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陷——寻喃
时间:2021-06-05 09:05:35

  就那么远远看到他一眼,她都能高兴好多天。
  偶尔看到他身上挂着伤痕,她也会心疼,会觉得着急,就把自己所有的创口贴递过去,有时候还会关心他周边的环境,想着他可能每天走夜路,就想送他一个灯。
  一个傻子,对一个人好的方式都是自认为的,她以为把自己觉得珍贵的东西偷偷送到对方身边就可以。
  虽然,偶尔也会在意他有没有收下,他看到后是什么反应。
  不出意外,第二天会在巷外的垃圾桶里看到她送的东西。
  折好的千纸鹤被揉成了团,小花灯成了两半。
  楚怜觉得心里有点难受。
  好像破了一个小口,里头漏着风,还有点疼,那还是她第一次有这种感觉。
  可即使这样,她仍抑制不住内心的那种冲动。
  她觉得他好像会发光一样,那些东西就算他没收,只要他看到了,她都能觉得满足。
  她挺傻的,从没学习过喜欢这个词,却也知道在意。
  只不过这种单向箭头的感情是带有一点点苦涩的,那种涩味被喜欢的甜包裹着,等外面的糖衣渐渐融化,里面的涩烫了舌尖,后韵就会慢慢上来,可她又舍不得那转瞬即逝的甜味。
  所以甘愿忍受。
  之后一段时间,他们男生之间风靡的某个游戏举办联赛,知道陈墨一直打的就是这个端游,他也会和众多朋友一起玩时,楚怜也想去看看他们的情况,又在意陈墨会不会一直在机位上忘了吃饭,就把家里的水果挑了些漂亮的出来凑到一起,想送过去。
  对于劳动人民来说,没有什么比得上吃饭的口粮最重要的了。
  楚怜家是靠家里的果摊生活的,对于楚怜来说,也就没有什么比他们家各种各样的果子重要。
  殊不知这些在他们眼里,那都是最不值钱最不起眼的。
  而且,还丢脸。
  楚怜不知道,就盯着自己脚尖,提着果篮在外头默默等着。
  陈墨朋友玩味地瞧着,又看看她手里提的果篮,嗤了声:“你看她那傻样的,这年头谁送礼物还送这啊,也就她想得出来,估计也是只剩这些玩意了。”
  陈墨没理,拿了服务员递过来的咖啡,收了钱准备回位子。
  朋友哎了声:“人家一看就为你来了,你不管了?”
  陈墨头也不回,声线冷淡:“让她滚。”
 
 
第59章 不孝子   二十出头的年纪
  别人都以为陈墨是旅行来到这儿的,居无定所,就是社会上的那种混子,到这儿来也是谋个生活。
  要不然别人都是小地方往大城市,他怎么会繁华都市往下头跑呢。
  至于为什么知道他是繁华都市来的,还是谭良翰,他们玩的那一群人无意看到他钱包,里头有张卡片,上边写着的地址是首都市内某一高档别墅群。
  他们才知道原来陈墨来自首都。
  繁华大都市,想他们这儿多少人想去都没去过的。
  他们几个也是打游戏认识的,小地方,混子都凑一堆,有天瞧着了陈墨,觉得这人也挺牛,就时不时过来说个两句,陈墨这人虽然冷吧,但时间久了也能说得上话。
  谭良翰这辈子也就是个普通人,家里开小铺子的,一年赚不了多少钱,他初中就辍学了,以前要搞钱,还会去工地上偷铁卖,就是那种最让人瞧不起的混混。
  混也就混,这个群体自己看自己还觉得挺酷。
  那时候他们也都年轻,都二十出头的年纪。
  跟陈墨混熟了,干什么也都拉他一起,偶尔几个人打打麻将,去拳场凑凑热闹,时间久了,自然也注意到那个叫楚怜的小傻子。
  她喜欢陈墨,是个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于是他们就会笑,说也只有陈墨厉害,连人傻子都对他青睐有加。
  每次说这话的时候一群人都刚从网咖出来,就会瞧见不远处路边站着等待的楚怜,几个人就会笑。
  傻子没事做,平常肯定就一直站那等他,他们玩游戏时间过得快,几小时一下就过了,那她呢,有几小时就站几小时?
  入暑了,外面太阳毒得能晒死人。
  陈墨抬眼看了看天,心情愈渐烦躁。
  “你们先走。”他转身进去,从冰柜拿了瓶汽水,之后又叫网管开了台四小时的机子。
  打游戏时的陈墨很认真,全身心都在上边,他在他打的这个游戏里是大神水平,他打满级了也不闲着,所有东西都卖掉,再从头开始打。
  纯为了打发时间似的。
  消息也是这时候弹出来的。
  下午16:28,来自微信:[爸:都多久了?你还要跟我们拗到什么时候去,赶紧滚回来。]
  下午16:32,来自微信:[爸:我知道你惦记着你妈,可我跟她离婚了就是离婚了,你妈有病你也不是一天知道,我跟她过不下去,你这样不管不顾就到处跑以为能伤害得了谁?除了你自己,你这样做迟早害了你。]
  就是这么两条短信,扰了陈墨的兴致。
  他摘下耳机,拿起手机盯着上边的字眼看。
  上面的聊天其实也就那么几句,基本上是对方一长段,他这边一两个字。
  记录再往上,同样是这样的消息。
  [爸:你确定要离家出走?你走了,我的财产你一分也别想要,要不是看你姓陈,看你流的是我的血,我早就不认你这个不孝子。]
  [陈墨:嗯。]
  [爸:嗯是个什么意思?你给我说清楚,陈墨,你要知道你能长这么大,都是我拉扯你到大的,我说了,你妈是精神病人,她骨子里都烂了,谁也救不了她,把她送精神病院就是最好的选择,怎么,你也想步这个后路不成?]
  [陈墨:你又什么时候认过我,你这样说我妈,也是在说我,她骨子烂,我骨子更烂,我就是个烂人,你还有什么管我的必要?让我自生自灭不是更好么。]
  这是陈墨给他爸发过最长的一句话,换来的结果是他爸更气急败坏的消息。
  句句都是在控诉他是个不孝子,控诉他母亲。
  陈墨的爸妈感情不好,基本上从他三岁就开始了,他父亲做生意,忙,他母亲严重焦虑症,两人一碰在一起就是吵,摔盘子砸桌子,有时候他爸还会对他妈动手,之后一段时间他妈整天以泪洗面,再后来呢,她妈妈收到一纸精神病人的诊断书,就被他爸送去了精神病院。
  一晃眼十几年。
  他的童年就是这么过来的。
  于是,陈墨独来独往,沉默寡言,成了现在这样孤僻的性子。
  有时候也会有安排让陈墨去看看妈妈,但凡是那一天,他眼里都会布满了光,可每次她母亲只是温柔地和他说两句话,他就会被人带走。
  美名其曰是保护他。
  情绪都是在沉默中积累的,人生成长最重要的十几年,陈墨是在孤单里度过,他缺少父爱,没有母爱,性格慢慢也就偏了。
  他父亲不知道,他产生了严重的抑郁情绪。
  性格阴郁,时刻都会有悲观心理,时而狂躁、自残,这也是陈墨。
  爆发都在于一年前他母亲去世。
  他的母亲死在了精神病院,陈墨也爆发了,和父亲闹翻离开了家,一个人去了陌生的地方。
  所有人都以为他是在闹脾气,没人知道,陈墨是放弃了生,他早已不想活在这个世上了,到了陌生的地方,指不定什么时候结束自己的生命。
  可能是屋子里,也可能是拳场上,每次挥洒汗水挥拳时,他脑袋里想的是万一。
  万一出了什么意外,死在了这儿呢。
  或许也挺好吧。
  所以当现在看到这些话时,陈墨理也没理关了手机,又捏着鼠标点了几下电脑屏幕,接着打开手机,彻底拉黑了他爸的微信号,紧接着冷冷地盯着屏幕看了几分钟,游戏也打不进了,关机走人。
  出去的时候正好是吃饭的点,下午了,天光透着屋檐瓦片照到地上,最近这温度,估计地面都发着烫。
  即使是这个点,外头也热得不行。
  陈墨单肩背着包,看了眼马路对面,没再看到那道身影。
  转头往他住的方向走,一直沿下走到了熟悉的街道,转了个弯到小巷,脚步兀的停住。
  他回过头看,却见一道瘦小的身影连忙闪身到了一边。
  他置若罔闻继续回头往前走,后头的人也继续跟,他们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往前走了一步,快到的时候陈墨停住了脚步。
  楚怜也停住了。
  他知道,她这回没躲,像是想做什么又不敢。
  可她越这样,他越觉得烦。
  陈墨回过了身,开口:“好玩吗。”
  楚怜嘴唇动了动,想说些什么,又知道自己说话不清楚似的,也不敢说。
  看她这样犹豫又胆小的样,陈墨却愈渐烦躁。
  这些天累积的,窗台上她放的那些垃圾、天天赖在网吧对面以为他不知道在那等他、还有时不时就偷偷在后头看他,以为他不知道么?
  “说啊,搞这些好玩吗。”
  “今天又是要拿些什么东西给我?是什么廉价的水果,还是什么破烂灯,还是什么创口贴,你到底在这玩些什么把戏,以为能感动谁?”
  楚怜有点吓到了,什么也说不上来。
  陈墨却没了耐性,冷冷道:“有什么就现在赶紧丢出来,丢了赶紧滚,年纪这么小就学着当跟踪狂么,以后再让我发现你跟着我,小心我揍你。”
  “我、我……”她一连好几个我,也不知道能说什么,就把小手探进口袋,摸出了一张照片出来。
  摊在掌心里,递给他:“照、照片,你掉的。”
  陈墨冷眼看去,却看到上边一个头发挽起柔和笑着的女人抱着一个三五岁小孩的照片,他神色变了变,从她手里把照片拿了过来。
  那是他唯一剩下的一张他妈妈的照片了。
  这些年,陈墨仅靠着这一张照片来念想着,照片被他视若珍宝,一直放在钱包里的。
  他拿出钱包,发现夹在里面的照片确实不见了。
  估计是出门时候,拿钱包不小心带出来,被她瞧见了。
  短短十几秒,陈墨脸色变了两变,但无疑,这张照片对他确实很重要。
  楚怜见他神情都不一样了,刚刚惶然的情绪一扫而空,不由也有点开心,好像做了件很重要的事,望着他眼睛都亮了些,仿佛在等夸奖。
  “照片,好看。”她说照片上的人。
  陈墨的神情变得些微复杂。
  这么多年,这是第一次有人这样评价他母亲,即使,是个傻的。
  他收起照片,道:“以后别再跟着我,也别让我再在网吧门口看见你。”
  他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可以说什么,看了她一眼,放了句狠话。
  “再让我看见,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陈墨头也不回地走了,也不管傻子有没有听懂他的话。
  楚怜在原地站了好久,也不知道是发愣回想他那些话还是被吓着了,总之站了一会儿。
  陈墨回去后开门进了房,把钱包丢到桌上,又看到里边的照片想起她,也不知道怎么想的透过窗帘的缝隙去看外头。
  女孩还在那儿站着,有点茫然地望着这个方向。
  两分钟后她才动了,转身走了。
  看到她脸上有点失落的表情,陈墨面上没有半分松动,可他也不知怎么的就是盯着她走,一直到她的身影完全在巷口消失,才放下窗帘。
 
 
第60章 救赎他   可能就永远失陷了
  后来那几天,确实没再网吧门口看到过楚怜。
  陈墨的生活如以往一样,一潭死水,毫无波澜。
  他有几个狐朋狗友,关系最要好的算谭良翰一个,再就是余忻,前者也就是那一群人里头的混子,余忻算是比较清流的一个,他性格跟陈墨比较像。
  他长得清瘦,皮肤也白,有时候看着跟什么病重得不行了似的。
  他不爱打牌,也不爱打游戏,整个人斯斯文文的,平常做得更多的是听戏曲,他就住陈墨楼上,偶尔两人打个照面还会一起去吃早饭。
  时间久了,关系也就好了。
  认识他是因为去年冬的一场冷夜,陈墨是在山脚下的路边看到他的,当时他气喘吁吁像要死了似的躺在铺着冰霜的草坪上头,身上还沾着血,怀里抱着一个背包,身上穿得也单薄。
  那会儿温度差不多要零下,他嘴唇冻得都紫了,明明人也能动,却像不怕死一样,僵直地躺那儿。
  陈墨没有多管闲事的习惯,当时也没准备管,只想去扶一把,问他在这干什么。
  他就说等死。
  陈墨当时嗤笑,说自己这样了都没死,他死什么。
  余忻多看了他两眼,接着闭上眼,没有再多说。
  可陈墨还是伸手去扶了他一把。
  他接受了陈墨的帮助去了镇里,到医院去诊治,接着带他到自己屋里上了炭火给他取暖,还泡了姜茶。
  陈墨没有问过他那天为什么会出现在那,又为什么身上会带伤在那等死,再者,他从哪里来,又是做什么的。
  他们之间隐隐有种默契感,互相都能察觉到对方有故事,但都选择不说。
  从此,宜水镇多了个暂居的过路人。
  余忻是陈墨朋友中最有情调的一个人,他租在陈墨楼上,他的屋子收拾得很干净,还搞各种装饰在墙上,每次去他屋里陈墨都会问他是不是娘,余忻也不怎么说话,每天基本上更多的是待屋子里。
  他有病,身体上的病,经常就会咳,有时候还会咳出血,陈墨问他怎么了,他就笑,说要死了,陈墨也懒得说他。
  后来,他也知道经常会有个小姑娘来找陈墨。
  余忻问:“那个叫楚怜的小姑娘喜欢你,是吗?”
  陈墨淡道:“没有的事。”
  那时候他们就站在欢所街的街头,楚怜父亲经常会在这条街上摆摊,楚怜有时候就跟着来玩,惦记着陈墨,时不时就会装着过来买橘子汽水,实际上就为了远远看他一眼。
  小女孩的心思以为他们不知道。
  实际上,这群男的心里比谁都透彻。
  余忻远远看见了楚怜,说:“小姑娘长得还是挺伶俐的,那双眼睛漂亮,晶莹剔透的。”
  陈墨看了眼,说:“傻子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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