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丝雀——春厌
时间:2021-06-24 09:38:55

  燕攸宁抬手往杯中倒米浆的动作微微停顿,一杯斟满递到了燕洵面前。
  她不知要如何安慰或是安抚,能看出这事让他一直以来都很心慌。
  成年之前若不迁出都城便会有大祸。若不受封,又如何迁离,只能是被驱逐与造反两条路。
  “占卜的事,或许也不可全信。”
  照小洵的话说,那样大的匕首是如何在鱼活着的时候放进鱼腹而保证鱼不死又无伤呢。不可能。
  若说天意,那这既然无法改变,又为何要提前让他们知晓。
  一直到将燕洵送走,燕攸宁喝了壶中最后一点甜味的米浆,抬眸视线看向自始至终都没有出声的伏缉熙。
  伏缉熙也回望她,两人的目光都淡淡的,燕攸宁转而带了些笑意站起身来,向他走去。
  “此事该生气的难道不是我么?”
  她坐在了伏缉熙双膝上,伏缉熙猝不及防要推她,手刚抬起又放下,愤愤皱着眉头看向别处。
  “可是药太苦,让阿玉的甜味下降了。”燕攸宁挪回他的脸颊,指腹下的肌肤触感让她没有收回手,捏了捏又轻轻摩挲。
  “你要这样到什么时候?”他问。
  她挑眉,细长的眉尾冷冽又几分惑人,淡淡的目光像初春的细雪,朱唇微扬,“这个问题,我回答过了。”
  她指腹摩挲到他血色淡薄的唇上,忽得滑进他领口之中,伏缉熙当即捉住,耳尖尖还是红了,别过视线气急败坏,“公主!”
  燕攸宁轻轻地悦耳地笑,“若我没觉得腻味,还贪图这皮相,那就生个小的留下来,还好继承我的爵位。”
  “我与你的儿女,又怎会一样。”伏缉熙不知是气是羞,脸颊也晕开霞色。
  燕攸宁仿佛意会了其话中的意思,兴味地瞧着他侧过光线,却华光熠熠的眸子。
  “自然不一样,好看的皮囊都能欣赏。阿玉的话,还能上下其手。”
  “你!”他看了回来,恼恨却又无话可说。
  燕攸宁看他胸口起伏是真气着了,瞧他这生气的样子瞧了一会儿,按住他的脑袋吻到他唇上。
  一手去扯他的衣领,被抓住了手腕于是作罢。
  伏缉熙想推她,又怕她摔了,虚护着她细软的腰肢,半阖着眼帘遮住里头碎光乱颤。
  燕攸宁很是喜爱他这副躯体,从皮到骨,唇形与触感,口中的结构,欲拒还迎的舌尖,都勾起心底的兴奋。
  为何如此香美,令人沉沦。
  伏缉熙忽然将她按在了床上,燕攸宁抬眼倒是不计较他反客为主,主动也很香。
  直到他轻轻喘着长睫乱颤地离开,燕攸宁才又搂着他的脖子,在上头落了几个吻。
  他像是反应了过来,眸里光亮颤了颤当即起身退开去,背对着她。
  燕攸宁也平复下呼吸,黑眸里迷离渐清,回味着口中甘美,心有无限留恋之感。
  她竟是与路边随手买下的一男侍,搞成这样。想着又觉愉快。
  本也是看着皮相买下来的,始终从色,也无不妥。
  坐起身看向一身霜色的伏缉熙,“阿玉。”
  微微喑哑了嗓音,别有喻味。
  “如何?”燕攸宁略思忖,如此道。
  伏缉熙又略略颤了长长的睫毛,垂着眼几分忧思,咬牙,“公主得偿所愿。”
  “我可没有逼你。”几分笑意。
  “人有欲望,是之常情,为何如此否认。”顿了顿“是因为对我有欲望,才觉无法接受吗?”
  伏缉熙袖里的手微微捏起,他好像不是这个意思。
  “是还觉得都是我强迫的。”
  燕攸宁的语气中倒未听出什么生气来,只是心情不那么好了。她起身行至伏缉熙身前,“不过也确实,不可否认。”
  “阿玉方才若觉得欢快了,那我就也是欢快的。这种东西,单纯的强迫可就没有意思了。”
  她说着,转身离开。伏缉熙抿唇看向她的背影。
  他不知道。
  但确实让她败了兴致,可他又为何要理会她的心情呢?
  方才,他不想再去想了。
  行至案后坐着,案上是未收拾的残汁冷炙。
  燕攸宁出寝乐殿,吩咐了人进去收拾,又听闻燕卉虞在高平宫外转悠,问一些她狩猎那日所带侍卫的事。
  她不觉燕卉虞是真有多想要她的人,或许开始为容貌惊艳是想要的,后来多半就只是因为得不到才执着。
  她以为只要动摇他的心思,就能成功了。
  以往真是太让着她了。
  吩咐人不必管她,没有多问。
  燕卉虞却当真是打听到了一些消息。重金之下必有勇夫,总有愿为钱财铤而走险的人。
  高墙之下,一年轻宦官扑着白脸接过沉甸甸一小袋黄金。
  “那位小公子,是公主出游时买回来的,不情愿跟着公主。这次狩猎,听闻是逃跑被抓了回来,打了两百鞭子呢。”
  燕卉虞听完甚是吃惊,打发走这小宦官便与蓝珠喃喃:“我就总觉得他很不情愿似的,果真如此。想不到竟还有逃跑的事。”
  “蓝珠,我们可以帮他呀。”
  “阿姐如此对他,他还能对我那阿姐别无二心?她向来任性妄为,偏偏无人管束。”
  “既然我没有,那就大家都不要有。”
  蓝珠默然,片刻后才悄声问:“公主,您要如何见到他呢?”
  她能进高平宫,没有燕攸宁的允许却根本见不到那个“小公子”。
 
 
第40章 ……
  “办法总是人想的,机会早晚会有的。”
  燕卉虞不打算进高平宫,与蓝珠离开。
  当晚,燕檀、燕翕,结伴来了高平宫里,昨夜宴席太迟,燕檀尚没有机会询问一些事情。
  燕攸宁将伏缉熙暂时迁到成和殿,避免让伏缉熙与二人产生什么交集。
  她隐隐察觉太子阿兄对他怀有些敌意,尽管太子表现的很温和。
  伏缉熙跟在燕攸宁身后往成和殿,目光落在自己素色锦履的前面,他没有问为何去成和殿,安安静静的。
  他一直以来都想与她分殿。
  成和殿前,伏缉熙反应慢了一步撞到身前已停下的燕攸宁才回神。
  她回过身,他退开距离。
  “你与我阿兄太子檀可是有过相识?”
  伏缉熙看着她,又将视线移开,“不相识。”
  燕攸宁知道燕檀去过伏国,去过丰京。若认得丰京的贵族是说得过去的。
  不过既然否认,她也就不深究了。左右必然无伤大雅不值一提,阿兄不会害她。
  “成和殿不比我的寝殿,却也比在外头好,你今夜歇在这儿吧。”
  顿了顿,抬眸噙一丝笑意,“我会将燕贰安排在殿外。”
  伏缉熙没有应声,兀自进了大殿里。
  燕攸宁也未多逗留,她还得招待两个王兄。
  燕檀、燕翕,是约好了一块儿来高平宫中欣赏星辰阁的。
  燕檀因着有话要与燕攸宁谈,遂燕翕先行去了星辰阁里。
  内室中,长案两侧,余燕攸宁与燕檀。
  “小侍人还是不听话呀,阿妹有何打算?”燕檀问。
  高大的多枝铜灯,火光映在大殿的帷幔上轻轻跳动。
  燕攸宁隐约明白他的意思,来历不明之人心又不忠,都是处死的好,免去后患。
  她也知若叫他真逃回伏国,怕后患无穷。
  但想着那模样,光彩夺人的眼眸,不舍得。
  个中滋味,实在美妙。
  至少目前不想处死他。
  “昨日惩戒过了,关在成和殿里。不会有下次这般放任他了。”
  “阿妹这是心软了?”
  燕攸宁微微怔,抬头对上燕檀温和的视线,笑了起来,“早些时候小洵还在与我说宠姬都是易惹人法外开恩。阿兄难道不以为是嘛?”
  燕檀也有个极其喜爱的女子,姜姬。不过燕攸宁少有见过,只知相貌姣美,依人怀中若捧着纤弱桃花那样。
  楚楚惹人爱怜。
  燕檀一怔,倏然也笑起来,姜姬毛手毛脚却惯会撒娇,每次打碎了他宫里的东西,都像碎的是她的心似的,不忍苛责。
  有次碰摔了父王赏的一贵器,纵然生气看她哭哭啼啼也没法责骂一句了。
  日常犯错,日常撒娇。
  收回神思来,他看向燕攸宁,“姜姬家世清白,并无忧患。阿妹的小侍人可就不一样了,到底是伏国人,警惕些好。”
  “阿兄提醒的是,我必然会以燕国在第一位。”
  *
  星辰阁
  燕翕从阁中踏出,水汽蒸得昏然然的思绪因着外头的凉风而清醒。
  他吩咐了门边候着的宦人去寝乐殿禀报,自己却并未回寝乐殿去,借着月色在高平宫中漫步。
  他差人到军中打听,那头野猪是人为射杀,如此精妙的箭术出自阿妹带着的侍卫。
  他知晓,那人是阿妹买的侍人,并非宫中侍卫。因貌色世难寻其二,才让阿妹买下。
  太子檀却似乎与他有些相识,心里越加好奇。
  逮住一过路的宫娥,询问过那人住处找了过去。
  燕贰就在成和殿外的廊下守着,见燕翕走上前来,“安陵君。”
  “我来瞧瞧阿妹的侍人,听闻关在这里。”
  燕攸宁对燕檀、燕翕都不曾格外防备,遂他说要见,燕贰又识出他,便放了他进去。
  成和殿里,光亮不多。
  伏缉熙跪坐案后,面前铺呈书简,案上短灯的光晕打在他脸上,昏黄。
  视线落在书简上许久不曾移动,心不在焉。
  殿中格外安静,以至于脚步声清晰可闻。他抬头,是见过的燕攸宁的二王兄。
  燕翕含淡淡笑意看着他,“看来,阿妹并未将你如何。”
  伏缉熙不答。
  瞧这姿态,也不是普通人家,燕翕行至案前与他对坐,“你认得太子檀。”
  “不识。”
  他似乎没有好心情理他,燕翕看他冷冷淡淡视线只在他身上掠过就落回竹简上。
  “你是伏国丰京人?”再问话,他又不答了。
  “你为何会被我阿妹买回来?”
  “家逢大难。安陵君前来何事?”伏缉熙不耐地抬起头。
  燕翕觉,就算他不识燕檀,燕檀也有些识得他,思绪飘远想到狩猎的事。
  “你觉我比太子檀如何?”
  伏缉熙感知敏锐,且这事他已经经历过,看着燕翕:“比得过,比不过,又如何?各自做好分内的事。”
  燕翕被拉回思绪,看向他,目光越发深沉。
  “君是君,臣是臣。”伏缉熙收回视线,不与他对视,“君无失德寡恩,臣就做好本分。”
  “他只是太子,还称不上国君。”燕翕收敛了面上那点笑意。
  “父死,长子立。长子无败德,为何意欲弑兄?弑兄,何罪?难道本质不是自身贪慕权势才去弑兄?”
  燕翕哑口无言,盯着他看了半晌,“你可最好不要乱说。”
  “燕国事,与我无关。我只是劝安陵君,不要做不该做的事。”
  燕翕站起身来,脸上又挂起几分笑,“阿妹真该多防着你,太子檀想必是真识得你吧。”
  伏缉熙不答他,提起燕攸宁就皱起眉头,心烦气躁。
  人离开,他便起了身,站在窗前,透过眼前凤尾纹的窗棂看着庭院里。
  月色如银纱,薄雾似轻烟,万籁俱寂,开春了,不知此时伏国的夜色如这燕国吗?
  他亦不知何时才能回去。
  初春的夜还是寒冷的,燕攸宁说的成和殿不如寝乐殿,一点就在于成和殿的地下没有暖室,整个成和殿要比寝乐殿冷上许多。
  锦衾厚褥对他病未愈又许多伤痕的身子来说,用处并不明显。
  身上阵阵疼痛难以入眠,又好似到了流放的那些日子。
  他还有好些事,没有回伏国去做。
  燕攸宁送走燕檀、燕翕,询问了伏缉熙晚膳,喝药,换药的事。
  他倒是很听话未闹腾出什么,但还是有些不放心起身往成和殿去。
  他不一直想与她分殿而居么,燕攸宁想着让他独自住几日,把身子养好再说旁的,虚虚弱弱看着还是有些心疼。
  燕翕来过的事她也知晓了,未多过问。总之不会对她不利就是。
  成和殿里十分安静,灯已熄,燕攸宁接过琇莹手中的提灯推开大殿侧门走进殿中。
  轻轻的脚步声,不似燕翕来时踏下的清晰。
  她行至床前,床幔束着并未放下,提起灯来见他的侧脸,蹲下身轻抚上去,额角的发丝有些湿意。
  伏缉熙没睡着,睁开眼。燕攸宁让他吓了一跳,捧着心口低头瞧他,“阿玉。”
  “怎么头发湿湿的,热了还是冷了?”
  伏缉熙坐起身来,暗光下眼里映着提灯的亮光,视线落在燕攸宁脸上。
  燕攸宁疑惑他的反应,不知他是不是梦游,伸手又摸到他脸颊上,轻声问:“要跟我回寝乐殿去么。”
  一阵默然后,轻轻地一声,“嗯。”
  燕攸宁以为是幻听又或是窗外的什么声音,她如此问本也以为他是还在梦里想要安抚他。
  相对沉默了一会儿,伏缉熙起身下床,“我们回去吧。”
  燕攸宁转身看向他,还未回神,忽而笑,“是这里冷吗?”
  “嗯。”
  燕攸宁于是又带着他回了寝乐殿里。
  一连几日无波无澜,伏缉熙的身子恢复的差不多了,只是依旧心存芥蒂。燕攸宁对此事未放在心上,见他身子好了就不再多问。
  燕卉虞打听到时机,于两人都在庭院中时找了过去,远远就闻乐声悠扬,起伏跌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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