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不戴婚戒!又不戴!你说!你是不是就是不想让别人知道你结婚了?你是不是在酒店里藏了别的小奶狗!你是不是还惦记着白马会所!”
李维多:“…………”
不是,这个男人脑海里是藏了一部电视连续剧吗?她一路连一句话都插不上,他全都自己脑补完了。
白马会所的事情是这样的。两年前,她离开陈利亚山间别墅,打车打着打着就拐向白马会所,站在前台正想问问当今鸭子的价格,抬头就看到何珣从白马会所里走出来。
鸭店偶遇,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何珣把她从白马会所里扯出来,两人一起去吃了一碗馄饨。
半年后他们确定了恋人关系,这期间似乎有人想要消除她的痕迹,她用自己的身份证找不到工作,贷款被银行拉成黑户。于是她被迫换了身份、改了城市,又懒得想名字,干脆就用了何珣的姓,还拐着何珣一起定居到了嘉兴下的一个县城。
何珣翻了一整个晚上的字典,呕心沥血给她找名字。
……所以她现在叫何艾艾。
这都翻的什么鬼字典。
又过了一年,他还没找到工作,也拿不出钱办婚礼,她和何珣父母见了一面,四人吃了一顿饭,就这样结婚了。
“有客人闹事,非要我亲自帮他们打扫,我总不能戴着结婚戒指刷马桶吧?”
她从包里拿出小小碎钻戒指,街灯下慢慢戴上:
“你是不是太关心我摘不摘戒指了?不都是……工作需要而已吗?”
冰天雪地里,何珣还握着她细瘦的手掌,却因这句话恍惚一瞬。
是啊,他为什么要这么关心李维多摘不摘戒指?
就算是演戏,这也未免太真情实感了一点。
不都是……工作需要吗?
“好啦,我戴好了。你回去给我做蛋炒饭。”
冰天雪地间,连街灯都是暖的,在他们身后连成了一片。李维多踮起脚尖亲了他一下,手放在他胸口,于是Burberry大衣的柔软质感清晰地传递到她的指尖:
“……你这又是从哪里买来的a货。”
何珣回过神,立刻装作被带走思路:“不是a货好不好。”
“哦,是正品。”
李维多笑眯眯:
“我一个月才给你2000块钱生活费,你是怎么买到2万块钱的大衣的?难道你背着我藏了钱?”
“……”不是,婚姻里的男人都这么容易踩雷的吗?
何珣张口结舌的看着李维多,李维多扯住他的领带,让他被迫弯腰对着她:
“现在是我养你,你搞清楚,你还敢藏钱?”
……他现在的人设是”无业游民软饭男“,家里开支都是李维多赚。这样感觉他是有点不占理。
所以吵起来一定是他输。
何珣现在已经是一个机智的已婚男人了,眼看李维多眼睛瞥过来,在她说下一句话之前,眼疾手快地吻下去。
……
长街另一头。
黑色老爷车缓缓驶过无人街区。上海下雪了。今年第一场的初雪逐渐覆盖了黑色的车身,薄薄雾气掩盖了车窗里男人高鼻深目的侧脸。
陈利亚闭目靠在车座上,黑色手杖抵着柔软地毯。
少爷这次醒来……好像比以前更好看了。
仔细说又讲不出什么差别,但就好像精修过的照片,虽然以前也是顶级五官,但现在一些不显山不露水的地方都凸显了出来。
曹品从后视镜看了自家少爷一眼,又一次被那美貌灼瞎了眼睛,在心里默念了10遍“我有对象我不弯”,左打方向盘,车辆平稳驶过老街区。
这是他家少爷醒来的第1个月零三天。
这种小县城,他们本来不该来,只是有个生化研究所建在这里的一个山坳里,出了点小问题,按理随便派个总部的研究员过来看下就好了,但不知哪个不长眼的直接反馈到了陈利亚那里。
现在但凡靠近上海的地方,都让他发怵。
那场爆炸发生之后,大火烧了一整个晚上,其后整整两年,他没有再见过他家少爷。那天天亮时,一群穿生化服的人匆匆赶到,直接驱散了所有无关部门人员,强势接管了善后工作。曹品甚至没看到陈利亚的尸体,只看到他们一盒一盒的往外运东西。
所有盒子都密封包装,层层叠叠的黑色金属材质,像在隔绝什么恐怖的东西。
最后他们搬出来了一个箱子,只有一个20寸拉杆箱大小。他脊背发凉,却不敢问,只觉得一切静默又诡异。
他知道,陈利亚……或者一部分的陈利亚,就在那个箱子里。
再之后,张秋那幢疗养院被彻底封锁,他接到一个让李维多签字离开的命令,来自一个他不认识的上级。李维多和他家少爷最后一丝联系被斩断,陈利亚从此彻底消失,没有人知道他在哪里。
他被派往中东一个秘密生化基地,每天的工作就是扫地。
时间平静流逝,他以为自己是被陈利亚的家族变相流放,直到一个月前的一天,他看见他家少爷推开生化基地最里层的门,走出来。
而在这之前,他明明没有见到任何生物,走进去。
保平安定律第二条,聪明人要学会对无解的事闭上眼睛、堵住耳朵、合上嘴巴。
而保平安定律第一条,是“绝不要在任何场合,提起’李维多’”。
这已经成了所有人的共识,所有人都默契地不敢提起这个名字,甚至不敢提起“中国”。所有能让人联想起“李维多”三个字的东西都被毁掉,老宅里的所有猫咪都被抱走,连野猫都不能留下,可怜的智能语音玩具熊甚至因此被迫套上了熊猫套头。
他家少爷醒来的这一个月,也再没有提起过这个名字。
他好像已经彻底忘却了她,像拂去了一片落叶似的拂去了她。
“李维多”从他们的世界里消失,就像从未出现过。
——消失了多好啊!
曹品摸了摸胸口从庙里求来的平安御守,御守旁边还吊着一个十字架。他每天照三餐祈祷,一次在心底三遍:耶稣佛祖皇天后土,请让李维多永远不要再出现。
但地中海和中国毕竟有点时差,他严谨地意识到耶稣和中国人的饭点或许不一样,于是现在一天祈祷六遍。
曹品在心底默念完毕,抬起左手,想单手在胸口画了一个十字架。
这一刻,他一只手脱离了方向盘,小城镇地面还未修缮,凹凸不平,车轮颠簸了一下,惊动了车后座闭眼修养的陈利亚。
陈利亚睁开眼。
冬日雪簌簌地覆盖了枝桠,荫翳遮蔽里抖落了几丝光,小镇的房子老了,街灯下也显得灰蒙蒙。他抬眼望过露出一线的车窗,前方百米不到的地方,女人削薄的肩膀落着一点雪,黑色裙子修女一样肃穆,垂到脚踝上。
她踮起脚,吻了一下身边年轻男人的脸。
男人怔住,两人不知又说了什么,男人忽然垂头吻下去。
人流散开,人流聚起,曹品从后视镜看到陈利亚一直盯着窗户外面,神情有些苍白。他顺着他的视线,却又什么都没看到。
“少爷,外面是有什么吗?需要停一下吗?”
“不用。”
车窗升起,陈利亚重新闭上眼,他神情没有任何变化,只有冷清的眉目遮掩在黑暗中。
“外面什么都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陈利亚:越冷静,小黑屋越黑
第138章
李维多和何珣回到他们出租的小屋,李维多在前面换鞋,何珣站在她身后,手里拎着超市的大包小包,还腾出了一只手去扶她。
女主外,男主内,每天接你回家直到世界末日——这是他们结婚时,何珣开玩笑发的誓,结果真的连着两年每天风雨无阻接她回家。
整个房间都铺着白蕾丝,桌面上是白蕾丝,窗帘上也是白蕾丝。李鹤年的照片被她带到了这里,整整一面墙,就正对着玄关,比他俊美太多的老丈人每天从早到晚盯着他,每次何珣对上李鹤年静止的眼神,都觉得头皮发麻,要做噩梦。
……顶住,伟大的祖国母亲和马克思主义是你坚强的后盾,公职人员不能怂。
“我去做饭,蛋炒饭你想吃辣一点的,还是稍微辣一点的,还是比较辣一点的?”
何珣结果她的大衣挂好,又帮她把拖鞋拿出来,蹲下隔着棉袜摸了摸她的脚,蹙着眉道:“走了这么久,怎么还是这么冷?……你的脸色怎么还是这么苍白?都和你说工作的时候见缝插针运动一下了,就是靠着办公桌也可以做平板支撑的,吃午饭的时候,你可以把脚抬到窗台上去啊,防止静脉曲张……”
李维多:“……”
另一头监听这边的国安局工作人员:“……”
两人面无表情地听着他们冷酷的领导唠唠叨叨的唠嗑完《黄帝内经》养生28法,还把几个特种兵锻炼诀窍当做网上课程亲自给自家老婆示范了一遍,如果不是姿势不对,他们严重怀疑自家领导会把李维多的脚放到自己怀里捂着……简直是二十四孝男友模板了。
监听技术部的小分队长队长忍不住说:
“头儿这个丈夫当的是不是过于真情实感了一点?李维多这女人都能死而复生了,还管什么静脉曲张啊,你说头儿……他不会入戏了吧?”
“你懂什么?”
频段分析员面露崇敬之色:
“这就叫影帝级的演技。”
“……”
李维多摆脱何珣,独自回到房间。
她在房间门口站了两秒,先是给花浇了水,又把沙发上的玩偶摆正,就像她在每一个寻常的周末会做的那样,没有任何异常。
紧接着她开始收拾房间,顺手似的,抓起桌面上,她后来重新伪造的户口本和身份证,都放进自己的包里。
——等等,上面有身份信息的,还有结婚证。
可李维多翻遍了整个卧室,连何珣平时藏私房钱的地方都翻过去了,还是都没找到。
监控室里的两个人目瞪口呆——女人也太可怕了,她居然一直都知道头儿藏私房钱的地方在哪,还一直伪装的那么好!
她什么时候知道的?她怎么知道的?要知道24小时无间断监控之下,除了他们上床的时候,会因为涉及何珣而被屏蔽,对李维多个人,真的是毫无隐私,连洗澡上厕所都会被曝光在纳米摄像头里——她可从来没找过何珣的私房钱!
亏何珣还一直以为自己藏得很好!
两位技术人员坚定了以后结婚绝不藏私房钱的想法,何珣也很快从无线耳机里知道了李维多在翻箱倒柜,在厨房里探出头来说:
“小可爱你干嘛呢?地鼠搬家呢?”
“我们的结婚证呢?”
厨房里立刻传来稀里哗啦的声音,何珣把碗推开,拿着锅铲冲到房间门口,紧张又警惕地说:
“你要结婚证干什么?”
李维多被他的反应惊到:“我……拿来复印一下。。”
“你为什么要复印结婚证?”
何珣冷静地说道:
“你是不是想和我离婚?你终于受不了我了吗?你是不是嫌我挣不了钱?这只是暂时的,我以后会挣钱的。”
李维多:“……”
监听器里的小王小张:“……”
小王面露惨不忍睹之色,小张拿出本子刷刷刷开始记笔记,满眼放光:“原来软饭男是这么演的,头儿真是把这怂包样演得入木三分、惟妙惟肖。”
小王:……入木三分个屁,怕不是本色出演。
李维多:“……你这一天天到底都在想什么?我好端端为什么要离婚?我的酒店要做员工信息登记,需要结婚证复印件。”
何珣将信将疑:“真的?”
“我为什么要骗你这种事?”
李维多偏过头,黑色眼睛微微垂着看他:
“何珣,我们已经结婚两年了,你到底一天天在紧张什么?”
何珣怔住,站在原地。
隔了两秒,他睫毛颤动了一下,手在围裙上擦了擦油,小心地从背后圈住她,一手还拿着锅铲。
他把头搁在她的肩膀上,嗡声嗡气的说。
“结婚证在我外套口袋里。”
“……结婚证为什么要随身带着?”
“因为我害怕。”
1米8的男人奶声奶气地把头埋在她胸口:
“你成天都不笑,我总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我老是梦见,你突然有一天,拿着结婚证就消失了。”
“……”李维多好气又好笑:“你是前段时间《致命女人》看太多了吗?你对我很好啊,只要你每天乖乖拖地洗碗做饭,我就不会离开你。”
“许尽忱也对你很好,可现在他在国外被人追杀,生死关头还记着给你打电话,你也没有担心过他……你甚至都没有提过他。”
他气呼呼地锤了一下她的背:
“你的心怎么这么冷啊?你以后对我也会这么冷吗?”
李维多看着他好一会儿,才说:“所以你是在为了许尽忱在和我打抱不平?……原来你爱的是许尽忱吗?抱歉打扰你们了,我现在就走。”
“……谁爱许尽忱啊,我爱谁你不知道吗?”
何珣哭笑不得,拉回她亲了亲她的嘴巴:
“你不会走的对不对?我们已经结婚了,哪怕整个世界都是假的,这结婚证是有法律效力的,我们的婚姻也是真的,对不对?”
“如果世界是假的,那结婚登记处也是假的,怎么还会有法律效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