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女文豪,还钱!——不语忍冬
时间:2021-07-19 09:48:51

  满教室一片欢呼雀跃之声,对于学生来说,全世界还有什么会比放假更高兴的!
  “诸位诸位”,这一节正好是法学课,法学老师刚刚走进来就看见教室里跟疯了似的,“安静一下”。
  法学老师面带笑意,毕竟一放假他也能够休息休息。
  “此前,你们的学长学姐已经进入了各个机构,供职于府衙的也有不少人。你们马上就要完成县学的基础教育了,之后就要参加毕业考核。考核通过了就要开始考虑进入不同专业深造学习。如果考核没通过,你们连县学的毕业证都拿不到。”
  整个琼州的教育体系已经有了一个雏形,这里是没有办法接受一个人脱产二十几年就为了读书。沈游也支撑不起如此高额的花销。最后定下的是学制就是义务教育三年县学。
  县学的培养目标是完成基础扫盲,要求毕业生识字一千五以上,能够算术即可。
  县学毕业有一次强制要求参加的考核,高分通过的人就可以入读琼州学院,不及格的孩子拿不到县学毕业证。
  考进琼州学院择定专业后要开始专业课上的三年深造学习。学制三年,实践课与理论课各占一半。
  其实沈游来琼州第一年收的学生几乎还都是孩子,由于太缺乏人手,那些孩子几乎个个都是半工半读。
  认真算起来,跟着沈游周恪出去剿匪的人当中的确有些是琼州学院的学生,而这些学生不仅还没拿到毕业证,其实也才是一年级罢了。
  一切都归咎于沈游缺人。毕竟也才四年多的时间,就算人才引进政策再怎么搞,沈游手下对于有基础文化知识的劳动力需求量依然很大。
  “所以诸位一定要把握好机会,就算放了三日假,也必要好好学习”,法学先生殷切叮嘱,生怕这帮孩子高兴过了头,没能好好复习,耽搁了十一月的毕业考试。
  众人齐齐称是。
  放学的钟声一响,谭翠翠收拾好书箱,跟着同伴们结伴回家。
  她家住在琼山县城。琼山县原本只有井字形的四条街道,但在琼州富裕起来后,这地方一再扩建,变成了街道纵横交错的城市
  谭翠翠走在县学门口的街上,这一条街上全是卖学生们文房四宝、各类小吃的店铺。此刻,府衙公告了放假的消息,绝大部分店铺都放出了节日促销牌子。
  “苏宁,我们去买糖吧!”
  苏宁很为难,提议的是自己最好的闺蜜谭翠翠,可她手上的钱不够。
  “我们可以只买一块,分着吃”。
  两个小娘子高高兴兴的牵手去了糖铺,那里有细白的砂糖,金黄透亮的蜂蜜,剔透的冰糖,还有益气补血的红糖……
  对于孩子们而言,如果能够买到一块大一些的冰糖,那就是难得的美味。
  “翠翠,吃了这块糖,我们永远都是好朋友”,苏宁请糖铺的伙计把糖块儿一分为二,将其中一块儿递给了谭翠翠。
  “你别怕,只要你考上,你爹娘肯定会让你去读的!”
  谭翠翠对于闺蜜的心事尚算了解,她当然知道苏宁最忧心的就是即使考上了琼州学院,她父母考虑到家中两个弟弟,也不肯让苏宁继续读下去。
  苏宁摇了摇头,她掰了了一个糖角,吃在嘴里,甜甜的糖块儿都苦的要命,“我爹娘跟我说过了,让我考个差不多的成绩就行了”。
  谭翠翠人都傻了,她义愤填膺,“这么能这样!”
  “等到十一月份,我就满十二了,要订亲了,不能再继续抛头露面学习了。”
  苏宁的笑容越发苦涩,要不是县学是官方要求必须要读的,或许她爹娘根本不愿意让她上县学。
  所有琼州内的商铺、作坊一旦被查到雇工或是掌柜子女没有进县学读书,即刻就要处以罚款,拒不让子女读书的,甚至会被解雇。
  尤其是现在大家毛笔用的少,县学内用的都是最便宜最廉价的炭笔,便是没有钱,自家烧炭也能做。若是连纸张都用最次等的,一个孩子读书一年都花不了两百个铜子。
  而琼山县本地有织坊、油坊、船厂……等一系列作坊,在这些作坊里做工,最低级的工人一天工钱就能有三十文。若是勤快些,到了晚上夜市的时候,出来卖一卖小吃食,一个月下来少说也能攒下一两银子。
  “你敢不敢跟你爹娘闹一闹?”
  谭翠翠是独女,打小胆子就特肥,“我爹娘生不出儿子,又不想让家产便宜了别人,就想着给我招赘。你若是敢跟你爹娘闹一闹,说不定就能继续读书”。
  “不行的”,苏宁一面走一面摇头,“我爹娘养我到那么大,我不能对不起他们。而且弟弟也要开始上学了”。
  “可是我爹说,只要考进了琼州学院,熬过了第一年,之后就有实践课,若是做得好,实践课不仅算学分,还有工钱拿呢!”
  “我知道,可是这钱还没拿到呢,我爹娘不会允许的”,苏宁很失落。
  谭翠翠皱着眉头提议,“要不你跟先生说说看,你成绩那么好,就这么回去嫁人太可惜了。”
  “先生们都说人要读书要识字,尤其是女子,可我爹娘不允许,怎么办啊?”
  “我娘说识字、会算数能做什么,将来嫁了人,一样要围着灶台、孩子、丈夫转……这是女人的命”。
  苏宁几乎要哭了。她想读书只是喜欢那种可以光明正大坐在宽敞明亮的教室里学习的感觉,但她又不知道读书到底能有什么用,有时候想想又觉得爹娘说的也对。
  谭翠翠成绩不如苏宁,但她父亲是船厂的第三级工匠,一日的收入就有一百文。这可不是琼州外头那些乱七八糟、品类繁多的小钱,而是正儿八经的通宝。
  “你娘说得不对!我父亲说人要读书,咱们都不是权贵子弟,只能靠读书找个好工作。我娘说,她有了自己挣的钱就不用受我爹的气。他们都让我去读书,只要我考上,都不用我半工半读去挣钱。”
  苏宁是极羡慕谭翠翠的,她衣食无忧,可以专心致志的往上读。
  “再说了,如果我将来能像沈先生那样出入公堂,满座人都不敢对沈先生说三道四,那多好!”
  谭翠翠眼中全是向往之色,几乎全琼州府的女学子都知道沈游。因为琼州学院就是沈游创立的。
  谭翠翠是沈游的迷妹,“你不想像沈先生那样可以自由的出入官府,从不用受别人的气吗?”
  苏宁点点头,她当然想,“可我娘说沈先生只有一个,而且沈先生成婚这么久了都没有生孩子,沈先生会被休掉的!”
  谭翠翠觉得这个朋友简直不能要了!
  她气得直嚷嚷,“那你就去嫁人吧!嫁个不识字还要你烧火做饭伺候他的傻蛋!”
  苏宁喏喏的低头,小声道歉,“对不起嘛”。
  两人站在糖铺门口,差点吵起来。
  “别吵架啊”,沈游看着眼前这对小姐妹笑道。
  “你,你是哪位”,谭翠翠被人看到自己吵架吵得脸色涨红,顿时颇为羞恼,“我们没有吵架!”
  “好好”,沈游笑道,“我方才无意中听到了二位的对话。所以这位小娘子到底想不想继续读书?”
  良久,苏宁终于点了点头,她其实也知道读书是好的,可爹娘不同意又能怎么办?
  “你们先生是不是还没告诉你们,在毕业考试中拿到前十的学子是有奖金的,第一名可以拿到二十两银子,足够支撑你去琼州学院读书的花费了。”
  二十两!
  苏宁几乎要喊出来,怎么会有这么多钱!
  “你还可以回去告诉你的母亲,只要拿了钱就必须来上学,否则这钱就会被追缴回来”。这是怕家长吞了孩子的奖学金却不肯上小孩上学。
  苏宁眼眶微微泛红,语气满是激动,“多谢这位娘子,我明日便问一问先生!”
  “这块糖给娘子,可甜了”,苏宁依依不舍的把糖递给了沈游。
  沈游接过半块糖果,笑了起来。活生生把谭翠翠和苏宁笑到脸红。
  这位娘子好生漂亮,分明穿着极为朴素的衣裳,华服美饰,一个没有,还懒懒散散的靠在墙根上,全然没有半分女子的娴静之态。
  可举止恣意潇洒、周身气度斐然,一张美人面笑起来如同三月春风,观之温和可亲。
  “多谢娘子”,苏宁红了脸,若她将来也能有这位娘子半分风姿就好了。
  “不必客气”,沈游笑起来,“再过五日就开始中秋放假了,你们好好玩儿!”
  小闺蜜手牵手,快快乐乐的跑远了。
  “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你怎么还在谈公事?”
  周恪刚从不远处买了一串儿糖葫芦,一过来就听见沈游的话。他上辈子猝于案牍劳形,以为自己已经算努力的了,万万没料到,沈游比他还工作狂。
  沈游装傻,“什么公事?我可没有谈公事。”
  周恪哭笑不得,“什么时候毕业考核前十名还有奖金拿了?”
  沈游当即笑了起来,“就刚刚啊”。
  “还在忧心女童的升学率吗?”,周恪顺手递了一串糖葫芦给沈游,两人过了糖铺,一面逛街一面闲聊。
  “每年县学入学的人数男童是女童的三倍左右,到了毕业考的时候,升入琼州学院的女童仅仅只有男童的六分之一。我当时之所以设立这个强制参加的毕业考就是怕女童们连考都不考。”
  “于是才干脆把县学的结业考试和琼州学院的入学考试合并,强制参加”,沈游叹了口气,“现在倒好,她们考上了却碍于各种原因无法去上学”
  沈游忧心忡忡,“如果无法接受教育,就算我尽可能的开放男女不限的岗位,她们都考不进去”。
  “更麻烦的是,即使接受了教育,她们中的许多人都会像刚刚的那个小娘子一样选择回去嫁人生子”。
  沈游叹了口气。
  “你做尽了一切可以做的事,其余的就只能倚靠时间了”,周恪安慰她,“你都将女童的入学率纳入政绩考核当中去了,努力降低认字的成本,标语刷遍各地学校,年年入学你都要强调女童读书这个问题,报纸上连篇累牍的宣传读书,宣传男女平等。甚至还要求旗下所有产业的员工都要让子女入学。凡是子女不读书的,都被得解雇”。
  “沈游,你太焦虑了”,周恪有些担忧,她的弦崩得太紧了,即使是出来玩儿都无法放下工作。
  “抱歉”,沈游沉默了一会儿,“其余的工作都陆续展开,可眼看着在女童入学这件事上几乎毫无进展,我有些急躁了”。
  “以你我之间的关系,不必道歉”,周恪笑起来,眉目间尽是包容,“你应了我出来玩儿,可否赏我一个面子?”
  沈游点点头,既然忙里偷闲出来玩儿,就干脆痛痛快快的玩个爽!
 
 
第82章 
  “可有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
  沈游想了想,“没有,你呢?若有想去的,我舍命陪君子”。
  周恪当即笑了出来,他今日与沈游一样,穿着颇为朴素的衣裳,两人看着像是一对出门游玩的寻常夫妻。
  “既然没有,那可否暂时听从我的决定?”,周恪看着沈游的眉目,笑着提议。
  “好啊,你要为我做导游,求之不得”,沈游完全不介意,不需要思考去哪儿玩,特适合这种放空的时刻。
  “那你跟我来”,周恪柔声道,“别跟丢了”。
  沈游哭笑不得,“我又不是小孩子”。
  “街上人这么多”,周恪转向沈游,眼角俱是笑意,“不如你牵着我的袖子?”
  “谨之”,沈游无可奈何的唤了一声。
  “好吧好吧”,周恪妥协了,“既然你不肯牵我的,那我牵你的吧!”
  沈游一愣,周恪轻轻的扯住了沈游的袖子。
  “哈哈哈”,沈游俯仰之间,大笑不止,周恪现在看上去简直宛如娇羞无比的新婚妻子。
  “谨、谨之,你不觉得你这样特别不合适吗?”
  好端端一个长身玉立的美男子,八块腹肌、人鱼线样样不缺,如今只能可怜巴巴的揪着沈游衣袖上的一个小角,简直又傻气又可怜。
  “有什么好不合适的?我牵着自己妻子,有何不对?”
  周恪脸皮奇厚无比,沈游活生生被逗笑,“是是,谨之甚好!”
  “既然知道甚好,那你下次千万别再穿窄袖了!”
  周恪有点烦恼,为了行动方便,沈游穿着窄袖,可这样周恪的手就没有了着力点,修长的手指头只攥住了一个小角角。
  “是,我必定吸取经验教训,争取穿上宽袍大袖,好让谨之牵着”,沈游强忍着笑意允下了承诺。
  周恪叹了口气,四年了,日复一日的水磨功夫终于让沈游习惯了他的存在,可算是牵上了沈游的一片衣袖。
  他下意识的看了看沈游纤长如玉的十指,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牵上手。
  “走吧”,周恪牵着沈游的袖子,一面走,一面说话。
  “现在还是白日,你可想尝尝新酒?”琼山县并没有这个习俗,可各地灾民逃难而来,伴随着各地风味美食、迥然不同的习俗纷纷汇聚至此。
  买新酒是中秋习俗之一,一到中秋夜,家家户户都要买新酒、螃蟹,佐以时令瓜果,再放上自制的月饼,与家人赏风赏月、团团圆圆。
  周恪带着沈游穿过拥挤的人潮来了“张二郎酒铺”。
  “买半斤新酒”。
  “好嘞”,掌柜眉开眼笑的应声答道。
  眼前这对夫妻看上去就不像是普通人,可为什么那个男子一直揪着女子的衣袖?
  掌柜当然不会这么没眼色,客人爱怎么走路是他们的事情,他勤快的问道:“郎君可有带器皿?若是没有,我这儿也有竹筒,一个一文,郎君可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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