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女文豪,还钱!——不语忍冬
时间:2021-07-19 09:48:51

  董经纬作为在校甲一,就算是情搜科出身、专业不对口,在缺人时都被上峰临时调上了户科的岗位。
  即使前面还有一个“代”字,但是董经纬已经很满意了。毕竟他并不打算进户科,估计等到战事结束,雏山县平稳下来,自然会有被调动的正式官吏来顶替他。
  可董经纬在这期间的表现,会被录入实习生考评当中。但凡表现得好,自然是转正可期、升职有望,看起来报名来雏山这个选择简直一本万利啊。
  “恭喜董兄”,章乐成绩中庸了些,为人可不中庸。一看见雏山县衙的公告,即刻前来恭喜董经纬。
  “同乐同乐”,董经纬笑呵呵的作揖。章乐虽然不是代官吏,但也因为董经纬的缘故,被分配到了户科做实习生,也可是极为重要的部门。
  章乐自然也是满面笑意。
  两人相携进入了县衙大门。
  雏山县衙小,以至于两人一入大堂,当即看见廊下与大堂挤挤挨挨全是办公的桌案。
  出自于情搜科出身的敏感性,董经纬下意识的就去观察环境。
  第一眼看到,董经纬即刻眼皮一抽。那些桌案可不是精心制作的,他甚至能够看到好几张桌案是拿废弃木板顺手搭建的,估计是从附近废弃民居里捡来后初加工了一下。有一张桌案的左脚底下还垫了些废砖头。
  而且木板材质也不好,又旧又轻,应该是为了天一下雨,廊下办公的官吏直接就能把桌案抱起来抬进大堂。
  除此之外,放眼望去,原本的花花草草只要不是生长的太过恣意,别的根本没人管。大战当头,连县衙都没工夫修理扩建,谁有功夫搭理这些?
  唯一加固过得是柱子和屋檐上的瓦片,估计是怕危房倒塌砸伤人和漏雨损失了公文资料。
  怎么说呢?董经纬忽然感觉自己对于县衙严肃高端的印象都破灭了。怎么会这么磕碜,比他家都烂!
  董经纬惊讶于这个地方的设施之陈旧,却又对于此地规整的布局很感兴趣。
  大堂和廊下按照部门被分割成了各个区域。由于官吏自四面八方赶来,许多人甚至互不相识。故而每个人的桌案上都用厚实的纸张写了所属部门与姓名。这应该是为了标记自己的桌案以及方便办事认人。
  最外围的廊下这一圈是与民夫们的工程建设直接相关的匠科工建司、农科粮管司等。而且这一大圈上的位子基本都空着,估计都在外督建工程。
  除此之外,医科的医护司和匠科的军械司等只有孤零零一小块地方,估计在这里也只是为了居中调动,其余的大部队应该与军营连接在一起。
  剩下的六科倒是都在,唯一缺的就是情搜科和安全科。
  也是,这两个部门的保密安全等级比较高,不太可能在大堂办事。
  董经纬小心观察,章乐却只顾着感叹。
  好肃穆啊!章乐心一沉,他也不过是十五岁的少年人,初入县衙,心中又激动又忐忑,面上就难免带出几分兴奋之色。
  结果一进门,人人都在忙活着自己的事情,全场根本就没人抬头看他们,唯有小声讨论的声音以及走动、写字的声音。
  董经纬刚想找个户科的官吏问问,只见对面迎来了一位官吏。他眼睛一瞄,当即看见此人左袖上绣着一个小小的吏字。
  “我是钱正,隶属雏山县吏科人事司,请问二位是新来报道的实习生吗?”
  “是”,董经纬拿出了随身携带的一整份火漆封的资料袋。
  章乐跟在他后面,一块儿将资料递交给了钱正。
  “请跟我来”,钱正带着两人走到了另一名官吏李媛面前。
  钱正与李媛仔仔细细检查过火漆和资料袋无拆封、无破损后才拆开资料袋。先核对三年更新一次的户籍本附带的人像资料,确认是本人后再打开封着火漆的赴任文书。
  由于董经纬两人出身琼州,故而需要确认董经纬的赴任文书上是否有琼州礼科考务司、琼州吏科人事司以及雷州吏科人事司印章,还有琼州学院的毕业证书。
  至于章乐,还额外多了一份琼州学院第七届学子的证明文书以及自愿报名半工半读知情同意书。
  除此之外,还有一大堆需要审核的基本资料,包括但不限于学籍、年龄、在校成绩等等。
  确保所有资料审核完毕后,钱正和李媛才能在他们的赴任文书上敲下雏山县吏科人事司的印章以及签下经办人和督办人的姓名。
  签完最后一笔,钱正刚肃的面色缓和了很多,“你们的资料我收好了,这是回执单,请保管好”。
  钱正将两份单子分别递给了董经纬和章乐,回执单一式两份,证明两人已经将资料递交给了吏科人事司,并由钱正和李媛签收。
  董经纬知道这是为了确保万一资料丢失,不至于双方扯皮推诿。所以他小心的将自己的那份回执单叠好,放进了袖袋里。
  “陈逾,你带着他俩去户科找王河辑”,钱正随手点了个实习生,让他带着董经纬和章乐前去户科报道。
  自愿来雏山的实习生来自于各州的学院,并不仅是琼州学院的。有些州的实习生距离雏山县近,报道就比较早,故而已经开始上手工作了。
  陈逾应了一声,即刻转身绕过一层层桌案,带着俩人前去户科所在区域。
  以董经纬和章乐为代表的实习生们如同尚未被污染过的清泉,源源不断的涌入官场,他们怀揣着平天下的志向,填补着前辈的空位。
  等到董经纬和章乐安顿下来的时候,已经是夕阳西下了。
  沈游看看落日熔金的天色,搁下笔,一边活动筋骨一边计算日子。距离雏山县开始建设已经有接近一个月了,估计秦承章的大军调动也差不多了。
  假如她的预计没有错的话,此刻,秦承章四处搜刮征调来的将士们应该已经从金陵出发,与处在南平的将士汇合,一同南下试图攻克明州。
  经过数年持之以恒的下钉子以及大量的钱财砸进去,情搜科终于能够将情报搜集从金陵到琼州,一路连成线,并且沿着这条线路上不断的向外辐射。
  许多情搜科刚刚毕业的孩子,加上他们的线人,潜伏在各地,为沈游源源不断的带来各式各样的消息。
  沈游揭开了火漆,仔细阅读情搜科最新传来的消息——四月十八,将士六万,民夫三万,已至高桥。
  高桥县是明州与南平的交界线。
  半晌,沈游的脸上浮现出一点微笑。她合拢信件,归纳好公文,起身出去。乘着现在还有些光亮,得赶紧把最后一段需要复核的城墙壕沟给看了。
 
 
第148章 
  南平府城外
  驻军将领吴绶带个一众麾下将军们正站在城门外,迎接不远千里从金陵赶来的四万大军,两万民夫。若是再算上南平原有点两万大军,一万民夫,那么共计九万人。
  凑个整,对外宣称十万大军。
  “大人,这都快午时一刻了,咱们这位主帅怎么还不来!非要等到午时三刻好上赶着投胎吗!”
  周围一通哄笑。
  “保不准是倒在哪个小娘皮的肚皮上!”
  “那也不一定,保不准人家不爱水路爱旱道!”
  全是兵痞子,说起荤话来格外流畅。一时间,吴绶周围的一圈将领荤话层出不穷,有些话甚至粗俗的连吴绶都听不下去了。
  “行了行了”,吴绶一点也不生气他们编排尚未到来的文臣主帅。但此地人多口杂,他做主将的,总要意思意思制止一下。若是传入这位主帅耳中,到底不好。
  “大人,来了”,目力极好的庞大海是最先看到的。
  吴绶闻声望去,只见原处缓慢的挪来了一支军队。队伍绵绵不绝,漫长的看不到头,仿佛眨眼之间,就把城门外的官道给堵上了。
  有意思的是,在一众着铠甲或是麻衣的军队里,最前头的是两辆马车,一辆看上去格外奢华富丽,一辆朴素无华。
  “嚯!”,庞大海对着那辆富丽堂皇的马车感叹道,“这怕是来了个祖宗啊!”
  比起富贵马车里坐着的那人,只怕那辆普通马车里坐着的更不好招惹。
  吴绶叹了口气,心里烦,又不敢怠慢。只好扬起笑容,带着身后众将领迎上去。
  吴绶正想对着最前头的富贵马车躬身行礼,哪里料到,后头那辆平平无奇的马车上当即下来一人。
  吴绶定睛一看,原来是位文官打扮的,应该就是此次主帅了。
  “卑职吴绶,见过廖大人”。
  廖永年一见吴绶,即刻温和有礼道:“吴大人,客气了。”
  话说的挺客气,就是面对躬身行礼的吴绶,廖永年根本没有想一把扶起吴绶的意思。
  躬身的吴绶维持着这个尴尬的姿势丝毫不敢动。朝廷派个文官来督战,已经是惯例了。
  秦承章当年被敌人逼的狼狈逃窜至金陵,偏又被手上有兵的秦承嗣夺了半个江山,自此以后对于兵力更是格外看重,军中不仅有文官还有太监。
  吴绶苦笑,文臣、武将、太监三方制衡,他作为最高级别的武将,头顶上一个文臣担当的主帅,一个监军太监。两个婆婆在上,日子难过的要死。
  今日不过是新任主帅给的下马威罢了。
  想到这里,吴绶的心里浮现出一丝恶意,也不知道这位廖永年和那位监军的范太监对上,谁能更胜一筹。
  如果再算上之前驻扎在南平,即刻要与廖永年和范太监做交接的文臣连广志和太监何四。
  四个人,正好凑一组叶子牌!
  吴绶低垂的脸上充斥着一种被逼到极点、无可奈何后只好吃瓜的表情。
  果不其然,吴绶正维持着躬身的姿势吃瓜呢,瓜即刻就来了。
  富贵马车上传来一阵尖细的声音,“吴大人攻克南平,劳苦功高,怎能让吴大人就这么躬身站着?来人,还不快快扶吴大人起来!”
  嚯!
  开口就是老阴阳人了。
  一众将领们心细一些的知道此地暗流涌动,心糙一点的也知道这里气氛不对。
  于是满场寂静,只剩下范太监尖细的声音。
  廖永年心里不愉,知道自己给吴绶的下马威被这死太监拿去卖了人情。
  范太监掀开了车帘子,两个小太监急急忙忙扶起吴绶。
  吴绶这才得见范太监真身,一个面白无须、圆圆润润的的中年矮胖男子,看上去慈祥的如同富家翁。倒是跟之前那个干瘦的监军太监何四截然不同。
  范太监一下马车顿时变了个人,笑脸收起,表情肃穆的宣读了陛下的委任圣旨。
  庞大海跪在地上听旨,然后恍然大悟。怪不得这无品无级的太监走在主帅前面还敢给廖永年甩脸子,感情是代表皇帝来的。
  都是太监,那何四为什么这么怂呢?
  庞大海百思不得其解,吴绶却知道。那是因为太监和文臣互斗,要是太监得皇帝的宠信,那自然是太监们占上风。要是像何四那样纯粹是个摆设,那文官自然压太监一头。
  很不幸,何四能被派来攻打宛如绞肉机一样的南平,摆明了不得帝心。
  保不准就是何四太废物,皇帝不放心,生怕手上兵权有变,这一次派来了一个不太好糊弄的太监。
  恰好,估计范太监是觉得明州一盘散沙,无强敌,极好攻克,这是上赶着来逞威风、捞油水来了。
  很不幸,吴绶笑呵呵的想,上回来的文臣连广志压了废物点心何四一头,这次来的廖永年和范太监谁都不是好惹的。
  就是不知道这个廖永年又是哪一派的?是首辅助刘子宜,还是新上任的次辅宁鹏飞,再不然就是什么中间派。
  吴绶两眼开始发直。他可真够荣幸的,两个外行指点他一个内行,偏偏这两个外行还都是祖宗。一个代表皇帝,一个代表文官团体。
  吴绶强打起精神,“范公公、廖大人,连大人和何公公已在城内设宴以备迎接二位,请——”
  范太监一听吴绶话里的排序,顿时心满意足,又看看笑容里掺着些不愉的廖永年,更是高兴。
  他哼着家乡小调,看都不看廖永年一眼,圆润的身躯又挪上了马车。
  此等阉人,如腐木生于粪坑,臭上加臭!臭不可闻!
  廖永年脸上的不悦盖都盖不住,他斜睨了一眼吴绶,一甩袖子,也上了自己的马车
  “将军,咱们回程吧!”
  庞大海也知道文臣们都看不起武将,这么多年他也习惯了。别说吴绶话里的排序直踩廖永年的面子,哪怕吴绶啥也不干,天天对着廖永年点头哈腰,人家一样看不起他!
  “大海,你把兵丁们安置好”,吴绶直起身子,即使尊严已经被踩了一百遍,他都得扬起笑容,乐呵呵领着车队前去赴宴。
  傅越窝在民夫营里,他并没有看见这一幕,但用后脑勺想想都知道,宴席之上,两名文臣,两名太监,再加上数个武将,好一出暗流涌动的年度大戏。
  当日刘康裕被杀,傅越跟着使团退守晋安边缘。按理,在晋安被攻克后,傅越应当返回晋安复命。
  可他不仅没有返回晋安,反倒脱离了使团,直入金陵。
  至于傅越为何脱离使团却没有引发使团众人怀疑?
  一则是因为刘康裕被杀,傅越作为刘康裕的亲卫,若是返回金陵,即刻就会被刘康裕的爹刘府尹提刀斩杀。就算是为了自己的小命,傅越都会跑。在是使团众人眼中,傅越不跑才奇怪呢!
  二来刘康裕一死,使团众人皆是失职,回京之后势必会被问罪。原本就人心浮动,想逃跑的可不止傅越一个。
  掩盖在逃亡的众人当中,傅越就这么一路逃亡进了金陵。他胆子还没大到敢再入刘府尹下辖的金陵城,而是停在了金陵城外的小村落里。
  沈游的油坊生意倒是还在做,但是驻扎在金陵的油坊被撤走,明面上其规模一再萎缩,已经退化成了一处极小的作坊。
  小油坊闷声不吭的驻扎在金陵城外,成了丁家村里毫不起眼的一户人家。
  傅越在小油坊里隐匿了几天,交换了一路上的情报见闻,更换了贴身兵刃,又在腰间藏匿了少许救命的干粮。然后他自动请缨,成为了秦承章名义上十万大军里的一员。
  进入民夫营的过程简单到傅越觉得秦承章活该要完蛋。
  傅越停留的小村落们是征兵的重灾区。别说青壮年了,年逾四十多的老人和十岁以上的男童都要。
  本地的人家但凡手里有点钱,恨不得买个流民充作家中男丁,送上前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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