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多与利亚的秘密——春非
时间:2021-07-29 09:11:02

  人的皮肤和鸡的皮肤其实没有什么不一样,刀刃切下去的时候都一样。李维多把刀锋往下压了几毫米,司机惊恐地尖叫起来,血液浸透了他皱巴巴的圆领T恤。
  司机翻着白眼,□□下腥臭味传来,几乎要昏死过去,车在高速上惊险地歪了一下。
  “怎么办呢?我太害怕了叔叔,还是绕回去吧。”
  女人没有鞋子,赤脚踩在脏兮兮的网约车地毯上,气息吐在他脖颈边,神情无辜又天真:
  “不然,杀了你哦。”
  ……
  五分钟后,沪昆高速公路附近的一座疗养院里。
  这里残破得根本不像一个疗养院,一堵围墙圈起几座老洋房,尖尖塔顶上青苔丛生,藤萝从窗棂上垂落下来。
  风声鹤唳。
  塔尖上是一个布置精致的书房,暗绿色铜灯掩映在轻纱窗帘之下。一个女人坐在轮椅上,膝盖垫着一块暗红毛毯。
  而就在她四周,挂着大大小小的画像。整个房间都是画像,从地面摆到天花板。画里男人时站时坐,都是侧面和背影,没有一张正面的画像。他好像极少笑,偶尔眼底露出一点笑意,就像清风吹散薄雾。
  张秋抚着手里的猫,仰头望着窗外的星星。
  她的长发垂落下来,时间涌来,时间过去,有爱情、没有爱情,她眼角仍如少女。
  黑暗中有脚步声传来,她仿若没有听见。那脚步声停在门口,厚重木门“吱呀”被一根黑色长杖推开,一双黑色皮鞋,出现在视野里。
  张秋回过头,看见来人,向来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动的脸上,倏忽漫过一丝震动。
  “是你。”
  她盯着陈利亚的脸喃喃道,手指不自觉握紧,怀里的猫被抓疼了,“喵呜”一声想从她膝上跳下来。
  “居然是你……怪不得……怪不得……真相居然是这样。”
  她忽然眼泪掉下来。
  “居然是这样。”
  陈利亚没问她为什么认识他,也没问这样究竟是哪样。他只是在她对面坐下,黑色手杖在他指尖划了一个圈,抵在地上,另一只手却把玩着一只红色苹果,抬头望向这个传说中曾举手间翻天覆地的女人。
  “十年前那么大的火,没有烧死你,十年后你却自寻死路,又和她搅在了一起。”
  张秋抛下猫,那双与李维多如出一辙的细长眉眼慢慢弯起,她蓦地大笑起来,像看到什么极有趣的事情,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天意……都是天意!你看到我身边这些画像了吗?爱而不得,每一笔都是凌迟,这种痛苦你也要尝尝吗?李维多和你一样,都是没有心的人,怪物爱上怪物……天注定你要和我一个下场。”
  “我不会和你一个下场,我也不是来和你谈下场的。”
  陈利亚漫不经心地把手中苹果抛在桌上:
  “你知道我想要什么,我也知道你想要什么……我是来和你谈,一笔交易的。”
  作者有话要说:我今天忽然意识到一件恐怖的事
  你们今年都几岁了……
  不会都是高中生吧……
  肯定不会有初中生的吧……
  我的车是不是开得太多了……
 
 
第122章 
  “我不相信李维多。”
  烟雾缭绕的浴池边,贾沈和何双平并排趴在池水边,前者手里拿着ipad看李维多抄给他的那四段奇怪诗句,后者点燃了一根香烟,淡蓝色烟丝融进雾气中,模糊了他的脸。
  “我不相信李维多。”
  贾沈又重复了一遍,翻看着手机里的诗句。没两秒,何双平就眼睁睁看着这个三十多岁的处男再次露出肯定的表情:
  “这首诗哪有那么复杂?什么世界末日啊,我就觉得它就是在隐喻一个求而不得的虐恋爱情故事。”
  何双平:“???”
  “你看啊,木钉,为什么偏偏是木钉?为什么不能是锤子?不能是榔头?这说明木钉的特征一定就是凶手隐喻的东西。木钉是什么形状?一头尖啊,一头钝啊,这就隐喻了生殖器啊!”
  何双平:“……”榔头和锤子是一个东西,谢谢。
  “你再看下面的诗句,’两条皮鞭会将你灼伤’,这分明是性.虐待的象征好吧?把自己的新娘’扔到采石场哐哐哐哐’,我觉得这拟声词可能用错了,作者的原意应该是’扔到采石场啪啪啪啪’……这分明是李鹤年意识李维多远远没到14岁、他没法下手而后发出的绝望呐喊!”
  何双平:“……”李鹤年的棺材板已经按不住了。
  “不是,你真的不觉得你弟弟的死得太巧了吗?现在回想起来,我们刚发现你基因改变的时候,李维多的表现就非常平静,结果第三天,你弟弟就出车祸死了……而她忽然就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了一个做殡葬的高中同学,李代桃僵把尸体偷运出来,这也太巧合了吧。”
  “那个做殡葬的,我也认识,确实是她的同学。”
  何双平闭着眼睛,蒸汽缭绕里:
  “她要杀人,可以让我动手,她自己动手对她有什么好处?”
  “开玩笑,她要是喊你去谋杀自己弟弟,那她在你面前营造的那副——怎么说呢?’忍辱负重柔弱清纯孤女’形象,还怎么保持?”
  “她不用操人设,她本来就很柔弱。”
  “……”啊呸,李维多清纯柔弱???
  这还叫没操人设???
  也只有把她当自己女儿看的何双平会这么认为了,贾沈被李维多坑了太多次,他压根不相信这个女人的人品,只是她身边的人都自带滤镜看不出来。
  他没有滤镜,极个别的时候,他会捕捉到她一瞬间的微表情——就像冰封的平原裂开了缝隙,里头荒凉露出来。
  就像《画皮》里周迅皮肤从脸上剥下来,露出内里血肉模糊的骨骼。
  他更不相信她对这首诗的解释……拜托,李鹤年给她写了一整本诗集!他觉得她根本就是随便选了一首诗,拿来做调动警方视线的□□,什么李鹤年的病毒啊,都不过是危言耸听。
  世上哪来那么多的世界末日。
  以为好莱坞电影么。
  贾沈想起那个夜晚,张纯死前的那个夜晚,她不知怎么跑去开许尽忱的保险箱的密码他一路偷偷跟着她,看着张纯偷偷跑到许尽忱办公室,却只从那只保险箱里翻出了三张照片。
  她被那三张照片吓得跌倒在地上,惊惶失措地倒退她……她离开后,他按照她输入密码的顺序重新打开了保险箱。
  三张照片,分别是脖子上插剪刀的女人,被剥去皮肤、砍去头颅的狗,和被大火烧焦熟透的男人。
  贾沈手肘撞了何双平一下:
  “李维多小时候是不是有一只狗?后来死了?”
  何双平想了想:“是的吧。”
  “听说那狗死的时候皮和头都没有了?”
  “被打狗人弄的吧,那个年代又不是现在,没有动物保护协会,说真的,我还挺喜欢吃狗肉火锅的,现在太严了……你吃狗肉前不要把皮剥了、头剁了?”
  ……听着他都不想吃狗肉了。
  贾沈斟酌了一下语言,又谨慎地开口道:
  “那她妈妈呢?李维多和她妈妈关系好吗?”
  “不怎么好。”
  “我有听闻哦,只是听闻……她妈妈是不是用剪刀自杀过?”
  “那是很早的事了。”
  何双平点了根烟,抿了一口。
  张秋对李鹤年的感情非常极端,但是李鹤年真的……一点都不喜欢张秋,别说夫妻间碰都不碰了,李鹤年在饭桌上看见张秋,都会转身走。
  其实李鹤年本身就是这样的,他脑子很好,但性子很冷,亲缘关系都淡泊,似乎天生缺乏爱的感知。
  可等张秋生下了李维多,他却整个人都变了。
  就好像那个小女孩,唤醒了他身上全部的感情。
  他从没看见过那样的李鹤年,明明这个小女孩和他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他却连实验都不做了,跑去研究小孩子的奶粉该怎么泡。她一哭,他丢下一会议室的人跑去别扭地哄她,那么多重量级领导还有国内外专家,眼巴巴等了一个小时,才等他把孩子哄完回来做报告。
  那个时候李维多已经六岁了。
  他不让别人喊李维多“可可”,“可可”只能他一个人叫。
  九十年代出国不易,李维多长大后,他动用私人关系,带着她走遍了每一个他曾经去过的地方。
  “李鹤年对李维多太好了,好到张秋受不了,那段时间,张秋有点抑郁症。”
  “可我怎么看张秋都不像是会自杀的人啊。”
  贾沈说:
  “我以前听说过,心理学里有一种叫弑母情节,因为小孩子太喜欢爸爸了,觉得妈妈抢走了爸爸。你有没有想过,会是李维多想杀她妈……”
  “……你在说什么呢?”
  何双平的语气陡然严厉下来:
  “那时李维多才几岁?她小时候连只蚂蚁都不忍心踩死,家里鸡死了都要立个衣冠冢,这么善良的人,你再胡说一句试试。”
  贾沈:……
  他好想咆哮一句,李维多不是这样的人啊啊啊啊啊!
  这滤镜大到没变边了!!李维多善良,他就会说谎吗?明明三个人的故事,何双平连中饭外卖都只带两份炒粉,搞得李维多是他私生女,他是他捡来的一样。
  ……等等,李维多不会真的是他的私生女吧?
  他看过张秋年轻时候的照片,那种漂亮不是男人可以抗拒的,何双平那时天天和她朝夕相处,张秋又被李鹤年冷淡,他们出轨一两次暗结珠胎……好像也不是不可能。
  他这么想了,也这么问出来了。
  “……”
  何双平差点打他:
  “臭小子,我看起来像会出轨的人吗?”
  “像啊。”
  “……”
  “男人是被基因确定的出轨症患者,世界上只有不举的男人,和穷到没钱出轨的男人,没有不出轨的男人。”
  “你也是男人。”
  “不,我是宅男,宅男和男人是两种生物。”
  贾沈“哗啦”一声从水里赤.条条地站起来,晃着鸟在何双平面前走过,烦躁地抓了一把头发:
  “泡什么泡,不泡了,世界末日泡澡有你妈的讲究,我们去把李维多拉出来。”
  ……
  同一时刻,凌晨三点半。
  李维多站在张秋的疗养院之前。
  黑暗中这座她来过无数次的地方,像一张长着巨口的蛇类。张秋产业无数,这座疗养院严格说来也是她的产业她腿断那年买下这座疗养院,从此长居在这尖塔之上,十几年不曾走下楼梯。
  她妈妈,可真是狡兔三窟。
  这附近有一条河,河不远处有一处破落小区,站在张秋的窗口就可以眺望到。
  十几年前,这一带荒无人烟,十几年以后,这里依然是城市边缘。十几年前,那处小区不过零零散散几栋老别墅连着十几户居民楼,而居民楼连着长街,长街尽头是一家粮油加工厂,厂房终日嗡嗡作响,整个小镇都是米和油的香气。
  现在的世界上,已经没有粮油加工厂了,粮票、油票,这些都已经在朱镕.基改革中成了历史印记。可她还记得这些,因为她年轻的爸爸曾经抱着她,用粮票去厂里换一袋米。她记得那种味道,他衬衫上的墨水气味和稻谷混在一起。
  当年那些小镇居民不会知道,他们熟悉的粮油加工厂背后,藏着那个世纪最恐怖的病毒实验基地之一。
  他们不会知道,没过多久,就会有一把大火,把他们从睡梦中惊醒。整整一条街的人,没有人走出那晚的梦魇,他们一无所知,在大火里挣扎、窒息、死去。
  除了她。
  他们所有的人生和梦想,都成了一场利益变革的背景布。他们没有死于战乱,他们死于和平。战乱杀死的是士兵,和平衍生的欲望杀死了平民。
  除了她。
  李维多走上昏暗无灯的阶梯,手指抚过扶手,每一条裂痕都熟悉。
  她推开门。
  张秋坐在轮椅上,并没有回头,只是摸着膝盖上的猫说:
  “你来了。”
  “我来了。”
  李维多在沙发上坐下来。茶几上摆着一叠纸、一支笔,好像方才她正在写什么。果盘里居然还有一只苹果。
  “哪里来的苹果?”
  “刚才客人留下的。”
  “什么客人?”
  “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李维多也不再问,拿起那只苹果:
  “这只苹果看起来很甜。你有水果刀吗?我超会削苹果皮的,我帮你削苹果皮吗?”
  “好啊。”
  张秋去摸茶几底下水果刀,手指触及到那冰凉刀锋的时候,心底一顿,转而摸了一把水果刨递给她,笑着说:
  “许尽忱的事怎么样了?”
  李维多手里苹果皮不断:
  “在进行。”
  “可可,你不上心。”
  张秋给她倒了一杯水,微微笑道:
  “我知道你和许尽忱朝夕相处,有点感情,可你别忘了,那是仇人之子,是他的父亲,杀了你的父亲,杀人偿命,他有什么理由活这么久呢?”
  “我们这次,多久没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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