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不听大脑控制,抚过了她的唇,还想继续往下探索。
“世子,你在做什么!”林萱抓住他的手,眼底有薄薄的怒意。
刹那间,裴云瑾脑子里转过很多个念头,他已经逾矩,林萱也已经生气,反正最后都要赔礼道歉,为何不再更进一步?
且如今已是箭在弦上,他停不下来。
他不顾林萱的阻拦,指如游蛇一般滑进大氅。
林萱恨死他了,轻声骂道:“裴云瑾,你疯了不成?你在做什么?我要杀了你。”
“你来杀吧。”她被他揽在怀中,后背贴着他的胸口,身子微微颤抖,“痛,你轻一点。”
他手上的力道,却更重了几分。
第13章
七分胀痛,三分刺痛。
十四五岁的少女葵水虽未至,身上已悄然发育,有些地方连沐浴时都不可太用力。
有人却不懂怜香惜玉,存心下狠手。
裴云瑾走后,林萱在寝殿的榻上抱着膝盖发呆到清晨。
她试着弯腰站起来却又马上倒吸一口凉气。那人的爪子没轻没重,像是要把什么东西捏爆似的,她一直喊痛一直哭,他还不松手。林萱哪里受得住,弓起身子在他手腕上狠狠咬了一口,他才肯罢。
哼,表面上端着正人君子范,实则居心不良。
简直两面三刀,禽兽不如!
林萱都不敢看那个地方,担心已经被他捏粉捏碎。会不会看着没多大事,实际上肉已经从里面开始溃烂?就跟东缉事处的人行廷杖似,力道都有讲究。
就连惠兰进来伺候她更衣梳洗也被赶出去。
过了一会儿,她自己偷偷解开寝衣看,雪白肌肤上满布青紫色痕迹,她一边哭一边给自己上药。
上完药,她看见梳妆台上黑色盒子,心思开始活泛起来。她上前打开盒子,“大将军”刚产完卵,正精神奕奕的看她。
她手捧大将军,开始兴奋起来。
旁人与她结怨,她必定要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下蛊、暗杀,无所不用其极。重生一回,她学养蛊,还学拳脚功夫,就是为在受辱时有自保之力。
可是这个人是裴云瑾,她打得过吗?
即便打得过,能杀死他——
裴云瑾是镇南王唯一的继承人,若真把他杀死,哪怕逃到天涯海角,也会被镇南王抓到吧,到时候生不如死。思来想去,这仇她没法报,只得忍气吞声。
林萱蹙紧眉头,喉咙有些发苦,像是喝了一大碗浓浓的药那般,苦得她胃里都难受极了。
不得已,只能将大将军放回盒子里。
可是,以后该怎么办?
她再也不想看见那个人,狗皇帝没说错,裴云瑾野心勃勃,脑子里装的东西太多,不懂得怎么对人好。
他是个傻子,也是个坏蛋,不能喜欢他。
她没必要为了气/狗皇帝,把自己给搭进去。
她要出宫,也不一定要求裴云瑾,总还有别的出路,总不能刚出狼窝便一头窜进虎窝里去。
太阳已经高高升起,阳光洒在梳妆台前的少女身上,看起来已日至隅中。胸口抹了药,凉凉的,疼痛总算稍稍缓了些。虽然还是疼,却也不至于溃烂灌脓,她终于松了口气。
又埋怨那些话本子里都是骗人的,什么“月下檀郎登玉峰,轻抚酥融如细雨”。那些话本子里的措辞给人无限遐思,而现实却给了她狠狠的打击。
林萱缩肩起身,龇牙咧嘴走了几步,忍痛换好衣裳,对着镜子照照。
镜中人身量娇小,姿容妍丽,小小年纪,已经有了倾国倾城的模样,双眼格外通红,一看就是哭狠了。
她并不急着出去,走几步后,咬牙挺直胸脯,适应一阵,才给自己上浓妆。
遮住哭痕后,走出寝殿。
远远的,便听见正殿里传来邧帝的声音。
“陛下。”林萱走过去,向他见礼。
一弯腰,胸口传来微微刺痛,受伤的地方碰到贴身衣物,磨的疼。
大殿内光线明亮,邧帝刚做完早课听说林萱不舒服,特意过来看她。他身上还穿着素色道袍,拂尘放在一旁,手里捧着茶。看见她来到大殿里,邧帝微微一笑,放下手中茶杯。
“身子还难受吗?”邧帝仔细打量她,见她打扮得很精神,不像生病的样子。
林萱摇摇头,不似平时那样紧挨着邧帝坐,只远远的站在一旁。她仿佛一夜之间长大,明白了男女大防。
见林萱这样懂礼,邧帝欣慰的同时又有些失落,他盼望林萱像平时那样坐过来,把头靠在他肩上撒娇。
林萱说:“陛下之前说过,宫里的地方随我挑,我想搬去青玉宫,今日就搬。还要两百铁甲军当护卫,平日里出门都有人跟随。 ”
青玉宫!
吕思净勉强镇定,惠兰吓得腿软。
那是溧阳长公主的宫殿,宫中禁地,被封了好多年,她怎么能要那个地方。
邧帝敛笑,端起茶慢慢喝一口,眼神不再落到她身上,也不知在想什么。
林萱立在那儿,也不着急,仿佛已经笃定他会答应。
邧帝虽不高兴,却还是想先听听她的说法:“你为什么想搬去青玉宫?”
“我查过皇宫舆图,那里是内宫最大的宫殿,去往凌霄殿和洗梧宫的路线跟晴云阁到凌霄殿的路线不会有重合,陛下若要召见裴云瑾,吕思净这边会提前报与我知,我能避免则避免。如此,哪怕我出门行走,也不会再跟裴云瑾有见面的机会。”
邧帝点点头,认可她的说法,但又问:“为什么还要两百铁甲军当护卫呢?”
“陛下总说他不是个好东西,说得我都怕极了,万一他色0欲熏心半夜要来轻薄我,我一个弱女子如何能反抗?”她说这话时,鼓着腮帮子,眼神极为严肃。
屋内众人先是看愣怔,待回过神来,却都忍俊不禁的看她。
邧帝最先哈哈大笑,庆幸自己刚才没喝茶。
吕思净低下头,撑住了不笑。
惠兰是撑不住的,她借机退下,躲到外面去笑了。
林萱闷闷不乐地看着惠兰边走边笑得发抖的背影,哼了一声,转头对吕思净说:“你也出去,别在这里烦我。”
吕思净最近没挨揍,胆子大了些,临走前还要多嘴:“奴才觉得贵主的担忧很合理。”
林萱怒目道:“滚滚滚!”
邧帝怕她生气,也替她找补,骂道:“裴奕秋是个不守规矩的,他教出来的儿子能有什么德行!这种事也并非没有可能发生,你分析得很对。想搬就搬吧,青玉宫里也常有人洒扫,你想今日搬过去也行。”
这么一安排,林萱当日便住进了有二百铁甲军护卫的青玉宫,邧帝也终于不用担心林萱跟裴云瑾私相授受,林萱也终于能睡个踏实觉。
只不过林萱的担心却是有些多余。
裴云瑾知自己唐突吓到了林萱,第二日也没想过要再夜探草樱小栈,他那夜也是被鬼迷了心窍,只想着下次在宫里偶遇时给林萱道个歉,却一直连偶遇的机会也没有。
紧接着,河南道雪灾后疫情爆发扩散,也影响到了其他省,他忙着调运各方的粮食和药材,那些冲动的心思也淡了下去。
这一忙,三四十天便过去了,他再次见到林萱,已是上巳节。
平静一些日子后,林萱从秦夫人哪里学来好些东西,思想成熟了许多。她虽活了两世,可前世死的时候的只是个不满十六岁的小姑娘,很多东西从来都没人教过她。
所以哪怕她有两辈子的经历,也只是思想比同龄人更复杂些,求生欲更强一些,那些男女之间的事,她照样还是不懂。
后来秦夫人给她上课,讲到男人和女人的身体构造和习性,她这才放松许多,没了最初的忐忑和羞耻,也终于明白那天裴云瑾对她做的事,并没有那么严重。
只是心里还怕他,尽一切可能避免跟他再次见面。
到了上巳节的前一日,邧帝把林萱召到凌霄殿来,对她说:“听说坠马河沿岸的桃花开得正盛,正好明日是上巳节,你带人出宫去散散心吧。”
她最近把自己闷在宫里,哪也不去,邧帝有些担心她。
林萱抱着胖成球的巧儿摇头,“我怕吵,不想去。”
她也不是怕裴云瑾,只是裴云瑾打破了她的一些美好幻想,她对这个人讨厌极了。可这种事她不能说,连惠兰都不能说。
第14章
邧帝最近被灾情之事惹得头疼,没时间再服丹药,这阵子总觉得喉咙有些痒。恰好明日是上巳节,朝野上下皆有沐休假,他需服丹将体内浊气散发。
因上次散发时,他差点发疯把林萱给掐死,至今还心有余悸,邧帝不愿意林萱在宫里。
他明日要服用新炼的丹药,不知效果如何,只想先把林萱送出宫一天,等药效发散后再让她回来。
于是,他劝道:“萱儿,你也快要及笄,婚事该准备了。我已经跟汾阳郡主打过招呼,其他的你不用管,只管看中哪个年轻后生回来跟朕说,朕自会给你安排。等将来你嫁人时,朕封你为公主,赐你三百护卫,让你这辈子都不用看婆家脸色,好不好?”
林萱拿捏不定他这话里有几分真情实意,可无论如何,她都只能继续装作天真无邪的样子,还必须是可怜兮兮的,邧帝才会觉得满意,他自以为掌控了局面,才会稍稍放松警惕。
林萱仿佛受了惊吓:“陛下要封我为公主?”
话说到这里,林萱也被他勾出几分真情实意,道:“我常常为自己的身份而困惑。他们说我的陛下的炉鼎,于是我潜心修道,只想认真做好陛下的炉鼎。”
她目光颓然:“可后来陛下又说您是我的长辈,还让皇后娘娘教我规矩,许我嫁人。直到那天皇后娘娘请了秦夫人那样的身份来教我规矩,我又惊喜、又忐忑,一边彷徨不安,一边想我这样的人也值得让秦夫人来教?然后竟心生妄想——”
她看向目光深邃的邧帝,向他确认:“若无重大功绩,历来只有皇家血脉才能被封为公主。陛下,您是否能告诉我,我究竟是什么身份?我的父母究竟是谁?”
她这一问,倒解开邧帝多年困顿。
他对林萱时冷时热,便是因为林萱眉眼间的锐气像极了那人,惹他想起不愉快的往事。
这些年,林萱额头、眼角、下巴都像极了她母亲,像她父亲的地方却越来越少,久而久之,邧帝便渐渐忘记了她的血脉来源。
邧帝很想像小时候那样把她搂在怀里,却发现已不合适,最终只是摸摸她的头:“不管你的母亲是谁,你的的确确是朕的孩子。”
听完这句,林萱垂下眼帘。
她懂了,母亲的身份,她以后不能再问。
“明天出宫去玩玩吧,你现在比朕还谨慎,朕也不担心你会看上他。”邧帝软和着劝她。
“不想去。”
“朕明日要散发,怕吓到你。”
“我不怕。”
“那明日你也服用一颗,陪朕一起散发?”
“好,我去。”
前世林萱就是服用丹药吃坏的身子,这辈子打死她也不肯再服丹药。
既然他已将一切安排妥当,林萱哪怕不愿出门也必须去。
惠兰对上巳节期待已久。
因为林萱说过要带她和巧儿出宫看桃花,为此,她早在去年春节前就开始准备两人踏春时的衣裳和首饰,一定要将林萱打扮成全京城最好看的小姑娘。
林萱正是爱美的年纪,她很信任惠兰的眼光,自己照照镜子也觉得不错,正要准备出门,听见惠兰说:“你不带巧儿去吗?”
踏脚上,圆滚滚的巧儿正在打呼,她最近一天要睡十个时辰,懒得要命。
“哼,娇气鬼!昨天我带它去御花园玩,才走两步就不肯动,一定要我抱回来。我这一路抱着它走回来,胳臂到今天还酸着呢。”话刚说完,她恍了一阵,想起那个谁也曾说过类似的话。
惠兰见她脸色绯红,笑道:“因为主子娇气,养的狗才娇气。”
林萱回头看向镜中的细腰,哼道:“那我最近瘦了,它怎么不瘦。”
巧儿瘦的时候身手利落,轻轻一跳就能爬到榻上偷东西吃。这会它不小心从踏脚滚下来,想再跳回去,却是无能为力。
惠兰越看越觉得不对劲,神神叨叨的:“你说它肚子那么大,该不会是有崽了吧。”
“你又胡说,宫里别的狗都被吕守一扑杀干净了,它自己怎么生孩子?”林萱转身出门,道:“你总愣着看它做什么,还去不去了?”
北方的三月初三,正是拂堤杨柳醉烟的季节,林萱骑在马上,看见沿路不断奔跑的儿童在放纸鸢。
她命令下面的人放慢骑马的速度,缓缓前行,不要撞到别人。
林萱很谨慎,一群人浩浩荡荡往城外走,没有撞到游玩的的孩子们,却撞到了裴云瑾手里。
那天之后,裴云瑾食髓知味,一直很想再见见林萱。
分开时,她哭得很伤心,裴云瑾后悔自己手太重,想哄哄她,却一直找不到机会。裴云瑾一直被人夸是端方君子,但这不是他的本性,林萱看穿了他的本质。他是镇南王唯一的继承人,从小在尸山血海中长大,没那么强的道德感。
他对踏春没什么兴趣,是听说林萱会来,才决定出来走走,看能不能再遇到她。
没想到,还真遇着了。
从皇城南门到坠马河畔,要经过一段村道,村道弯弯曲曲,道路旁种着很长一片的垂柳。两旁垂柳长得密,中间一条路可以骑马。
林萱穿着鹅黄色轻衫,遮了面纱,只露出一双圆溜溜地眼睛。
她被身后的轻烟垂柳拥着,质雅独特,似春游仕女图中走出来的。
再次见到裴云瑾,林萱并不意外,也不打算跟他打招呼,直接从驾着马从旁边掠过。
裴云瑾跳下马,拦住她的去路,“贵主,好久不见。”
林萱又闻到他身上的伽南香,好了多日的胸口仿佛还疼,她平静的说:“麻烦世子让一让。”
裴云瑾虽在马下,但他身材高挑、四肢颀长,便是站在马下也不输了气势。他虽无法直视林萱的脸,视线平移,却能刚好看到她胸口处那支微微鼓起的蔷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