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岷在她脖子上留下缠绵紧密的吻,她几乎就要失去一切理智。
却在这个时候,她突然想到:今天打电话的时候,他被别的女人叫走了。
手快的傅佳辞迅速推开他。
“你别亲了。”
江岷的手在她身上掐了把,“傅佳辞,你最近太容易生气了。”
什么叫她容易生气?
傅佳辞抽出身后的枕头,抱在胸前把江岷隔开。
“我生哪门子气?”
“法令纹都深了。”
“真的?”
她立马开灯去照镜子。
江岷没见过比她更在乎外表的人,也没见过比她更漂亮的。
他赤着脚走到落地镜前,从身后抱住傅佳辞。酒店的镜子很明亮,暖白的灯光从镜子四周发散出来,笼罩在他们的身上。
傅佳辞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和江岷,觉得好陌生。
她从不知道原来他们之间的差异是这么大,在江岷怀里,她像一只娇小的动物,难怪他总说她像狗呢,确实很像。
江岷埋头在她颈窝里亲吻,有的吻会疼,有的吻会痒。
“我法令纹没有变深,江岷,你诽谤我。”
“这不是诽谤,是欺骗。”
他竟然还认真回答了这个问题。
傅佳辞更气不打一处来,她对江岷所有的不满都累积到了一块,它们成为一个不断胀大的气球,而江岷,这个罪魁祸首还不以为意地继续往里面吹气。
砰一声。
傅佳辞听到自己身体里的那个气球爆炸了。
“江岷,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人?你什么都不跟我说,你和别的女人在外面,我都没有过问的资格。你要求我诚实,但你自己从没做到过,你太双标了。”
“所以你的重点是我跟别的女人在外面,还是我对你不坦诚?”
他主动认错,傅佳辞倒有些在状况外。
“都有啦。”
“今天跟我说话的是我堂姐。”他不急不慌地解释着,“至于坦诚的问题…”
他倏地抱起傅佳辞,“去该坦诚的地方说。”
江岷在床事上喜欢明亮的环境,傅佳辞以为那是一种怪癖,她不搞歧视,久而久之也习惯了开灯做,但今天他在进入之前,主动伸手摁灭那一排灯光。
“我怕黑,因为有一只眼睛天生弱视,弱光环境下,我差不多算是失明。傅佳辞,我想看清楚你。”
听完他的话,傅佳辞陷入了巨大的沉默当中。
他能感觉到身下那具身体在颤抖。
是在哭吗…没有这个可能。
完全没有。
傅佳辞的内心强悍,江岷瞎一只眼,这不足以让她可怜他。
她没有同情江岷,而是好奇地问:“哪只眼睛?”
江岷恶劣地停了一下,“叫的好听了,就告诉你。”
在骤然而来的空虚之中,傅佳辞的手指虚无地掐住江岷的胳膊,指甲陷进他的肌肉里。
太可恶了,怎么会有人比她还可恶!
也许是黑暗的原因,他们能够完全的释放自己,年轻的身体同时陷入忘我的境界当中。
江岷将傅佳辞翻过身,覆在她身后。
傅佳辞放弃了主动权,她玩不过江岷,认输了,输得五体投地,输得心甘情愿。
她能感受到江岷比平时放纵。今夜是他真正的坦诚,他的身体穿破了伪装,用最直白、最真实的方式和她接触。
这样会疼,可傅佳辞明白,越疼越能铭记。
比起青溪那个稀里糊涂的夜晚,今夜更像他们正式的第一次。
他们不必非得看见彼此,只是通过身体接触的方式,就能抵达彼此心底最深的地方。
傅佳辞的脑海里像有一块布在起雾的镜子上擦拭,镜子变得清澈了,倒映的那个人也清晰了。
她不仅看到了他的孤傲,还看到了他的脆弱和顽劣。
原来不完美的江岷,是这么可爱。
她的十指抓在枕头上,江岷的手从背后扣上来,手心的是湿热的,而那湿热,源自于她身上的热汗。
一时之间,傅佳辞不知道他们身体结合的更紧,还是手握得更紧。
作者有话要说:
分手倒计时七天
第49章 囚徒
傅佳辞以前听过一句不负责任的话,说有男人疼爱的女人会越来越漂亮。
她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快恶心死了。可当她看着浴室镜子里面色红润的自己,反而觉得这话有那么一点点的道理。
因为她知道江岷对她的感情,她因为他的感情,更喜欢自己了。
当她更喜欢自己的时候,便会觉得自己更美丽了一些。
面对镜子里那个看上去有点傻的女孩,她忽然变得警惕起来:清醒一点,不能依赖他,他不爱你了,你就什么都没有了。
她洗完澡吹干头发出去,江岷正卧在床头看书,落地灯的柔和的光照在他的身上,他的轮廓泛起一层淡淡的光晕。
眼前的画面,让傅佳辞错觉她已经看过了几十年了。
她走过去,把沙发推到床边,江岷看书的时候很沉迷,他自动屏蔽了外界。傅佳辞伸出手指在他的肩头推了推,“我念给你听。”
以他眼睛的情况,看密密麻麻的字有些吃力。
现在她知道了他的视力到底有多差,就不能放任他再浪费眼睛。
傅佳辞从他手里面接过厚重的专业书,接着江岷做记号的地方念了起来。
眼睛从文字里解放出来,江岷疲惫的闭上了眼,身体向后靠在枕头上。
傅佳辞的声音传来。
因为法律文字对她来说是枯燥无味的,所以傅佳辞的语调比她平时说话要低一些,也更温柔一些。
“构成共同犯罪必须二人以上具有共同的犯罪行为,所谓共同的犯罪行为,指各行为人的行为都只想同一犯罪,相互配合,相互联系,形成一个统一的犯罪合作整体。”
傅佳辞读完这句,感慨说:“这得多有默契,跟谈恋爱似的。”
江岷边揉着太阳穴,边说:“共同犯罪很复杂,要定义每一个犯罪人的动机、行为和对结果的影响…”江岷忽然发现,他和傅佳辞没有在一个频道上。
由于专业环境的影响,他始终站在司法者的角度,而傅佳辞,她站在了女人的角度。
在傅佳辞停顿的时候,江岷的手绕过她的后背,手指滑过节节分明的脊柱,轻轻捏住她因低头而凸起的那一点。
“同一个事件,不同的专业有不同的解释。你知道囚徒困境么?”
某文盲骄傲地摇头。
“这是博弈论里的例子。它指两个共谋犯罪的人被关入监狱,在不能互相沟通情况,如果两个人都不揭发对方,则由于证据不足,每个人都坐牢一年;若一人揭发,而另一人沉默,则揭发者因为立功而立即获释,沉默者因不合作而入狱十年;若互相揭发,则因证据确凿,二者都判刑八年。”
他顿了顿,“傅佳辞,如果是你,会怎么做?”
傅佳辞理解能力和决策力都很强——她知道,江岷还没正经到要跟她在床上讨论博弈论的地步呢。
她忽然欺身而来,覆在江岷的身上,在他耳边轻声说:“如果我的共犯是你,那我选择包揽全部罪责。”
此刻傅佳辞身上只披了一件他的白衬衣,白色明明是圣洁的,她却媚态十足,如一朵被雨幕保护的火红的玫瑰。
江岷顽劣一笑:“不是说念书么?怎么又开始勾引我了?”
傅佳辞纵然有心却实在无能为力。
“那我还是念书吧。我的身体重要。”
二人相视,沉默片刻,同时笑了出来。
傅佳辞吻过江岷唇边的笑纹,开始继续念书。
给江岷念了一晚上法例,第二天嗓子就变哑了。
她想抱怨,但江岷被他二伯临时叫走,她连一个倾诉对象都没有。
酒店楼层高,天上密云垂直压下来,她有些透不过气。
她抱著那本黄色封皮、近十公分厚的书,坐在床上,望着冰冷的大理石地板反射出来的人影发呆。
放在床头柜的手机开始震动,来电铃声随之响起。
她拿起电话,是一串陌生的数字。
来电显示是北京的号码。
傅佳辞的心有些慌,摁下接听之前,她先喝了口水,让自己平稳下来。“喂,是傅佳辞小姐吗?”
对方听起来不是个年轻人,语气中带着成功人士独有的悠闲。
“我是,您是谁?”
“我是杨西,江岷的叔叔。”
当听到江岷两个字的时候,傅佳辞就大概猜到他要说什么了。
“您请讲。”
“傅小姐,我听闻你和江岷在一起不过两个月,想请问你,了解他吗?”
了解的。
傅佳辞在心里默默说。
“江岷的家庭、他未来的安排,这些你都听说过吗?”
杨西说话慢条斯理,有很强的压迫性。
这一点,同她刚认识的江岷很像。
傅佳辞又喝了口水。
她冷静地说:“杨先生,您说的这些,江岷都没有告诉过我,您在哪里?我们不妨见一面,你当面告诉我。”
傅佳辞要主动见自己,这在杨西预想之外,不过他很快就答应了。
他报给傅佳辞一个地址,是一个四合院。
傅佳辞不认识路,打车过去,车在胡同里绕了半个小时,绕到一条宽大的马路上,四合院的大门正对着热闹马路。
四合院里的房子都是重新设计过的,古朴的灰砖房搭配现代化的玻璃,奢华却不张扬。
一个身材挺拔,穿着黑风衣的中年男人站在进门的地方等她。
傅佳辞礼貌地和他打招呼,她坦然淡定的态度,完全在杨西预料之外。
杨西带傅佳辞到西院。
“这是江家祖宅,建国以后江家就住在这里,十几年前请了一位美籍华裔设计师重新设计、施工,就变成了你现在看到的样子。”
傅佳辞轻轻点了点头,“改造后是和其它四合院不一样了。”
他们要穿过一道走廊。
走廊两侧,挂着富有年代气息的旧照片,尽头的屋子没有多余的装饰,更像一个展示厅。
它的墙壁上挂满着不同年代的勋章、照片,还有一身已经黯淡的军装。
“这里挂着的,是江岷祖父、大伯、他父亲的勋章。”杨西说完,看向傅佳辞,“傅小姐,你看到的这些,曾经想到过吗?”
傅佳辞抿紧嘴唇。
杨西接着说:“江岷,他会和他家里的先辈一样。江老太太得知江岷学法,她很高兴,只要江岷走在了这条路上,未来多的是给他铺路的人。也许你不知道,司法圈的这个圈子有多小,谁身上有个风吹草动,全部人都知道了。江岷和你的事,你认为还要多久能传到他家人的耳中?”
傅佳辞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是轻松的。
“您不必跟我绕圈子,我听不懂。”
“那我问你一句话,如果你喜欢江岷,你愿意看到这么多人为他铺的路,因你而作废吗?”
“我当然不愿意!”
她语气忽然急切起来。
江岷的名字,好像一个开关,她的理智和冲动,完全由这个开关控制。
人冷的时候,身体会变得无力。傅佳辞努力的忘记“江岷”这两个字,追回自己的理智。
她在这一刻,才发现她对江岷的感情,已经超过了她以为的那样。
她从来都是别人给她一点好处,就愿意为对方付出一切。
江岷给予她的爱,已经超过了她二十年来所获得的所有爱。
她正在为了江岷,放弃原来的那个傅佳辞。
不…不能这样下去。
当她失去傅佳辞的时候,就是失去了她的武器。
没有了武器,她用什么去保护江岷呢?
她逼着自己不要再去想江岷了,杨西不是在伤害她,而是在伤害江岷。
“杨先生。”
明明是个不到二十岁的女孩,语气里却透着活过半生的坚定。
傅佳辞缓缓看向杨西的眼睛,“那你们了解江岷吗?”
因为傅佳辞太过坚定,杨西反而对自己产生了质疑。
杨西是看着江岷长大的,那个孩子,说可怜也可怜,说自私也自私。
在自己父亲葬礼上没掉一滴眼泪的孩子,谁又能真正走近他的内心呢?
“不知道对你们来说,江岷是个什么样的人。但他是我见过最温柔、可靠的人。杨先生,我比你认为的更要喜欢他。虽然现在你们都瞧不上我,可我会越变越好的。”
杨西轻笑了声,那一声笑,是对这年轻孩子的嘲讽。
他也有过二十岁,他二十岁那年,也有过让他想要天长地久的感情。
可终究敌不过现实的冰冷。
“就算你不替江岷着想,也该替自己着想。傅小姐的智慧很超乎我的想象,但你想过没有,有一天江岷不要你了,你一个女孩子要怎么办?”
“遇到江岷之前我也没让自己饿死。”
她的声音忽然有些虚浮,是因为她从没想过江岷会不要她。
会吗?
不是没有可能的。
别说杨西,就连她自己也怀疑过,江岷是否只是因为她的与众不同,或是因为她出现的时机特别,才喜欢她?
他喜欢的,不过是她带来的新奇感。
尽管内心动摇了,可傅佳辞却没有让杨西看出来。
“杨先生,我该离开了,要不然稍后江岷打电话过来问我在哪里,我说真话也不行,骗他也不行。今天这场会面,我不会向江岷提起的。”
杨西倒是坦荡:“我从不介意他会知道。”
傅佳辞本来已经离开了,她下了台阶,却又折了回来。
她环视了一遍墙上挂着的勋章,最后看回杨西身上,淡淡说道:“杨先生,我的父亲也是军人,他虽然没有江家这么伟大的功勋,但是一辈子从未做任何对不起他那身军服的事。我也是清清白白做人,所以,我从来不认为我配不上江岷。”
对照杨西的偏见,她坦荡无匹。
离开四合院的时候傅佳辞心中很舒坦,她并不恨杨西,反倒是因为来自于别人的声音,让她更清楚了自己的想法。
四合院外就是热闹的大街,车水马龙的景象不断变幻,傅佳辞坐在长椅上,拨通了江岷的电话。
响了一声,江岷就接通了。
“江岷,你在哪里?我去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