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男友成了太子——路枝摇
时间:2021-06-27 09:35:29

  裴云瑾点点头,道:“我听你的意思,其中不良富商囤积粮食、哄抬物价给百姓造成的困扰最大。”
  丁明辉面露痛楚:“那些人心中只有利益,满心想着如何借灾荒捞一笔横财,他们背靠撑腰的大树,对朝廷政策视若无睹,也从来不管百姓死活。可叹大厦将倾之际,有些人竟然还有心情夜夜笙歌——”
  有些人,是指以丞相姚文修和他的女婿李远山为首的丞相党。
  他们是什么德行,裴云瑾早有领教。难得丁明辉出淤泥而不染,裴云瑾爱才惜才,只盼他今后不要再出意外。
  裴云瑾道:“并非所有富商都是为富不仁的,比如河南道商会魁首,陈记粮行的老板陈实先生便不是。他有颗侠义心肠,且与我是忘年交,我可以给他去封信,恳请他从别的富商那里把粮食低价买过来,先借给你暂缓燃眉之急。等今年国库粮食充足了,你再按照市价还他,也不用多付利息。但,缺药是个大问题,我需慎重思考后方能给你答复。”
  丁明辉抬眸,表情有些懵。
  户部诸人愁了三天三夜都没商议出有效之法,这么难的事,裴世子竟能这么容易就解决?
  宁先生笑着看他一眼,摸摸长须,对裴云瑾道:“我有一计,不知当不当讲。”
  裴云瑾淡声:“先生请讲。”
  “此计虽可解河南道缺药之危,却会让世子暴露在危险中。”宁先生走到丁明辉身边,俯身叉手向他施以大礼:“丁大人,凡事有利则有弊。朝廷解决不了的问题,若由我们镇南王来解决,那么其中一些细节实施起来,我们可能需要丁大人的鼎力相助——可您若插手,便会有人误以为您跟镇南王府的关系过从甚密。丁大人,我现在已经将厉害关系讲清楚,您还愿意听我说这个计划吗?”
  丁明辉还没来得及作答,被裴云瑾打断:“有些事情不必详细说给他听,他知道的越多,在朝中行事越难,莫要为难——”
  裴云瑾看着走向自己的丁明辉,语速变慢。
  “噗通!”
  丁明辉竟跪下道:“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吾虽不才,愿效鸾凤栖于梧桐。”
  房间里突然安静下来。
  宁先生和岑先生互相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震惊。
  所有人都知道这些书生思想古板,看待名节比性命更重要,讲究一臣不事二主。所以镇南王府的人,从未想过要拉拢丁明辉。
  裴云瑾也是愣了一阵,才想起要把他扶起来,他诚恳道谢:“多谢先生抬举,铭泽定当尽毕生之力匡扶江山社稷,才不负先生厚望。”
  宁先生哈哈一笑,走过来向丁明辉见礼:“好好好,以后有机会向丁大人请教了。”
  “自己人讲那么多客气做什么。”憋了很久插不进话的岑先生终于能听懂他们在说什么,他嘿嘿对丁明辉笑道:“云贵川蜀自古便是药材生产盛地,只是朝廷对药材运输把控极为严格,赋税也定得极高,大量药材要在短时间内从云贵川蜀运往河南道,只能秘密调动军队的力量。”
  他走过去,用力拍拍丁明辉的肩膀:“我们需要丁大人在其中帮忙运作,让襄阳附近的各路关卡放松些,才能在半个月时间内将药材运往河南道。世子方才为难的就是这个,他脸皮薄,不好意思跟你讲,我来跟你讲!”
  那一瞬间,丁明辉明白了裴云瑾的顾忌,因为他若是帮忙运作,便代表他要做出选择要站队,而裴云瑾却不愿意以恩相挟,所以才为难。
  一个从淤泥中爬起来,在夹缝中求生存的人,忽然被珍惜、被善待。
  于黑夜中行走失去了方向的旅人,筋疲力尽过后,终于遇到一盏明灯,为他指引正确方向。似乎有股乱流从头顶百会穴涌入他的腹中,温暖了四肢百骸。
  丁明辉打从心底笑出声音,脸上总算多了几分血色:“臣愿为世子效犬马之劳。”
  几人又是一番高谈阔论才散场。
  散场后,裴云瑾却有些睡不着,他看了看那盒空了的柿饼盒,推开门,兴致勃勃地踏着夜色朝草樱小栈而去。
  宫里的眼线多,但裴云瑾听力非常,且行动敏捷,总能避过那些监视在草樱小栈周围的人。
  上次若非林萱自己跑出来送他,那些人不会知道他半夜造访过草樱小栈。
  林萱也还没睡。
  庭院中,大风吹得她身上的大氅不停摇摆,她手里捧着个黑漆漆的木盒子往外看。
  裴云瑾一到那,就听她小声嘀咕:“大将军怎么还不回来?”
  宫灯昏黄将她的影子投在她身后小黑狗身上,才二十多天没见,那只狗同她的主人一样,都圆润了许多。
  也奇怪,她胖了后,反而倒显得比从前更水灵。
  樱花白的大氅将她裹着,像是裹住了个白玉做的小娃娃,尤其是那头披散在脑后的及膝秀发,也是格外亮眼。
  衰败地庭院虽清冷凋零,却丝毫不能掩盖佳人的风采。当她看向裴云瑾时,院子里的大树恍若绽出嫩芽。仿佛春天已经来临,一阵风吹来,簌簌樱花雨落在她头上和肩膀上。
  “这么晚了,裴世子还没睡?”昏黄宫灯投在脸上,把她长长的睫毛照得像羽扇。
  裴云瑾淡淡道:“今夜在御花园还有话没讲完。”
  什么话这么重要?
  非要大半夜跑过来讲,还穿得这么少。
  林萱把抱起巧儿,塞到他怀里:“这里太冷,暖暖手吧。”
  裴云瑾接过巧儿,轻轻抚摸,眼睛却瞥向林萱,“你有没有觉得巧儿胖了许多。”
  这句话简直像踩了狗尾巴!
  他听见林萱冷哼了一声,然后拿眼睛横他。
  林萱也知道自己长胖了,这个年纪的小姑娘都爱美,脸皮薄,她已经被笑话过好几轮,尤其邧帝笑她现在像颗白汤圆。
  没想到,裴云瑾还要来笑话她。
  “把巧儿还我。”她伸手要将巧儿夺回。
  裴云瑾笑道:“我手冷,借我暖暖。”
  林萱手还伸着,表情也不像刚才那样热情,裴云瑾只好解释:“我是觉得它肚子有点大,抱在手上也沉了许多。”
  林萱胖得不多,巧儿却胖了好大一大圈,抱在手里沉甸甸的。
  好像是怀孕了。
  只是这种话也不好跟她一个小姑娘详说,她肯定要害臊。
  林萱不理会他的狡辩,哼哼道:“胖就胖吧,我也没吃别人家的粮,便是胖成球,那也是我自己的事。”
  其实她脸圆圆的并不丑,尤其生气的时候,腮帮子鼓鼓的,十分惹人怜爱。
  他却不急着解释,反倒大大方方去看她,上上下下地打量她。
  林萱被他看得不自在,讪讪道:“刚才在御花园,多谢裴世子又帮我一次,否则被陛下撞见,我又要挨骂。”
  她顿了顿,又说:“我也是要脸的,哪能天天挨骂。”
  话里话外,还是在警告他不要再嘲笑她胖。
  她很在意这个。
  “别听他们的,你这样很好看。”裴云瑾说完,轻咳一声,当作刚才什么也没说一样,正色道:“那件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那件事!林萱睁大圆圆的眼睛。
  哪件事?林萱歪头思考。
  哦,是溧阳长公主的事。
  林萱圆圆的眼睛眨巴着,终于想起来。
  不是说好的要考虑几天吗?裴云瑾这么急着打听溧阳长公主的事做什么?
 
 
第12章 
  想到溧阳长公主,林萱身上莫名笼罩了一层寒意,她忍不住拢拢大氅,说:“我可以答应你,但事成之后,世子得再答应我一件事。”
  裴云瑾答应帮她杀吕守一的危险,远远低于她帮忙打听溧阳长公主的危险,她不能吃亏,要讨价还价,将利益最大化。
  林萱的话刚停下,裴云瑾手一顿,正在打瞌睡的巧儿哼唧着睁开了眼睛,埋怨裴云瑾为什么要将手停下。
  “你先说什么事。”
  他一眨不眨地盯着林萱的眼睛,继续给巧儿撸毛,心里却希望她多提些要求,提的要求越刁难越好。
  裴云瑾撸狗的手势娴熟,巧儿被他随便撸几下,已经舒服得眯起眼睛打瞌睡。他脸上表情淡漠,瞧不出喜怒。
  林萱刚才很不要脸的坐地起价,还以为他会回绝,谁知他竟然没生气,那就莫要怪她继续蹬鼻子上脸了。
  到嘴边的肉,傻子才不吃。
  前世她被人冤枉是祸国妖女,镇南王的大军攻破皇宫后,要杀她立威。这一回,她得好好替自己谋划。
  她也不好意思再计较他嫌自己胖,摆出哥俩好的样子:“既然咱们已经是自己人,那我说话也不用再绕弯子。等你将来当了太子,请给我一些财产,放我和惠兰出宫生活。”
  “这话你听谁说的?”裴云瑾才被“自己人”这三个字逗得开心,又听得她说什么“太子”,额角突突跳,阴沉着脸,再无笑意。
  她是没有城府,还是太有城府。
  这种话怎么能随随便便说出口。
  怎么?
  她说错话了吗?
  以后,他这条大腿还能抱吗?
  林萱心里紧张,脸上却笑得殷勤,她连讨好邧帝时都没这么用心:“这不是人尽皆知的事吗?我还用谁教?”
  裴云瑾气血上涌,胸膛起伏不定。
  他暗暗告诉自己,林萱年纪还小,还不懂事,可以慢慢教。
  顿了顿,脾气还是没下去:“你常在林冲渺身边听内阁和六部论政,难道就只学会了丁明辉鲁莽送死的那一套?”
  哟,这还没当太子呢,就开始教训人。
  林萱仰着头看他,见他始终冷着脸,脸色越来越黑,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只能小声嗫嚅:“他们一说话,我就犯困,常常听得打瞌睡。”
  裴云瑾给巧儿撸毛的动作依旧温柔,巧儿已经开始打呼,而他脸上却始终笼罩着一团黑气。
  这还是林萱第一次见识到他凶起的模样。
  又联想到别人形容他是说一不二的“端方君子”,心下了然。长得这么年轻,竟是个老古板。想来,平日对下属管教也很严厉,才养成了动不动训人的脾气。
  毕竟是镇南王唯一的继承人,说话做事雷厉风行,养成了铁石心肠,不似邧帝那样优柔寡断。
  嗯,他是干大事的人,可以理解。
  两人再次沉默下来,又开始比谁更沉得住气。
  林萱有求于人,急着讨好他,却不知该如何圆场。她绞尽脑汁地想着,曲起食指在黑色盒子上敲击,一下一下地敲着,露出满面愁容。
  裴云瑾为她不懂自保而生气,有心让她自我反省,只偶尔看她一眼,也不搭理。
  林萱也不敢直视他,想了好一阵后,又偷偷抬眼看他。
  她咬咬牙,打定主意,上前一步,轻轻去扯他的衣袖。
  指尖刚刚摸到他的衣袖,裴云瑾手一抬,衣袖从她指间离开。
  她抬看他,正好看见裴云瑾黑着脸看她。
  “对不起,我说错话了,世子大人有大量,饶了我这回吧。”林萱一脸讨好的笑,又去抓他衣袖。裴云瑾又要躲开,却被她抓得死死的。
  裴云瑾说不清楚心里是什么滋味,隐约有些失望。
  原本以为她是那高不可攀的月宫嫦娥,不敢生了亵渎的心,谁知这性子竟跟她养的狗差不多,粘人得很。
  “你以后说话先过过脑子。”
  裴云瑾沉着脸呵斥,用力要扯出衣袖,谁知这个女人却打蛇随棍上,借势扑倒在他怀里,半边身子紧紧挨着他。
  林萱不由自主地趔趄,黑色木盒子从手中滚落,还把正酣睡好眠的巧儿惊得从裴云瑾手上溜走。
  林萱靠在他胸口,手指紧紧拽着他的衣袖,偷偷打量他。
  “哎呀,我就没长过脑子,不知道该从哪儿过。”
  她已经被裴云瑾扶着站好,还不肯松手,摩挲着衣袖,小声说:“以后世子别嫌我笨,多教教我,我多学几回,应该能学的会。”
  “巧言令色!”裴云瑾脸又沉了几分,哼了一声。
  “世子您熏的什么香,真好闻,我很喜欢这个味道。”林萱打量着他的神色,一脸讨好的笑。
  她既拜了这个佛,就得认真烧好这柱香,以后她是生是死,全在这人一念之间。
  或许对裴云瑾来说,放她出宫只是小事,可对林萱来说,却是比杀死吕太监还重要的头等大事。
  上辈子她过得稀里糊涂,对天下大势也不了解,镇南王的人攻打进来时,她什么准备也没有,只能像砧板上的肉一样任人宰割。
  现在,交易已经谈好,她也该付一付定金。
  “世子既然不反对,我就当您已经答应。”林萱一想起溧阳长公主,就会不由自主想起当年挂在秋容道的一排排人皮,鼻间仿佛还能闻到那些腥臭味,她肩膀抖动,打了个寒颤。
  “她是生是死我不知道。宫里不能在狗皇帝面前提起这个人,是因为他听到这个名字,就会生一场大病,有时候病得几个月不能上朝,有时候会直接发疯。吕守一下了禁令,宫中不得提起她。这些年,镇南王府往宫里塞了不少人进来,这些人全都因为打听她,被吕守一扒了皮......”
  说到这里,林萱长长叹一口气,没办法再说下去。
  那截被她捏皱的衣袖失了依靠,被风一吹,轻轻从她指间滑落。
  琉璃似的眼珠子里失去光华,裴云瑾伸出手,揉了揉她的眼睛,想将眼里的愁容抹去。
  “哎——”
  林萱回过神来,道:“你怎么又摸我眼睛。”
  林萱抓住了他的手,她手指头白嫩纤细,五个小小的指头很可爱,连指甲也粉嫩嫩的,手背上的肌肤白得透明,能清晰看见皮肤下青色的血管。
  裴云瑾有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感觉,他觉得骨头缝里麻麻的,先是被林萱的眼睛给勾出来的,又被她的手指头扰乱了心绪。
  其实他已经逾矩,却还不想停下,他任由林萱握着自己的手,抵着她的眼皮子摩挲着
  他脑中警铃大作,十分明白此时他的丑态,跟应酬时被自己鄙视过的那些放浪形骸的人,其实没什么两样。但他看着那双圆溜溜的眼睛,仿佛被迷了心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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