,你家孙子坑我兄弟蔡仪的帐,老子还没跟你算呢!你特娘的就人五人六的使唤起老子来了?准太子落老子手里,老子还犯得着听你的?
  可再保康良侯府百年辉煌的从龙之功,他何必绕弯子去问长乐那怂货讨?带着眼门前的清清白白的小世子自己去抢不更快!?
  章鸿祯,你那脑子,给你妹提鞋都不配!
  杨景澄观两位武将的神情,便知自己猜对了。永和帝年不到五十,至今活蹦乱跳,要等到山陵自崩那日,那可是猴年马月去了。待到那时,天下又将是什么光景?哪怕换两年前,也没人能猜到华阳郡公会死,重生归来的他,都错估了形势,遑论他人?
  唯有真正吃进嘴里的,方算切切实实的好处。否则一切画饼,皆是枉然。可以说要不是时节不对,两位大将不敢给蒙古留下破绽,这会儿他们俩就得谋划着怎么入京勤王了!
  康良侯沉思了良久,开口道:“韩运那王八犊子一天到晚装粗人,实则是个老阴货,不然我不至于老吃亏。”
  宣献伯韩运:“……”你咋还当着老子的面骂我了呢?
  “我名声不好,全赖我的确是个直肠子。”康良侯没理会宣献伯,径直对杨景澄道,“我讨厌猜来猜去,横竖此处无外人。围墙上有人监视,窗外门口,想必除了公子的人,亦没生人敢靠近。”
  顿了顿,他接着道,“加之韩运老王八偷偷跑上千里过来,也不是闲得慌,更不可久留。依我说,择日不如撞日,我们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今日便议定个章程出来。到时只需一个暗号,即可同时行动。”
  康良侯环视一圈,连丁年贵都没落下,而后极认真的道:“姓章的不容小觑,跟他斗心眼,我们是不成的。唯有雷霆一击,一力降十会,直接将他碾成齑粉,方有获胜的机会。二位觉着呢?”
  宣献伯淡淡的道:“除了老王八,其余我没意见。我们行伍中人,只信拳头。朝廷防备我们,亦在于此。公子日后可重用靖南伯,以节制边疆。却不能放下武功,任由文臣骑在头上。文武之道一张一弛,缺一不可。但凡缺了哪个,江山难稳。”
  “少废话!”康良侯打断了宣献伯带着私心的话语,不耐烦的道,“你这些日后再提,今日先说正事。”
  “我也没什么正事儿。”杨景澄笑,“我同梅指挥使不熟,身边统共四个心腹。不说二位麾下的精兵强将,哪怕村子里的农民,多几个我都应付不来。”
  说着,杨景澄笑容一敛:“我想当皇帝,但我麾下无人,二位有何锦囊妙计?不妨直言。”
  “好!殿下爽快!”康良侯拍桌笑道。
  宣献伯想了想,点头道:“我不想跟靖南伯僵持,哪怕他假意迎敌,也是麻烦。须得打他们个措手不及。依我之见,索性等到三月里,派骑兵突袭,直捣黄龙!姓蔡的,你觉得如何?”
  “三月草长莺飞,骑兵不必带太多草料。可!”康良侯没意见。
  “军事上我远逊于二位宿将,所谓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如何调兵遣将,我不便插言。”杨景澄正色道,“然谋权篡位不止要打仗,还有战后的安抚。我须得提前预备,侯爷能否替我打通京中通信渠道?我好与娘娘并一些熟人互通有无。”
  康良侯心下大定,朗声笑道:“小事,我有一支专职送信的队伍,公子尽管拿去使,不必还我了。”
  杨景澄微微一笑:“侯爷好意,却之不恭,在此多谢了。”
 
 
第346章 隐匿      三方达成一致后,接下来便……
  三方达成一致后,接下来便是调兵细节的商榷了。宣献伯与康良侯性格不同,行军布阵的想法亦不同。二者都想要实打实的从龙之功,那便都得出兵,既要一同出兵,少不得要先规划好如何配合。
  二人唇枪舌战的辩了足足两个多时辰,杨景澄半句插不上嘴。凭他学的那点皮毛功夫,碰上个甚京卫指挥使、都指挥使之流,还能说上两句。到了边疆宿将的跟前,离屁懂不懂,也就一线之隔。
  既不懂,那便不多言,安静的在旁听着。打仗与治国一样,能听两位前辈坐而论道,实属幸事。听到中途,杨景澄索性起身,把守在门外的三个侍卫拎了进来,叫他们好生听听课,长长见识。
  杨景澄的举动无疑大大取悦了两位宿将,讲的更起劲了。至后来,早已脱离了篡权夺位的范畴,直奔行军布阵的技巧去了。杨景澄悠哉悠哉的吃着桌上备的零食,心想,这二位别看平日里隔三差五的对骂,很多方面还挺惺惺相惜的。
  一场酣畅淋漓的辩论下来,宣献伯与康良侯皆觉爽快。原先他们各自守着一滩,难有正经交流的机会。何况往日各属不同的派系,真掐起来,那是生死仇敌,压根没心思关心对方在军事上的见解。
  而今因杨景澄,他们碰在了一起,从此成了一条绳上的蚂蚱。不说得好的穿同一条裤子,至少别相互扯后腿。没有了敌对的意思,说起各自的心得来,亦颇有趣味。
  于是二人话题一拐,开始说起了蒙古诸部的详情。杨景澄立刻放下手里的松子,认真听讲,不时提问。三个人就着桌上的茶点,直从天光说到了天黑。待陈姚重新摆上宴席,康良侯与宣献伯过往的那些龃龉,已随着一起痛骂蒙古,烟消云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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