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人没有下电梯,此刻紧张得话都不敢说,肚中一颗吃瓜话八卦的心却开始熊熊燃烧着。
“对么?”他问她。
“......”
“言言。”他这么一叫,那几人瞬间不淡定了,哇靠,叫这么亲密还澄清说不是男朋友!唬狗呢?
“......”言慈不理他。
“言慈。”
“......”还是不理。
“破小孩儿,我叫你呢。”
第54章
言慈太了解他,在他好好叫的时候不听,叫到最后一定会叫她破小孩儿,还是用一种家长惩罚孩子的口吻,有点凶,又有点玩味在里面。
“干嘛?”她瞥他一眼,“都说没事非要上去。”
江渡一身警服英挺硬朗,在那几名女生频频的目光里,他单手插丨进黑裤包中,闲散地说:“我家小孩儿被野猫抓成这样,我哪儿能坐视不理阿,是吧。”
我家小孩儿......
几人心中难免一片唏嘘。
多年来,总有一个问题困扰着言慈——为什么江渡一个正儿八经的警察看上去满身痞气子气?
电梯门缓缓打开。
江渡用舌尖习惯性地顶了顶腮帮,啧一声,长腿迈出直接朝樱田内部走去,门口有两个保安本来想拦的,但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没有拦。
保安A:“我在电视上看过他。”
保安B:“法制频道是吧?”
那是江渡被中央电视台邀请录制的一档法制栏目,主要讲述江渡亲自破获各大凶杀案的过程,以及他在侦查期间如何对凶手进行心理侧写的,在播放时,收视率还不低,各大卫视同时间段前五的排名。
江渡那段时间出门儿,总有小姑娘尾随他,归根结底——都是长相惹的祸。也是,那张脸得满足少年轻妹妹对英雄的幻想呀。
江渡的黑靴踏进樱田,站在门口气场强大。
不少埋着脑袋办公的人抬起头来,一眼就看见站在门口的江渡,受到惊吓的人不少,这突然杀过来......几个意思?
在言慈出现在江渡身后时,大家心里顿然明了,哟,看来是找当事人来出头来了。
言慈压根儿没看那些人,只下意识看一眼孙社长紧闭的办公室门,他一定还在里面,她还是在劝江渡,
“算了。”
江渡没吭声,倒是伸手将她一把拉到自己身前,一手扶住她肩膀,一手去撩开她脖颈间的头发,“谁给抓的?”
几道红痕触目可见,口吻里,满满的是兴师问罪。
那道门儿开了。
言慈的视线下意识看过去,撞进男人的眼里,他就那么站在门口,薄唇挽着戏谑地看着她和江渡,也看着江渡落在她颈间的手。
和他对视着,言慈佯装平静,话是对江渡说的:“和我打架的人不在这里,我们走吧。”
话刚说完,苏苏就从盛南后方走出来,不知道为什么,苏苏眼睛是红的,像是刚刚哭过。
苏苏小心翼翼地越过盛南往外走,没走两步停下,发现正前方的樱田门口站着言慈和那个刑警总队长。
就一眼,江渡只看了苏苏一眼,唇角就扬着抹不明微笑,“是你吧?”
苏苏:“什么?”
江渡手轻轻抚过女人细颈,“这是你抓的吧?”
苏苏的视线落在红痕上。
沉默好一会儿,她才看着言慈说:“你怎么这么贪得无厌?知足行吗。”
贪得无厌?
她吗,言慈疑惑。
言慈抿唇正想说点什么时,感觉到江渡的手覆盖在脖颈上,传来干燥温热的触感,头顶上落下江渡调侃般的低笑,“还要攻击我家小孩儿呢?”
还当着他的面儿?
苏苏咬着唇,眼里有些嫉妒,不过表情还是实打实的愤怒,“所有人都帮着你,都站在你那边,你到底还要怎么样阿!”
所有人?
言慈目光还是不由自主地落在苏苏后方的男人脸上,他闲适懒散地往门上一靠,左脚叠在右脚上,指间还有烟,吞云吐雾间投过来的视线格外湛深,带着说不尽道不明的玩味。
终于,他动了。
盛南抬手拨开挡在面前的苏苏,苏苏差点跌倒,还好旁边是一堵墙,他直接走到两人面前,看一眼江渡,然后视线落在言慈脸上。
一种近乎于明目张胆的打量。
他又扫一眼江渡放在她颈间的手,微微偏着头勾着唇问她,“这就是你的靠山呢?
“是阿。”江渡没给言慈任何开口的机会,和西装革履的男人针尖对麦芒,“不是我那难道还能是你么?”
至少七年前是我。
盛南薄唇轻挽,笑意却半分不抵眼底,寸寸生寒。
江渡向来没什么胜负欲和偏执欲,除开命案必破外,他认为没有什么东西是非要得到不可的,当然,人也是。但是眼下这种情景,居然有一股子奇怪的感觉从心底里漫上来,他只有一个想法——护了七年的小孩儿哪能让别人挖去?
于是,江渡垂首唇畔距离言慈耳边不过咫尺,循循善诱地问她,“破小孩儿你说,我是不是你的靠山?”
不是——惹恼江渡。
说是——惹恼盛南。
言慈几乎在心中飞快地权衡两人生气的后果,江渡从来不生她气都很惯着她,她要风江渡不会给雨,她要往东江渡不会往西;可往往,这样的人生气起来是最为可怕的,一个不小心就收不了场。
至于盛南......光光是碰坏他无数豪车中的一辆,都能全网封杀她,想到这里言慈后背立马就爬起了鸡皮疙瘩。
“嗯?”
江渡鼻间哼一声出来,很轻很轻。
与此同时,盛南的视线愈发深邃难测,笔直地注视着。
江渡在等她回答,他也在。
众人屏息。
——不是要断干净么,何不趁现在?
这念头是一下就窜到言慈脑中的,像是一下疏通了堵塞的神经管道,一下就令她茅塞顿开。
于是,在众人好奇的目光和男人深沉视线里,她言笑晏晏地看着开了口,用的是每一个人都能听清楚的语速,“是的呀,不是你还能有谁呢?”
江渡勾一边唇角,笑了,手指从颈间挪到后脑插丨进柔软发梢里,“乖小孩儿。”
夸奖完,江渡不忘看男人一眼,江渡还是很佩服这男人的,喜怒完全不形于色,看上去始终寡淡,但是可惜,江渡知道他心底此刻正在经历海啸呢。
海啸;
吞没城市的那种。
......
言慈没能成功和樱田解约,甚至在打开网页时发现自己所有漫画作品重新上线,挨个儿都是放在最好的推荐位上面的。
看来,他想通了。
言慈说不清楚自己是什么心情,缓缓合上电脑,起身替自己泡了杯速溶咖啡,转身走到客厅的小阳台上。
阳台上没有开灯,有一方白桌,月光倾泄,照满桌光晕。
言慈把冒着热气的咖啡放在白桌上,转身把双手撘在栏杆上,下方是车水马龙,夜色里,那些车灯像是深海里的鱼,穿梭前行。
包里的手机是响了又响。
莫妮卡一连发的好几条微信,全是长达六十秒的语音条,言慈不用听也知道莫妮卡说的什么,默默划掉。
然后,是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
只有短短四个字,【我放过你】
暗色里,屏幕光映在言慈白皙的脸蛋上,她看不见自己此刻的表情,眼底是说不出的复杂以及......悲伤。
放过么?
也不过如此。
女人,可能是一种天生矫情的生物,你爱她时,她不领情,她使劲地作阿作,作到最后终于得偿所愿尝到失去的滋味,也终于知道永远两个字不过就十二笔而已;然后呢,她一边心碎着一边感慨,原来那位爱我的心,看来也不过如此阿。
那条短信,在那个夜里,言慈看了上百遍。
然后删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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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画家阿言依旧在神坛,版权卖到手软,各方找她签约漫画用作商用的更是不少,最近还接到电视台的邀约,毕竟那次果果签售会露面后,阿言曝光足够,热度持续高居不下。
莫妮卡直接帮她一口应下,都没有给她考虑的机会。
周三下午,言慈应约到电视台进行提前彩排,当她看到主持人那一刻,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言慈认识主持人——壁葵,在三中时期疯狂地迷恋过盛南,盛南在操场替她解围时,还是壁葵找给盛南的校裤。
壁葵朝她走过来,穿一身黑色职业套裙,两条白皙长腿从黑裙里伸出来,成熟不少,头发也剪短了,浑身上下有职业女性的独特魅力。
言慈起身,“你好。”
应该认不出她吧?
壁葵胸前挂着电视台的蓝色工作牌,看了看她,也微笑道,“你好,好久不见。”
“......”
一句好久不见,言慈就知道自己现了原型,前一秒还在纠结壁葵会不会认出自己,但是现在可以确定了。
明明浑身上下都找不出任何一点当年影子,壁葵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壁葵打着着她,从头到脚的,“你现在真的很漂亮阿,完全不像是脸上动过刀子的人呢,身材又这么好,追求者一定很多吧?”
壁葵到底怎么知道的?
言慈从她说话的语气,根本就听不出善恶,只能赔一脸尴尬的笑,“你也很漂亮。”
“我不行,现在人工美女多了。”壁葵撩了撩短发,“大家都已经对美女审美疲劳了,明白么?”
言慈都不知道自己该点头还是摇头。
壁葵手里拿着提问卡,她把那些卡片递到言慈手里,“你好好看一下,等会我就问这些卡片上的问题,别紧张阿。”
壁葵还拍拍她的肩膀。
言慈拿着卡片扫一眼,都是一些常规性的问题,比如为什么想到画漫画阿、动力是什么阿、有没有想过自己这么火阿。
“谢谢。”她说。
壁葵抬手看一眼手上的女表,说:“还有二十分钟,我先去找台长汇报一下工作,对了,这是直播哦。”
直播?
莫妮卡没给她说阿。
壁葵观察着她的表情,突然没有来的问一句,“你知道么?”
“知道什么?”
“他回国了。”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有双更,爱你们(打滚儿~
第55章
言慈捏着卡片的手指微不可查地一颤,只一秒,归于平静,她仿佛没有听见壁葵说的什么,只是笑道:“你去忙吧,我会好好看的。”
壁葵看她一眼,转身离开。
在正式开始前,言慈在洗手间再次遇到壁葵,她刚走进去,就看见甩着双手出来的壁葵,壁葵叫住她。
“言慈阿。”
“阿。”
言慈停住脚步看向壁葵,壁葵手上湿漉漉的,她后退几步从墙上抽出一张纸来,一边擦一边笑着问她,“你就不好奇么?”
言慈:“好奇什么?”
壁葵:“......”
她不知道言慈是真傻还是装傻,直接点破,“你就不好奇,我是怎么知道你整容的么?”
好奇阿,但是也没有好奇到非要直接问出口的地步。
洗手间里没有别人,言慈的视线落到镜中自己,看着那个美丽又陌生的人,“总会有人知道的不是么?”
哪儿有不透风的墙。没有。
壁葵把纸揉成一团丢进脚边的纸篓里,说:“你的主刀医生,是我哥哥。”她顿上一秒,补充三个字,“亲哥哥。”
阿,那个壁医生。
“有次我去医院找我哥,他正在开会,他说那是他最成功也是最满意的作品,然后我就在屏幕上看到了你的前后对比照。”
“......”
言慈算是弄清楚来龙去脉,但是并没有和壁葵深究这个问题的欲望,她礼貌地笑笑,“那你哥哥技术挺好的。”
“整容真好阿。”壁葵看似无害地感慨一声,“你想想看,那些原本属于天然美女的优待和境遇,就被现代社会涌出的一大波整容者抢去,是不是很难以接受?我都搞不清楚当年的盛南为什么喜欢你,不喜欢顾校花。”
旧事重提,只能是折磨。
言慈收住仅有的那点儿笑意,“学姐,好看不能当饭吃,不用因为我整容与否来抨击我,还有,盛南他不喜欢我。”
当年?
他能喜欢那个丑逼,她是不信。
最多......
是同情。
壁葵用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看言慈,问:“我听说顾纯薇杀人事件曝光后,和她关系好的都没落着好,那个李冰你记得吧,找你道歉你不肯答应呢,她爸爸当时是副校长可受了不小的压力。”
“和我有什么关系?”
言慈皱了眉,她今天来电视台是因为答应过莫妮卡,而不是来听一个旧校友聊家常话八卦的。
壁葵环手在身前,耸了耸肩膀,“你不知道吗,李冰跳江了阿。”
“......”
她是真的不知道这个事儿。
沉默半晌,言慈缓缓问一句,“她为什么跳江?”
壁葵断断续续说好长一段,言慈都没听明白多少,只是大概了解当年顾纯薇入狱后,那群施暴者逐一被人剥皮曝光,说句不好点的,就是活生生的人肉然后被各路人谩骂攻击,李冰算是最惨的那个,她爸爸当时副校长的位置直接坐不稳,她迫于舆论压力找过言慈好几次道歉,当然,言慈不可能轻易原谅。
李冰跳江,是她出车祸的那天,她当然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