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美食录——吃吃汤圆呀
时间:2021-06-17 09:45:06

  正说着,濮宝轩公鸭嗓子一般的声音在外头聒噪起来:“十一叔!你到底收没收到我的信!急死我了!”
 
 
第100章 酥油鲍螺
  “收到了。”濮九鸾一贯的轻描淡写。
  宝轩急得满头大汗:“十一叔, 这可如何是好!跟我无关啊,不是我干的。我家还请了福王殿下做中人。”
  ?什么?福王?
  濮九鸾这回看上去才像是真的吃了一惊,慈姑也跟着吓了一跳。
  宝轩疯狂摆手:“不干我事!”
  “我什么都没说!我爹娘便这般说, ”濮宝轩哭丧着脸简直要哭出来, “这不是乱了辈分吗”
  “我来应付便是。”濮九鸾不过转瞬间便已经恢复了平静。
  濮九鸾来拜访时,濮家人热情接待, 只不过濮九鸾第一句话就让他们惊愕万分:“听闻你们想去黄家提亲?”
  濮老爷点点头:“正是。当初两家长辈以指环为媒定下了这门婚事,自然不能背信弃义。”
  “指环?”濮九鸾眸色微沉。
  “是有一枚指环。”濮老爷道, “当初我, 我的生母石姨娘留给我一堆物件, 里头有一枚指环朴厚璀璨, 便叫内人拿着给宝轩下了定。”
  石姨娘?濮九鸾微微沉思,石姨娘是老国公爷的一位妾室, 性子温和长相不出挑,人也敦厚实诚,当年没少照拂濮九鸾。她一介妾室怎能得来这价值连城的指环?自己母亲手里为何又有一枚?他心里盘算起来:“不知二哥, 这指环从何处而来?”
  濮老爷不疑有他,思虑了一会:“似乎是当年二夫人赏给我娘的。”
  二夫人?当年那位贵妾。这却越发诡诈起来, 自己的母亲与二夫人势同水火, 大哥憎恶厌弃母亲不就是二夫人长期挑唆的结果么?
  濮九鸾忽得灵光一现:父亲!
  莫非父亲当年给二夫人和自己母亲各自一枚琉璃指环?
  自古以来互赠指环便是情人所做, 莫非……
  想到这里濮九鸾自己先摇摇头, 父亲当年最爱是大夫人。二夫人又是大夫人妹妹, 送给二夫人还有些道理, 赠与自己母亲则完全不可能。
  他将这近乎荒谬的假设从脑海里挥去, 转而与濮老爷商议起正事:“濮家与黄家这门亲事,是要认,不过是由着我来认。”
  “这?!”濮老爷一脸震惊盯着他。
  濮九鸾点点头:“正是。宝轩少年秀才前途无量, 等他在学业上再进一步再寻婚事。”
  “那……”汴京城里贵门的确常有榜下捉婿的习俗,濮老爷确实被主意说得动心,他转瞬又想,“可不能委屈了你啊!”
  濮九鸾摇摇头:“无妨,此事便这么定下了,我明日便遣了官媒去提亲。”
  等从濮家出来,想到自己这些年带在身边珍而重之后来又转赠给慈姑的那枚指环,濮九鸾忍不住攥紧了双拳,莫非这一切不过是个负心汉的计俩?他唤来身边的烈火:“去孟家寻找下娘亲身边的丫鬟,带到京师来。”
  *
  慈姑的店铺如今已经安置妥当,磨坊被改造成了灶间,磨坊院子里则建起了一座巨大的青砖砌烤炉,为的就是
  大桶的牛乳倒入了木桶,立即随着河流的奔腾桶里的叶桨也跟着转动起来,很快便搅打出了大量的奶油、黄油。
  黎莫茹和黎莫萃姐妹早得知慈姑要开新店的消息,一等新店开张便给几位世家手帕交下了帖子请她们在这家店里聚会。
  其中有位田月华的小娘子一路上惊呼:“这也太偏僻了些。”
  黎莫萃虽然不懂为何康娘子在这么僻远的地方开店,可想着总有她的道理,因而替慈姑辩护:“乡君一向主意新颖,或许有她的道理。”
  黎莫茹打圆场:“都说酒香不怕巷子深,我们去瞧瞧岂不得知?”
  横竖这些贵女们都不是急着有事,便也慢悠悠到了点心店。
  走着走着便察觉出这里的好了,外头安宁静谧,清晰听得见枝头鸟儿鸣叫声。
  马车帘子悄悄儿掀开一个角便见外头汴河静静流淌,丝毫没有城里那般熙熙攘攘围满人,也丝毫不闻小贩的叫卖声。
  等下了马车,就见一大栋两层小楼,不比寻常酒楼小。前面挂着一个牌匾,上书几个大字“康娘子点心店”。
  店内布置则独辟蹊径。
  一层有一大片木质柜台,上面蒙着轻纱能叫顾客看见放在里头的各色点心,琳琅满目,叫人应接不暇,磨得光亮的大块云母被雪白彩缎系起边缘权当窗户。
  往常这店铺都是红漆,这家店却是原木上只刷了一层清漆,淡淡的黄褐色木头质地显露出来,非但不显局促,反而有一种独特的美感。
  店里头的桌子椅子也都只是简单的漆了一层清漆,木头的本色与处处雪白的碗碟呼应,瞧着与别的店里都不同。
  上了二层则是一个个包间,包间内满眼繁花,定睛一看原来是将繁花织锦的布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粘在了墙上,地上铺着波斯的地毯,摆着新罗的大象摆件,墙上挂着海外的画作,却不知慈姑从哪里寻来那么多彩缎,扎成各色花束,叫人目不暇接。
  里头的物品虽不及寻常人家里高雅格调,但却叫人耳目一新,恰是小娘子们喜欢的,
  于是小娘子们一个个好奇而坐。
  再看桌上摆着的碗筷居然各不相同,有梨花形状的,有梅花形状的,底下还印着各色花卉图案。
  瓷并不是什么名贵瓷器,胜在造型新颖,叫人应接不暇。
  她们姐妹今儿先吃一道酥油鲍螺,一份樱桃毕罗,豆糕、梅花饼等各式点心,末了还点了一份雪梨甜饮子,田月华还在嘴硬:“这店里的点心能有什么好吃!我可是吃过宫里内造点心的。”
  慈姑在后头接到单后开始做第一道采用酥酪的点心—— 酥油鲍螺。
  面粉过筛后加入黄油、牛乳,随后加热搅拌成面糊,之后加入蛋液,而后用纱布挤出盘旋而上的小宝塔形状,旋即送入烤炉。
  等那烤炉烤完后,再将搅打好的雪白奶油注入金黄色的鲍螺中。
  等上桌后,各式点心先绕花了小娘子们的眼睛,小娘子们先打量那份酥油鲍螺的形状,正是海螺形状,盘旋着一点点向上成宝塔样子,外皮被烤治成焦黄色,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咬开后,橙黄色的外皮酥得让人发指,酥皮掉了一嘴。
  而后里头灌满的奶香味内馅儿缓缓流了出来,填满了口腔,入口即化,几乎是流入喉咙。
  旁边的小二讲解:“还有一种樱桃味的酥油鲍螺,里头用的是我们夏日里酿好的樱桃酱。”
  田春华忍不住又拿起一份樱桃味道的酥油鲍螺,果然入口是酸酸甜甜的樱桃酱,混合着店里独特的奶油,丝丝滑滑,舌尖一片细腻,如今虽然已经不是樱桃季节,可是让人想起夏日品尝樱桃的情形,清新雅致。
  再喝一口雪梨甜饮子。
  这道饮品是将雪梨碾碎成梨浆,上头还漂浮着一层奶油,奶油香甜,淡淡的梨香萦绕,
  口中的甜腻一扫而空,甚至还能再吃一盘。
  田春华又伸出手去,殊料黎莫萃笑问她:“你适才是怎么说的?”
  田春华抬头看天花板:“忘了。”手却毫不犹豫伸向了鲍螺。
  隔着一条巷子,唐卫正听心腹的汇报:“什么?那店里居然卖点心?”
  他这些天砸了许多银钱进去,就是为了赶在康慈姑之前开业,等楼建好后早按照酒店的风格装饰了酒楼。谁知道今儿叫自己心腹装作食客去探听底细,却得知对方不按常理出牌,开了一家点心店。
  “如今可怎么办?”温长贵在旁苦着脸。
  “不管了不管了,又卖点心又买酒楼!”唐卫咬牙做了决策,“ 我们店里务必卖得便宜些,我就不信就有人只因着她的店好看些就不来我们店里!”
  他将店里的菜单又调整了一番,除了本已经备好的菜肴还增加了许多汴京城时兴的点心,最重要的是将价格都一砍再砍。
  酒楼掌柜的一脸为难:“老爷,这般下来我们就是赔着银子做买卖啊!”
  “你懂个屁!”心情不好的唐卫瞪了他一眼,“这是为了将食客先吸引过来,等人人都来我店中逼得那康娘子关门大吉,到时候我们奇货可居,想定什么价格便定什么价,到时候还愁什么?”
  温长贵和掌柜的恍然大悟:“唐老爷高见!”
  唐卫得意洋洋:“听闻他们还做了许多酥酪点心,那便花高价钱从外面聘一位点心师父来。”康娘子每每都要发财,这回也轮到他唐卫发财了!到时候!哼!那康娘子要怪就怪她当初在正店选拔时占了自己一个名额。
  唐家酒楼派出了许多伙计天天在这一片招揽食客,很快唐家酒楼就吸引来了许多食客。反观康娘子点心店门口,几乎称得上是门口罗雀,偶尔才过来一辆马车,而且那马车直接行进点心店后门,外头的人压根儿瞧不见食客的模样。
  唐卫得意洋洋打量着店里的食客,忽得发现有一丝不对:
  这些食客各个穿着寒酸,瞧着不像是什么阔人,倒像是工匠之类?
 
 
第101章 问魁楼
  唐卫虽然觉得不对, 却没有深究,毕竟这里都是平民区,往来的自然也只能是平民, 还能变出什么花去。
  他这般优哉游哉直到了月底结账, 账房一脸为难:“老爷,咱家着实在那店里亏了忒多, 这几个月开始修建到现在,已经赔了快五千两银子进去, 再赔下去, 都赶上在汴京城里热闹繁华处新开一座酒楼了。”
  “怎的亏了这么多?”唐卫大惊失色接过账册仔细盘算, 反反复复核算了三遍确保不是账册无误后这才抬起了头, 他咬牙切齿道,“为何那康娘子还按兵不动?”
  又遣了温长贵前去打探, 温长贵回来后也是一脸困惑:“这康娘子店前也不见有什么百姓进入,这却是为何?”
  唐卫索性拉了温长贵藏身在康娘子点心店附近的灌木丛里瞧了一整天。
  这一瞧两人俱是不解,数来数去一天也就进去了十来辆马车, 这些生意,又哪里够维持一家这么大的脚店生存?
  慈姑浑然不知, 这些天大松和张大官人皆通过了解试, 家人高兴之余也忙着紧锣密鼓帮他们置办收拾省试之物, 她除了盯着置办行李还要忙着各家店里的琐事, 着实忙碌。
  到了年底一朝一会的行老聚首还要抽空去参与。
  诸行老们瞧见她进了大厅都浮现出惊愕的表情, 食饭行里的行老如今也都知道了慈姑的身世, 自然没想到以她乡君之尊居然还能来做行老。
  就连一向镇定的宋行老难得浮现出了讶异的神色:“我还当……”
  还当什么, 自然是不言而喻。慈姑抿嘴一笑:“就算当了乡君我也会一直做行老,您可莫忘了。”她是发自内心喜欢行老之位,自然会一直做下去。
  宋行老收起脸上惊愕的神情, 欣慰一笑,旋即又恢复了往日高冷的神情,等着众人齐聚后,便宣布:“我如今年岁已大,处理团行内事务力不从心,从明年春上便不再担任行老一职。”
  此话一出,如一石激起千层浪。
  整个汴京城里的总行老之位谁不觊觎呢?
  宋行老资历老,又是御厨官员,家中又绵延百年的御厨世家,是以她坐上这个位子毫无疑义,可如今她要告退,许多那些别有心思的人就坐不住了。
  一个个出来问道:“新行老您打算怎么定?”
  “自然是要厨艺高超,性子热心,能无私帮助诸人之人,只不过最重要,这个人还要有能力。”宋行老不紧不慢道,“我打算就以,坊为赌注。”
  坊一向酒楼林立,不乏大酒楼,此地靠近国子监和文昌街,许多文人墨客常聚此处,酒楼的生意都很火爆。
  宋行老便道:“能在这酒楼里,谁能将酒楼经营得最好,这行老这位便是谁的。”
  立即就有人抗议:“若是那些已经有酒楼开在坊里的呢?这可不公平。”
  “已有酒楼不许参加,都要以新酒楼取胜。”
  这一说,立即诸人跃跃欲试,若是推举便也罢了,可一说是每人都有竞争的机会,那自然大家眼睛都亮了。
  恰在这时,忽听得外头院里有人大喊:“康慈姑!你给我出来!”
  诸人一向都瞧向慈姑,慈姑一愣,站了起来。
  就在这时,守门小厮气喘吁吁跑进来:“宋行老,外头有两个大财主自称是唐妃的亲戚,正在外头闹着要见乡君呢!”
  哦?还有这么回事?
  宋行老站了起来,一脸生气:“反了天了,尽然还想闯我家!”
  慈姑忙安抚宋行老坐下:“我去瞧瞧。”左右她身边有豆蔻两个会武艺的丫鬟,又有疾风保护,自然不怕有人找茬。
  说罢她便起身出了花厅,其余行老们不知何事,也都纷纷跟上。
  宋府外头,唐卫和温长贵皆在外头站着,身后分别站着一队家丁,瞧着就气焰嚣张。
  看见慈姑出来,他们越发得意,唐卫指着慈姑鼻子道:“康娘子,你恶意竞争,该当何罪?!”
  “就是!”温长贵跟着帮腔,“你这种挤兑同行的人都能当行老,可真是行老界之耻!”
  吴行老上前一步护住慈姑,指着他们鼻子骂:“岂有此理,你们俩居然敢擅闯宋府,□□,莫非有什么盘算不成?”
  宋行老则小心攥了攥慈姑的胳膊一把,这两人她是认得的,当初她在宫里参与宫廷御宴时,有许多次被唐妃叫去,硬是要把唐卫塞入饭食行当行老,幸好好几次被圣人娘娘给挡住了,不然不知还要怎么样呢。
  慈姑反手攥住宋行老胳膊,冲她点点头,示意自己可以应付,随后往前一步,昂首道:“大胆!见了本乡君还不跪拜?!”
  她有乡君的诰命,寻常并不在人前摆架子,可遇上这等无耻之徒,自然要教训教训他们,好叫他们知道什么尊卑分明。
  那两人对视一眼,忽得想起这位康娘子其实已经是官家亲自册封的乡君,正迟疑着,忽听得慈姑道:“怎的,你们不打算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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