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归来——甜蜜桂花糖
时间:2021-06-10 09:58:59

  一节节,拖下了建章宫的台阶。
  多少青春,多少才华,多少志向野心……
  也尽付在这玉阶之前了。
 
 
第166章 朝堂之争   他们要求追封贤德贵妃为后!……
  洛昭仪被拖出建章宫的消息, 半个时辰内,便传遍了全宫。
  妃嫔们很快打听到了皇帝给她的判罚——
  舂米、掌箍、笞刑。
  对于养尊处优的妃嫔们来说,着实令人不寒而栗。
  背后所透出的, 是皇帝对她深深的恨意。
  江承光并非是抬手处置了又一桩寻常的妃嫔作恶。他是在宣泄, 在发怒。
  当年的李月河之死,竟然使得帝王……
  不少妃嫔,在这一刻若有所思。
  而九华殿内, 越荷焚香至深夜,终是举起玉盏, 翻手泼洒于地。
  明月高悬,庭前牡丹轻轻摇曳。
  她轻声道:“孩儿,我终是为你报了仇了。”
  ……
  越荷并没有去见洛微言。
  她没有想要问清的缘由,仅仅是在这一刻,回想起前世的种种。
  越荷终于觉得,自己有一瞬间, 对得住那个不幸死去的孩子了。
  可是, 兴许已经拖得太久太久了, 越荷心中并无复仇的快感。
  只像是心灵卸下了些许负担, 疲倦中又有着些许的释然。
  这永远不会是一件, 使她想起来感到轻松愉快的事情。
  但随着洛微言被打落, 至少她感觉好些了。
  不过……
  江承光对洛微言处以极为严酷的刑罚,却并未剥夺她的名位, 这件事情实为异常。
  堂堂皇帝不至于没有处置嫔妃的权力, 除非他想做的不止于此。
  越荷只在心中祈愿, 她无辜死去的孩儿,来世能投个好胎,平安顺遂一生。
  她在正堂, 静坐了一夜未睡。
  而江承光同样如此。
  ……
  天光微明时,皇帝有些沉重地起身,才想起是休沐日。
  他有些茫然地四顾,抬步走出宫殿,似乎想要去什么地方。
  而在殿外候了一夜、面色焦急的赵忠福,见到皇帝出来,终于面露喜色,上了前去。
  “圣上。”他低声道,“昨日琼林宴后,张涯出了点事。”
  江承光微微一怔。
  随着赵忠福的禀报,他的脸色渐渐肃然起来。
  ……
  朝上的消息亦传到了九华殿中。
  越荷虽因洛微言一事,有些提不起精神来,但也知道此事的意义。
  若张涯只是普通进士,那不过一场常见的街头争执,可他偏偏有着前朝的身份。既然卷入风波,自己立场又与他是天然接近,便不得不留心。
  但与消息前后脚到来的江承光,却没有和她提起,哪怕一句张涯的事情。
  ……
  皇帝走进来时,闻到了清淡的酒香。
  他蹙起眉头:“阿越,怎又饮酒了?”
  其时已是下午,光照渐斜入窗纱。
  越荷黛色的裙子,如花朵一般散在地上。
  她脸白如玉,有些薄薄的红晕。望向江承光的目光,一时间竟然使得皇帝心头一颤。
  他取走她手里的酒杯,自己饮了,俯首扶抱住她,低声道:“怎么了?”
  这样的柔情似水,映照着前世晦涩的情意,反而显得荒唐。
  越荷被他托住了膝,偎在他臂膀中:“圣上。”声音出乎意料的软、倦怠。
  “你……”江承光沉默了片刻,“贤德贵妃——”
  他大约以为自己是在伤心,因做了贤德贵妃的影子。
  越荷不知为何,心中明明不算酸涩,却忽然有些热热的泪,落在了皇帝的襟怀中。
  皇帝却没有哄她别哭。
  其实,他只是不愿处理这问题,也隐隐觉得非是替身之流。
  江承光忽然开口:“你说……贤德贵妃死得冤不冤枉?”
  因为他的爱,没了。可生前,却从来没得到过他的爱带来的丁点好处。
  如今他可以疼惜越荷,但给出的越多,心里的空洞却越大。
  那越荷呢,她是怎样想的呢。
  “圣上是想给贤德贵妃一个交代么。”那女子在他怀里,轻声道,“臣妾听闻,贵妃死前因落胎伤了身。倘若那个孩子生下来……”
  她发现江承光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
  谈话最终未能持续。
  两人后来只是对坐饮酒,从落日西沉直到星夜将阑。
  越荷难得醉了一场,次日头痛欲裂地醒来,才有气力去关注张涯之事。
  琼林宴风波,比之洛昭仪被黜,自然难以引起宫妃的兴趣。
  但消息,毕竟是传了开来。不需废什么力气,便可打听到事情全貌。
  这件事,看似只是针对前陈士人张涯的一场冲突。
  可又牵扯进了朝堂上的文武之争。容不得皇帝不上心——
  按照惯例,琼林宴为朝廷所办,为新科进士们庆功。琼林宴之后,进士们又会继续宴饮,只是分散开来。有的受到邀请,有的与友为伴。
  将来朝堂的站队,在这一刻,其实便可初见端倪。
  而冲突便发生在张涯离开琼林宴,与两三友人结伴,去赴闵尚书府宴的路上。
  闵尚书执掌户部,是清流一派,但妻族亲近天子。张涯懂得在受到的几场邀请中,首先去赴这场宴会,显然也是个心有成算的。
  但偏偏,他在路上给几个醉酒的勋贵子弟给截住了。
  举凡开国,大多以武立朝,但最终是要以文治理天下。
  勋贵们逐渐失权,自然不痛快。眼见着进士们游街看花,更为不乐。不知是谁先受了激,便冲了出去,要和那些得意的新科进士们论一论长短。
  过程中的混乱自是不提,不知是谁先喊破了张涯的身份,纨绔子弟们便纷纷冲着他去。
  更有人冷笑:“今日成国公世子也设宴,你怎么不去?怕不是心念旧朝吧。”
  便有人要逼着张涯发誓,逼他说出个三四五来。
  张涯自然不肯。他若屈从,此后便没人会瞧得起他。于是那些勋贵又要逼迫张涯当场作一首诗,献给成国公。这样才能证明,他对这位戎马一生的开国之将,是发自内心地钦佩。
  争执许久,张涯勉强写了两句,终于碰上了永平伯世子梁子胜路过,呵斥了那几个纨绔。
  随后京中治安官、主持琼林宴的官员亦赶来,就此报给了皇帝。
  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文武之争本就是朝上敏感的话题,纵然知道治理天下要重用文臣,可是开国之功泼天,要眼睁睁看着权势从手中溜走,谁又能够甘心?
  而张涯更是牵涉到了前朝,明眼人都看出来,简在圣心。
  更何况事后一查,那几个为难张涯的勋贵子弟,带头的人,和成国公还有些关系。
  其父是当年追随成国公的牙将,如今也封了伯,姓杨。
  那领头之人乃嫡出幼子,虽然不能承袭爵位,却极受父亲宠爱,在京中飞扬跋扈,也算有点名气。而他父亲毫无疑问,从属成国公李伯欣一派。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想要轻拿轻放,已不可能。牵一发而动全身。
  朝堂上的每派势力,都想借此机会打击敌人,达成目的。
  而卷入其中的张涯,无论最初他愿不愿意,如今都是被迫地得罪了成国公一党——
  张涯勉强写的那两句诗,虽然是夸武将的,被人拿到李不疑面前献宝时却发现,其中用的那个典故,主角是位以骁勇闻名、却难力挽狂澜、最终殉国的将军。
  李伯欣曾在前陈为官,这毫无疑问是种嘲讽。
  如今春闱结束,朝堂上差不多要商议着,给新科进士们授官了。
  张涯在此时被迫与成国公冲突,虽然非他所愿,也注定要卷入风波之中。
  ……
  这件事的发生,显然破坏了江承光的打算。
  皇帝没有立即下旨剥夺洛微言的名位,只有一个原因。
  他想要公开处置她,明明白白地审判,对外让所有人清楚她犯下的罪行。到那个时候,剥夺名位才是名正言顺的。是罪有应得,而非帝王一怒。
  唯有这样,他才能觉得稍稍对得起月河。
  但是,一旦将证据对外公开,无疑会给成国公一派发难的机会。
  李伯欣对大女儿的疼爱有限——这件事最初使江承光庆幸,后来又使他难以接受。
  如今,成国公更是已经不再惦念已死的女儿。
  这件事公布,除了让自己心里好受些,并不会让多少人有所感慨。江承光非常清楚。
  甚至,那只会成为成国公一派的借口。
  他们可以名正言顺地发难、抗议——
  我好好的女儿送进宫里,给人害死了!圣上要如何处置洛家?要如何补偿李家!
  可笑在于,真正走不出李月河之死的,是江承光而非李伯欣。
  他知道自己若公开处置洛微言,是在给李伯欣递刀,这会让对方又有借口占据道德高地。
  但是心中的天平几经摇摆,江承光还是下定了决心——
  他必须给死去的李月河一个交代。
  纵然……这并非是完全的交代。
  “但是,月河。”他轻轻地说,“倘若你不能回来,这也是我唯一能给你的了。”
  ……
  朝堂上争议不休,下头的人互相发难,成国公却稳坐钓鱼台。
  但是,春末夏初的时候。
  江承光发下的两道旨意,却使这位戎马半生的将军,愕然至极。
  其一,向外披露昭仪洛氏的罪行、证据,将其剥夺全部名位,赐自尽。重查洛氏一族之罪。
  其二,新科进士授官之中,张涯独被钦点,做了御前讲读学士。
  张涯的授官无疑是充满了保护之意。
  御前讲读学士并非常设官职,往往由有才学、有名气的大臣兼任。所做的无非是为皇帝答疑解惑。
  张涯得此官职,虽然一时远离朝堂权位,却能常常在御前面前走动。
  这便是因祸得福。
  有大臣抗议,说:“张涯虽有才学,年纪轻轻,能读过多少书?如何充作讲读?”
  皇帝只微笑道:“非为朕故,而是皇子年岁渐长,多挑个人伴他读书罢了。”
  大皇子如今已有八岁了,早便请了名师教授,又有勋贵子弟陪读。
  张涯以讲读学士身份在宫中走动,身份便介于两者之间,也是在给他机会亲近天家。
  实则,江承光是在为长女考察选婿,想要就近观察一番,同时也是平息风波之意。
  不过让大皇子白担个名分罢了。
  但皇帝既然开了口,自然有许多目光,又汇集到大皇子身上。
  如今江承光虽然春秋正盛,但膝下只有两个皇子,三皇子又天然被排除了继承权。朝臣们少不得暗地里估量考察大皇子,揣度其是否可为主。
  结论便是过于文弱,或能守成,且不免被大臣们凌于其上。
  江承光显然也没有要捧起大皇子的意思。
  至于前面披露洛微言的罪行么……
  善于钻营借势的朝臣们,对着洛家发起更加猛烈的打击,务必要使他们倒下,从而占得更肥美的利益。独成国公府毫无动静,只请了个太医,据说是夫人伤心哭病了。
  人人都知道,这只不过是个前奏。
  次日,成国公一党——以那位姓杨的伯爷为首,联名上书皇帝。
  他们抗议着贤德贵妃之死,并且要求,追封故贤德贵妃为皇后!
 
 
第167章 李氏野心   他竟庆幸月河早早死去。
  追封贤德贵妃为后!
  这是成国公一派提出的强烈诉求。
  他们的理由如此清晰——
  贤德贵妃生前品行贵重, 从无行差踏错,圣上亦为其死亡,多年难以释怀。如今既然证实, 贵妃是遭奸人所害, 才天妒红颜。
  圣上焉能不弥补贵妃,焉能不补偿李家!
  朝堂上的争斗往往可以因最荒谬的理由而起。
  背后争夺的是话语权,是对朝堂的掌控能力。
  江承光这次等于是亲手给成国公一派递了刀子。
  他固然可以不同意, 但成国公等人的上书便会更加光明正大,也会更加使人同情——
  他可怜的女儿在后宫断送性命, 圣上竟然半点优抚也无,莫非圣上已经厌弃了李家么!
  这便是把暗处的争斗,摆在了明面上。
  谁都没想到会来得这样快,谁都没想到会从五年前的贤德贵妃之死而起。
  当然,江承光亦可以选择同意。
  可一旦如此,许多观望者便会对他失去信心, 认为皇帝软弱, 对着成国公妥协。朝堂之争不进则退, 一步错、步步错。双方的矛盾越来越激烈, 皇帝绝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向李家示好。
  哪怕他内心深处, 其实愿意……
  但不可能, 江承光冷酷地想,李月河已经死了。
  倘若她活着, 他尽可以设法周旋, 哪怕牺牲一些, 能使她成为他的妻子亦然值得。可是李月河已死,他做更多的举动,弥补的也只是自己, 何况如此愚蠢!
  他如今身系岂止一家之命,乃是天下!
  如果同意追封李家已死的大女儿为后,那么小女儿是不是也可以为后?
  再更进一步,是不是还要出一个李家血脉的太子!
  这事情太敏感了,他不得不慎重。
  李伯欣啊李伯欣……
  忽然,他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这念头来得是如此之快,使他在愕然之余感受到了羞辱,又可耻地有一丝庆幸。江承光在想——
  也许早早地死去,对于李月河来说,反而是种幸运……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