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归来——甜蜜桂花糖
时间:2021-06-10 09:58:59

  两位贵妃皆病,怀兰与汪嫔被黜落。更寒微些的采女、更衣进不到这个场合。
  如今,也就是这些人了。
  而随着众人齐齐落座,医女来传达洛昭仪之伤情……
  审议,也该开始了。
 
 
第128章 永信宫议   无妨,朕信得过理昭仪。……
  洛昭仪虽在禁足中, 但事发之前,皇帝已往长信宫数次,略有宽纵之意。且她又是公主养母, 即便不能出长信宫, 在宫内走动几步还是允准的。
  这才有了洛昭仪在窥星阁被砸伤一事。
  窥星阁乃金贵姬住所。金羽早已投身洛微言麾下,如今后者在她处出了事,惊得金羽是面无人色。又忽然间得知了宫人之死……
  如今她半个罪身, 虽有一席,却恍惚瑟缩。
  每遇发问, 起身应答,是心神不宁的模样。
  而皇帝这边问过了几个人,妃嫔们也大致晓得事情经过了——
  原来金羽最爱海外之物。先前宫里进了些海外栽植,她便挑了一小盆回去,常常欣赏把玩,取名为“仙人掌”。
  金贵姬也算是皇帝的宠妃, 她喜欢, 下面的人自然留心。
  日前, 宫里得了一新植, 与那金贵姬命名的“仙人掌”同出一流, 却形态甚巨。
  有宫人向金贵姬邀好进献, 金贵姬看了,自然大喜。
  那巨型的“仙人掌”, 也是绿色叶肉、带着密刺。颇为壮大, 有半人多高。搬入金贵姬的窥星阁后, 便万分得其喜爱,每日里赏玩不止。
  后来,金贵姬又突发奇想。既然这仙人掌如此巨大, 何不将其雕琢出一番形状呢?
  “于是,臣妾便派人去尚工局,想着请个手艺高超的女匠来……”金羽哽咽,“圣上也知道臣妾素来爱玩闹、多奇想,可谁知这一番竟是入了旁人的局!”
  “现在看来,那在桌脚与仙人掌上动手脚的,便是那王女匠无误了!”
  无论她后来是如何懊悔,当时的金羽便是兴冲冲地派人,请了个据说“技艺高超”的王女匠来。
  这王女匠相貌寻常,应答却灵敏。金羽向来自诩识人,如何不高看她一眼。
  她唤了人来,自己却有些举棋不定,不知究竟要雕琢何种花样。遂将王女匠留在了宫内,慢慢地商议。金羽左右也是个宠妃,些许小事做得了主。这一留,便留了四日。
  孰料,第四日午后,洛微言到了窥星阁来,亦表露出观赏“仙人掌”之意。
  她究竟是来找金羽交代什么事情,还是真心想观赏那盆海外异植,如今金羽既然咬紧牙关,旁人也难知晓。但是,能够确定的是,洛微言既然来了,要看一眼“仙人掌”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偏偏这么一看,出了事。
  “臣妾宫里进了一盆巨植,人尽皆知。昭仪有意观赏,臣妾自然引她前去。仙人掌置于厅堂东南角,西侧观看,透过阳光最好。臣妾将位置指给昭仪,不过说了两句话的工夫……”
  据金羽所言,她自然是把最好的观赏位置给了洛微言。
  仙人掌便摆在东南角的一矮几上。其质地近玉,透光尤其有一番妙处。洛昭仪既然在此观赏,那么按例侍女是要奉茶的。金羽身边的云娘便端了茶过来。
  “是、是……奴婢奉了茶,昭仪略饮一口,复又递还。奴婢便就近搁在那黄花梨矮几上……”
  紧接着,毫无预兆地,那黄花梨矮几,竟似被小小一茶杯压垮。木腿折断,骤然倒了下来!
  且,这一倒,本是当面砸下,后退一步或可避开。孰料此时此刻,那“仙人掌”居然也从中折断,立时跌下,当头砸来!这是冲头脸而去,若是砸中必成重伤,且有毁容之险!
  ——洛昭仪猝不及防间,几乎就要被那一截异植给砸中!
  “幸好,昭仪身旁的侍女白术,反应极快……”
  当是时,金羽尚且迷惑惊恐,白术却已拼了命地扑过去,挡在洛昭仪身前,替她承受了那植株滚落的重重一击。
  这忠勇侍女的拼命,为洛微言挣得了生机!她代主受过,至今仍昏迷不醒。而洛微言本人逃过一劫。虽然也被撞倒在地、后又被植株砸了右手,至少没什么大伤!
  事情经过大抵如此。
  可是,虽然金羽等人似已将事情全貌交代了,越荷心里,却还有几分疑问。
  果然,在座嫔妃中有人轻轻挑眉。顾婕妤笑道:“这样听来倒像是一桩意外。”
  顾盼、金羽素来不和。果然,听了她这略带讽意的一言,金羽霍然抬起头来,高声道:“怎会是意外!……”她满面泪痕,“那桌脚和仙人掌上,分明被人动了手脚!”
  她正要哭诉,皇帝已微微皱眉,问:“‘仙人掌’这名字是你取的?”
  金羽不知何有此问,诺诺道:“是。”也只能作此答。心中暗自悔恨:她原先不过是有些惦念前世,又想着雕个花样邀宠,才使人抬了那仙人掌回来。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既然砸了昭仪,可见是不吉。名字是你胡乱取的,以后不要用了。”
  江承光轻飘飘地说道。
  心明眼亮之辈,自然是听出皇帝的不喜之意了。
  金羽连忙应是。
  经此打断,她哭腔也止住了些,理清思路,道:“圣上容禀。昭仪娘娘是何等谨慎温柔人?纵然如今圣上有些宽纵,她轻易也不会出宣明殿一步的……”
  “为何今日偏偏来了臣妾的窥星阁?只因尚工局来验器之故!”
  她这话堪堪讲完,宁妃已然跪下:“臣妾有罪。”
  “起来说话。”
  原来,宫里有一桩定例,每年四五月间,要将各宫的屋子和陈设查验一遍。这也算是时节里的大事。掉漆的便补漆,更重要的是防止出事。
  先前,玉河与宁妃一同处理宫务,定下的便是玉河的人查东五宫与中四宫,宁妃的人查西五宫。但因玉河病得突然,事情便全权交托给了宁妃。
  到玉河病前,也只不过查完她的长信宫罢了。
  因而,金羽此时交代的事情,便透露出了重要信息——
  洛昭仪被仙人掌砸中,是因桌脚折断、仙人掌又被人做了手脚。
  可假设是那王女匠做的手脚,为什么尚工局的宫人上午明明查完了窥星阁,却什么也没发现?
  这是严重的渎职!因造成了洛昭仪的受伤,牵头的宁妃更是大罪!
  “好叫圣上知道。”金羽泪眼朦胧,“尚工局的米司制,今早来的永信宫……按例是要从主位宫妃处查起。但静安公主有些贪睡,洛昭仪便让米司制先去查臣妾的窥星阁。”
  “这一查也费了两个时辰。米司制她们便回去了。下午又来,要查宣明殿的摆设。一群人走进走出,难免有些动静。静安公主人小,受不得吵闹,洛昭仪又心疼公主,这才抱着她来了臣妾处……幸好那时公主由乳母抱着,没受牵连,否则臣妾当真万死!”
  她已解释清楚了缘由:米司制带人来查看宣明殿器物,洛昭仪怕公主被吵着,便带公主来了窥星阁暂避,是拳拳爱女之心。
  而既然来了窥星阁,闲聊之余去看金贵姬新得的玩意儿,实在是再自然不过、也无需解释之事。只不过,有人利用了这一点,暗下毒手罢了。
  那么,究竟是什么人,竟然意图置洛昭仪于死地?
  “这人心机必定很深。”贺芳仪淡淡道,“照金贵姬所言,那矮几是在放了一盏茶后折断的。也就是说,她早早命人锯断了桌脚的大半,且算好了什么情况下会折断。她甚至算准了洛昭仪的站位,更将那番邦植栽也弄断了……否则只是桌脚折断,当面砸来,不至于避无可避。”
  是桌脚折断之后,仙人掌也折下来半截,才使人猝不及防。
  众人听了贺芳仪这番话,只觉得背后发冷。况且她言中分明有未尽之意——既然米司制上午才带人查过窥星阁的宫室摆设,缘何没能发现矮几和植栽上的手脚?
  能做到司制的位置,绝不会太蠢。要么是受人指使,要么是设局者有更高明的手段。
  听她分析,金羽只觉得更加惶恐,一咬牙,亲自从宫女手中接过一物奉上。越荷的位置离皇帝不远,看得清楚:那是一段细细的金线。
  “这是臣妾命人,从那自缢的王女匠住处搜出来的。”金羽切齿,“想来,割断了仙……割断了番邦植栽的,便是此物了!”
  仙人掌不同于其它植栽,叶肉极为饱满厚重。照金羽所言,那仙人掌是被从中斩断,才会如此轻易地跌落——
  那么为何仙人掌已然斩断,她这些日子以来,还能够一无所觉地欣赏?
  大概便是因为,有人拿这根细细的金线,一点点地割破了它。
  这样,仙人掌只剩极少的部分牵连着,外观不细看,却根本无从发现。
  此刻,金羽想到自己与这断了大半的仙人掌相处数日,无知无觉之下几番走到跟前欣赏,几乎是与死亡擦肩而过——不由更加痛哭,更加痛恨。
  她这样失态,众人一时无言,同时更觉幕后之人心思恶毒。
  这样,还是同样戴罪的宁妃叹了口气,道:“臣妾有罪。米司制是臣妾任命提拔……她才检查过窥星阁,却仍是出了这样的大事,可谓是渎职至极。”
  “同样,有人在臣妾眼皮子底下,办成了这么一件骇人的恶事。臣妾实是无能。”
  如今,米司制等人已被押在殿外候审。
  江承光望了宁妃片刻,原先不露声色的神情,略略释出一丝安抚:“朕晓得了。宁妃你到底年轻,办事没有经验。”这份显然的宽慰,使许多妃嫔忍不住嫉妒。
  “但是——”皇帝话锋一转,“到底是你手下的人出了疏漏。究竟是真的粗心大意,还是被人收买,都未可知。如今,宁妃你已不适合审理此事了。”
  钟薇态度自然:“是该如此,臣妾羞愧至极,无有异议。”
  原先洛昭仪出事,李贵妃与苏贵妃都卧病,事情该由宁妃主持审理。但如今宁妃既然和事情有所牵连,那么她理应是避嫌的。
  既然如此,宫中的高位嫔妃,也唯有……
  “阿越。”当着众人的面,皇帝毫不掩饰地唤了越荷一声,“这件事便交给你办。”
  越荷早有所料,并不吃惊。但妃嫔中颇有议论之声。她正要应答,云婕妤忽然开口:“圣上,臣妾非是异议——但理昭仪才多大呢?比宁妃娘娘还要小两个月呢。”
  “宁妃娘娘接手宫务也有一年左右,但理昭仪不过是前些日子看了些宗卷。圣上,事关紧要,牵涉到洛昭仪、宁妃、金贵姬等人,您此时点了理昭仪,只怕她年轻,办起事来也为难。”
  云婕妤在宫里向来有些无争,这话应也是好心。这么一桩大案,势必要出结果的。若交给了越荷,越荷又迟迟拿不出定罪的证据,那其实是害了她。
  越荷起身的动作一滞,已听江承光道:“无妨,朕信得过理昭仪。”
  皇帝听云婕妤说到“理昭仪比宁妃还小两个月”时,有过一瞬的恍惚,但掩饰极快。
  他又道:“的确,事关重大……朕会派几个有经验的内监帮着理昭仪查验。”
  这话一出,众人心下顿时清明:原来皇帝是准备让自己身边的人去审,只不过不好师出无名,挂一个高位嫔妃的名字罢了。实际工作,还是内监们做。
  如此一来,理昭仪不需做什么,只要点个头,事后说不定白添一桩功劳。
  可见,皇帝对这位前陈的女子,是喜爱极深了。
  却不知道皇帝心里的确对理昭仪存了几分期望的。
  越荷不知皇帝心里的打算,但这样一听,也知道是以内监们为主,自己约莫负责询问几句便是。倘若真和玉河有关,那她是否料到了这一刻呢?
  无论如何,她起身谢恩:“圣上抬举,臣妾必定竭尽心力。”
  江承光扶了她一把:“尽力而为,不必惶恐。”他环视四周,“宁妃,二皇儿亦离不得母亲,你先回去照料他罢。朕亦要去处理政事,此处便交给理昭仪。”
  钟薇微微一愣,旋即微笑应好,又对越荷道:“昭仪有任何疑虑,使人递个话过去。本宫必然言无不尽。祝愿昭仪成功,早日揪出真凶。”
  话罢了,和众人一同送皇帝离去。之后宁妃亦离开。
  这样,永信宫的主殿,便全交由越荷了。
  ……
  越荷被人扶去上首坐了,心中虽有诸多想法,面上却端住了镇定。
  她情知江承光遣走宁妃,是为方便她施展。在场之人,如今以她位份最高。而江承光的意思,也并不是要她立即审出一个确切的结果来——他后头还预备派内监来相助的。
  只是洛昭仪这般高位的嫔妃受伤,纵然一时不能出结果,明面上总要有个姿态。
  她啜了口茶,平淡地说:
  “洛昭仪此次受伤,说是只伤了手,实则却有生死之险。而论起受伤的缘故,桌脚与番植一齐折断,该是有人擅动手脚了。如今之计,只可细细追查。不能轻纵。”
  “依本宫之见,可查之处有三。”
  “其一,窥星阁上午才由着米司制带人查过,下午便出事。那究竟是米司制办事粗心大意,还是她麾下被人买通了?”
  “其二,王女匠是什么出身来历,为何要匆匆自缢。她住处又搜出了金线——金线昂贵,宫里虽有绣娘要用,保管向来严密。这金线又是从何而来?”
  “其三,桌脚究竟是何时何人折断的。是王女匠动手,还是另有同谋。”
  “照此三者,米司制是要审的了。永信宫内许多人也要查问……金线要么出自尚服局,要么是宫外夹带,这便要尚服局与侍卫那边配合的了。”
  越荷笑了一声:“今日仓促,只好问问米司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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