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近了。
“……”南烟心如鼓擂,一抬眸,对上了他眼睛。
怀礼依然笑意淡淡。好似得了逞。
南烟恨恨瞪他。
她嘴上不饶人,还想说两句挑衅的话,譬如“怎么你还真能给我内.裤撕了”这类,但想一想,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他们曾经也没少天雷勾地火,他没准真做的出来。
她心底正敲鼓。
柔和的雪松气息从她鼻尖儿轻柔地拂下来。
“……”
南烟呼吸一窒,以为他又要像上次一样试探地吻她了,眼睫微微一颤,但仍努力不下意识地闭眼,管好自己。
不想让他看轻她。
怀礼再次顿在她唇上方。
他明显忍俊不禁,低声。
“去换衣服吧,我等你。”
“去哪里。”
“去了就知道了。”
.
徐宙也在画廊等了许久,晏语柔才姗姗来迟。他们总共没打过几次照面,却好像因为怀礼和南烟,已经对彼此很熟悉了。
画廊今日人迹寥寥,晏语柔的高跟鞋声回荡过来尤为突兀。
她来了,先与一身黑衣黑裤扮相颇为年轻的徐宙也打过招呼,却不打算多做停留似的,而是直接说:“我们先上楼看看吧。”
上楼梯,晏语柔还问他:“你和南烟在一起多久了。”
她今天特意不让他带南烟来,徐宙也对她多有防备,心中思忖须臾,还是回答:“很久了。”
“多久?她和怀礼在一起时,你们也在一起吗?”
什么叫和怀礼在一起?
徐宙也不知晏语柔这番话是何意,明明当初是晏语柔花了60万要南烟去勾引怀礼还一分钱没给的。
南烟对怀礼根本不是那种感情。
他们也没有在一起过。
“你知道我为什么没给她那60万吗,”晏语柔却好似得知了他内心想法,勾起唇,颇有点无奈,“南烟那年去俄罗斯看画展,怀礼陪她去的,你知道吗?”
她回头瞧到徐宙也皱了眉。
却还是满脸的戒备。
“我知道。”徐宙也看着她说。
好像将他的南烟始终护得非常好似的。
晏语柔嘲讽一笑,“怀礼当时为了她改了他自己的航班,他们一起去滑了雪,而且,她还为他画了一幅画。”
来到那幅画前。
《For Lance》
“这些你都不知道吧,”晏语柔瞧了瞧那副画,笑着,“所以,当你问她她有没有喜欢过怀礼,她会怎么回答你呢。”
徐宙也转过头。
和她一起看着墙上的那副画。
冰冷雪景,辽旷之野,素寒的天气。
天边一束美不胜收的极光。
多么特别的极光。
的确是南烟的运笔风格。
上回这里的工作人员带他们来参观,他还说这笔法像她的,可她很快否认了。
徐宙也细细端详起了这幅画,心中对晏语柔的话仍有疑虑,他打量过去,再一看,右下角虽然没有落款。
却拓着朵小小的雏菊。
在颜料之下十分不起眼。
却好似藏着一个晦涩的秘密。
他视线一滞。
晏语柔将他表情变化尽收眼底,“所以你现在问起她,她有没有喜欢过怀礼,她都说没有吧。”
徐宙也想反驳。
——喜欢过又怎么了?
现在又不喜欢了。
晏语柔却好似早已把握住了他心思,继续不疾不徐地道:“她也没告诉你这幅画是她送给怀礼的,如果已经不喜欢了,那么,她为什么现在还要瞒着你呢?”
晏语柔顿了顿,又有点讽刺地补充。
“不过是一幅画而已,对吗。”
徐宙也终于压着嗓子出声:“——你想干什么。”
“我爷爷现在要买她的画儿,可她曾勾引了我的男朋友,现在我难道还要倒贴钱给她吗?我不想吃第二次亏。”
“很简单,我要你把这幅画买下来,”晏语柔笑笑,“我爷爷在美术圈子很有人脉,他喜欢南烟的画,实不相瞒,他这次是想捧她的,但如果,
“如果他知道她曾勾引过我的未婚夫,再加上她得罪冷先生的事,你觉得,她的画儿以后还能卖得出去吗?你为她开这个画廊还有用吗。”
徐宙也默默地注视着面前这幅画。
他不由地想到两年前南烟一度对怀礼三缄其口的模样,想到两年后,他醉酒的那个夜晚,他们好像又在黑暗中接了吻。
昨天他们又见过面。
南烟的脚是和他骑马的时候崴的吗?
她喜欢骑马,他有带她一起骑吗?
他今天一天努力不让自己联想到这些,因为她已经对他没有隐瞒,没有否认她昨天确实与怀礼在一起。
可是。
她没告诉他这幅画是她画给怀礼的。
那么她还会向他隐瞒些什么呢。
他无从得知。
良久。
徐宙也出声问:“如果这个画廊到你手里,你要怎么处理这副画。”
“我会扔掉。”晏语柔说。
轻轻一沉气,徐宙也说:“画我要。”
他回头,看向晏语柔。
“这个画廊我也要。”
作者有话说:
都不服输而已…
本来还有一部分剧情,但是比较重要,篇幅比重也比较大,所以下章写了~
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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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输家
96.输家
玻璃花园四周白云涌动, 通透明亮,悬于天空。
从前一眼望不到顶的高楼玉宇,仿佛钢铁混凝土堆砌而成的工业化荒山, 而这里繁花锦簇,芬芳缭绕,如乱山之中凭空擎出的一处空中楼阁,遗世独立。
在北京这么多年,南烟只知道北京很大。
大得空茫茫, 大得教人绝望。
坐在这里更加深了这样的感受, 但又有种出乎意料的解脱感,如同从这个繁忙无情的灰色城市中挣脱, 置身事外。
她其实,不是很喜欢北京这地方的。
那年奶奶去世, 郑南禾游走于各个城市陪有钱的男人们吃喝玩乐,一路带她北上将她塞给了舅舅寄人篱下, 后来她一门心思画画儿, 聂超他们逼走她一回, 她和徐宙也分了手,陈冰介绍她做了鉴情师。
做鉴情师的那两年, 是她人生经历最为丰富的两年,上至俄罗斯, 下至广东海南,她跑遍了许多地方,见过许多的人,许多的风景, 却独独不喜欢北京。
以为自己与北京再无缘分, 又因为舅舅受伤回来, 再就是她没来得及俄罗斯的看那场画展就匆匆回了国,徐宙也陪她和郑南禾回到南方老家,避了一年多,她又随徐宙也回到这里。
她与北京。
是有什么孽缘吗?
怀礼带她上来了十几分钟,他们簇着张窗边圆桌,如同闲坐在了这里。
老晏未到,他们在等。
她问他是不是要跟她约会,不过是她同他打个嘴炮罢了。
他顺着她的意思说,料想也不是真的要同她约会。
他们之间向来半真半假,没几分真心话。
他这样的男人。
南烟今天带上了笨重的油画箱,把昨夜画的那副画儿也一并带上。
很久不尝试油画,用水彩上色又过于清透单薄,她曾师从徐宙也的外公学过岩彩的皮毛技巧,但又过于厚重,她着实不擅长。
所以想今天带来给老晏看看是否满意。
她对自己的作品一向认真苛刻。当然这笔钱,她也的确是想赚的。
多少都好。
怀礼离席去打电话,南烟托着下巴,望一望窗外风景,又望一望不远的他。
她对高中时代的他是有一些印象的,除了女孩儿们细碎潮湿的言谈之下,他与她曾有过一二次的照面。
那时他校服洁白,身姿颀长,清冷疏倦的少年期,人又长得帅,身边就没缺过女孩儿。
还是个品学兼优的优等生。
不过那时南烟就与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也许人群中,彼此的目光有过一瞬的交撞,但在他高考结束的那个夜晚之前,他们素未真正产生过交集。
而她当年叛逆反骨,与爱慕他的女孩子掐得轰轰烈烈,别人要她去给他递情书,她一次次将落款的名字改成了自己。
亲爱的怀礼学长。
你好。
我是高二十四班的南烟。
亲爱的怀礼学长。
你好,又写信给你。
我是高二十四班的南烟。
……
这种东西他收得手软,肯定收了就扔,不会看的。
坐在这处,南烟的思绪也如同滞空飘远。她待得无趣,抱着画板,拿铅笔在纸上描描画画。
她曾蜷缩在他怀抱,为他画过一幅画。
温柔的线条,混乱的表达方式,杂乱无章的图像。中间一块儿孤独的空洞。
很孤独。
不知为什么,她那时没来由的。
就画成了那样。
手下几乎无意识地动,蓦地身后拥来一阵柔和的气息,伴随清冽的雪松香气落下来。
不用抬头都知道是谁。
她没有停笔。
她留短发很乖,好像发梢带点儿她自己都没察觉过的自来卷儿,缭绕耳后,一处莹白皮肤,一直蔓延到后背的脊柱沟里。
望不到尽头。
怀礼注视她的画儿,突然手机震动一下。
晏语柔的消息。
-[ 你说我幼稚那就幼稚吧,我就是想跟你打赌,你的那些女人都没真正的喜欢过你,只有我爱你。 ]
-[ 南烟就是图钱罢了,你以为她对你有过真心? ]
怀礼瞥过一眼就关了屏幕。
南烟笔下简单的铅笔画成了型,怀礼暂时没看出她在画什么,而是淡淡地问她:“什么时候剪的头发。”
南烟没抬头,轻松地答:“回北京之前吧。”
她神情很认真,睫毛长而卷翘,在眼下阴影错落。玲珑鼻尖儿一粒小痣,不靠近了看很难看到。
怀礼不禁又笑,“怎么就想剪了。”
这时她倏尔抬起头,清澈的眼眸直直对着他,好似有那么一个瞬间想要洞悉他。他的笑容便不自觉地淡下几分。
她却只是这么看他一眼。
就令他防备丛生。
而南烟只看了看他,没说什么,又低下头,兀自顾着描绘画纸上的线条,“我陪我男朋友剪的。”
“你男朋友喜欢你短头发?”怀礼笑了笑,身后蓦地一阵脚步声过来,好似还听到了晏长安同人交谈的声音。
他本想问她。
回北京之前在哪里。
南烟却是反诘:“那你呢,你喜欢女人长发还是短发。”
又一副狡黠的语气。
怀礼这时微微俯下身,他循着她鼻尖儿那颗小痣靠近了她,笑着,“不一定,但是你短发很漂亮。”
“这么喜欢夸我?”
“我说实话。”
南烟头也没回,礼貌回敬:“那谢谢你啊。”
她在心底轻嗤。
他对多少女人说过同样的话呢。
晏长安一眼就看到他们。
怀礼在南烟身后瞧着她画画儿。他们形容亲密,谈笑自如,倒是一处好氛围。
中午他做过检查,怀礼就来电话说医院有点事不能去接他了,司机老陈正好回来了,于是送他过来。
怀蓁没弄清是什么状况,明显瞧到老晏神色不好了,正要开口。
不远又一阵轻快的高跟鞋声。
婚礼策划的人簇拥着一袭洁白婚纱的晏语柔从一侧出现。她提着裙摆盛装出席,身后还有人为她抱起拖曳繁重的下摆,一同往这边来。
南烟闻声望去,看清了。
视线便是微微一顿。
怀礼没再同她说任何。
老晏他们也来了,于是他从她身边走开。晏语柔亲昵地挽住了他的臂弯,他虽穿得没多么的盛装正式,倒也算矜贵体面。
南烟这才发现。
这处巨大的空中花园其实是一个宴会厅的外围。婚礼策划公司的人来晚了,对怀礼他们连连道歉。
他没有再回头望向她。
而是与晏语柔与老晏他们一齐走入了宴会厅。
南烟还带着给老晏画的那副画,却不知这样的时刻,自己是否要随他们进去了。
她正犹豫,心想不如改天再来,从座位起身,便有人出来同她笑着打了一声招呼:“小姐,晏老先生邀您进来一下。”
.
宴会厅顶部也是四面透明环绕,如同一处不惹尘埃的玻璃圣堂,提前精心布置过,宛如空中楼阁,美得晶莹剔透。
同样玻璃栈道一直铺到尽头,两道花团锦簇,下方有水声潺潺,灯光暧昧变换。
虽并非正式婚礼,但氛围足够,晏语柔挽着怀礼踩着路途的花瓣,同他一步一步地走向终点,不由扬高了唇:“你还真让她来了?那不如结婚的时候也请她过来吧。”
怀礼见她一副觉得自己赢了的模样,有点好笑,他上下略略地打量了下她的婚纱,眼皮半掀,问她:“这不是我给你拿回去的那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