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把她放出去。”
硬的不行就来软的,总有一条路可走。何珣一拍小李:“车钥匙给我。”
小李:“干嘛?”
何珣撸起袖子,大步向外,忽然有了干劲:“去超市买点鸡蛋和米,搞蛋炒饭。”
小李:“……”
……
下午来接李维多的不是许尽忱,而是一个唠唠叨叨的大叔,看到她就热情地迎上来,一路小嘴吧吧吧:“哎呀李姐你坐牢辛苦了!许总让小王来接你了啦,你渴不渴呀?你饿不饿呀?我们要不要先搞点饭吃,我知道这附近有一家台湾菜超级好吃喔!就是他们老板娘很臭屁耶,超色的,我每次去吃都会趁机来摸摸人家小手……”
“……”
李维多关上车门,尽量不去看大叔蒲扇一样的双手:
“不用,许尽忱人呢?”
“许总还在国外啦。”
大叔笑呵呵地点火启动:
“许总公司不知道被哪个大佬搞了啦,几个项目都暴雷了,公司资金链断了,就有个公司想来兼并lcc,结果许总不同意,去跑了几家融资,结果杠杆搞得太高了……后来超恐怖的欸!许总被好多人围堵再公司里,那些人娘们一样专攻下三路,许总差点断子绝孙……”
大叔抖了抖,继续道:
“现在许总跑到国外找人弄资金,今天给我打电话说,让我看着李姐你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他已经弄到资金了,下个月就回来,以后你爸爸还是你爸爸。”
“……”
李维多沉默了好一会儿:
“他就交代了这些?吃饭睡觉?还有别的吗?”
小王思索了一会儿,一拍方向盘:
“哦!差点忘了!许总还说你《证券分析》只抄到二十三章,还没抄完,没事就去抄一下,他回来以后要检查喔!书抄百遍,其义自现,有头有尾、坚持不懈就是他创业成功的秘诀。”
“…………”
李维多……李维多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不是,许尽忱是和《证券分析》杠上了吗?她为什么就是绕不过抄《证券分析》这个梗?
“我联系不上许总,你把他联系方式给我一下。”
“没有联系方式耶,许总每天都会换电话,都是他联系小王,小王联系不上他的耶。”
“他有没有说,他国外找的人是谁?”
“没有耶。”
“那个人会和他一起回来吗?”
“小王也不知道耶。”
车子缓缓行驶,李维多闭上眼,又睁开,指尖在豪车上划了一下。
还差一个。十年前参与李鹤年爆炸案的凶手,还差一个。
这种时候,许尽忱还能向谁求救?
会不会是……许尽山?
李维多咬了咬食指关节。
上海已是深冬,车窗外霓虹招牌一扇一扇往后退去。山上要结霜了吧。她忽然想起她上一次坐车还是和陈利亚。她在看窗外,男人从她身后抱着她,下巴搁在她肩窝,问,霜花比他好看吗?
她对死亡的感知滞后,此刻才慢慢感觉到,这个男人是真的死了,从她的生命中彻底剥离,再也没有人会威胁到她的病毒,也再也没有人凌晨五点在她卧室门口遛狗、硬要把戒指往她手指上套、用无人机给她送晚餐。
可是她又失去了什么呢?
爱到底是什么呢?是每天早上的亲吻吗?是每天坐在一起的一日三餐吗?少了一个吻,她的人生又有什么变化呢?餐桌对面多了一个人还是少了一个人,他的人生又有什么不同吗?
他们为什么都这么……执着于得到爱情呢?
她给他们的还不够多吗?她穷尽一生守护李鹤年的心血,她的一生不值钱吗?她陪他们接吻,陪他们睡觉,给他们解决生理.需求,让他们亲让他们抱……这些还比不上他们轻飘飘说在嘴边的爱吗?
李鹤年养她也没花很多钱啊,她吃的那么少。
陈利亚也没给她开很高的工资,就是白马会所最便宜的鸭,都卖的比她贵。
老实说她觉得自己亏大了……不过话说回来,白马会所现在一只鸭一晚上到底多少钱?
要不……叫一只来问问看?
反正现在没人管她了,说不定会痛只是……陈利亚技术不好,换个人就不会那么痛呢?
说干就干,李维多抬头想找找他们现在到哪了、去白马会所还要多久,这才发现,他们行驶在一条她……非常熟悉的路上。
这是上山的路。
李维多想起小王浓重的台湾腔……等等,许尽忱连她的英语口语标不标准都那么在意,怎么可能雇一个普通话都说不好的员工?她就该知道,只有陈利亚才会雇这么多天南海北奇奇怪怪的司机!
“你是陈利亚的人,你也是雇佣兵?”
李维多扒拉了一下窗户,意识到他们已经进入深山了,这才冷静道:
“许尽忱派来的人呢?曹品让你来截我的?”
“我十年前是雇佣兵啦,后来扫黄打非我混不下去了就去考了个研究生喔,来利亚少爷这当了司机……主要是利亚少爷这不收研究生以下学历啦。”
李维多:“……”神他妈不收研究生以下学历,她果然是陈利亚手下学历最低的人吗?
“但我也是许总的人喔。”
小王憨厚地笑了,陡然变了口音:
“虽然台湾腔使我快乐,但我也可以不说台湾腔的。”
“……”
车缓缓在陈利亚的山间宅邸前停下。
山里桂花已经落了,枫叶还红着,远处层林尽染。
除了时间,其他一切未变,连门口她随手放在那的扫把,都没有动过位置。
李维多走下车,面前大门自动打开。
庭院寂静无声,像在等待归人。
“陈利亚。”
她走到空阔大厅,枝晶吊灯就亮起,石像静静矗立墙角,窗外花枝垂落。
“陈利亚。”
她又喊了一声,回音在房间里荡去。
没有人回应。
她用手掰了掰左侧的小门,那里有一条回廊会通向陈利亚自己住的小楼,一般人不许进入,连贾沈都要通报,可是她从一开始就住在那里,他所有东西都是对她敞开的,整幢宅子没有地方她不可以去。
那扇门是锁的。
她从口袋里拿出钥匙,试着转了转,没转动。
锁被换掉了。
她只能顺着螺旋楼梯往上走,二楼是陈利亚的会客室,楼道上的感应灯渐次亮起,她推开会客室的门。
两份文件静静躺在书桌上。
她拿起来。一份是合同解约书,就是普通企业范本,没什么特别的。上面写着她在陈利亚这儿的入职时间、离职时间,还有一句“现双方一致同意于某某年某某月某某日终止上述合同,并共同确认在关系存续期间所有权利义务均已履行完毕,不存在任何争议与纠纷。”
另外一份是解除婚约关系后的财产补偿,她粗略估算了一下那些别墅和车的总额,发现自己可能变成了全上海滩最贵的鸡。
两份都已经盖好了章。
笔就放在桌面上,连盖子都给她打开了,李维多看了合同一会儿,拿起笔签了第一份协议,转身就要离去。
“把第二份也签掉。”
门口传来曹品沙哑的声音,他挡住她的脚步:
“怎么?不敢签?你居然……还有这种良知么?”
李维多转身看见曹品猩红的眼,好像熬了很久的夜。
“虽然你不配得到,但既然少爷要给你。”
“你们少爷还活着?”
“他有没有活着,你不是最清楚的吗?”
曹品咬着牙,像在竭力克制自己的恨意:
“他那样爱你,你想要什么都给你,他对火有阴影,这样的人每天亲自给你做饭!他连你们的婚礼场地都选好了!这样对你的人,你怎么忍心……怎么忍心让他死无全尸?”
“你确定他死无全尸?”
李维多立刻说:
“你亲眼看见了?”
“……李维多!”
曹品被她冷漠的态度激怒,一把把她惯在墙上,手捏着她的脖子,她脚尖踮地,呼吸不畅,面部慢慢泛上缺氧的潮红。
“你的心不会痛吗?你晚上睡觉也能睡得着吗!”
“我为什么睡不着?我睡得很好。”
李维多背后剧痛,掰着他的手,艰难地弯唇笑了笑:
“杀陈利亚的凶手又不是我,你对我吼什么。”
“你不配喊他的名字!你配不上他的爱!”
曹品上前一步,伸手拽住她的衣领,双目通红。他越掐越紧,盛怒中没有注意太多细节。李维多从捆缚中挣脱出一只手,摸索到书桌上一只杯子,抬手狠狠砸在曹品眼眶上。
好像谁和她说过,不要砸额头,额头太硬了,眼眶才是最脆弱的部分。
……哦,陈利亚说的。
曹品猝不及防退后一步,跌落在地,血从眼眶流下来。
他捂着左眼,右眼眼泪流下来:
“如果你遇到一个人——”
李维多把那只上面刻着小女孩的浮雕杯子扔到一边,一步步走到曹品面前:
“——如果你遇到一个人,他用你的朋友威胁你,强制你和他同居,在你家的每个角落都安了监控,在你的手机里、纽扣里,甚至他送的耳环里都安了窃听器——”
“——他从不强迫你,也不惩罚你,但像训狗一样的训练你,亲吻他会有奖励,帮他口会有奖励,如果你愿意当着他的面吞下去,那就会有数不清的奖励……”
“——然后他上了你,在床上问你快不快乐。”
她微微笑起来,在曹品面前蹲下:
“你快不快乐啊?”
“那是他想保护你……”
“通过什么保护我?让我为他口吗?”
李维多点点头:
“你要是暗恋陈利亚,就大胆勇敢往前追,不要把气撒在我这个无辜路人身上。我承认这份爱我是真的配不上,因为我是真的讨厌口——你喜欢你来啊,我们各自都有光明的前途。”
曹品:“…………”
“但有一件事情你说错了。我不签第二份补偿协议,不是因为我有良知。”
她握住他捂在眼睛上的手,一根一根地把他的手指掰下来,让他鲜血淋漓的眼睛看着她:
“而是我觉得死人的钱……拿着晦气。”
作者有话要说:真的快完了,下章陈利亚出场
我统计了一下你们的需求,并按出场频率排名
1、小黑屋
2、利亚反杀
3、he
4、be
5、男女主都被抓起来接受社会主义改造
最后一个难度太大了算了吧
顺便问一下,你们的底线在哪里呢,既要he又要be的话……那我能让女主在和男主he之前,和其它男人上吗?我还蛮想看陈利亚修罗场,女主和其它男人的互动底线可以接受到哪一步呢?这应该对男主比较be了吧
第137章
“他不会再爱她。”
……
在2020年刚刚落幕的时候,谁都没想到,病毒肆虐、土地兼并、贫富分化和周期性产能过剩带来的经济萎缩会落到自己头上。无限制的QE带来全球通货膨胀,地方政府无法再靠自己的信用滚货币,从去年开始,小额信贷违约频发,炒房客大量抛盘,上海房价暴跌32%,银行不得不抵押债权维持运转……而她手里点的外卖,也终于从2020年的30块钱一份,涨到了今年的60块钱一份。
没办法,货币贬值比她的年龄更快。
可是工资并没有涨多少,她终于沦落到点不起外卖的地步,如今也学着自己去做菜。
客房部的保洁阿姨皱着眉清理客人留下来的避孕套,抬头看见她:
“何经理回家啦?天气越来越冷哦,今天风好大,你老公是不是又来接你呀?”
李维多把长发从发网里出来,锁上办公室的门:“楼下。”
阿姨感慨:“天天来接你,片刻都不离,小年轻真爱啊。”
李维多走到门口时,何珣正在酒店大堂门口朝她微笑。年轻的男人围着格子围巾,穿咖色套头毛衣,外面披着件簇新的Burberry外套,双手插兜,四星老酒店暖黄灯光打在他毛茸茸的小卷发上,像条温顺大狗。
“今天下班好慢啊。”
他抱怨地接过她手里的包,顿时被压得往下沉了一下:
“……你是在包里装了砖块吗?这么沉?今天何经理打算带你的小可爱去吃什么呀?”
他说完不等李维多回答,又自问自答道:
“反正不想吃麻辣香锅了,要么我们回家吃吧?你不是超级爱吃我的蛋炒饭吗,刚好等会儿楼下买蛋的时候,还能再买点生骨肉给可可。”
他说着又抱怨起来:
“你都不关心你的猫!可可都是我在养!上次它卡在缝里,我找到它的时候它都冻僵了!”
说到冻僵,他立刻想到李维多不喜欢戴手套,怕她冻到,男人矜持地腾出一只手想去握她,结果低头瞥见李维多光秃秃的手指……立马炸成烟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