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蝎美人与权臣——九月轻歌
时间:2021-06-19 09:45:30

  回到家里, 二房、三房、四房的人出门给一些长辈拜年, 萧拓和攸宁也相形出门, 去族里给几位长辈拜年。
  这是攸宁嫁过来过的第一个年节, 就算没那份心情,也得遵循繁文缛节,做好场面功夫, 如此,才不辜负老夫人人前人后对小儿媳的满心认可与疼爱。
  迎来送往间到了初五,姚慕林夫妇派管事来到京城,带来二老的几份礼物和亲笔信件。
  钟离远病故之后,二老都卧病一阵,如今已无大碍。自从钟离远在北地命悬一线那次,两位老人家便已料到今时今日,一直在为此难过着,如今事情成真,固然殇痛,却也不会成为之名的打击。他们担心的是攸宁,为此才派管事走这一趟,亲眼看看她现状。
  攸宁安排管事在府中住了两日,才让他带着回信、回礼回返,如此,他可以说的见闻很多,两位老人家可以更放心。
  至于她的回信内容很简单:待到秋日,派人去接二老来京城。
  过年期间,镇国公府开设小学堂、与小郡主一起读书的消息放了出去,立刻得到很多人的关注,纷纷到国公府或萧府来询问具体的要求。
  要求当然是年纪与钟离悦相仿的闺秀。于是,不少人在串门的时候把自家孩子带来,让攸宁看。
  攸宁需要计较的不多:所在门第与萧府没有恩仇纠葛就可以考虑。阿悦的人际关系拓宽,学会富贵门庭的闺秀之间的相处之道,是根本意图。
  做到心里有数,转过头来与萧拓商议后,定下名单。
  而自初六起,老夫人找老姐妹串门、赴宴请时都会带上攸宁。
  就算有心挑刺的人也得承认,婆媳两个亲如母女。
  萧拓则与攸宁不同,到初四就不再出面应酬,要么在静园,要么在外书房。
  自腊月起,陶师傅就以过年为由,每日纵着初六和十九胡吃海喝,加上俩小子又总窝在房里睡大觉,一个来月下来,都胖了一圈儿。
  萧拓为此直皱眉,跟陶师傅说:“你是养虎还是养猪呢?”
  陶师傅笑得打跌,“天儿暖和了就好了。像夫人说的,俩小子一辈子都不知道河面结冰是怎么回事,怪可怜的,我可不就得让它们吃好点儿,吃多点儿。”
  “……你那脑子也真是奇了,不怪俩小子一阵一阵缺心眼儿,我看就是给你带的。”
  “夫人说了,不能说俩小子傻。”陶师傅换了严肃脸。
  还明打明地给他立规矩了。萧拓摸了摸下巴,没言语。
  这之后,得空就带着初六、十九去园子里活动筋骨,跟陶师傅一起琢磨出了些事由,其中包括梅花桩。
  这日攸宁过来,寻到园中,就看到他正在梅花桩上走小八方步,十九坐在一根桩子上生闷气,看到她,想顺着斜坡下地,被萧拓一记眼刀吓得坐了回去。
  她走到近前,见梅花桩有一人多高,仰头问萧拓:“这是唱哪出呢?初六呢?”
  “初六着调,去林子里干正事儿了,梅花桩玩儿得也不错。”
  夸初六了,真难得。攸宁笑道:“那十九这是——”
  “气得我肝儿疼。”萧拓没好气,“走两天了,今儿早上摔下去了,摔就摔了吧,居然直接掉头往房里跑,要睡觉。我把它揪回来,上来就在那儿杵着。它是真不嫌丢它那张大胖脸。”
  攸宁笑得不轻,“怪我,带的十九成懒猫了。”
  萧拓跳下地。
  十九蔫儿蔫儿地顺着斜坡往下走。
  “德行。”萧拓气得牙根儿直痒痒,“跳下来不行?”
  十九耷拉着大脑袋,继续踩着慢吞吞的步子往下走。
  攸宁笑着揽住他手臂,“好了,你把它训得不知道怎么着了。”
  “回头我就在斜坡下头给它挖个坑。”
  惹得攸宁又一阵笑。
  十九走到攸宁身边,蹭了蹭她的手臂,仰着头,可怜巴巴地看着它。
  攸宁蹲下,搂着它,“没事没事,他自己瘦,看不得你们长胖,乱发脾气呢。”
  萧拓好生无语。
  十九虽然听不懂,却明显被宽慰到了,搂住她起腻,没多会儿就又活泼泼的了。
  萧拓叹气。
  “你也是闲的,习武的东西给它们玩儿,可不就有喜欢的有玩儿不来的。”攸宁笑看他一眼。
  “我可不就是闲的。”萧拓瞧着她笑靥,不自觉地也笑了,拍拍十九的大脑袋。
  相形回正的时候,他提起接姚慕林夫妇来京之事,“是不是得建个宅子?”她早就画过两幅堪舆图,正是为此准备的。
  攸宁颔首,“选一块闹中取静的地皮建个宅子,格局什么的你帮我参详一下。”
  “行啊。”萧拓道,“工匠什么的也得早些定下,这些你别管了,我来办。”
  攸宁想着,现在是他缺事情消磨时间,就颔首说好。
  “一应支出走我的账,就当过年给你零花钱了。”
  攸宁瞧着他侧脸,欲言又止。这厮大年三十晚上给了她个荷包,里面的银票总额六千六百六十两,问怎么还有零有整的,答说图个吉利。
  那会儿她觉得,他这人闲不住,闲下来脑子就生病。
  他转头睨着她,一副要炸毛的样子。
  “好。”攸宁笑出来,“我才不跟你吵架。”
  萧拓唇角上扬,捏了捏她面颊。
  转到正月十二,攸宁到许府赴宴。
  请帖是两日前就收到的,请了她和老夫人、二夫人,给有喜的三夫人送了一份贺礼。她没让老夫人、二夫人应允——次辅与首辅过去不对盘,眼下分权,来日更是极可能继续别苗头,萧府其实根本不用与之来往,她应下,只是要试试能否探究出一些自己感兴趣的事。
  到了许府,许老夫人与上次相见的意态相较,有了些许变化,腰杆更直了,态度显得更有底气了。
  这是因为,这几日皇帝召见许夫人三次,却没理会过攸宁。
  攸宁就算不是心知肚明,也不会计较。本就不是相熟的人,态度一时一变是很正常的,何况有诸多前提在先。
  许夫人见她仍如上次一般温和有礼,倒觉得自己有些得意忘形了,随之有所收敛,变成一个持家的长者。
  但也就是因为许夫人年岁一把还在亲自料理内宅事宜,让攸宁想的有点儿多:这等情形,不是老一辈人不肯放权,就是下一辈人没有那份能力。
  见到许大夫人之后,攸宁释然:对方膝下三女一子,儿子算是拼上性命生下来的,落了病根儿,常年爬不起床的那种。
  之后又见到了许大夫人膝下的三个女儿,俱是谨小慎微、默守陈规的做派。闲聊几句,攸宁得知三姐妹是许老夫人亲手带大的。
  许老夫人谈及这一点的时候,瞧着三个孙女,满眼欣慰。
  攸宁心底却莫名升起一股恶寒。她尽量压制下去,但是,许家若真想与萧家结亲,在她这儿是行不通的。
  许家是刻板的老学究一般的门风,且引以为豪,萧家却不是,迥异的环境下成长的少年人,能合得来才怪——许家适合婚配的闺秀,只有长房大小姐、二小姐。
  她心里拿定了主意,没多久,许老夫人就拐弯抹角地提及结亲之事:“萧夫人瞧着我膝下的长孙女如何?”
  “和别家闺秀相较,瞧着像是敦厚的做派。”攸宁私心里是很瞧不上以敦厚扬名的人的——敦厚?怎么样的人,才能表里如一的敦厚着成为贵夫人?
  许老夫人闻言却是面上一喜:“你当真这样看?那可太好了,如此,我若厚颜提及什么事,你应该也能予以谅解。”
  这都什么跟什么?攸宁心里失笑,面上则好奇地问:“不知是什么事?”
  “实不相瞒,正月里,我曾远远见过贵府大公子一眼,瞧着真是玉树临风的一个人,与我长孙女倒是很般配呢。我便想着成就一段良缘,跟皇上说话的时候提了提,皇上说许家若是有心,她也不是不能够锦上添花的。”
  话说的委婉,却当真是把皇帝搬出来压人了,意思就是:我许家看中了你们萧家的人,皇上也乐意赐婚或是撮合,你们必须得答应。
  “原来如此。这就难怪老夫人这般的直言不讳了。”攸宁笑了笑,“只是,便是皇上赐婚,也不可能不询问两个少年人的情形便大喇喇地来一道赐婚旨。我们萧家大公子求高人测过八字了,这一两年不宜婚配,若是逆天而为,便要殃及无辜,把枕边人生生克死。若是如此,老夫人也豁得出您的长孙女么?”
  攸宁是又在睁着眼说瞎话了,但是没辙,赶上这种糟心事儿了,又得防着皇帝那个搅事精,她不这么说,还能怎样?
  许老夫人闻言,面色立时有些不好看了。
  攸宁全不当回事。
 
 
第99章 别具一格的宠溺(7)   更新
  许老夫人瞧着她一脸无辜的样子, 不由得没好气地腹诽:什么高人给测过八字,那高人恐怕就是你唐攸宁吧?还没怎么着,就在言语间把她长孙女说的小命难保了。大过年的, 可真晦气。
  沉了沉, 许老夫人意味深长地笑了,“不知是哪位高人点拨过这样的话?说起来, 许家也常与几位得道高人来往,这类事大多都有化解的法子。”
  “迟一二年成婚就行, 没必要化解。”攸宁避重就轻的同时, 也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您必然晓得, 萧府从不是催促着子嗣早些成婚的做派。”
  只说萧拓这一辈,兄弟四个, 只有一个年纪轻轻成婚,其他三个都是三十上下娶妻,许老夫人当真想不通, 萧老夫人怎么那么心宽。
  攸宁又道:“您若不说起小辈人的姻缘,我是断然不会告诉您大公子的事情的。今日的事, 我们就当没说过, 否则对两个孩子都不好, 您说是不是?”
  她敢扯这样的谎, 是料定许家不敢往外传扬。好端端的, 怎么就知道萧延晖这种事?只能是反过头来提亲被拒绝了, 谁又不是傻子, 还看不出这些?到了那一步,被戳脊梁骨的便是许家:倒贴不成就说人闲话,也忒小心眼儿了。
  回头萧延晖若是有了意中人, 或是二老爷、二夫人物色到了很好的亲事,麻利地换庚帖定亲就行了。
  许家搬出皇帝压人,她撒个谎骗次人而已,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许老夫人哪里不明白攸宁的言外之意,目光冷了冷,嘴角则牵出和蔼的笑容,“我自然会守口如瓶,只不知萧府那边有没有对别家提及?”难道萧延晖这两年克妻的风声传出去就是许家的责任么?作为女方低头提亲被拒已经够堵心了,还要帮着那边维护名声?这蛇蝎美人当真名不虚传,算盘打得太精刮。
  “怎么会。”攸宁从容笑道,“别家有结亲的意思,我和我二嫂若是婉拒不成,一向是搬出阁老,说他想让侄子加以历练再谈婚事,事情也就搁置了。您不同啊,一来就搬出了皇上,我还能怎样?”
  许老夫人哽了哽,差点儿红了一张老脸。说来说去,就全是她不识相,她用皇上吓唬人的错。她强笑着颔首,“如此最好,我只是担心府上大公子的名声。”
  攸宁笑笑的,“我晓得您心善。”
  “万一皇上垂询,我怎么回话才好?”
  攸宁浅笑盈盈,明眸熠熠生辉,“这是许家的事,自然是您思量个妥当的说法,外人怎好置喙。”
  许老夫人又碰了个软钉子,这会儿反倒担心起对方得理不饶人了,“我记下了。日后还请夫人口下留情,毕竟,这事情是我的意思,与孩子无关。”
  “我说了,许家的事与我无关,”攸宁道,“这事情到此为止。”说着站起身来,“说了这么久的话,也该回暖阁了,不知道的怕是要埋怨我不晓事,在这种场合缠着您说私事,害得您失了待客之道。”
  居然又拐着弯儿地教训她失了礼数。“……夫人先请回,我要换身衣服。”许老夫人扬声唤来下人,“送萧夫人回去。”待得人走了,一张脸完全垮了下来。
  原本满怀喜悦,却被人浇了一桶夹着冰碴的水。
  可不论怎样,这门亲事都要结。她这边走不通,自有老太爷、皇帝促成。
  不生气,不生气,谁让人家是首辅夫人呢?许老夫人宽慰了自己一番,才神色如常地回到宾客之间。
  攸宁那边,落座没片刻,就见到了姗姗来迟的谭夫人、杨夫人、于太太三个常来常往的老熟人。
  近正午,有几名少年结伴来请安,是许老夫人两个嫡孙、许太傅的三个学生。
  攸宁淡然打量,留意到一名学生:十二三岁的样子,举止有着似是与生俱来的优雅,最重要的是,眉宇与皇帝有三四分相似。总之,是个出色的少年。
  而她悄然留意的这一个,恰恰是许老夫人留到最后着重引荐的:“安儿,这位便是首辅夫人。”
  那名少年适时地上前一步,向攸宁行礼:“学生石安,问首辅夫人安。”
  “免礼。”攸宁抬了抬手,“姓是哪个字?”
  石安恭声道:“东山石上茶的石。”
  许老夫人笑眯眯的,显得颇为满意:“这孩子的资质很好,年纪虽小,却称得上文采斐然,诗词歌赋说是信手拈来也不为过。”
  攸宁一笑置之,见许老夫人还要说什么,先一步对石安道:“去给别家夫人请安。”不论哪种场合,她也没必要捧着许太傅门下的人。
  许老夫人却立刻道:“萧夫人是名士姚慕林夫妇的爱徒,见到才学出众的晚辈,想来应该不吝赐教。”
  许家大少爷上前一步,附和道:“早就听闻夫人天赋异禀,又听闻姚先生所作制艺最佳,夫人必然得了真传。石公子有一篇制艺,我等颇觉惊艳,闲来常观摩,已可倒背如流,求夫人赏脸品鉴。”一副得到允许就要背文章的样子。
  攸宁理都不理他,只气定神闲地看向许老夫人,挂着和煦的笑容,徐徐道:“您都说他才学出众了,又是太傅门生,外人怎好品头论足?知道的说是太傅门生谦虚,不知道的说成首辅质疑太傅才学也未可知。兹事体大,我不敢造次,还是等我问过我家阁老再说,他同意的话,萧府有宴请的时候,我不介意与谁当众切磋所学范畴之内的学问。”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