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丝雀——春厌
时间:2021-06-24 09:38:55

  近了则见琴瑟和鸣,珠联璧合。
  一人弹琴一人鼓瑟,在旁有歌女吟唱诗文。
  她的视线落到伏缉熙身上,他指尖拨动瑟弦,得心应手,与燕攸宁琴音相和。
  曲调和谐悦人,听不出弹奏之人是否心有不愿。
  “阿姐!”尚还隔着一段的距离她便出声打破那一片的氛围。
  燕攸宁已闻得人禀报她来了高平宫,见她不觉意外,手中几个调子收作结尾,倒是让伏缉熙皱了皱眉头没有跟上。
  “阿姐宫中最是奢靡风雅。”
  燕卉虞到了近处,目光扫过草坪上几个击筑吹笙的乐师与吟唱的歌女。
  “我所应得的,我所应有的,阿妹可要坐下同赏?”
  燕卉虞无心附庸这风雅,心思惦记在伏缉熙身上,到燕攸宁身侧坐下看向伏缉熙。
  “阿姐买的侍人,可真多才多艺。”
  燕攸宁自己也很满意这一点,道:“否则怎说他千金难求,你可是还惦记着呢?”
  “阿姐不愿割爱,我又怎好强求。”燕卉虞看着垂首不言的伏缉熙,他怎么也不像受了鞭刑。
  受过刑的,当还卧床不起。
  那个阉人莫不是框她的金子。
  “阿姐狩猎那日可是带了他?”燕卉虞收回在伏缉熙身上的视线,燕攸宁未否认。
  “好好的怎么马就惊了,幸好阿姐你平安回来。他可是护你有功?”
  燕攸宁抬手挥退多余的人,伏缉熙也站起身想要离开。
  “你早些时候怎得不好奇,今日反来好奇这些事了?”
  “阿玉,留下。”
  “阿妹的好奇心总不在时候。”
  燕卉虞一时无言以对,她猜测燕攸宁的马惊了是否因他想要逃走而动了手脚。
  但若如此,他怎么可能还活着。
  她只是想要试探试探,他是不是真不愿从燕攸宁。
  但从燕攸宁口中套消息,套不出还遭讽刺。
  于是看向站着的伏缉熙,想要瞧出他受伤虚弱的痕迹。
  “阿姐这是怪我早些时候不关心你么,王兄们都紧张着你,我哪又帮得上忙。听闻是你带着的侍卫追去救你,他可是有受伤,瞧着有些虚弱呀。”
  燕攸宁不知她又在打什么主意,看向伏缉熙,“回来后病了,已经好了。”
  “阿玉到我身边来坐。”
  伏缉熙依言到燕攸宁另一侧跪坐,被她捏住下颌。
  “许是在我宫中养的好,比刚回来时更白嫩了,虚弱可不见得。”
  伏缉熙皱眉,挪开头。他的伤还未全好,虚弱是还有一些的。
  燕卉虞看他不情不愿像心有抗拒的样子,又萌生出觊觎。
  甚至要脱口而出地问:你真的心甘情愿跟着燕攸宁吗?
  她得想法子,问他。但燕攸宁在身侧,她不敢有小动作。
  今日来她只是想瞧一瞧,是否真如那宦人所说。虽似与打探来的消息相去甚远,但却坚定了她要助他离开的念头。
  他应当也不想被蛮横放肆的燕攸宁压迫吧。
  谁会受得了这样目无规矩,不守礼教的人呢。
  燕卉虞离开,燕攸宁的视线便落向伏缉熙,“阿玉是在想什么?考虑换个主子?”
  伏缉熙抬眸,不知她怎又谈及此事。
  燕攸宁眸色敛,遮蔽在长睫下显得幽暗,“我就算不是个好主子也不会允许另择其主这种事。否则,养你这么多日岂不是白养。”
  “养的白白净净,驯得乖巧听话,谁想从我手里白得。”
  “刚买你时,你可比现在扎人得多。”
  伏缉熙被压在初春还未抽新的枯草地上,她眼里冷冷淡淡。
  “你若到了别人手里,我可不会再手下留情。”
  伏缉熙不知说什么,微微抬头在她艳色的唇上吻了一下,蓦然脸颊泛起红晕地别开头。
  燕攸宁怔了片刻扬起唇角来,“阿玉会哄我了?”
  “不小心碰到的。”他皱着眉头道。
  燕攸宁指尖拨弄他扑了粉似的耳尖,“阿玉学得可真快,这就知道如何哄我了。”
  伏缉熙被她说的愈发羞耻,回眸恼怒视她,眸里像含了水,“说了不是故意的。”
  方才也不知怎么的鬼使神差,他自己都不知那是个什么反应。
  燕攸宁不再逗弄他起身来,伏缉熙则一副受了欺辱的模样,脸上羞愤衣衫凌乱地坐起。
  回到殿中,不多时便又叫一宫娥唤了出去。
  在一处角落,见着一宦官,伏缉熙警惕着上前。
  “小公子,公主卉虞让奴婢向您捎句话,您若不想跟着承阳公主,她可以帮您离开。”
  “我要离开燕国。”伏缉熙道。
 
 
第41章 ……
  这处隐蔽无人的角落里,微风吹着竹叶沙沙作响,也隐去了人的说话声。
  对面的宦人听着伏缉熙的话显出几分为难,“奴婢会替小公子转告公主卉虞,还望小公子将此事保密。”
  他低头恭敬地离去,伏缉熙望着风里微微摇晃的细竹陷入沉思。
  转身也往回走。
  公主卉虞,伏缉熙仍旧不是怎么了解她,不知她是否有几分能力,帮他从燕攸宁手中离开。
  回到寝乐殿,燕攸宁已经从外回来坐在殿中长案后的坐席上,见他,“又去哪儿了?”
  “方才来人说是你唤我,出去并未见着。”这大概是他说的最真实的一个谎,燕攸宁并未怀疑。
  “我在思考着,还要不要让阿玉每日都能如此自由的进出。”燕攸宁一手撑着下颌,手肘搁在案上,看着站在殿中的伏缉熙。
  他不说话,但不可能答应。若燕攸宁强来,他也毫无办法。
  燕攸宁想着,给他太多自由他总会有很多小心思。限制他太多,他又会反抗得厉害。
  “过来。”
  她向他招了招手,伏缉熙走上前,选择在她对面坐下。
  燕攸宁手托香腮,一手伸过去摸着他的脸颊,指腹细滑的摩挲,眼里是对着一件美物的喜爱。
  “阿玉的伤如何了,衣裳脱了我看看。”
  她说这种话,是越来越自然了,像是让包裹完好的物品,自己将外包除去展示于人。
  伏缉熙还是不能习惯,当即就皱起了眉头,垂着眼看着案面,“好了。”
  “好了我要看看有没有疤。”
  “如果有呢?”
  燕攸宁的目光移到他半阖的眼皮上,“我自己弄的,那也没有办法。”
  他犹豫了一会儿,燕攸宁的指尖放到了他的领口,伏缉熙抓住她的手,“我自己来。”
  燕攸宁满意地弯起唇角,看他手指修长如玉莹白,解开衣上的绳结将上半身的衣裳扯落。
  站起身离了桌案到他身后去。
  伏缉熙压着眉头,脸上仍旧是羞赧。
  燕攸宁在他身后跪坐下,他的肤色是白皙还透出粉的,十分诱人。鞭伤确实是好的差不多了,有些血痂还未剥落,新生的肤色深粉。
  那位医师医术还是不错的,果然不逼一下,就敷衍她。
  “没有疤呀,阿玉还是如此好看,脱了衣裳像是剥了皮的熟桃,又香又嫩又水又甜~”
  她湿热的呼吸忽然扑在伏缉熙耳侧,旖旎的甜丝仿佛凝成实质飘入人口鼻。伏缉熙受惊,整个人都僵了一下。
  燕攸宁见他睫毛抖抖颤颤,贴的近甚至能感受到他脸颊上的热意。
  “真是诱人做过分的事情。”
  一声低笑,她在他侧后的脖颈上落了一吻,离去,将他的衣裳拉起拢好。
  “我看过之后,就不能再给旁人看了。”道出一句警告中又有威胁的话。
  伏缉熙半晌都无言,燕攸宁将他的脸挪了过来,见他满脸羞愤欲死又不得的样子,眼角眉梢都染上了笑,是愉悦又调笑的意味。
  将他压在案上,“我总想在阿玉身上留点我的印记,不过阿玉不喜欢也就算了。
  但我不保证你下次再逃,我还能如此依着你。”
  这会儿的伏缉熙着实顺从乖巧,以至于燕攸宁都有些反应不过来,摸了摸他的脸颊见他偏过头去才心满意足地放过他。
  他脸颊红扑扑的,羞恼得眼中水波万顷,愤愤坐起身低着头整理衣裳。
  “公主……过分。”好半晌才咬牙说道,当真找不出词来了。
  燕攸宁只更觉兴味盎然。
  她的话让伏缉熙又开始思考与燕卉虞合谋的事。
  逃和背叛,在燕攸宁的眼中后者更为严重,这是他从她几次的话中所得知的。
  他若与燕卉虞扯上关系,在她眼里便是背主,他猜想若不能成功,必然死路一条。
  单纯的逃或许只是再次受罚。
  而燕卉虞又有几成的可能成功呢?
  难以估测,约莫最高不至五成。
  *
  栎阳台
  燕宫里不大也算较为偏僻的一处宫室,设有花坛与一架秋千,刚过冬季,花坛中的花草都还未开始抽新,但只瞧枯枝便知是比不上长杨宫里那些珍贵的。
  燕卉虞荡在秋千上,木架发出轻微“吱呀”“吱呀”的声响,蓝珠则在一旁推她荡起,幅度不大,几分惬意。
  她见一宫娥低着头踩着碎步急急而来,秋千荡起的幅度越加平缓。
  “公主。”
  来人到了近前跪地磕头伏拜,燕卉虞也停下秋千低头看着跪在她脚尖前的人。
  “苳已经将话传达给了那位小公子,小公子说他想要离开燕国。”
  苳是那个被收买了的高平宫宦官的名。
  燕卉虞当即眼睛一亮,整个人都从方才的惬意里容光焕发起来。
  “他竟然当真是与承阳貌合神离!果真是阿姐强迫他的,哼,我就知道,怎么会阿兄、夏客卿都与她交好,他也那样顺服她。”
  看着眼前的宫娥,又看向远处黄萎的花坛思索片刻,视线落回宫娥身上。
  “离开燕国,也不是不行。我想见他一面。他次次见我就跑,我都不曾真正好好看过。”
  回忆起几次的相见,那些角度几乎都难以见他全部样貌,尽管如此就让人心驰神往了。
  他与燕攸宁朝夕相处,该是让燕攸宁占了多少便宜,燕攸宁一定会对他做些什么的。
  她就是那样随心所欲。
  “你让苳再传话给他,我想与他见面谈。”
  虽知道这很难,但若他与她都有意,定然还是能见上的。
  “喏。”
  宫娥起身,垂首躬身退下。
  伏缉熙再次被人寻着机会借用燕攸宁的传唤叫出去时,是两日后了。
  机会实在太少。
  这次换了一处殿宇的墙角边。
  伏缉熙见又是此人来找他,皱了皱眉头,隐约觉得不妥。
  “小公子,公主卉虞说了,出燕国得先谋划一下,需要与您见面商谈。”
  气氛静默了几息。
  “我想了想,跟着承阳公主没有什么不好,我不想出燕国了,替我回绝公主卉虞吧。”
  “什么?”
  宦人不想他临时变卦,抬头惊愣看着他。
  伏缉熙面上平静,“我已无需公主卉虞相助。”
  苳就只是个传话的,眼前这人变了卦顿时让他的处境危险起来,遂也不敢说些什么,“喏,奴婢会替小公子转告。”
  看着他离开,伏缉熙略略皱眉,越发觉得这事不妥。
  公主卉虞的警惕心过于薄弱,在燕攸宁的高平宫里频繁的让人给他带话。他还是小心些吧。
  高平宫里的布局,并不简单。
  他装作四处闲逛离开这处角落,往开阔的庭院里去。
  刚巧听闻宫中宫娥议论,安陵君来了高平宫,与燕攸宁在一块儿。
  燕翕、燕檀一般都不常来高平宫,燕翕时常还会回封地去。此次来的频繁……
  他找了过去。
  *
  “安陵君,公主。”
  “阿玉。”
  燕攸宁见伏缉熙,露出笑来,燕翕的视线跟随落到伏缉熙身上,有些深意。
  伏缉熙看向他,揣度着他可是想要杀人灭口。
  “你这么会乱跑,我可真要考虑将你关在殿中看守着了。”燕攸宁道。
  “我听闻阿妹向太子檀说罚了他,关在成和殿里,这人却是好端端的四处晃悠呢。”
  燕翕瞧向身侧燕攸宁,调侃,“你也太纵容他,还向太子撒谎。”
  燕攸宁含笑,抬头看燕翕,“我怎么没罚,高平宫都知我命人鞭了他二百下,他恢复得好罢了。”
  燕翕自然不是说教的意思,闻言一阵笑,视线落到伏缉熙身上又暗了些,“太子兄也是提醒过阿妹,便是真不舍得他这绝色的相貌,也莫对他太纵容。”
  燕攸宁领会,太子阿兄与她说过。他的凌厉锋芒,初见那会儿她也领教过。
  不过他性子讨人喜欢,又心软得很,越发有些爱不释手。
  “我可否与安陵君单独相谈?”伏缉熙忽然道。
  燕攸宁望他,应了。不知他有什么话与她二王兄说,那日二王兄去了成和殿也不知何事。
  “二王兄从前不识他吧?”
  燕翕笑,“我怎会识得他,不过是听太子兄说他那日妄想逃跑,为阿妹去警告了他几句。”
  燕攸宁“噗”地笑出声。
  两人单独去到了前方不远的凉亭,燕攸宁瞧着。
  对于她的阿娘、父王、燕檀、燕翕、燕洵,她从未对他们所做产生过怀疑,总之不论何事,总归不会是想伤害她。
  阿娘,阿娘只是根深蒂固觉得规矩那样,就该那样,所思所想也是为她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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