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室内,等你到了外面你就知道冷了。”
她絮絮叨叨像个小大人似的,跟平时需要人照顾保护的模样大相径庭,傅南期不由多看了她一眼。
这时,温慈也注意到了身边这位气质不凡的男士,眼睛亮了亮,兴奋道:“这就是你男朋友——宴哥?哇,姐,宴哥好帅啊!可羡慕死我了!”
傅南期微怔,没马上反驳,而是看向温淩。
嘴角飞快地牵动了一下。
温淩大囧,见温慈还在那儿跟二哈似的围着他转,忙道:“别乱说!这是我老板的老板!口没遮拦的!”
温慈“啊”了一声,目光却并不退缩地上下打量傅南期,像是探究,也像是衡量着什么。
“干什么呢死丫头?!一点礼貌都没有,喊傅总啊!”温淩训斥她。但是,谁都能看到她眼睛里满满的宠溺,掩都掩饰不住。
这还是傅南期第一次见她对人这样毫无保留的关怀。
她虽然对他尊敬,多少存有几分忌惮,交际中客气有余又不会完全卸下心房——虽然,她那些小伎俩在他看来有些可笑。哪怕对傅宴,她也不会这样。
这个妹妹在她心里的分量,可见一斑。
温慈明显不怕她,被她说了也不改,两只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傅南期,围着他转了半圈:“傅总?你真是个大老板?”
“怎么,不像吗?”傅南期笑,任由她看。
温慈很直接地摇着头:“你太年轻了。大老板,不都该是白发苍苍的吗?就算不是,也该是挺着个啤酒肚那种大叔吧?”
傅南期微楞,随即朗声笑起来。
温淩在后面狠狠捏了温慈一下,压低声音:“再口没遮拦,回去我给你好看。”
知她是纸老虎,温慈撇撇嘴,目光又往前面带路的男人看了眼,嬉笑:“姐,他对你有意思哦。”
温淩差点一个踉跄,好笑不已:“胡说八道什么?真以为你姐是西施貂蝉啊,是个男人都能看上你姐?”
温慈却递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给她:“男人都是目的性很强的动物。要是对一位女士没有好感,会大老远带你来接你妹妹?真当人家吃饱了没事儿干呢?!”
温淩没当回事:“那顶多是不讨厌,有好感距离喜欢还差十万八千里呢。”
温慈:“你什么都好,就是对自己的魅力认识不清。”
温淩:“你也什么都好,就是太自恋。”对自己自恋,对自家姐姐的各方面条件也都自恋得不行。
从小到大,这毛病改不了。
小时候,有男生说温淩不好看,温慈撸起袖子就跟人家干了一架。别看小姑娘细胳膊细腿的,说大就打,打起来还特凶悍,一股不要命的狠劲儿。
据说,那男生被她修理得后来看到她就绕路走。
把温慈送到学校宿舍后,温淩跟傅南期回去。
“回住处?”傅南期问她。
“去公司吧,今天我请了一下午的假,好多事情都没处理完。”
“偶尔也要劳逸结合。”
后来他带她去了上次来过的那个俱乐部,不过不是喝酒,是去打球。
进的是这里最大的一处场地,进去时,里面已经站了不少人。场内有几人在打桌球,休息区三三两两坐着几个喝茶的。
傅南期直接带她穿过去,上了台阶。
“不说不来吗?”苏闻舟放下茶杯,诧异望来,目光很快落在他身后的温淩身上。
“苏总。”温淩忙冲他躬身。一个礼拜见两次他的朋友,她多少有点说不上来的别扭。
“坐啊,带你过来是放松的。”肩膀被人按了下。
温淩一怔,已经被他按到了沙发里。
苏闻舟忍着笑,低头呷了口茶。
傅南期直接忽略他,在她身边的空位上坐下。见她在看场内,问了句:“会打桌球吗?”
温淩摇头:“不怎么会。”
“想学吗?”
她回头,发现他正含笑望着他,心跳漏了一拍。
她忙收回目光,看自己的脚尖:“还是不了。我很笨的,高中时,学了一个学期的乒乓球,期末考试还是三个班倒数。”
“那肯定是指导你的老师教的不好。”
温淩没料到他竟然会这么说,讷讷看着他。他笑了下,站起来,手在她肩上飞快拍了一下。
温淩愣怔的片刻,他已经下到场内。
“还愣着干嘛?傅老师手把手教习,这机会可不多啊。”苏闻舟面孔一板,语气却是揶揄。
旁边几人哄笑。
温淩被他们取笑得没办法,逃也似的下了场,跟到傅南期身后。
心里郁闷地想,至少他不会这样取笑她。
这帮人捉弄起人来没个头儿,简直百无禁忌。不过,他们这个圈子里的,有哪个是无名之辈?这样的身份地位,确实不用顾忌什么。她就是个逗趣的。
温淩情绪低落。
傅南期取了球杆折返回来,把其中一根递给她。
温淩站到他旁边观望。
这室内温度高,他把脱下的外套信手扔给了过来的女侍应,弯腰在那试角度。
他里面是件浅米色的高领毛衣,袖子松松挽到肘弯里,宽阔的脊背此刻张成一张饱满的弓,光凭想象便能联想到暗暗蓄藏着的力量,令人着迷。
温淩倒没怎么听过他实质性的小花边,不过,他们这类人,身边应该不缺女人吧。傅宴在追她以前就有好几任小女友。不过,她不太在意这些,只看重他跟她在一起后的。只是,没想到后来在一起了还有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事情。
他们这类人,哪怕不主动,也有层出不穷的女人往上凑,而且,个赛个的盘靓条顺,比如任淼。
只是,她也听那些同事八卦过,说他这人很难搞,表面斯文实则眼高于顶,很多前仆后继的女人都是铩羽而归。偏偏他外表彬彬有礼,处事周到,连拒绝都拒绝得极有风度,叫人挑不出一丝错漏。
外表看,他确实清心寡欲,私生活让人无迹可寻。不过,温淩直觉他也不可能是那种毛头小子。
他这人太有城府了……
恍惚中,傅南期的话打断了她思绪:“这帮孙子就这样,口没遮拦,没故意埋汰你的意思,别放心上。”
“……哦。”她反应慢了一拍。
倒不是不领情,而是没有反应过来,她没想到他竟然会跟她解释。
她这样一无名小卒,在这局子里就是个陪衬。要换个上道点的,指不定早活跃起来跟他们攀交情了。
这一个个的,都是活祖宗。
谁会在意她的想法感受?
不过,她也无所谓他们瞧不瞧得上她,表面的礼仪到位就行了。别的,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儿。
她没那么不自量力。
“……像这样,扣杆的手要稳,击球的时候要快、准。”傅南期打完,顺利入球,抬头跟她笑了笑,“淩淩,你来试试。”
温淩怔了一下。
他喊得太自然了,以至于她当时没有察觉,那是他们认识一年后,他第一次这么亲密地喊她的名字。
第32章 晚宴
温淩到底还是没有学会打台球。事后回想起来, 她在微信里跟他致歉:“可能是我没有天赋。”
他确实已经极尽耐心,足足教导了她两个多小时。可惜,遇到这样不成器的学生也是无法, 只得折戬。
入秋后, 天气渐冷。
新的一周,冷空气再次来袭, 温淩早上起来都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这天气,怎么感觉还在去年冬天?
是啊, 恍惚间, 一年已经过去了。
这一年里, 发生太多了。
无论是感情, 还是事业上。
项目二期阶段暂时告一段落,接下来是新的研发和生产进度, 策划和运营也要重新开始。温淩全身心投入,礼拜二踏上了去深圳加工厂那边视察的路。
公司给定的是早上7点的飞机,她5点不到就起来了, 紧赶慢赶到了机场,两个眼皮耷拉着撑都撑不开。
看了看表, 距离飞机起飞还有一个小时呢——早知道起晚点了。往日都堵的路, 今天竟然一反常态的通畅, 老天也真不够意思的, 尽耍着人玩儿。
她去到休息区, 小组的人员已经来得差不多了。除了几个熟面孔, 还有三四个生人。
温淩怔了下, 就见其中一个穿西装的高大男人站起来,大踏步朝她走来:“温经理,你好。”
温淩忙展露笑脸, 心里却飞快思索关于这人的记忆。
想了会儿她才想起来,这是紫光科技的某位高层管理人员,忙露出更加诚挚的笑容:“梁总您好。”
两人握了手,梁勇朝旁边座椅递出手掌,郑重介绍:“这是傅董事长。”
拐角的地方有盆绿化挡着,正好处于她的视野盲区,温淩刚刚没注意,他这么一提,连忙望去。
四目相对,傅南期从报纸里抬头,对她斯文笑笑。温淩怔了一下回了神,忙道:“傅董好。”
上飞机后又等了会儿,飞机才冲上跑道。
可能是起得早了的原因,温淩的鼓膜嗡嗡作响,人比平时要烦躁。
旁边有人坐下,递过来一片口香糖。
温淩怔了下,忙接过来说“谢谢”。
那人道:“不客气。”
温淩刚剥开糖纸,听到这道熟悉的声音又楞了一下,回头望去,竟是傅南期。
他信手从前面椅背处抽了本杂志出来,对她露出征询之色。
温淩四处看了看,发现没别的位置了,忙道“没什么”。
飞机在下面时很吵闹,冲上云层后,四周反而安静下来,唯有破开气流的嗡嗡声。由于震动均衡,反而没有了在下面时的烦躁恼人。
温淩看了会儿杂志累了,放下书页朝外面望去。
天空是蓝色的,缠绕着洁白的云丝。
往下望去,城市好像变成了缩小的玩具王国,曾经看到的高楼大厦成了一座座精美别致的模型盒子。
她曾经眼里的北京是快节奏的,街头永远车流不息,忙碌、杂乱,在上面看,想不到竟如此整洁有序。
温淩似乎有点明白,为什么人都喜欢往上走了。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不是没有道理的。
“很少坐飞机?”傅南期问她。
温淩不好不答,回头“嗯”了声。想了想又加了句,“航班经常误点。”
“天气原因,总是难以掌控。”
“有时候还碰到航空管制。”她耸了耸肩,“有一次,我在机场等了快6个小时,差点睡着。”
傅南期笑起来,眸光清朗,好似盛满了整个冬日的暖阳。
温淩的心不自禁跳了跳,忙不迭移开。
这样猝然回头,她才意识过来太过唐突。不过,也不好解释什么,只好装聋作哑佯装困乏假寐。
好在他也没说什么。
到了傍晚,天气陡然降温,机舱里的温度好似都降了好几度。温淩有点冷,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傅南期看她一眼,叫来空姐多要了一块毛毯。
“这边到了晚上,降温很厉害。”
“好的,谢谢。”
温淩把铺开的毛毯盖到了膝盖上。余光里,男人包裹在西裤中的腿叠起,顺直的面料质地挺括,往下是微微卷起的裤脚,一双黑色锃亮的手工皮鞋。
他已经闭上眼睛开始假寐,从她这个角度望去,侧脸半隐在在昏暗中,轮廓很是立体分明,有种说不出的硬朗英气。偏偏睫毛很长,细看五官很精致。
要不是知道他的身份和手腕智计,就这皮相,当个小白脸也是绰绰有余的。
温淩心里腹诽,恶作剧似的,抬手朝他比了个开枪的手势。
有空姐过来,她压低了声音跟对方要了杯咖啡,想了想,又给换成了两杯,多出的那杯小心搁到了他手边的桌面凹陷处。
“谢谢。”
温淩惊了一下,回头,发现他睁开眼睛看过来,一双眸子深邃且静,定定望着她。
想起自己刚才的小动作,她莫名有点心虚:“干嘛?”
他挑了下眉,眸光转深。
温淩这才意识过来自己做贼心虚,这句话里的警惕敌意,不亚于此地无银三百两。她忙别开头,声音很低:“没什么。”
“可你的表情,有点像‘有什么’。”
温淩:“……”
傅南期没有再追究,笑了笑,闭眼继续假寐。
温淩松了口气。
抵达下榻的酒店,已经是晚上7点了,梁勇和这边的负责人安排的饭局。温淩不想去,却不得不去。
饭桌上,推杯换盏。好在大家都累了,也都点到即止,喝的不多也挺开心。
温淩也只是意思意思沾了沾唇,回到酒店房间,酒意已经散得差不多,她去冲了个澡。
晚上这边降温厉害。而且,房间里竟然只有冷空调。温淩看了看手机,外面温度显示是16°,可是,她却有种深秋的感觉,不由给自己多加了一条衣服。
她按了客服铃,问有没有多的被子,客房请她稍等,过会儿过来帮她加了一床。
只是,温淩觉得对方看她的眼神很古怪,有点像是在看神经病。
在北京时虽然外面天气冷,大多时候她是待在室内,而室温一般都在二十几度的样子,到了这边反而觉得冷起来。温淩自己又是个特别怕冷的,不过,这不好跟其他人解释。折腾一通好不容易弄完,她长长舒了口气,打开窗帘到了外面。
刚才窗帘合着没有感觉,现在才发现,这间拐角处的房间外面连通的不是阳台,而是一个足有一百多平米的露台,上面还摆着躺椅和一些绿植,风景很好。
温淩心情大好,转了两圈,哼了个调儿。
正唱着,她无意抬了下眼,看到东边紧挨着她这边的那套间——阳台上边的小窗子此刻被人支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