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佳辞——阿猛崽
时间:2021-06-07 09:07:03

“三年哪够?三百年还差不多。”
反正她现在喜欢他,愿意为他让出傅佳辞使用权。
何况三百年,谁又真能活到那时?
“这样好了。”江岷轻笑,“既然是帮你解决了房子的事,那就按照这间房子的使用年限来,谁也不亏。”
傅佳辞心想,房子的使用年限也就七八十年,照她目前对江岷的喜欢程度,是能够允许他在七八十年内使用傅佳辞使用权的。
她爽快地向江岷伸出手:“成交。”
江岷拍了下她的手,“成交。”
成交的一瞬间,他想劝傅佳辞平时少看点韩剧,多学点法律知识。
这间老宅属于集体土地上的宅基地,使用权不受时间限制。
只要土地管理法不改动,这个时间,永远不会到头。
“哎呀。”
傅佳辞突然叫出声。
“你拍到我伤口了,疼。”
几日前她被斧头手柄的木刺扎破皮的伤口,今日还留一道小口子。
刚才江岷与她拍手,提醒她虎口还有一道伤呢。
其实伤口已经没有任何感觉了。
她知道江岷根本不会上当,但她的目的也并不是骗取他的担心,而是在用这种方式告诉他:她需要他的关心。
她贪婪地目光看向江岷,江岷低下头,冲她眉头一皱。
他捏起傅佳辞的手,将她的抬到视平线的高度认真观察。
他眼镜腿折断了,戴不了,看不清她的伤,便微眯着眼睛,试图让视线凝聚。
傅佳辞明明是那个撩弄他的人,可她忽然心慌了起来。
江岷的视线仿佛是两团火,把本来没有疼痛的皮肤灼烧地发痛。
她开始扭捏地转动手腕,想要结束这一幕,江岷却把她的手捏得更紧了,他在她虎口那道细细浅浅的粉色疤痕上轻吹了一口气,然后抬头问她:“还疼吗?”
傅佳辞的脸红成熟透了的虾子,她被江岷的气息吹拂地浑身都痒,心似春风里的芦苇荡来荡去。
可尽管害臊,她也没皮没脸地说:“还疼。”
“还疼的话只能去医院了。”
江岷放下她的手,无情地说。
傅佳辞深切感受到,什么叫做:撩完就跑。
她收回手,重新严肃地说道:“你没有眼镜能行吗?”
“看不太清楚。”
傅佳辞从他羽绒服的口袋里掏出眼镜,说道:“下午你留在宾馆休息,我去给你修眼镜。”
江岷看着她一派主人的样子安排一切,嘴角向上弯起:“好。”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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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见证人
 
青溪放晴了,午后的暖阳照向海面,海面波光粼粼,照向树林,树叶通透似玉。
孙叔在阳光的滋润下翻了个身,还想继续睡一会儿,就被电话吵醒。
来电显示,是江岷。
孙叔穿上拖鞋跑下楼,只见江岷双手插着裤兜,独身一人站在墙边,他身上的白衬衣比新粉刷的墙面还要洁白。
江岷个头高,穿衬衣尤显身形舒展。
没有人会对这样的男孩子不心生好感。
孙叔一边穿着外套一边走向江岷,笑眯眯问他:“小辞呢?怎么你自己过来了?”
江岷把手从口袋里伸出来,“她去帮我修眼镜了。”
孙叔的笑变得意味深长:“小辞对你也是真的够好的。”
江岷寻思,自己对傅佳辞也不差。
当他一桩桩计较时,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为傅佳辞做了这么多事。
面对孙叔的揶揄,江岷照单全收:“是,傅佳辞嘴硬心软。”
随即说回正事,“廖家老宅外墙破损很久了,我想重新粉刷一遍。”
孙叔这下明白他是来借油漆的。
“行,你跟我去趟店里吧,要什么颜色的油漆你自己挑。”
孙叔开的装潢店就在他家隔壁,江岷没有犹豫,直接选择了白色的油漆。
在大多数人的心里,白色是神圣和纯洁的象征。
但江岷觉得不是如此。
白色会让他感到可靠、安全。
“你没刷过墙吧,我跟你一起去。”孙叔提着油漆桶说。
江岷从孙叔手里结果油漆桶,自然地说了声:“谢谢。”
两人提着工具步行到廖家门口,人去楼空的老房子无声伫立着,它如此静默,任岁月在它身上留下无数痕迹,从不出声反抗。
江岷站在离那层斑驳外墙三米远的地方。
好似时间回流,他回到小学二年级那个时候,暑假老师带他们来青溪写生。
那时候,这面墙上画了不同姿势的白色小人,他能从那个小人手里的利箭、头戴的皇冠上辨认出那是一位王子。
王子有时挥剑对抗恶魔,有时坐在孤岛上,看着前来的船只,脸上有大大的微笑。
小学二年级的江岷,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浑身油彩、脏污不堪的衣服,又看了看墙面上那个一身白衣、阳光灿烂的王子。
年幼的他心里产生了一个误解:只要穿上白色的衣服,就能手持利剑,杀死恶魔。
他偏执于这个想法,于是回家以后逼着母亲把他的衣服都换成了白色的。
可现实是,他穿了许多年白衬衣,依然没能杀死那个破坏他家庭的恶魔。
而那个恶魔自此长在了他心底。
江岷问孙叔:“墙上的画呢?”
孙叔想都没想,说:“廖老太太叫人给粉刷了,小辞小时候经常偷她外婆的粉笔在墙上乱涂乱画,她外婆气得不轻,为这事没少打她。”
“傅佳辞小时候很调皮吗?”
“何止调皮,脾气还倔,她外婆常说,这孩子是个倔驴投胎。傅佳辞和她外婆性格一模一样,都是嘴硬心软,以前没少见一老一小两个当街大眼瞪小眼。”
孙叔回忆起以前的事,几是欣慰,几是心酸。
廖家门口是个很高的斜坡,以前牵着傅佳辞上坡的有她外婆、母亲,现在就只剩傅佳辞一个人了。
他没女儿,把傅佳辞看做女儿心疼,于是对江岷说:“小辞真的是个很好的女孩,一年多以前她外婆病重,她不知道从哪里拿来两万块给她外婆,对,就是咱们头一回见面那次。我看得出她当时没有打算要告诉我她在青溪的,但她来找我,说是很重要的朋友因为台风的缘故,赶不上填高考志愿了,请求我送他去津州。小辞命不好,世道亏欠了她很多,但她谁也没亏欠。”
江岷想到当初那场匆忙的相遇,他习惯性地去扶眼镜,手却落了空。
他颔首看向孙叔,淡淡说道:“我不会再让任何人有机会亏欠她。”
虽是轻描淡写的一句,可一旦说出口了,就会留下痕迹。
孙叔是见证人,这栋老房子是他的见证人,还有他停留在这里的童年、他的白衬衣都是见证人。
江岷的话少,但识人无数的孙叔知道,这种人的话最值得信赖。
他喜笑颜开:“这句话我可记住了,江岷,要是你敢对不起我们小辞,我第一个跟你算账。”
傅佳辞拿着江岷坏掉的眼镜去找眼镜铺,找到了,老板说这种金属边的眼镜轴修起来是精细活,收费贵。
傅佳辞平时花钱精打细算,但这时候,一反常态地大方:“修吧,只要能修好,多少钱都行。”
老板在旁修眼镜,她打开手机在手机银行里看了眼自己的存款余额,只剩两位数。
她投递的简历都石沉大海了,如果再接不到活,只能真的当江岷的寄生虫了。
她不愿意。
纵然她喜欢江岷,喜欢到可以接受他一切馈赠的地步,可她不愿那样去做。
她很清楚,自己和江岷之间的差距。
他是顶尖大学的优秀学生,自己高中毕业就在社会上打转。若不是因为一场意外,以他的家庭,他的出身,她是根本无法和江岷并肩的。
傅佳辞会自卑,可她没有妄自菲薄,恰恰相反,这种仰望的感觉让她充满力量。
海雾中迷失的人,看到高高在上的灯塔,只会心怀希望。
老板修好眼镜,见她一脸神秘莫测的笑,扶了下自己的老花眼镜,“小姑娘,你的眼镜修好了。”
傅佳辞接过眼镜,试了试眼镜腿的牢固程度,比她预期要好。
江岷的眼镜重修于好,她的心中感到一丝重归完美的完整。
揣着眼镜,傅佳辞去廖家老宅,临近黄昏,海岸线温柔地包围着小镇,放学的孩子吵嚷的声音盖过了海潮声,小镇看起来一如往日般美好。
但在傅佳辞的心里,青溪这座小镇,已经成为了一副内容缺失的作品。
像一副画的色彩变得斑驳,像诗少了开始,像雕塑只剩布满刮痕的基石。
走在童年走过的道路上,她会想起外婆。
廖家门前的坡很陡峭,小时候,她爬不上去,外婆一边骂她,一边往下跑着接她。
那时的记忆走马观花而过,她在青溪的回忆中,看到许多个快乐的傅佳辞。
在她的童年里,父亲不允许她对美丽有任何追求,她的长头发被剪短,她没有裙子,没有高跟鞋,灰姑娘和丑小鸭最终都会蜕变成美丽的公主,可傅佳辞面对的只有严苛的管束。
在青溪,是她唯一能够穿裙子的时光。
穿上裙子,她会幻想自己是个公主,然后拿外婆上课用的□□笔在她家外墙上画她的王子。
她心中的王子闪着五彩斑斓的圣光,可外婆家里只有白色粉笔,她用白色粉笔画下王子,然后幻想他们在一个五颜六色的世界里。
外婆常常会打破她的幻想,她会拿戒尺打自己的手心,然后用带着浓浓本地口音的普通话说:“画得这么丑,放外面丢人现眼。”
傅佳辞嘴倔反驳:“我画的是王子,你是老巫婆,王子不喜欢你。”
外婆又说:“王子王子,脑袋坏掉啦,都怪你妈给生怀了脑袋。你知不知道啦王子是跟公主一对的,你看你,头发比男孩子还短,哪里像公主啦。”
傅佳辞不屈服:“我见过短头发的公主,短头发也是公主,我就是公主。”
那个老太婆总是斗不过她,最后都会无奈地说:“傅佳辞也是公主啦,岷江那个小县城里的公主。”
外婆这一生没承认过她是真正的公主,却把她守护了一辈子的“城堡”留给了她。
而城堡里,再也没有人等她了。
在那个得知外婆去世的清晨,傅佳辞已经哭过了。她今年二十岁,已经提前知道人生要向前走,该翻篇的就潇洒翻篇。
傅佳辞的世界里,从此再也没有恶毒的老太婆了,她不过是少了一份牵挂,这不是悲伤的事。
而且,江岷在这里。
纵然她想要向他展露脆弱,但更愿意让他欣赏自己的豁达和坚强。
傅佳辞走上坡,一道被夕阳染成暖金色的崭新的墙出现在她面前。
她揉揉自己的眼睛,看看门牌号,并没有走错地方。
在她搞不清楚情况,停滞不前的时候,孙叔和江岷一前一后从院子里出来。
孙叔穿着一身沾满油漆的迷彩服,一手夹着烟,江岷跟在他身后,卷起袖子,提着油漆桶。
油漆桶不轻,江岷的整条手臂都在用力,小臂上的肌肉鼓起,夕阳洒在他身上,在他的轮廓上形成一个金色的圈;他手臂的线条优美流畅,白衣一尘不染,只有黑裤子上蹭了几道明显的白色油漆痕迹。
这一切完美如同博物馆里的艺术品。
江岷远远看见傅佳辞,虽然未带眼镜,看不清她具体的样子,但知道那是傅佳辞,所以他冲她笑了笑。
傅佳辞扬起嘴角,大方地冲他招手。
孙叔见状,从二人之间跳出来,“小辞回来啦?快看看墙刷的怎么样?小江这孩子是真的靠谱,我原本以为这大城市来的小年轻,文质彬彬的什么都不会,结果没想到什么都会,这墙大部分都是他粉刷的,我打下手啦,你可要好好谢谢小江。”
“我很懂礼数的,当然会好好谢谢小江啦。”傅佳辞说道。
她做事总是出其不意,江岷反倒有些忐忑,生怕傅佳辞会用什么奇特的方式“道谢”。
孙叔问:“要不要去我家里吃饭?让你婶婶多做几道菜。”
傅佳辞摆摆手:“不用了孙叔,别麻烦婶婶,我和江岷之后还有重要的事要做呢。”
孙叔见她还有事,就没强行请他们去吃饭了。
孙叔提着油漆桶和两人告别,他走下坡,傅佳辞又喊住了他,大声说了句“谢谢孙叔”。
她这一声喊得很大,几乎全村人都能听见的程度。
孙叔朝她挥挥手,踩着夕阳回家了。
孙叔是老实人,江岷可不是,孙叔身影一消失,他便问:“为什么不去孙叔家里吃饭?还要拿借口骗他?”
“孙叔和我妈以前关系好,镇上的人都知道,他的妻子也知道,人家不说,不代表不介意,我哪能脸皮厚到跑到人家家里吃饭呢?”傅佳辞解释完,又问:“江岷,你是不是以为我脸皮特别厚?”
“没这么认为。”江岷轻描淡写地说。
傅佳辞紧紧追问:“那你是不是喜欢我?”
江岷没找到这两个问题的逻辑联系。
当然,他不会和傅佳辞去计较这些逻辑问题,可这个问题问得他措手不及。
他接受过不少意外的表白,却还是第一次被人这样质问。
她的问法很突然,很随意,他没从傅佳辞眼里看到任何期待,仿佛答案是什么对她来说并不重要。
江岷微眯着眼,认真看着傅佳辞。
傅佳辞满心紧张,她觉得江岷仿佛正在审视一道题一般审视着她。可是作为一道题,要有题的尊严,她也认真地凝视着江岷。
她没有向江岷透露自己深深的期待,也没有刻意敷衍他。
她看着江岷,眼神平静如清晨的海。
夕阳下沉后,余辉散尽,千家万户的灯火升起,两人沉默对望。
在无声中,傅佳辞感觉到了江岷在靠近。
他们近到可以感受到彼此的呼吸,万物都静止…
忽然。
手机铃无情地打断气氛。
江岷回过身,从裤子口袋里摸出手机,看到来电显示“陈执”两个字,他立马产生不好的预感。
江岷不是易把心事写在脸上的人,他平静地接通电话。
电话另一端,陈执开门见山:“江岷,赵安阳还是不肯签字。”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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