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蝎美人与权臣——九月轻歌
时间:2021-06-19 09:45:30

  攸宁就笑,“有什么烫手的?只管拿着,闲来买花儿戴。”心里琢磨的则是别的:樊氏只说今晚是误会,没提及明日认亲会否出现。可见她气得不轻,乱了方寸,还没斟酌出结果。
  秋月也不扭捏,大大方方收下、道谢,禀明另外一个差事:“赵妈妈多吃了些酒,好不容易才唤醒的。听奴婢说完原委,便低声骂樊姨奶奶一把年纪了还不正经,说明早就找机会禀明老夫人。”
  攸宁笑出声来,“很好。折腾大半夜,也难为你了,今儿好生歇息,往后打起精神当差。唤佟婆子来值夜。”这是萧拓事先知会她的,佟婆子是他着意安排在正房的人,随她如何差遣。
  秋月满心感激,深深行礼后退了下去。她怎么会不知道,赵妈妈那一节,夫人是安她的心,有意照拂,让她在老夫人面前能有个很好的交代。
  当然,她不知好歹的话,古妈妈就是她的前车之鉴。
  万幸,自知之明帮她转了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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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拓对两个丫头所说的稍后有些久。
  老太爷训了他一阵,便让他滚,他去了外书房,本意只是听景竹、向松禀明一些要事,但事情很多,不知不觉耽搁下来。
  无数人说他权倾天下。
  倾个什么啊,真那样的话,何以是如今的两难境地。
  他诸多的不得已,也只有自己知晓。
  喜宴上喝了很多酒,脑子却分外清醒,这上下有了清晰的章程,便将四名幕僚逐个唤来,交代了一些差事。
  没有幕僚亲信帮衬,会每日疲惫,但幕僚的帮衬也有限。
  四个幕僚皆是近三二年入府,没有他完全信任的,从不与他们议事,只有技巧的安排差事:谁受不了,随时可以走人;谁要背叛,他能及时察觉。
  回房之前,萧拓得知一事:皇帝一个时辰前悄然离宫,只带了数名金吾卫、锦衣卫。
  萧拓斟酌一阵,决定装不知情。他只是掌领禁军,而非限制皇帝行踪。
  皇帝也是人,没事出来溜达溜达是人之常情,真傻到让人刺杀横尸街头,也是她自己找死。
  回到房里,看到的又是睡着的攸宁。
  他直接转去沐浴更衣,折回来之后,歇在外侧。
  刚躺下,得空就猫一觉的新娘忽然醒来,腾一下坐起来,“你——”
  萧拓失笑,“一惊一乍的,怎么惹着你了?”
  “……没有。”攸宁只是乍一醒来又忘了现状,缓了缓,问道,“老太爷一直训斥你了?”
  “没有。去外书房料理了些事。”
  攸宁哦了一声,“老太爷那边,怎么不用侍疾了?”料定他手段直接粗暴,却猜不出具体情形,可这是她必须该知晓的事。
  “吓唬了他一下。”萧拓有些尴尬,但还是照实说了,免得明日有哪个长舌妇提起,她没法子应对,“万一有缺心眼儿的问起,你只说是下人小题大做传错了话,两位长辈好得很。”
  攸宁笑出来,窸窸窣窣地躺下去,望着他侧颜,“你可真是的,怎么动不动就拿官场势力吓唬人?”
  “我只会这种路数。”这是实话,他总不可能跟谁玩儿宅斗,又坦言,“也明白,不是长久之计。”
  攸宁理解地一笑,内宅的事有多磨人,她最清楚,至今也没忘记摔跟头的教训,“往后你就能省省心了,容我用我的路数应对。”
  “拭目以待。”萧拓目光有着不自知的温柔。
  攸宁没领略到他的眼神,只顾着敛目犯愁:没话说了……这动辄跟他把天儿聊死的毛病的确糟糕,关键时刻坑了自己。
  萧拓语气慵懒:“过来。”
  攸宁看他一副大爷的架势,挑了挑眉,“不。”
  “过来。”
  “就不。”
  萧拓莞尔,展臂扯开她的锦被,将人安置在自己怀里,手势柔和中透着强势,“不是怕冷么,我抱着你睡。”
  容颜拉近,呼吸相闻,攸宁强迫自己冷静且放松下来。
  萧拓唇角微翘,“花烛夜,临阵逃脱可不成。”
  攸宁看着他,认真地道:“若是做挂名夫妻,我会更尽力地做好贤内助。你不近女色那么多年,总有你的理由,不需为这桩婚事破例。我可以弥补你。”
  她是想,那回事儿对于彼此,有了多余,没有更好。只要还有做挂名夫妻的机会,哪怕再微渺,也该争取一下。
  萧拓捋了捋她有些凌乱的长发,笑得像足了准备享受饕餮大餐的大尾巴狼,“醒醒,别做梦了。”
  攸宁泄气,敛目看着他寝衣,“那,好、吧。”
  她话锋转变得很快,态度沮丧,但也有限。萧拓就不明白了:“连这种事也无所谓?”有跟没有的结果,几乎算得天差地别。
  攸宁小心翼翼地挪了挪身形,“两个结果都想过了,能接受。”
  “我在你眼里,是怎样的?”
  “娶我、许给我益处的首辅大人。”
  萧拓蹙了蹙眉,“一点儿都没看上我?”
  “……俊美无双。”其他的说不准,她就保留意见。
  萧拓眉头紧锁,“看在新婚夜的份儿上,你就不能说句中听的?”
  攸宁又挪了挪位置,“日子可以稀里糊涂地过,话却不能乱说。”
  “这是什么歪理?”萧拓气笑了。
  “我可不觉得。”
  萧拓托起她的脸,凝眸细看。
  大红色的被褥映衬之下,容颜清艳无方,小小的面孔白皙如玉,眉眼如点漆一般,尤其那双眸子,灿若星辰。
  不论有意无意,美人他见的多了,容色与性情矛盾成她这样的,却是唯一一个。
  是因此,她出现在他视野的时候,便在心底落下了清浅的痕,开始探究,甚至格外谨慎地查她生平。
  于是,在不得不娶妻的关头,第一个映入脑海的女子就是她。也便定了她。
  要说娶她的意图,他承认心思不单纯,另有所图,有些事,有机会就要争取说服她。
  要说对她的情意,看不上的地方的确不少,终究有着几分欣赏。不然何必娶,他又跟自己没仇。
  没料到的是,自求娶到此刻,她对他态度始终维持着近乎冷酷的冷静。
  她嫁他的根本,是为益处。他都险些要因这特殊的日子忘了,她却记得分明。
  可不管怎么着——
  “不管怎么着,我们是夫妻了。”他语气柔和,俯首吻了吻她额角。
  攸宁再也无法镇定,不自主地瑟缩。
  萧拓略略托高了她的小下巴。
  亲吻如温柔绵长的雨,轻轻浅浅落下,自额角、眉梢到面颊。
  男子的气息渐渐将她笼罩,扰得她心神恍惚,一颗心砰砰乱跳。
  在她遐思间,身形被温暖有力的手臂揽住,听得他叹息一般地道:
  “好么?”
  攸宁轻笑,“好。”毫不迟疑。
  语声刚落,双唇被捕获。
  清浅温柔,再到霸道火热。
  暖暖灯光影里,素白的小手无助抬起,小麦色的大手及时寻握住,与之十指相扣,伴着一声沉缓温柔的呼唤:“攸宁。”
  于是她心安,身软,没了怯然。
  千般怜惜,万般缱绻,融于红烛帐暖。
  细说起来,之于他们,就真是很一般般的经历了:
  他觉得也就那么回事儿吧,她太娇气,他就是这要忍,那要迁就,好在没太大指望,也就没太大失望;
  她就干脆觉得是挺没意思的一个事儿,他要忍,她也要忍;他难受,她也很不好受。当然,她当个差事来办或许是最大的原因。
  但说到底,就是相互糊弄又累死个人不偿命的事儿。
  她非常怀疑自己以前看到的相关词赋都是胡说八道。
  好在这不是什么要紧的事,他与她都不是为了这回事成婚。
 
 
第31章 远近相安的眷侣(1)   三更
  一大早, 萧拓携攸宁到福寿堂请安敬茶。
  老太爷、老夫人坐在罗汉床上,少不得着意打量攸宁。
  老太爷望着儿媳妇,面露微笑, 望向儿子时, 目光透着嫌弃。
  老夫人瞧着攸宁,只有惊讶:这般娇柔清艳, 眉眼单纯无辜,真的是那个闹得朝野百姓皆知却安然无恙的毒妇?
  攸宁也在上前同时悄然打量了公婆两眼, 老夫人和蔼端庄, 老太爷气度超然。
  走到两位长辈近前, 攸宁随着萧拓行跪拜礼, 随后敬茶。
  二老俱是和颜悦色地接过茶盏,浅尝一口, 让新人起身。随后,老太爷赏了攸宁一件翡翠白菜的传家宝物,老夫人赏了攸宁一套红宝石头面。
  攸宁绽出温婉的笑容, 恭敬道谢。
  刚落座,有管事急匆匆来禀:皇帝传旨给萧拓、攸宁。
  耽误不得的事, 又点出了接旨的人选, 便没必要知会别的房头, 一行四人转去接旨。
  皇帝册封攸宁为一品诰命夫人。
  传旨的是宫廷大总管魏凡, 宣读完圣旨, 又对萧拓、攸宁传了一道皇帝口谕:“首辅与首辅夫人正值新婚, 不用进宫谢恩。”随后, 端肃的面容转为殷勤的笑脸,与老太爷、老夫人寒暄起来。
  这期间,魏凡时不时看攸宁一眼, 并不掩饰目光中的惊讶与惊艳。阴差阳错的,他一次都没见过她,不想是担得起倾城的绝色。
  有三两次,攸宁与魏凡视线相交,能感受到对方毫无恶意,回以礼貌的微笑。
  说笑一阵子,魏凡道辞,萧拓与攸宁送了一段。
  魏凡先对攸宁道:“夫人日后进宫的时候,有事只管吩咐。”姿态放得很低。
  攸宁感激的一笑,“大总管言重了,有事相求的时候,还请照拂一二。”
  “夫人也言重了,凡事都好说。”魏凡笑意更为和善,转向萧拓,“皇上说,遇到棘手的政务,需得阁老进宫商议。”
  萧拓颔首,“分内事,随时可以奉召进宫。”说着,递给魏凡一个大红包,“权当请你喝喜酒了。”
  魏凡大大方方接下,“咱家给夫人备了一份贺礼,让景竹送回房了。”望向攸宁,和煦地笑,“告辞。”
  攸宁欠一欠身。
  萧拓却道:“贺礼没我的份儿?”
  “没有,不敲你竹杠就知足吧。”魏凡笑着,一溜烟走远。
  萧拓、攸宁相视而笑。
  回往福寿堂的路上,他看着她,“不生气了?”
  攸宁斜睇他一眼,“本来就没生气。”
  对,没生气,只是有起床气——
  他醒得早,懒得动,闭目养神。
  她醒了之后,翻来覆去好一阵,磨磨蹭蹭起身,爬下床的时候,没好气地咕哝了几句,他耳力绝佳,硬是没听清她说了什么,但一定与他有关,听那恶劣的语气,踹他一脚的心都有。
  她累,他想见的到,可那能全怪他么?
  昨夜两人相继去净房沐浴,回到床上,仍然了无睡意。他就把她搂在怀里,有一搭没一搭地扯闲篇儿。
  她不老实,动来动去的,勾得他又起了遐思,手是自有主张地撩她,心里却担心她受不住,就那么犹豫着。
  哪成想,她掐了他的手一下,又捧住他的脸,慵懒地问:“还想?”
  眼看着有戏,错过便是傻子。他就反问:“行么?”
  她咬了咬他的唇,说:“再来,怕你不成?”
  于是,他没了之前的强自忍耐克制,平添诸多无法言喻的美妙滋味。
  虽然感觉得到,她只是睡不着找个事儿打发时间,以图尽快疲惫早些入睡。。
  真的,这小女人,关乎她自己,就没有豁不出去的。幸好,豁出去的同时,也存着探究好奇的心思——他要她,亦是她要他。
  在她那里,这是件很公平的事。
  他庆幸。可有那么一刻,也不免心生遗憾:如果她与他两情相悦,这又该是何等的良辰美景?退一万步讲,哪怕她对他,如他对她的矛盾心绪,也该有更多的欢愉。
  偏生她只是履行婚约,互惠互利,才肯交付己身。
  末了,她已经完全懒得动也没力气动了,只用一双含着嗔怪慵懒的明眸瞧着他。
  他便亲自叫水,又亲自把她抱到净房,叮嘱佟婆子小心服侍,生怕她在浴桶里睡着,把自己闷死。
  再一次回到床上,她几乎沾枕就睡了。
  他倒是没想到,她醒来后没有新娘子的娇羞,只有无名火。
  什么人啊。
  她下地后,喝了几口水,便扬声唤人。一定是故意吵醒他。
  他不好再装睡,起身洗漱。
  她一直皱着小脸儿,气包子似的,直到出门。
  他满心笑意,却摆出冷峻的面色,没惯她的小脾气。
  敛起遐思的时候,两人回到福寿堂,落座后,萧拓道:“封了诰命,主持中馈便更加顺理成章,劳烦娘知会二嫂。”
  老太爷蹙眉,接过话去:“这是家,不是衙门,公事公办的态度要改。”
  萧拓称是,记起母亲可能对这类事一窍不通,叮嘱道:“您让二嫂告诉管事,从速整理账目,三日后交接。”
  “……知道了。”老夫人无所谓,就算抵触也得应下:贤名在外的做婆婆的人,怎么能驳了儿子的决定,又怎么能不让嫡媳持家。
  老太爷瞪了萧拓一眼。
  萧拓携攸宁起身道辞。
  老太爷缓和了神色,颔首微笑。
  老夫人则道:“下午要认亲,又是一番劳神,午间就不必过来用饭了,得空就歇息一阵。”
  二人称是,行礼退出。随行的赵妈妈期期艾艾上前来,请示道:“奴婢以前在老夫人房里当差,还有点儿东西没收拾走,能不能顺道取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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