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的那股后劲还没缓下来, 男人有心要聊聊:要是阮大小姐,她会怎么做?
顾泽承:邵总,要是我,根本不会给对方开枪的机会。在这之前,我会先弄了他。
阮西棠打完字,顺手将平板丢回给顾泽承,头也不回地往楼上去。
男人看得心里一颤,抱起在地上玩积木的顾阮阮连忙追上去。
邵齐珩:下一位
傅时晟:别问我,这题我不会
沈易铭抱着许眠坐在车里,眉眼阴郁地回他:呵
许眠勾着男人的脖子,扫了眼群里的聊天记录,抬头看他时眼里狡黠,跟只妖精似的。
沈易铭恶劣咬着她耳朵:“孩子都有了,你不能跟我翻旧账。”
许眠伸手碰了碰鼻子,“哦…”
男人低头,哄着她似地吻了一下。
不用问也知道,许眠会怎么做。
估计是让对方爱上她,一定是要爱得死去活来最好非她不可的那种,到时候再一脚踹了他。
跟死过一回似的。
思及此,沈易铭又咬了她一口。许眠翻了个白眼,小气。
——
邵齐珩和萧瑜从VIP病房里离开时,程宴洲还是没醒。
徐兰和程严让提心吊胆地守了一个晚上,才勉强盼来了程宴洲脱离生命危险。程老爷子则是面色凝重,眼窝下不见红,但明显有克制的青黑。
周寒拿着病历单子,给程宴洲身体具体的检查时,只见男人一张脸轮廓硬朗紧绷,不折半分的冷硬,但终究少了几分红润的血色。
病房的酒精味若有似无,从不缺席。程宴洲的薄唇几不可见地张合,男人似有陷于梦魇中的呢喃:“阿窈…”
从出手术室后,或许是潜意识作祟,他的脑子比他的身体更先一步清醒。
周寒作为一名医生,对眼前的情况倒是不怎么惊讶。
徐兰却不明所以,嗓音亲和地询问周寒:“他是在叫什么人吗?”
“应该,很有可能是他放在心里很重要的人。”周寒扫了眼还在动弹的心率图,心里大致有数了。
程沅红着鼻子,站出来问:“那叫那个人来看看我大哥,他是不是也能尽快好起来啊?”
周寒一只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里,一本正经地说:“理论是这样没错。”
小姑娘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放光,她激动地指着门口刚到的人,说:“我已经叫她来了。”
闻言。
在场人里,他们的目光无一例外地投向进门的贺窈。
周寒从下自上打量,在见到一张完全偏离了自己心中期待的面容时,男人咽着喉咙,一不小心呛到了。
程浔抱胸,有些责怪地看着自己妹妹,“是你叫外人来的?”
“我不是为了大哥好吗?”程沅赌气地跺了下脚,到底不敢乱来,委屈地说:“大哥他一直阿窈阿窈地叫,我才叫了贺窈姐来的…”
贺窈端庄大方地和徐兰打了个招呼。女人眼里有兴奋的欲望,往病床边走去,周寒却泼了盆冷水:“抱歉,贺小姐。你应该不是他要见的人。”
“周医生你在开玩笑吧?”贺窈面色有一丝尴尬。徐兰不明所以,却是皱了下眉。
程浔拉住程沅,不让她插嘴。
贺窈绞了下手,不甘地反问:“周医生你不是也听到了吗?”
周寒干脆把话摊开来说:“在贺小姐印象里,他会如此称呼你吗?”
贺窈脸色僵住,又出于挽回自己颜面的目的说:“可能他有私心也说不准啊。”
“不会。”周寒睨着对方,嗓音掷地有声:“叫贺窈是吗?”
男人侧转了下身体,将一个跳动着心率的仪器置于她的视野下。
“看到了,上面显示的心跳没什么太大变化。”
徐兰保养得宜的脸上露出赞同的神色,她转而看向情绪不佳的女人,礼貌周到地婉拒着:“贺小姐,不好意思啊。看来真的是我们家程沅误会了。”
贺窈心里残存几分侥幸,“可除了我,没有人…”
周寒转了下手上的笔,插回胸前的口袋上。“说的不对。”
他弯腰对上那张心率图,嗓音里藏了的试探:“阿窈是某个人的小字吧,是…明舒?”
末尾两字传至男人耳侧的瞬间,心率图上原本始终保持在一个中间值的心跳频率彻底紊乱,隐隐有向上攀爬的趋势。
周寒直接看呆了。
真绝。
程沅捂嘴,转不过弯来。贺窈的脸色又红又白,神情在难堪和不敢置信中反复横跳。
徐兰上前,温声又好奇地问:“明舒…是他喜欢的女孩子吗?”
对了。
她记得昨天老爷子有意聊起成家立业的话头时,程宴洲明言自己不会联姻。
“我结婚对象一定是我爱的女人。”男人言语沉冷,即使面对老爷子的施压也不肯做出丝毫让步。
程浔打趣:“什么时候带回看看?”
程宴洲理了下领带,“还在争取。”
“怎么,人家看不上你?”
男人苦笑:“是…”
程严让作为父亲多看了他一眼,“哪家的姑娘?”
“她是谁我心里有数就好。”嗓音细听透着警告:“也别想着绕开我去找她。”
程宴洲丢了下两字:“不好看。”
闹僵了,会不好看。
徐兰才明白儿子的心意,她转头,一双浸润期待的眉眼对上周医生,说:“那位叫明舒的女孩子会来看他吗?”
周寒弱弱地开口:“可能、大概、应该…不会?”
是肯定不会了。
程浔着急,“那她在哪儿?”
男人心里打鼓:“芭蕾舞团?”
——
明舒也确实在芭蕾舞团。
陪林琴做完检查后回了一趟家,没休息多久,她又投入了工作。
舞台演出结束,明舒换了下天鹅舞的衣服,来到自己的座位上。方蔚儿扭头故意不看她,径自推开门出去。
纪双莞搭着明舒的肩膀,无奈地摇了摇头。她再低头,却见女人专心地拆起了包裹,上面信息单里填的是次日送达。
明舒手上动作仔细,纸壳子一层拿下,一本暗蓝色封面的记事本呈现眼前。女人摩挲着硬板的纹路,随手翻开一页,书签划出人为的巧合。
明舒捏着那枚平面山茶花的标本欣赏了一会儿,又搁下了。
书合上,女人找了位置放好。
纪双莞一头雾水,“你还没看到里面呢?”
“不着急。”明舒起唇,嗓音清浅。
她轻飘飘地扫了眼书本待的位置,手指压上下面垫着的一块软布似的东西。
明舒小心地将其挪出,摊在桌上,才发现那是一方写有自己姓名的字帖。
女人微微动了眼皮,不是还回去了吗?
纪双莞拍了下脑袋,像是打开了脑回路的开关。“它我知道,上回负责清洁的阿姨在桌角下扫到的。一看是你的东西,又因为那段时间你在剧组忙着,所以先拿来当桌垫用了。”
明舒点了点头,眼眸净亮。
她细细瞧着那张字帖,除了明舒二字外,还沾上一些不规则的墨渍。
又看纸张皱巴巴的,应该是临摹时候被用来放在最下面,才会不小心留下了上层无数张纸统一的书写痕迹。
她偏头,找了支笔出来。
此时,左宁的声音软萌的嗓音传来:“姐姐,有人找你。”
明舒停下动作,再抬眼时,周寒一身职业白大褂,带着黑框眼镜,斯文中流露禁欲的男性气息。
顿时,纪双莞拎了下脖子,心里赞叹长相可以啊。
明舒倒了杯茶给他,眉眼温柔,说起:“周医生,有事?”
左宁推着花痴的纪双莞出了房间,给两个人腾出空间。周寒没什么心情喝茶,他开门见山地请求明舒:“你能去看看程宴洲吗?”
明舒弯腰,顺着字帖上的墨渍浅浅描起,漫不经心地问他:“为何?”
“他现在昏迷不醒,又一个劲地叫着阿窈?”周寒叹了口气,点到即止。
女人蹙眉,“所以和我有什么…”
“他对明舒两个字同样也有反应,你赖不掉的,明小姐。”周寒认真地说。
明舒手上力气重了下,紧了下眼眸。“你该叫他闭嘴,而不是让我去见他。”
男人心急,“可他真的伤得很重,有可能醒不过来…”
明舒好整以暇地扫了他一眼,示意他往下说。周寒无措地跳了下眼皮,“你不怕他真的…”
“不会死的。”女人垂眸,触及纸张上刚刚描出轮廓的几个方正大字时,眉眼沉下,红唇却轻启:“作为一个过来人,我比你要了解。”
那天,周寒最终还是没能说服明舒。而女人给他回复的是轻飘飘的一句:“抱歉啊,周医生,我也苦衷。要是去见他,我的心情可能就不怎么好了。”
男人对此无奈至极。
周寒离开后,明舒却愣在了原地。她盯住那六个字,久久静默。
他亲书不知几遍:对不起,我等你。
可,那时,他不是忘了吗…
左宁悄悄地开了门,见她有些失神。“姐姐,怎么了?”
明舒眉眼轻扬,“没什么,只是觉得好像发现了件有趣的事。”
左宁:“哦…”
明舒心知,周医生应该不会是唯一一批来找她去看看程宴洲的人。
而事实也的确如此。
一转眼到了黄昏时分,明舒拉上左宁和纪双莞一起下班。刚到舞团门口,却见何旭面色严肃地站在外面,为谁而来太明显。
男人走向明舒,有礼有貌地说着:“明小姐,老爷子让我请你去一趟。”
在何旭身后,一辆迈巴赫停着,半立的车窗可以微微瞧见一双上了年纪的手。
那双手在早年间不知道搅弄了多少风云变幻。
女人有意护住左宁和纪双莞,她浅浅含笑着问:“是请我,还是绑我?”
何旭低头,“是请。”
“那改天吧,我现在没空。”明舒闲适地开口。
何旭转头望了眼车里的人,旋即说:“…好。”
说完,男人侧身让路。明舒和左宁她们不慌不忙地往外走。
车里老爷子目光老辣,不言不语。
而明舒口中的忙很快在程沅的朋友圈里得到了证实
。
左宁发了张三个人出去享受美好生活的集体照。照片里明舒拿着个吃蛋糕的小叉子,眉眼弯弯,心情正好。
纪双莞在中间,做了个霸气的表情,左宁则是一脸呆萌相。
程沅在病房的休息室里把手机捧给其他人看时,老爷子脸色挂不住了,程浔倒是对自己未来的堂嫂多了分钦佩。
厉害啊。
手机传到徐兰跟前,她左看右看了好一会儿,才赞叹了句:“多好看的一个小姑娘。”也不知道和她儿子有没有缘分。
后面几天,老爷子依旧派人来找明舒,可女人永远都是不轻不重的一句:“抱歉,我真没空。”
再多问:“什么时候有空。”
她又说:“看我心情。”
最后只得老爷子亲自来请人。
明舒拎着小包,打量着眼前上了年纪的老人。老爷子一双眼锐利如刀,还是和三年前一样有着令人望人生畏的能力。
老爷子睨她,“明小姐,请吧。”
何旭开了车门,静候,怕明舒不肯,老爷子扫了眼她身后掩藏得当的两个保镖,加了句:“放心,不会动你。”
坐上车后座时,他没好气地来了句:“动不起。”
车子载着人到了茶室。
一壶清茶氤氲出雾气,老爷子与明舒对面而坐。“我直说了,明小姐。”
他把一份文件推到明舒跟前,上面打印字写写着财产分配明则,签名的是程宴洲。
女人看完,挑了眉。
老爷子冷哼,“他把自己的大部分财产都划到了你的名下。”他磕下杯子,心里不是滋味,“又怕我在他出事后会对你不利,还在你身边安排了人。”
老爷子说的都是一小部分,在程宴洲准备用命去赎罪的那一刻,他早已为明舒安排好了所有可能的后路。
明舒抿了口茶,微微濡湿唇侧。她对那些财产并不上心,转而半开玩笑地说:“可他现在还没死啊。”
“你…”老爷子心口不顺,却还是拉下了脸,“要怎么样才能去看看他?”
明舒颤了下手,她有片刻的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