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虞慈跟着他走到外面,在桌边停下,拿过一把游标卡尺量内外径。
虞慈在一旁看着他手里的尺子,正好是客户要的头型,宣潮声抬头看她,“要多少个?”
“两种型号各拿一百个。”
宣潮声点了点头,“我现在去安排。”
“不急,”虞慈连忙说,“找到了打包就很快,你先休息吧,下午再弄,三点前发出就行。”
她心里舒出一口气,如果没有宣哥的帮忙,就凭她一个人弄,不知道要弄到什么时候去。
其实说宣哥这份工作简单也不简单,那么大一个仓库,每一个产品都要熟知,货架位置、型号、用途全都要牢记,除此之外还会遇到各种始料未及的问题,很不容易。
没有哪一份工作是容易的。
看的出来,宣哥对待这份工作是认真且踏实的,或许它地位不高,赚钱不多,可他却一丝抱怨也没有,认真对待每一个遇到的问题。
就像刚刚,他完全可以不管她,这中午的休息时间对他来说是很宝贵的,可他没有,不厌其烦,挨个在货架前找,直到帮她把产品找到。
他很认真,也恪尽职守,工作对他来说不只是养家糊口,更是一种责任。 这样的人,怎么能让人不尊重不佩服?
“你要回公司吗?”他问。 虞慈道:“待会儿坐公司的车回去。” 宣潮声看了看墙上的钟,现在不到十二点半,“车要一点半才开,要不我先送你回去?”
虞慈过意不去,刚才他已经帮了她那么多,说什么都不肯再让他麻烦了。
“没事,”宣潮声说,“中午我也睡不着,顺便我找晚姐有点事,送你一趟吧。”
见他执意,虞慈只好答应了。
两人一起走到仓库门口,宣潮声看了看她,问:“感冒好了吗?”
虞慈没想到他问,愣了下,像是突然被暖到,抬起头,迎着阳光看向他,点了点头,“嗯!都没戴口罩了,说明已经好了。”
阳光下,宣潮声唇角微扬,笑容和煦,“现在春天容易感冒,还是要多注意点。”
“好。”虞慈乖乖答应着。
不知道为什么,宣潮声和她说话的时候就像哄小孩,很耐心,语气也很好,虞慈的心总忍不住柔软下来,像此刻头顶跃动的明媚春日。
总会变得乖乖的。 就很不可思议。
到了仓库门口,两人分开,宣潮声去车棚取车,让虞慈在厂门口等他,她依言慢慢走过去。
去车棚的半途中,宣潮声看见厂里养着的大狼狗不知什么时候挣脱了狗绳,在外面游荡。 这狗买来看厂的,对陌生人很凶,虽然没咬过人,但是还是很危险的,平常宣潮声都会过来给它喂饭,很听他的话,宣潮声想唤住它,然后抓回去拴住,就在这时,那狼狗就像不受控制一样朝虞慈的方向跑去。
宣潮声一下子慌神了,也连忙跑过去。
虞慈正慢悠悠地朝厂子门口走去,听到身后呼哧呼哧的喘息声,感觉有些不妙,转过头,一只体型很大的狼狗朝她扑过来。
虞慈腿脚打颤,大脑一片空白,连连往后退,用手挡开扑上来的狗,被后面什么东西一绊,整个人栽倒了,她连哭都忘记了,那狗直接将她扑倒,拿嘴巴嗅她,吓得她一点力气都没有,好在衣服穿的多,要不然那狗牙齿稍稍一蹭,肉都能刮去。
宣潮声抓起一根棍子跑过来,徒手把那狗从虞慈身上扯开,虞慈吓得全身发抖,连话都不会说了,看着宣潮声用棍子狠狠捶了那狗一脑袋,那狗发出呜咽声,他抓住后颈直接将它拖走了。
过了好一会儿,虞慈才缓过来,她从地上爬起来,身上都脏兮兮的,手掌上钻心的疼,头发也乱糟糟的,宣潮声把狗栓住了,走回来,仔细看了看她,“有没有事?”
惊魂未定,整个人像是半个魂脱离了身体,她有些呆滞的摇了摇头,宣潮声又仔细看了看她,“有没有哪里觉得疼?”
他说话的时候语气是连他自己也没发觉的柔软,刚刚虞慈被狗扑倒在地上,他心跳也一下加快起来,连想都没想,直接用手把狗抓开了。
根本没管这样做会不会被咬到。
虞慈心跳很快,说话喘息不稳,“手上有点疼。”
“我看看。”
没等虞慈把手伸过去,他抓过来一看,虽然没出血,但牙印很明显。
宣潮声看着她,感到非常内疚,低声,满含抱歉道:“对不起,如果我早点发现就好了,我送你去医院打针。”
虞慈觉得很麻烦,还要请假,将手收回来,“没事儿,没出血。”
宣潮声认真道:“被狗咬到不能含糊,就算没出血也要去打针,你先去打针,其他的事交给我。”
看着宣潮声坚毅的目光,有那么一瞬间,虞慈觉得心很暖,很暖。
春光一缕,像是化开了她冰封已久的心。
她点了点头,顺从也信任他道:“好。”
第24章 24
24
宣潮声用车送虞慈去医院打针, 路上他给经理打了个电话,简单说明了情况,帮虞慈请了半天假。
挂完电话, 虞慈说:“打完针我就可以去上班的,不用请半天。”
宣潮声开着车, 似乎是想了想怎么跟她解释,停了会儿说道:“打完针不宜疲劳,还是休息半天保险。”
他这个理由成功说服了她,虞慈也就不再纠结了, 低头发信息给冯晚诺说明情况。
很快, 冯晚诺电话进来,“情况严重吗?”
虞慈:“不怎么严重, 那狗的牙齿在我手上蹭了一下, 没出血, 我本来想算了的, 宣哥一定让我打针。”
冯晚诺:“被狗咬了, 就算是牙齿蹭了一下也要打针,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那你下午跟经理说一声, 回家休息吧。”
“嗯, 宣哥帮我请过假了。”
到了医院,宣潮声忙前忙后,还要帮虞慈把狂犬疫苗费用给付了,虞慈说什么都不肯, “宣哥, 你已经帮了我这么多了,这钱再帮我结了, 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谢你了。”
宣潮声却说:“别这么说,都是应该的,这件事我也有一半的责任,你别跟我抢,就听我的。”
医生开玩笑道,“小姑娘,你看这就是你的不对了,男人要付钱就让他付,我看这小伙子也不错,如果过意不去,以身相许也不错的。”
虞慈被他说的脸都红了,宣潮声解围道:“大夫,您别说笑了,她是正经人家的姑娘,不兴这么开玩笑的。”
这医生也挺闲的,看看宣潮声,又看看有点脸红的虞慈,笑着不说话了。
待到她打完针,医生趁宣潮声不在,悄悄对虞慈说:“小姑娘,我看这小伙子人不错,靠谱实在,老公就要找这样的,可以的。”
虞慈含糊应了几声,心想现在的医生业务都扩展到相亲业了吗,不仅要治病救人,还要帮患者牵红线,可真辛苦。
她走出医生办公室,在门口椅子上坐着观察半小时才能走,没过会儿宣潮声手里拿着两瓶矿泉水过来,拧开其中一瓶的盖子递给她。
虞慈这才感到有些渴了,道了声谢接过,仰起头喝了几口,嘴角沾了些水珠,正好宣潮声低头看向她,目光在她脸上顿滞了几秒,然后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嘴角,“这边,有水珠。”
“哦哦。”虞慈有点囧,飞快用手抹了一把,没去看宣潮声的眼睛。
可能觉得她的反应有点可爱,宣潮声低头轻轻勾了勾唇角。
然后在她旁边坐了下来,随意找着话题聊天。
可能和宣潮声慢慢接触多了,让虞慈对他产生了好奇和兴趣,想起今天好像没有在仓库里看见他哥哥,遂问道:“你哥哥今天没来吗?”
宣潮声疑惑看着她,虞慈想起来解释道,“我听他们说你哥哥……”
话还没说完,宣潮声点了点头,“他去医院了。”
“去医院了?”
“嗯。”宣潮声低头望着地上。
一阵沉默,虞慈发现自己开了一个不好的头,看着他这样感到很难过,早就知道就不问了,正想着怎么安慰他的时候,宣潮声主动开口了,“他并不是天生就这样的,是小时候生了一场大病,后来命保住了,人也痴傻了。”
虞慈消化了他的话,“不是精神疾病吗?”
宣潮声摇了摇头,“他只是智商比正常人低,不是精神病。”
半个小时到了,他们起身离开医院,宣潮声把虞慈送回家里,就回厂里上班了。
“小慈。”就在她即将下车之际,被宣潮声叫住。 虞慈转过头,一手扶着门把,一脸疑惑的望着他,“嗯?”
宣潮声笑着说,“上次你送我的水果很好吃,谢谢。”
原来是要告诉她这个啊。
虞慈弯起唇角,也跟着浅笑道:“好,下次再投喂你。”
她完全是无心的说出这句话,听的人却是心里一暖,宣潮声眸光一动,柔声道:“路上小心。”
“你也是。”她关上门,弯下身对着窗户里的人挥了挥手,“再见。”
“再见。”
一直等车子开走,虞慈才慢慢走进了家里。
心里有点小开心,也不知道具体在开心些啥。
下午在家她不知道该干些什么,家里也没人,闲着无聊就跑去逛街了。
本来想一个人看电影,但最近没有特别想看的电影,只好作罢。
之前在网上看到过一张孤独等级表,虽然是用来给网友娱乐的,但也能说明一些问题。
第一级,一个人逛超市;第二级,一个人去餐厅吃饭;第三级,一个人去咖啡厅;第四级,一个人去看电影;第五级,一个人吃火锅;第六级,一个人去KTV;第七级,一个人看海;第八级,一个人去游乐园;第九级,一个人一个人搬家;第十级,一个人做手术。
虞慈除了看海和游乐园没有一个人去过之外,别的都独自做过了。
以前在海市,她也是一个人住的,本来是和同学一起合租的,但同学回老家结婚了,再找合租的室友还要磨合,她又是很怕麻烦的人,索性就独自住了。
看电影约不到人就自己去,想吃火锅就自己去,逛超市更不用说,自从毕业以后基本上都是自己一个人去的,准备搬家就自己联系搬家公司,就像这次搬回杭城,她也是一个人,谁都没有惊扰。
好像这些年,都习惯了独来独往的生活。
其实不止是这些年,是长久以来,她都已经习惯了自己一个人,自己和自己玩,自己和自己对话,自己思考,自己琢磨,所有的事都是自己。
生活里就连父母也很少找他们帮忙,更别说朋友,她连朋友也很少,难得的几个好朋友也都懒得因为琐事去麻烦他们。
她是一个非常害怕麻烦别人的人,所以对于别人主动的帮助,会感念很久,就像宣哥,就像晚姐,帮过她的都会永远的牢记。
漫无目的在街上瞎逛,突发奇想的想剪短发,她是想到就要去做的性格,在路上看见一家理发店还不错,店面虽然小,但是很整洁,没有花里胡哨的东西,就走了进去。
只有理发师和一个助理,理发师在给客人剪头发,助理看见她问,“洗头吗?”
“剪头发。”她说。
“先洗头吧。”理发师道。
助理带着她到后面洗头的地方,趁着洗头的空隙,她拿出手机找发型。
她想剪很短的发型,很酷很清爽的那种。 看中了一款,洗完头给理发师过目,理发师说:“你这得染,要不然会很显老气。”
“好。”虞慈没意见。
她确实很久没做头发了,前年花了很贵的价钱做了个发型,把头发烫坏掉了,跟稻草一样,害得她养了好久,中间剪掉了不少,还是很干枯,怎么做护理都不行。
养了一年,终于养活了一点。她平常对头发的知识还是挺少的,仅有的一些也是和理发师聊天的时候探讨得到的,于是就把自己的问题告诉了理发师。
理发师梳出前面的空气刘海,用夹子固定,走到前面,看了看她,“你皮肤挺好的。”
“还行吧,”她想也没想道,“都是化妆化的。”
理发师大概没想到她这么实诚,笑了,扯了扯她的头发,“你这头发还是挺有弹性的,你上次烫坏了肯定是药水量猛了,是不是学徒给你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