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追我了——嘉予
时间:2021-07-27 09:37:18

  “……”
  盛栖池无言以对,尴尬得耳尖红红,脸都要滴血。
  倪不逾扫一眼斗败了的蔫巴巴的少女,长发柔软地贴在脸侧,眼睛含羞带臊,蒙了层水似的。
  心口莫名其妙软了一块,他喉结轻动,“再打一局,我教你。”
  盛栖池不太好意思当着他的面玩,不过刚刚玩枪战时被人保护带飞的感觉的确很好。只犹豫了一秒钟,她摸了摸鼻子,十分没底线地打开了游戏界面。
  “等会儿。”
  倪不逾在她点击排位前出声制止。
  盛栖池一个恍神,屏幕上已经跳出来一条组队邀请,来自NBY。
  盛栖池心情复杂地点击接受,自己那天半夜对这个账号激情开麦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她喃喃问:“你也要一起玩啊?”
  “嗯。”
  倪不逾似笑非笑地睇她一眼:“未成年人必须在家长的监控下才能游戏。”
  盛栖池:“……”
  骂谁小学鸡呢?
  说得好像他成年了似的。
  王者荣耀刚开始风靡时,倪不逾玩过一个赛季,当时他用的是q/q账号,上了王者之后觉得没太大意思,就很少再玩了。
  现在这个微信账号是去年某次和吴回他们吃饭时随手新创的,没怎么玩过,段位也不高,刚好可以和盛栖池双排。
  进去游戏,盛栖池还是用王昭君,倪不逾补位,见没人用射手便选了个孙尚香。
  仿佛重回那晚,扛着大炮的孙尚香一边喊着“大小姐驾到,通通闪开”,一边利落地往下路跑。
  盛栖池听着这句熟悉又傲娇的人物台词,忍不住鼓了鼓唇。
  “我听见这句话就有阴影。”
  “那天你……哦,不是,吴回他弟弟,就是一边喊着这台词一边拿我钓鱼执法的。”
  说出来才意识到自己是被一个十岁的小孩给利用了,真的有点丢人,盛栖池越说声音越小。
  倪不逾随意靠在椅背上,闻言抬眸扫她一眼,“怎么个钓鱼执法?”
  盛栖池呐呐:“就,让我在前面挡伤害,他自己在后面抢人头。”
  尴尬地偷偷向旁边瞄一眼,所幸倪不逾只是淡淡“嗯”了声,没有嘲笑她。
  曾经的王者在低端局里才是真正地炸池塘,倪不逾的孙尚香一路高歌猛进,大炮走哪拆哪,三杀四杀五杀看得盛栖池目瞪口呆,不到十分钟便推掉了敌方水晶。
  回到组队房间,开第二局,倪不逾主动叫上了吴回。
  三个人开组队语音,吴回挺惊讶:“你不是不玩这游戏了吗?平时拽你都拽不动,今天竟然主动拉我?”
  他想说“为爱打王者”,又怕先被“王者”暴打,话音转个弯贱嗖嗖地叹一句:“还是我们小池塘同学面子大啊。”
  倪不逾没理他,直接点了开始。
  这一局,倪不逾指定吴回用孙尚香,自己则换了李白打野。
  游戏里,恣意不羁的英俊男人拎着把剑,衣袂飘飘身形洒脱,总会在关键时刻从天而降护她周全,秀了盛栖池一脸。
  盛栖池第一次觉得会玩游戏的男生这么帅,那风轻云淡保护完她还把人头让给她的行为简直酷翻了。哪怕是块石头都不不能无动于衷,更何况盛栖池这种心软的小女生。
  她不得不打心眼里承认,就算是B-KING也要有能装逼的水平,一般人还不是谁都能当B-KING的。
  正暗暗出神着——
  “过来拿蓝。”
  倪不逾淡声叫她。
  盛栖池忙操纵着王昭君去拿被李白打到仅剩一丝血的蓝buff,拿完之后跟着他往河道里走。
  倪不逾在耳机里叫吴回,“上路集合。”
  “好嘞。”吴回操纵着孙尚香就往上路走,滚到上路二塔附近,被突然从草丛里跳出来的敌方上单钟无艳抡了一锤子。
  孙尚香向后一滚,走位闪避,谁知道敌方法师小乔突然从另一边出现,差点给他一扇子扇飞,紧接着,敌方的辅助也出来了,吴回这个落单的射手被包围了。
  敌方英雄三面包抄,势在必得要拿下他的人头,吴回狼狈后滚,在语音里叫倪不逾:“你人呢?”
  此刻的倪不逾却带着盛栖池在中路,吴回话音刚落,他就两段位移闪到敌方塔下越塔杀掉了敌方同样落单的、正快乐补兵的射手。
  随着一声系统播报,他身形飘逸地往上路去,顺便在野区解决了赶往中路救射手未遂的敌方打野。
  此时的吴回正在自家辅助的支援下花式走位艰难支撑,听到倪不逾的双杀播放激动地大叫:“快来救我!”
  谁知李白去往上路的身形却突然一停,不慌不忙地打起了敌方的红buff。
  “卧槽,你……”
  吴回绝望地叹了口气,孙尚香终于支撑无力,在跑路的途中被就地正法了。
  在吴回的死亡播报响起的那刻,李白终于拎着剑到达“案发现场”,盛栖池落后一步,艰难跟在他身后。
  “王昭君放大。”
  倪不逾低声叮嘱一句,李白的身影原地舞出几道残影,盛栖池愣了一瞬,才赶忙把大招放出去,两秒之后。
  “Double Kill!”她莫名其妙拿了两个人头。
  与此同时,敌方小乔死在了李白手里。
  至此,围剿吴回的敌方三名英雄全部被杀。
  尸体散落在孙尚香周围,像散落四周的花瓣,而孙尚香,就是那花蕊。
  盛栖池第一次拿到双杀,拿的莫名其妙,却也开心刺激。
  她挠挠头,又惊讶地眨眨眼睛,耳畔飘来一道低笑。
  “看到没有,这才是真正的钓鱼执法。”
  轻慢不羁,十分嚣张。
  经此一战,倪不逾在盛栖池心里的B-KING浓度大比例颠覆,含KING指数高达95%。
  她睫毛颤了颤,忍不住偏眸去看他。
  恰好撞上少年轻垂的视线:“解气了吗?”
  这局游戏以盛栖池“解气得不行不行的”,吴回“气得不行不行的”的结局收场。
  吴回深深地怀疑倪不逾就是周幽王本人,他的孙尚香的人头是烽火,他本人是被戏弄的诸侯,而盛栖池就是“烽火戏诸侯为搏美人一笑”的美人褒姒。
  牺牲兄弟哄女孩开心非人哉。
  “不玩了不玩了,实在不行我送你们一套凤凰于飞的皮肤吧,你们爱虐谁虐谁去。”
  吴回心力交瘁地下线了,盛栖池懵懵地问:“他为什么要送我们凤凰于飞的皮肤?”
  “凤凰于飞”是王者荣耀里李白和王昭君的情侣皮肤。倪不逾略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说:“因为那套皮肤很贵。”
  “哦。”盛栖池点点头:“吴回还挺大方呢。”
  “……”倪不逾随手领取系统奖励,“还玩吗?”
  “不玩了。”盛栖池也退出游戏,捏了捏耳垂,轻声说:“今天谢谢你啊。”
  “嗯?”倪不逾没听清。
  “谢谢你陪我,哄我开心。”盛栖池抬眸望着他的眼睛,眼神很真挚,睫毛因为不好意思而轻颤。
  倪不逾手指轻轻摩挲了下屏幕,错开她的视线,干巴巴地“嗯”了声。
  “哄”这个字眼经她的嘴巴说出来,莫名的,就带了点奇怪的氛围。
  气氛不知怎的,再一次凝滞。
  两个人各自把目光瞥向一边,谁也不先看向谁。
  盛栖池转了个身,面向墙边的书架。
  下一秒,两人不约而同地开口,可惜谁也没听清谁的。
  倪不逾:“你先说。”
  盛栖池站起来朝书柜边走去了,指着立在书柜上的一个小小相框,惊讶道:“这是倪布恬?”
  照片上是倪布恬和倪不逾的合影,少年穿着纯白色的衬衫,神情是一贯的骄傲矜冷,眼底却含着淡淡的笑意。
  倪布恬则笑得满面春风。
  倪布恬,倪不逾……
  盛栖池后知后觉,眼睛瞪大了一圈:“你姐姐该不会就是倪布恬吧?”
  倪不逾默认,“别告诉其他人。”
  “哦。”盛栖池点点头,轻声感慨:“没想到倪布恬竟然是易安先生的女儿。”
  感慨完又说:“不过你们姐弟两个竟然长得不怎么像,要不是亲眼看到这照片我都不会往这方面想。”
  倪不逾眸光轻闪,漆瞳更深了几分。
  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他定定地看着她:“现在有没有开心一点?”
  “……嗯。”盛栖池垂下眼,“好多了。”
  之后又是沉默,一副欲说还休的模样。
  倪不逾点点头就开门出去了,再回来时手里多了一瓶牛奶和一瓶冰水。
  “幼儿园小孩该喝奶了。”吊儿郎当地调侃了一句,他把牛奶丢给盛栖池。
  盛栖池接住,转身靠在书柜边,安静地看他喝水,等他拧上瓶盖看过来时,她忙假装若无其事地低下头,翻着手里那本随便抽出来的书。
  房间再次陷入安静,倪不逾靠在桌边看手机,完全没有要追问她的意思。
  盛栖池自己却忍不住了。
  太多想法,她一个人默默憋了很久,像是潜伏在身体里的病毒,终于汇聚在一起给情绪制造了一场重感冒,她需要吃药,需要找一个出口来排解。
  而倪不逾这一上午看似漫不经心的陪伴像是一杯润物无声的温开水,一点一滴地渗透进情绪的缝隙。
  她突然很想对他倾诉,却不知如何开场。
  安静了好几分钟,盛栖池清了清嗓子,装作随意地开口:“这本书还挺有意思的,书里说母爱并非天性,而是保护幼儿的激素反应,是不是还挺新鲜的?”
  心里想的却是,如果母爱只是防止幼儿被抛弃的一种激素,那么当激素褪去,当舒琰有了新的寄托,她会被抛弃吗?
  倪不逾“嗯”了声,抬眸看向她,“跟你妈妈吵架了?”
  盛栖池终于忍不下去了,眼圈一红,嗫嚅道:“倪不逾,我妈要再婚了。”
  “……”
  倪不逾面色微沉,捏着水瓶的指腹不觉间紧了紧。
  盛栖池眼里泛着水光,深深吸了口气,“其实我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可……”
  倪不逾竟不知道她父母什么时候分开了,一时惊诧,低声问:“那你爸爸……”
  “去世了。”盛栖池努力扯了下嘴唇:“四年了。”
  四年间,她不知道有多少次在偷偷想念父亲,却藏在心里,从不对人提起。因为怕听到的亲人伤心,所以选择一个人深夜里悄悄难过。
  她一直把自己藏得很好,明朗活泼又懂事,把情绪的负面牢牢盖在心底,可这一刻,看着倪不逾的眼睛,那些难过就像漏了气的气球,滋滋不断地向外冒。
  “才过了四年,我妈就找到了另一个爱人,就把我爸放下了。你说,再过四年,她有了新的小孩,会不会把我也放下了啊?”
  少女的尾音里满是哭腔,却咬着唇,拼命地眨着眼睛,拼命地让唇角上扬,固执地逞强着。
  倪不逾在这一刻才发现,网络上那些哄人的方式通通没用。
  因为没有一个答案告诉他,当她忍着眼泪难过时,原来他的心也会疼。像被人攥紧,被她眸底的水汽灼烧。
  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哄她,只能凭着本能驱使一步步走到她面前。
  盛栖池想到舒琰送她来A市那天,她在门外偷听到的舒琰和爷爷的对话。
  她说:“小池这几年一直很听话,很懂事,把她交给您照顾,我很放心。”
  是因为她太听话、太懂事、太让人放心,所以她的意愿才理所应当地被忽略了吗?
  盛栖池微仰着头,迷茫地看着倪不逾。想开口,却怕眼泪掉出来,只好拼命地转着眼睛。
  视线被水光模糊,越来越不清晰,恍惚中一只手遮上来,挡住了她的眼。
  眼泪滑下来之前,她看到那只手腕骨处的朱砂痣。
  然后倪不逾的声音就落入耳中。
  “哭吧。”他说:“我看不到。”
  像独身在黑夜里踉跄许久的孩子终于望见一点光亮,强撑许久的逞强终于崩塌。
  盛栖池唇角委屈地向下撇,眼泪一颗颗沾在他手心上。
  她呜咽一声,额头抵上了他肩头。
  少年的肩膀削薄而宽阔,带着温热而让人安心的力量。
  向下些许,年轻的心跳热烈而澎湃。
  蓦的,有温热触感抚住了后脑勺,倪不逾抬起手臂,僵硬又坚定地把她圈进了怀里。
  像对待一只扰人心乱的小宠物,刚刚让她哭出来,现在又艰涩地哄着:“别哭了。”
 
 
第28章 小厚脸皮。
  周一, 盛栖池请了病假没去上学,躺在床上发呆。
  一是因为心情不好,二来她怕看见倪不逾会尴尬。
  昨天情绪上头, 不管不顾地哭了一通鼻子后才发现自己被倪不逾抱在怀里。她哭得浑身发烫,感觉倪不逾的胸口和手臂也很烫, 不知道是不是被她染的。
  挂着泪珠从他怀里抬起头时,理智一点一滴地开始回笼,然后两个人不约而同地错开了视线。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盛栖池感觉倪不逾的眼神也好烫。
  从他家出来时,她记不清自己有没有僵硬到同手同脚,只记得好不容易清明了一点的思绪再度混乱,各种情绪混杂着, 好像有一百个工人同时在她心里弹棉花。
  早饭后, 阮姨不放心, 上楼来看她。盛栖池翻了个身背对着她, 撒谎说只是有点头疼。
  “是不是晚上没睡好着凉了啊?”阮姨冲了杯感冒灵放她床头,摸摸头不烫, 嘱咐她好好睡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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