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男友成了太子——路枝摇
时间:2021-06-27 09:35:29

  “不知道就别瞎说。”李夫人淡淡道:“他又不是裴奕秋的亲儿子。”
  “这怎么可能!”安国公夫人先是惊讶了一阵,然后谄媚的笑问:“你又知道什么秘闻?”
  李夫人慢慢捏起几颗白子,放至福禄纹棋笥中,再下一颗黑子,才笑道:“裴奕秋当年离京时,被那位施以宫刑,这辈子都不可能有儿子。他那世子,是从旁人那里过继来的,不是亲儿子。”
  “难怪会被送来京城当质子。”
  李夫人又道:“虽裴奕秋对外宣称,这是他唯一的继承人,可他还有二十多个义子。这个死了,下一个又是唯一继承人。”
  安国公夫人听到这里,再也不羡慕人家教子有方,啧啧叹道:“这也能说得通了,谁家亲儿子十二岁便带去战场杀敌?我家瑜儿十四岁那年跟着皇上去秋弥,我都提心吊胆了好几天,生怕他被那些不长眼的畜牲给伤了哪里。那战场刀剑无眼,一个不小心就有去无回,若是亲儿子,镇南王怕也舍不得吧。”
  一旁的汾阳郡主斥道:“既知道是秘闻,就别再瞎说,今上最忌讳什么,你们又不是不知。”
  这几位的丈夫都有权有势,她们不怕被剥皮,却也担心流言传到那位耳朵里,害得自己家里的男人要平白挨骂,遂也住嘴。
  话题兜兜转转又回到裴云瑾今日在赛场大放异彩的事情上,安国公夫人问:“裴世子今日为何而来?他也看上了那妖孽祸水?”
  “你嘴上积点德,她叫过我几声娘,我便当她是我女儿,你再当着我面骂她,我让人撵你出去。”汾阳郡主怒道。
  李夫人冷笑一声,又收了几颗棋子,然后道:“你别再问了,再问又要犯忌讳。”
  安国公夫人默然,继续与李夫人对弈,房间里只有棋子落下的声音。
  为了避免她们尴尬,林萱站在门口,打算等会儿再进去。
  安国公夫人早已心不在焉,李夫人赢得没意思,面露困倦,几个来回便堵住棋盘上所有出路,把棋下成死局。
  安国公夫人还没看清她是怎么布的局,就听见外面传来侍女的声音,“贵主怎么站在这里不进去?”
  李夫人和安国公夫人对视一眼,汾阳郡主沉下脸色,狠狠朝安国公夫人瞪了一眼,起身去迎林萱。
  林萱迅速说明来意,用撒娇的语气说自己饿了没吃饱,问汾阳郡主再要一盘桂花豌豆黄,完全像个贪嘴的小姑娘。
  汾阳郡主这才松了口气,让侍女把糕点给她,又吩咐她好好休息,去上香的事不用着急。
  林萱端着糕点回来,裴云瑾脸色已有些不耐烦。
  林萱却不在意。
  她现在满心想着裴云瑾十二岁上战场时,是否每晚都做噩梦,就像她刚杀张清凉的时候,每天半夜梦到鬼被吓醒。
  因为不被养父喜欢,他才被送到京城当质子。
  他是没爹没娘疼的人,脾气古怪。
  她也一样。
  同是天涯沦落人,可以相互理解。
  又想起当初送他两盒柿饼,就被他记在心里,误会她喜欢他。
  细想真是可笑又可悲,只有从未被珍重对待过的人,才会珍惜别人的善意。就像惠兰,稍稍对她好点,便对她死心塌地。
  林萱跽于裴云瑾身前,看着他严肃的脸,怜惜地捏起一块豌豆黄,送到他嘴边。
  裴云瑾看着她白皙细嫩的手,鼻尖传来淡淡幽香。可惜,他刚生来点旖旎心思,在看到她满眼“你看上去像个小可怜”的眼神给生生截断。
  他腹中有股火往上窜,阴沉着脸问:“你刚才去了那么久,都打听了什么回来,竟然用这样的眼神看我。”
 
 
第17章 
  不太对劲。
  林萱眨巴着眼睛,感到背脊发凉。
  裴云瑾正黑着脸,目光审视地看她。
  不好,风雨欲来。
  林萱猜他下一刻就要掐着她脖子,问她凭什么可怜他。因为怜悯对他这样要面子的人来说,其实等同侮辱。
  大意了。
  林萱心头一颤,急中生智,她捧着糕点,郑而重之,缓缓把眼睛眼睛闭上,哇地一声哭了出声来,简直技巧娴熟。
  她常年在生死关头徘徊,十次有九次是靠着说有就有的眼泪度过危机。
  “林萱!”
  “啪”的一声,风吹得窗户阖上,屋内陷入半明半暗,林萱抖了抖,没有停止哭。
  裴云瑾沉着脸跽坐起来,胸膛起伏,似是忍不了她的愚蠢。他深深呼吸,压着火气:“你跟我说说,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装哭不管用?林萱抽抽搭搭耸动着肩,开始表演真情实意的哭。
  他端坐着,不苟言笑,眼神不怒自威,冷眼看她要装哭到几时。
  小姑娘梳着双垂髻,发似黑绸,身材娇小,腰肢纤细,不过胸口那绣着蔷薇倒是饱满圆润,随着她抽搭的节奏,起起伏伏。
  他想起来那天晚上,自己脑子不清醒,没忍住,强行试了试手感,直到他被小母狗咬了一口。
  裴云瑾深深叹气。
  林萱听他叹气,圆圆的眼睛有一闪而过的狡黠,但脸上依然挂着几颗倔强的泪。
  他依旧沉着脸,目光如炬,落在她湿漉漉的眼睛上,又慢滑落到她泪盈盈的脸上,最后在那对起起伏伏的蔷薇花上停留一瞬,手腕上被咬的那处又痒又麻。
  他眼睛闭了闭,斥道:“别哭了,吵得头疼。”
  林萱被他恐吓,哭声更大,抖了抖,又抽泣几声,才偷偷抬眸看他一眼,委屈道:“我没想什么,我是后悔不该拿那些豌豆黄跟你置气。”
  “你觉得我会信?”裴云瑾冷笑。
  “我也没打算让你信,是你自己非要问我。”林萱又抽搭几声,怯生生看他:“我小时候饿疯了,连观音土都吃过,那时候我便发誓,我如果还能活下来,这辈子绝对不会浪费粮食,否则天打雷劈。”
  “刚才我走出去的时候,看天阴沉下来了,好像有雨落,春雨伴着雷声是常有的事。我真的很怕打雷,也真的后悔不该浪费粮食。”她虽讲得神神叨叨,表情却很泰然,不似作伪。
  裴云瑾半信半疑,他听说过,林萱小时候吃了不少苦头。
  他十岁入京那年,恰好遇上邧帝发疯,把她关到笼子里,丢在冰天雪地中,他当时想救她,却被父王阻止,父王说,只要他再多看那女孩子一眼,她会死更凄惨。
  没想到再次见面,她没有死,反而活得好好的,像条鱼一样滑不溜手,蹦来蹦去,无论他怎么用力都抓不住。
  他终于不再逼问,林萱松了口气。
  乌云遮日,风吹得窗户啪啪作响,风偶尔涌进来,再无暖意,只带着初春的轻寒。
  林萱歪斜着坐在席子上,拈着一块即将散掉的豌豆黄。豌豆黄又酥又软,香浓可口,可惜容易散开,容易掉渣。
  裴云瑾冷眼看着,她不忍浪费粮食,拈着变形的豌豆黄小口小口在吃。
  风没有方向的乱吹,时而将她发髻上的粉色丝带吹到她的唇畔,时而吹到她耳侧,她耳朵白嫩到透明,像一块又滑又嫩的年糕。
  他对年糕的口感心生好奇,只不知尝到嘴里,有没有嚼头。
  这个念头,令他神色轻松起来,不禁笑道:“给我也吃一口。”
  林萱巴巴的放下手里吃了一半的糕点,另外给他拿了块新的,送到他嘴边。可他并不张口,眼神直勾勾的看她,脸上有种莫名的、势在必得的神气。
  也是个怪人,送到他嘴边的不要,反而去拿林萱吃了一半的糕点。他拿那半块豌豆黄时,身子往前倾,离林萱更近,额头几乎凑到了她的额头,笑起来时候滚烫的呼吸喷到了她脸上。
  林萱动也不敢动,僵硬地嘟着嘴。她今日抹了桃花蜜口脂,那剩下的半块豌豆黄上也沾了些许口脂。
  裴云瑾笑了笑,恰好咬在那块染了口脂的糕点上,学她的,只吃一小口,细细品,桂花香的糕点里含着桃花香,着实美味。
  林萱下意识想逃,她刚站起来,就被裴云瑾抓住手。
  她用力挣了挣,反被他轻轻一拉,带到了怀里,耳朵贴在他胸口,听见他闷闷的笑。
  这人可真奇怪,一会儿生气,一会儿笑。
  她腰很细,裴云瑾一条胳臂就能搂住,他把剩下的小半块糕点送到林萱嘴边:“你再吃一口。”
  林萱不想理他,像条出水的鱼一样扭动,裴云瑾用了力才降住她。
  两人动得厉害,连累到案几上盛放豌豆黄的翡翠盘,翡翠盘颤颤巍巍掉落在地,盘子连着豌豆黄齐齐碎了满地。
  不久,外面传来惠兰的声音:“贵主,汾阳郡主请人来问,咱们什么时候出发?”
  “你先进来!”林萱声音娇娇颤颤。
  惠兰进去,见到满地碎掉的豌豆黄,红了脸。
  而裴云瑾懒懒的坐着,一脸餍足。
  惠兰匆匆给他见礼,镇定的走过去给林萱整理仪容。
  林萱头发也散了,粉色春装原本将她的腰肢裹得紧紧的,如今却松松散散不成样子。便是胸口处微微鼓起的刺绣蔷薇也变得皱皱巴巴,仔细看,还能从绸缎上分辨出手指掐出来的痕迹。
  见惠兰马上要哭出来来,林萱紧了紧她的手,笑着对裴云瑾道:“世子,刚才的事,我就当你已经答应。”
  裴云瑾淡淡看她一眼,不置可否。
  没有拒绝,那就是已经答应,林萱又笑着说:“我还有几句话要交代惠兰,可否麻烦世子行个方便?”
  裴云瑾起身,走到门外三十步停止。他如果再往外走,会遇到别院里做事的杂仆。
  他耳力异于常人,走了很远也能听见林萱的声音,她小声对惠兰说:“我又要有麻烦了,你跟着我,会拖我后腿。”
  她顿了顿,又道:“我已经跟裴世子说好,你今日跟他走。我若能平平安安,一定会把你接回来。”
  她又顿了顿,道:“御花园里,巧儿经常躲的那个山洞,我在里面埋了个箱子,里面是我所有家当,你想办法弄到手,先帮我保管。我若活着,会回来找你要。我若死了,你想办法带出宫,自己花。我再想想,还有什么事......”
  惠兰哽咽着,倒也没哭,只说:“萱姐儿,咱俩相依为命这么久,我还从来没离开过你呢。”
  林萱叹气:“不会分开太久的,哎,你别哭啊,我只说有可能会死,又没说一定会死。”
  “都怪我太笨,什么都帮不了你,只会给你添麻烦。”惠兰绷不住,哭出声来:“我会乖乖听你的话,但你也一定要答应我,好好的活着。”
  “肉麻死了,搞得像生离死别的,你明知道我最讨厌那些苦大仇深的人。”林萱忽然想到什么,补充说:“还有一点要交代你,你去裴云瑾那儿,名义上是我送他的通房丫头,你也算半个主子,可别傻乎乎的抢着干活。你要是每天闲得没事做,可以多做些绣活儿。还有你那字也跟狗爬的一样,趁着有时间,多练练。行了,我没什么可交代的了,你走吧。”
  房里的惠兰还在哭哭啼啼,却不知隔墙外的裴云瑾对她正妒嫉。
  不知过了多久,林萱终于拉着红肿着眼睛的惠兰走出来。
  她向裴云瑾屈膝行礼:“世子,惠兰就拜托你了!”
  裴云瑾轻描淡写的看一眼惠兰,刻意忽略内心的分崩离析。原来她也不是全无心肝,这世上,至少还有个惠兰能让她露出几分真情实意。
 
 
第18章 
  上巳节,百官沐休。
  今日午时,邧帝沐浴、焚香、卜卦后,服丹药。
  服下丹药后,他精力充沛,披头散发在凌霄殿内载歌载舞,远远看着像个疯子。
  疯子本人很开心,那种从骨子里腾起轻盈感,令他有种错觉:他不是人,是下凡的神仙。
  吕思净一直在邧帝身旁,他从早上到现在滴水未进,怕邧帝有事要找他却找不到。他的前任,就是这样才被扒了皮挂在秋容道。
  邧帝本就喜怒无常,服丹药后更甚!
  春日的太阳,也跟邧帝的脾气相似,上午还艳阳高照,下午就阴云密布。
  午后起了风,吕思净担心邧帝吹风受凉,命人把窗户都关上。
  邧帝阻止:“别关窗,就让它开着。雷霆雨露,皆是天恩,朕既承天运,风雨再大,也理应由我来受。”
  他服用完丹药,身体燥热,凉风吹进来,觉得舒爽。
  吕思净顺嘴拍了个马屁,跪下道:“有陛下这样的仁君,是苍天之幸,也是百姓之福。”
  他饿到现在,脑袋不好使,马屁拍错了!
  “哈哈哈,朕原来以为你机灵,现在一看,究竟还是比不上你师父。”邧帝赤着脚走在地上,亲自把他扶起来,笑道:“朕今日教你,你要记住。你师父从来不会说朕仁慈。朕若仁慈,秋容道挂着的人皮哪来的?在朕这里,别把那套假仁假义挂嘴上,那都是咱们糊弄别人的。你师父是刀,朕是挥刀人。等你师父退下来,你便是朕的刀。”
  “奴才遵旨!”
  “誒?”邧帝想了想,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你师父呢?”
  这世间真正能懂他的,也只有吕守一。最近邧帝总是疏远吕守一,今日倒有些想他了。
  “师父今日一直在司礼监,到现在还没出来。”
  邧帝撇嘴:“他可真行!上巳节,朝野上下皆在沐休,唯司礼监没有休息——你师父替朕辛苦一辈子,现在身子不行了,才把你给扶起来——他是朕的左膀右臂,处处替朕着想,朕现在都有些离不开他。”
  邧帝服下丹药,说话没什么逻辑,想说到哪里就说到哪里。
  服丹药,需要十几个时辰来散发,散发时他总有说不完的话,吕思净已经习惯。他也不插嘴,只默默听着。
  有些事,听完就忘。
  “本朝五品以上官员有权利直接向皇帝上奏疏,奏疏先由内阁呈阅,内阁阅后将建议或解决方法写在条子上夹在奏疏里,交由皇帝批朱。可是那么多奏折,皇帝一人怎么批得过来,于是太宗皇帝成立司礼监,由秉笔太监代皇帝批朱。可我父皇勤俭克己,从来都是自己批奏折,只有晚年重病不能起,才将批朱的权利交给皇嗣女,也就是我长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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