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万没想到准太子是我!?——潇湘碧影
时间:2021-05-29 10:28:27

  杨景澄脸上的笑容登时消失:“一百八十两?”
  甘桥点头哈腰的道:“一百八十两!够我们庄上所有的开支还有余呢!”
  杨景澄目光变得锐利:“如今猪肉价格两分半,羊一分半,鸡五分鸭三分鹅三钱,你同我说总共能卖一百八十两?”
  甘桥的冷汗唰的就下来了,他万万没想到,深宅大院里的公子哥儿对物价这般清楚。强行挤出个笑道:“这是京里的价,商户来收的时候,没这么贵。”
  杨景澄冷冷的报出了一个数字:“二百三十两。”
  甘桥顿时脸色煞白,这正是他预估的真实收益。
  “你倘或报个二百来两,我全当你的辛苦费。”杨景澄沉着脸道,“可你报一百八十两,是不是有些过了?”
  甘桥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水至清则无鱼,”杨景澄道,“我往日手里随意赏出去的银子都不知有多少,你这几十两的我还不放在眼里。然而!你把我当傻子糊弄就错了主意。”
  甘桥跪在地上,头磕的砰砰响:“是奴才糊涂油蒙了心,求世子看在老奴家里几辈子都在府里,饶过此回,下次再不敢了!”
  杨景澄铮的抽出刀,布满花纹的刀身反射出刺目的寒光。甘桥呼吸一窒,整个人抖成了个筛子,同时地下晕开了一滩水渍。他想说话,却嗫嚅着嘴发不出任何声音。刀起,下落,砰的一下,杨景澄的刀背直接砸在甘桥的后背。甘桥惨叫一声,晕死了过去。
  收刀入鞘,杨景澄弯腰提起甘桥,宛如拖死狗一般拖回了主宅。柯贵站在门口惴惴不安的道:“世子……可是他冒犯了您?”
  杨景澄把甘桥扔在地上,冷声道:“当着我的面虚报牲畜的收益,给我拖到坪里,当众打四十板子!”说着缓缓扫视一圈,“我不是小气人,庄上收益如实上报我自然有赏。然而谁胆敢再糊弄我,”佩刀往地上重重一插,“你们大可试试我的刀够不够快!”
  庄上的仆从们当即吓的噤若寒蝉,良久,柯贵战战兢兢的跪下磕了几个头,在征得杨景澄的同意后,方带着人拽着甘桥去了村里的晒谷坪,摆开架势,先拿盆水将其泼醒,再噼里啪啦打了起来。
  冬日里天冷,村民们等闲不在外头晃荡。此刻听到动静,才走出来看热闹。村里统共只有四五百人,彼此皆熟悉。见了甘桥挨打,不免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高华见状本是不忍,然杨景澄立在院门口观看,只得硬着头皮团团跟村民解释甘桥乃贪污被罚,望各位乡亲日后监督云云。
  这年头世家仆从的日子本就比百姓过的好,见甘桥倒了霉,村民们少不得幸灾乐祸。甘桥被堵着嘴,一下一下的感受着屁股上传来的巨大疼痛,承受着往日看不起的泥腿子的耻笑,险些再次昏过去。冬日寒风凌冽,被冷水打湿的衣裳,刺的人皮肉生疼。甘桥眼泪鼻涕流个不住,真是再没有比现在更狼狈的时候了。
  此招杀鸡儆猴甚是好使,至晚饭时,杨景澄再问田土与山地收益时,柯贵与高华再不敢隐瞒,老老实实报上了数。杨景澄点点头道:“开春之后,且先别种豆子,田里我自有安排。另,趁着农闲,将咱们家的沟渠水利收拾妥当,倘或明岁你们再报甚干旱水患……”杨景澄语调倏地森冷,“我要你们的狗命!”
  柯贵与高华齐齐打了个哆嗦,主人家凶悍残暴已然可怖,再添上条明察秋毫,庄上没见过大世面的管事们,哪个还敢作妖?瑞安公府有的是人,区区几个庄头管事,便是都砍了也不怕没人使。两位管事心里泛苦,只怕以往的那般好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入夜,杨景澄靠在炕上一页页的翻着历年账本,上头的收益浮动记载着天气水纹。虽为了贪污腐败,难免有夸张,却能看个大概。京里水灾极少,多是干旱。幸而榆花村有水源,只消挖好沟渠,倒也不必太担忧。看来明日得去田里瞧瞧沟渠水利,算一算维护要银钱几何,然后等开春之后再来一趟查看。做的好有赏,做的不好,他也不介意砍几个蛀虫给庄上的人醒醒脑袋。
  叶欣儿端了盅热茶上来,轻声道:“世子,夜深了,账本明日再瞧吧。”
  杨景澄单手接过茶盅,又把账本塞到叶欣儿怀里:“我看完了,明日你看一遍,日后庄上的帐你来算。”
  叶欣儿忙抱住账本,问道:“你不管了?”
  杨景澄道:“这点子账都得我盯着,要你们何用?”
  叶欣儿道:“可这些原不该我管。”
  杨景澄曲指敲了敲叶欣儿的头:“你就是个榆木脑袋,我问你,将来你们大奶奶进了门,要不要干活跑腿的?你又不肯给我睡,不靠着自家硬本事,你下半辈子就当真指着那一月二两银子的过活?”
  叶欣儿收好账本,咕哝道:“我浑身的疤,给你睡你也不想睡啊!”
  杨景澄无言以对,咳,他还是比较在乎肤如凝脂的……
  叶欣儿哼了一声:“所以我何必自取其辱?我又不是没本事,我原先是书房伺候的丫头,你的诗书未必有我学的好呢!”
  并不擅长诗书的杨景澄胸口中了一箭,登时恼羞成怒:“你再说一句,今晚就滚出去睡,看冻不死你!”
  叶欣儿:“……”
 
 
第76章 巡视     次日清晨,甘桥悠悠醒转,他……
  次日清晨,甘桥悠悠醒转,他老婆在旁抹泪:“你可总算醒了!”
  甘桥活动了下身子,一股剧烈的疼痛袭来,顿觉头昏目眩。甘桥家的哽咽的道:“怎么说来?要说报假账,姓柯的姓高的哪个不报?这是看着咱们好欺!俗话说,家财万贯带毛的不算,原本这畜牲就最是难养,他们把你排揎的干苦活计,现又拿你做筏子,世子真真好不公道!”
  其长子甘弘运也道:“就是!要是把那两家都打了,我们才算服气。柿子捡软的捏,算什么本事!?”
  甘桥想着昨日杨景澄的眼神,不由后背一紧,好半日才有气无力的道:“你们别窝里横,出去直接找世子对嘴对舌去。”
  一言说的一家子皆闭了嘴,私底下抱怨两句没人管,真个去挑衅主子,那就是该死了。甘桥昨日不单挨了打,还着了凉,村里又没有大夫,只能趴在床上昏昏沉沉的苦熬。耳边老婆的啜泣与孩子们的牢骚搅的他头痛欲裂。是他小瞧了世子,也不知道这一关自己能不能挺过去。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是柯贵与高华联袂来瞧他。柯贵与高华皆住在主宅的后罩房里,条件不知比这养猪的地方好多少。甘桥家的满心怨愤的接过礼,勉强扯出个笑,把两位管事迎进了屋。
  见甘桥精神不济,柯贵叹了口气道:“老哥哥受苦了。”他们三个管事,独甘桥年岁大,今年已五十有二,乃村子里难得的老人家。此番遭受重创,只怕难熬了。
  高华乃甘桥的女婿,担忧的伸手探了探,察觉他额头滚烫,忙道:“要不我们使人去镇上请个郎中吧!不然爹太受罪了。”
  甘桥苦笑:“自来叫主子罚了的,哪有请郎中的理?我如今挣命罢了。”
  柯贵忍不住问:“昨日到底是个甚情况,你怎底把世子惹的那般恼怒?他小时候儿可不是这样的!”
  甘桥不想回答,趴在床上不肯做声。
  柯贵急道:“老哥哥,咱们几十年的邻居,你可得给我们提个醒啊!”
  甘桥家的一听便恼了,骂道:“呸!我当你们好心来瞧,却原来是审案的!这般害怕,不若往世子跟前问去!往日就我家最吃亏,如今三言两语的来套话?想得美!你们平日里住主宅的高墙大院,关上门吃香的喝辣的,到头来偏我家受罪!我告诉你们,老老实实的把往年贪的银子吐出来,不然,我们家老甘有个三长两短,我就去同世子揭发了你们!看谁能落个好下场!”
  柯贵连忙陪笑:“看嫂子说的什么话?不过白问问,日后我们也警醒些,不惹主子生气不是。你看看眼下,”柯贵压低声音道,“听说世子昨夜查账查到半夜,你我再惹恼了他,只怕不是打板子了!”
  高华郑重的点点头道:“昨夜我把了足足二两银子给世子的长随,名唤马健的。特特朝他打听了一番。你们道世子如今在哪个衙门做官?”
  甘桥终于被勾起了兴趣,气息微弱的问道:“在哪?”
  “锦衣卫北镇抚司!”高华一拍大腿道,“你们不知道,我昨儿听说,那是朝廷专管审案的衙门!过手的皆是一二品的高官,甚尚书侍郎的落到了他们手里,连条老狗都不如!他告诉我说,世子审案,那都是上烙铁的!”
  高华说的自己的牙齿都忍不住的上下直磕,“烫出来扔在地上,熬十天半个月都不死,直熬到满身流脓,再活活烧死!老哥哥你可知足吧,四十板子,那都是看在我们伺候了一场,手下留情了!”
  高华一番话,把甘桥家的众人吓的脸色发白,他们哪里知道马健是个要么不说话,要么满嘴瞎话的主儿,一个个想象起高华描述的场景,只觉得尿意上涌。先前还满口抱怨的甘桥家的,现恨不得缝上自己的嘴巴,从此再不说话。
  甘桥也吓的不轻,缓了好半日才道:“世子是个精明人,你们……将来万别小瞧了他。”
  几个过惯了好日子的管事齐齐叹了口气,三个管事里甘桥最不得脸,可一年除了全家十来两的月钱外,最少能捞五六十两的好处,且吃穿皆是庄上产出,并不用额外花钱。如今猛的少了一大截,日子可要怎么过?想再做手脚吧,看了看甘桥的惨状,又心生畏惧。几个管事相对而望,皆满面愁容。
  柯贵又道:“昨日世子吩咐了要修沟渠,你们有什么章程?”
  高华道:“老柯你是庄头,你倒问我?要我说不过请几个长工,仔仔细细的把原先的沟渠挖深加固便是了。横竖做老了的活,有甚难为的。”
  “我哪是问你这个!?沟渠怎么挖用你教!”柯贵苦着脸道:“你们说,世子今日会不会去看那沟渠?”
  甘桥道:“还用问?你出去打听打听,世子只怕都出门了!”
  甘桥家的果然走出门去,快步行到主宅,拉了个熟悉的婆子低声问了一回,又忙忙的赶回了自家,一脸焦急的道:“可了不得!世子天亮便起身去了山上!”
  高华猛的一惊:“什么?他已经去了?这大冷天儿的他竟没睡懒觉?”
  甘桥家的没好气的道:“你们住在主宅的都不知道!”
  “那怎么知道啊!我出门的时候还瞧见了他的长随在院里比武呢!数了数,一个都没少!世子难道独自出门了?”高华忍不住从座位上跳起,他们家世子可不是京里娇养着的哥儿,小的时候哪个野地里不敢跑,不带人出门的事,当真干的出来,于是急道,“不行,我得去看看。”
  柯贵一把拉住高华,抖着嘴唇道:“要是世子果真上了山?”
  三个管事齐齐打了个寒颤!但凡种田的庄户,每年沟渠的花销都不少。他们为了弄好处,价钱往高了报,工程却往差了做,两下里的差价皆肥了自己的腰包。
  这等大事,自然没有哪家独吞好处的理,是以三个管事都吃的满嘴流油。要是遇上个不通外务的还好,偏生昨日杨景澄连猪羊鸡鸭多少钱一斤都清清楚楚,这会子说他不知道工程要花多少银子?只怕在梦里!
  甘桥想着昨日的遭遇,顿觉整个后背火辣辣的疼,两眼一翻再次昏了过去,留下了一屋子人面面相觑。
  三个管事猜的没错,杨景澄天毛毛亮时,便出门查访了。他们家的水渠,靠田的这头因很是显眼,修的倒有模有样。越往山上水源处去,就越是杂草丛生。拨开冬日里干枯的杂草,底下堆了尽是乱石杂物,根本无法引水。他们家的水源除了山上这条溪流外,还有几口井,想来平日里全靠那几口井浇灌。
  杨景澄摇了摇头,他印象里这道水渠颇深,替他们家躲过了不知多少次水灾旱灾,可如今的模样,倘或明岁少雨,只怕庄上真个要报灾荒了。明岁他要试着种烟叶,岁入乃说服亲友的证据,岂能糊弄了事?仔仔细细的沿着沟渠走了一圈,心里大致有了个数。
  贪污是杀不绝的,杨景澄没指望昨日一通杀威棒便能止住贪念,只是约束他们别太嚣张而已。庄上的三个管事,他暂不打算更换,到底是伺候过他娘的旧人,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愿把事做绝。
  看完了人力挖的沟渠,杨景澄又沿着水源向上走。当年瑞安公府得的这块地,因有条不知名的溪流,算得天独厚了。天气很冷,小溪结了冰,并没有水流进沟渠。偶尔能见溪里冻住的小鲫鱼,也不知道开春后能不能活过来。
  走了约莫三里地,方抵达了源头。该溪流的源头水极小,只有小指大的一根水柱,叫人摆了根竹片引水。此刻连水带竹片冻了个严严实实,看来得等来年才能解冻了。
  回身望向村庄,村民聚居之地显得有些模糊。杨景澄嘴里呼着白气,感受着冰封之下的寂静山林。有诗曰:鸟鸣山更幽,其实山林里的确有着不同于城镇的喧嚣。若非此刻冰雪封山,风声鸟声野兽低吼声,只怕不比集市里冷清多少。不过在人口密集的京城呆久了,偶尔来山里走走,滋味倒不错。
  看了看天色,杨景澄知道自己出来的有些久了。如今他是瑞安公府的世子,再不是往日田埂上疯跑的野小子,再不回去,只怕长随与丫头们都要急的上吊了。
  悠然的下山,顺道欣赏山路两侧的风景。可惜前几日的大雪融化了不少,上山的时候还好,下山的路真有些滑。便是杨景澄乃习武之人,好几次都差点摔倒在地。看了看身上葫芦纹样提花丝罗的袍子,心道一声好险。这等贵重衣料最经不得污,若在这里摔个屁股蹲,沾了满身的泥水,这身新裁的衣裳可又要便宜他院里的丫头们了。
  好容易走到山脚,正欲回家,便见好几个妇人急急往另一座山上跑,而领头的正是昨日见过的胖丫头身边的吴妈妈。杨景澄心里一惊,三步并作两步的追上妇人们便问:“大冷天的,你们上山作甚?”
  吴妈妈急的快哭了,一把抓住杨景澄的胳膊,语速极快的道:“我们姑娘的滑竿从山上掉下去了!求世子赏我们几个得力的人儿上山救命!”
  杨景澄暗骂了声蠢货,这天上山走就完了,抬个狗屁的滑竿!那不是找摔么!当即随便揪了个看起来健壮的妇人,吩咐道:“你认得我吧?去我家报信,就说我的话,叫长随并庄上的青壮速速赶来山上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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