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危他们对于这些一无所知,毕竟有什么比两情相知,及时行乐,更让人沉醉的呢。
经过了第一次的见面之后,徐隐秀真正的思忖了起来,他也可以承认,这位江央公主并没有那么简单,但是对他来说,也不足为惧。
她只是个有点小聪明的少女而已,而这样美丽的少女,还是值得他包容一下的。
也许日后就成为他妻子的可能性。
徐隐秀从没有将这些皇子放在眼中,因为和他们繁国里的一切相比,这里真的算是太平和了。
他们就仿佛是一群真正的小孩子,互相陷害的手段,也算不上高明。
甚至,这里面的那位五皇子,可能都没有察觉到,这些兄弟之间为了权力,兴起的风起云涌。
恐怕到最后,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亲信见殿下犹豫不定,便说:“殿下,我们需要的不是敌人,而是一个足够可靠的盟友。”
就现在而言,除非是这位到了下降之龄江央公主,真的有意于他们的殿下,否则,目前他们所占据的优势,是极小的。
徐隐秀也渐渐想清楚了,不止是他们在挑剔人家,其实别人也在选择他们。
他只是近水楼台先得月,若是自作聪明的以为,自己可以在这其中左右摇摆,那就大错特错了。
“那么,就让我们来赌一赌吧。”说着,徐隐秀将三枚白玉骰子,丢进了空茶盅里。
骰子进入里面后,了当啷地响了好一阵,声音格外的清脆,然后,他随手倒扣了过去,开始晃动了起来。
就在里面的骰子们,彻底安静下来之后。
他突然站了起来朝外面走去,身后的奴婢跟上来,疑惑地问:“殿下,您怎么不看了?是不想看吗?”
他想问的是,自家主人是不是在逃避那个,有可能不想看到的回答。
对啊,他们殿下可从来不是这样的人,虽然这件事儿也很严重。
“是不必看了,我知道答案是什么了。”徐隐秀回头却弯唇一笑。
其实,不需要什么真正的骰子,赌大赌小,只需要它落定停音的那一刻。
那一刻,你的心里就会明确的,浮现出一个你想要的答案。
他昂起了头颅,负手道:“我现在就想要试试,和这位江央公主成为同盟者,换而言之,是她背后的五皇子。”
“殿下难道就不怕,那位五皇子,实则内心是一个软弱的人吗?”亲信提出了一个问题。
徐隐秀听了这话,反倒是大笑了起来,抬起手戳了戳他的胸膛,朗然道:“心性软弱的话,对你我来说,岂不是更好,我们需要的领居,不是一位强硬的皇帝,”
若是在他们自己的国度,选出来的,当然是越有野心和才干的皇帝最好了。
别人家的孩子再好,终究不是自己的。
起初对于他来说,来到这里做质子,是一件极为不幸的事情,他的兄弟们,甚至也等着他的死讯传回去。
但是,质子这个身份,又是保住他作为国主继承人的一层保护壳。
有时候,危险也意味着有更多的可能。
“人为什么喜欢赌注,那是因为,我们甚至可以凭借这一道获得,自己根本无法匹配的一切。”
徐隐秀回首轻松,轻松地笑了笑:“我喜欢这种感觉,从我踏出繁国的那一刻。”
他并非不怨不恨,也知道国主父亲。对于自己这个日渐成长,甚至有了储君之位的儿子,是何其忌惮的。
如果,五皇子是不堪一击的。
而他又能同时娶了这位出色的公主,对他来说,是一份完美的答卷。
他来这里就是以命相赌。
“是那位二皇子送来的东西。”
徐隐秀问都没问就直接说:“去回绝了吧,不,你去看看,他们还有什么更值得我们所青睐的。”
亲信走了出去,对外面的来者说了一番话,将人打发走掉了。
回到麟趾宫的侍从,也是满头雾水,在回去之前,不忘张望一眼扶苏殿的方向,这已经是他们的习惯了。
扶苏殿自然也一如平常的平静。
想到自家殿下还在等着,就急忙收回目光回去了。
二皇子看见自己派去见徐隐秀的侍从返回,心里就有不祥的预感,一下就站了起来:“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侍从“回禀殿下,那位公子的亲信说,他们手里有了更好的筹码,就看二皇子您肯不肯加价了。”
二皇子听了并不惊讶,而是冷哼一声:“哼,倘若我不愿意,他们是不是打算弃了我,去投靠老四还是老五啊。”
“殿下,你可小声点,这话若是被有心之人听去,可怎么办啊?”
二皇子这才住了口,不再说这些话。
“你去探听一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所说更好的筹码又是什么东西,快去快回。”
“是,奴婢这就去问问。”
二皇子焦灼的等着宫人回来,还没过去片刻呢,他就觉得时间已经很漫长。
不久之后,就见对方一路快步走了回来,额头上还有些汗水。
他顾不得喝口水,就急匆匆的和自家殿下说:“殿下,奴婢都打听到了,那位繁国太子这几天,似乎与月照宫的人见了面。”
二皇子敛起了眉头,转而问道:“过几日的扶苏殿呢,有什么动静?”
宫人摇了摇头:“没有啊,五皇子什么动静都没有,还和往常一样出入扶苏殿,就是这几天莫名其妙不太高兴而已,可是倘若如此,他不是应该高兴吗?”
他们当然不知道,五皇子尚且对这件事情完全不知情,一切的主导者,都是他那位皇长姐。
“不,定然是老五察觉了,怕在扶苏殿让我们看见,就通过月照宫与他们往来,这小子真是变狡猾了,不过,居然能在我面前半点声色不露,也不简单了。”二皇子喃喃道。
琢磨着宜章是不是扮猪吃老虎,有意放松了他们的警惕和戒心。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就真的成功了,他们从来没有特别将他当成一回事儿,更没有将他作为势均力敌的对手。
“还去什么去,不解决了他们,怎么去都没用了,难道还真要和他们打擂台加筹码不成,最后岂不是便宜了繁国人。”
这时候,二皇子脑袋倒是挺清楚的,没有了之前对五皇子他们的傲气了,而是慢慢的沉下心来,思索接下来的应对之策。
是以不变应万变,还是主动出击。
前者当然不是他所想的,但是后者极有可能得不偿失。
“反正,也并不是最重要的,慢慢来,过几天再试探一下,别惊动了父皇,到时候就都完了。”
“是,殿下您放心,奴婢们行事都小心着呢,不会心动别人的。”
“五皇子,您还是请回吧,陛下说了,这几日没有他的召见,谁都不准入内。”
宜章去琉璃泉殿求见父皇,谁知,还没见面就被赶了回来,他们的日常自然有老师禀报。
皇帝素日对于儿子们,见不见也都两可,现在突然闭关休养了起来。
宜章当然更加怀疑,是不是父皇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
他又不可能直接问,这就要被治罪了。
黄公公并不委婉地道:“五皇子,你想说什么陛下都知道,所以也就不必再说了,别想说他是不会听的,也不想听见这些。”
“不可能,父皇、父皇怎么会知道呢?”
黄内侍不慌不忙地说:“只要陛下想知道的,这宫里的风波,又有哪一桩能逃得过陛下的眼睛?”
“他回去了?”
赫枢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又揉了揉太阳穴,一旁为他按摩的宫女换了姿势,让陛下尽量舒服一些和人说话。
“是,陛下,五皇子可是个孝心可嘉的。”
江央公主没有任何行动,是黄内侍意想不到的,分明当日公主的神情,看上去是极为重视这件事的。
眼下为此焦灼的,却只有五皇子。
这是最让自以为旁观者清的黄内侍,心里也是迷惑不解的,他都准备好,怎么回绝江央公主的说辞了,没想到,用到了五皇子身上。
“所谓的嘘寒问暖,都是虚妄罢了,朕的女儿知道,朕需要的不是这些。”江央大抵应该是投生个男胎的。
她简直是与他这个父皇太相似了。
听这话说的,仿佛五皇子就不是他的儿子了一样。
黄公公顿了一下,突然想起之前的事情,急忙拿出了一份名单,向皇帝呈了上去,说:“还有一事,果然不出陛下您所料,这是此次驸马待选的名单,已经有不少人退出了遴选。”
赫枢闻言,将名单接了过来,果然比上次已经少了一些人,至于剩下的,他不看都能清楚,是哪些家族的人。
他轻轻的笑了笑:“这是什么意思?谢家稍微威胁了一下,他们就不敢了吗,好歹当年也是威名赫赫的功臣之后啊。”
这甚至可以理解成为一种示威。
谢淮真很了解皇帝是什么样的人,但凡他真正上心的事情,没有什么猫腻,能够躲过他的眼睛。
即使这些退出去,留下的人身份参差不齐。
每一个名字落到赫枢的眼中,都被烙印上了朋党两个字。
“你看他们明明身在都城,都如此惧怕谢家,想必此时的谢淮真,想必自以为拿捏住了朕的命脉,得意忘形了。”赫枢意味不明地说。
黄内侍心想,谁让咱们的武将最出色的,就是这位谢大将军了呢。
“也就是说,现在只剩下与谢家有关的人了。”赫枢长叹了一声说。
“是啊,这该怎么办才好呢,不然再举办一次,将这些人都刨出去?”
“这就是朕想要的,这些人……”赫枢含笑抬起了头,对身边的黄公公说:“就不能留了,记住,科举之时,务必全部都给朕刷下去,不要让一个出现在朕的面前。”
“奴婢明白了,陛下是这么想的,那江央公主的婚事该怎么办?”
细细想来,竟然只是可怜了江央公主。
“天子的女儿不愁嫁,难道朕的女儿还嫁不出去了吗?朕知道,她不想出去。”赫枢的脸上带着一点惆怅的神情说。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骤然阴狠地道:“哪怕她是一辈子不嫁出去又如何,朕就算让她死在宫里,也不会让她嫁给谢家人的。”
皇帝少年之时最精妙的,就在于此处了。
当初,在一切最不稳固的时候,他并没有因为猜疑和挑拨,就轻易的落入他们的陷阱,将谢大将军贬谪。
但是,不知道彼时的陛下有没有想到过,今日自己会受制于这位,本以为可以两肋插刀的挚友。
但是某些方面来看,陛下和谢大将军的反目,仿佛也理所应当。
是因为一个女子,所谓的红颜祸水吗?不,当然不是,那在秦家看来,简直可以称之为一种计谋了。
谢大将军是倾慕皇后娘娘的,并且,他们两家几乎就快要订下婚约了,突然秦月禅就被宣进宫了,再别就是他人妻。
并且看上去,又仿佛是强取豪夺的。
“罢了,皇姑姑那边可有消息传来?”赫枢闭着眼问道。
黄公公自然是准备周全来的,极为流利地回答道:“回禀陛下,驸马爷已经命人快马送来了堪舆图,说是竣工在即,请陛下过目,可还有再有何修缮之处。”
“不必了,”赫枢摆了摆手,一点没有要看舆图的意思,直接说:“传旨下去,让他们加快进度,朕想,谢家恐怕等不了太久了。”
“是,有了陛下这一道旨意,他们必然不敢延期的。”皇帝宽容的时候是真宽容,但是严苛起来,也不是开玩笑的。
“记住,让他们在一切完成之前,不要走路风声,否则,朕可是要追究的。”
“陛下放心,大长公主和驸马爷做事,哪有不妥贴的。”黄内侍笑眯眯的为远方的大长公主好话。
皇帝似是嫌弃的撇了他一眼,没好气道:“废话,朕说的当然不是皇姑姑,而是派遣过去的那群官员,他们与皇姑姑素来有些积怨,只怕会因此生出一些是非来,又不明此行的缘故,故意做出什么错事来,也不觉得自己犯下了什么大罪。”
他此时的口吻,倒是比之前要变得温和许多。
可见这位大长公主,在皇帝心中的地位,何其尊重崇高了。
一位公主能够做到这个位置,已经是巅峰了。
黄内侍怎么可能不懂这个道理,只是有些话,说了也没有罪,日后,反而可以得到一些好处,如何不说呢?
“你想说什么?”
“奴婢愚钝,陛下的未雨绸缪,未免也太早了,更何况,谢淮真也不一定有这么大的胆子。”
这种事情,哪有说反就反的。
他们的皇帝也并非吃素的。
“未雨绸缪,朕这已经算不上未雨绸缪了。”
皇帝扯了扯嘴角,自嘲地说:“你说,朕不止将一个女儿,他却只来求娶江央,一个毫无势力的公主,还用出这些手段,不是为的……哼,朕也是让他气疯了,才会说出这些话了。”
“奴婢只是想,谢大将军到底是与您有年少的情谊,做事怎么会如此……直白?”黄内侍斟酌了一下措辞,有些艰涩的问道。
“他这还不算有熊心豹子胆吗?他就是在示威,就是想要告诉朕,他输了也能翻盘赢回来。”皇帝抬起手,重重地捶桌子上。
吓得一旁的宫人立即停手俯身地面,瑟瑟发抖,口不敢言。
赫枢轻哼了一声,骂道:“没有胆色的东西,都给朕滚下去。”
“你快去拟旨下发,命人快马加鞭送到大长公主府。”
黄内侍按照皇帝的意思,一字一句的拟了旨意。
但是写完之后,他并没有立即起身,令人去下发,而是犹豫的抬起头,斟酌着对皇帝进言道:“陛下,这道旨意,会不会太重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