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魂——桃花烤翅
时间:2021-07-30 09:44:16

  只是这人好似没什么精神,一双桃花眼极为漂亮,却半张不张地瞧着人。
  黑影仔细打量,确认这是个普通人。
  说不定还是个身子孱弱的普通人。
  他当下大喜,直接扑了上去。
  肚子饿的时候能吃一个是一个。
  那人抬起手,半眯的眼中光华流转。
  下一秒,黑影没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就尸身分离,彻底消散于天地,被他困于体内的气运如流萤一般四散飞去。
  明灭的萤光中,更衬得此人眉目如玉,如镜中月水中花,好似下一秒便要羽化登仙了。
  言歌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个光景。
  饶是这张脸看了百年,现下也要感叹一句当真是公子世无双。
  她毕恭毕敬地挪了过去,规规矩矩行了礼,老老实实开口。
  “主人这装模作样的本事比从前更加精进了呢。”
  江景止不接茬,伸手把那玉石剑接了过来,说来也怪,原本难掩锋芒的剑到了他的手里竟异常听话,乖得仿佛一把雕成长剑模样的装饰品。
  言歌没敢吭声,任凭他打量剑柄的血迹。
  江景止一双桃花眼移了过来,言歌露出个灿烂的笑容把爪子翻了过来,巴巴地凑到他面前。
  江景止端详这狰狞的伤口,灼伤已经蔓延到了手腕,很难想象之前它比黄豆大不到哪儿去。
  “长本事了。”
  这话说的语气微凉,言歌一听便知不妙,连忙狗腿道,“是您教得好。”
  江景止冷哼一声,抬手的功夫,那剑又变成了熟悉的步摇,他熟练地把步摇插到言歌发间,而言歌动也不敢动,任江景止行动。
  江景止观察了一下,对自己的挽发技艺颇是满意,也不管言歌,举步就要走。
  言歌一看,连忙追上去。
  “主人主人!手疼!”
  说着还委委屈屈地挤眉弄眼,可惜她的双眼天生清明,用尽了力气也没挤出两滴鳄鱼泪。
  江景止看也不看,绕过就走。
  言歌急了,眼睛一转,站在原地学着市井妇人一跺脚一掐腰。
  “好你个江景止!我就说怎么也不知会一声就突然过来,肯定是外面有了别的婢女了吧!正好让我疼死了给人家腾地方是吧!我到底是看错你了!”
  “闭嘴。”
  江景止颇为忍耐地闭了闭眼,想不通怎么一百年过去了这丫头还是毫无长进。
  言歌老老实实闭嘴了,颠颠跑过来再次举起了手。
  江景止不语。
  主仆俩倒是极为相似,不说不笑的时候眼中的冷色直教人脊背生寒。
  言歌自然是不怕的,仍高高地举着手。
  江景止冷着一双桃花眼瞧了半天,到底拿她无法,细长的指尖一勾,不过片刻那双手已恢复如初。
  言歌欢天喜地地恭维。
  “就知道主人最厉害啦!”
  江景止到底没忍住手痒,扯着她的脸蛋质问。
  “还贪吃?没见那鬼将军吸饱了公鸡血?”
  言歌被扯地差点站不稳,口齿不清地狡辩。
  “我这不是想着有您在呢嘛!”
  江景止又是一声冷笑,他放开了她的脸蛋,转而提着她后颈,三两步间周围景色飞快移动,竟就回到了山洞中。
  他放开言歌,言歌自知理亏,缩着脖子不敢搭话。
  江景止指指地上仍不瞑目的公鸡尸体。
  “那条肥鱼磨了定阳珠给这畜生日日服用,它的血自然也是至阳之物,你这次是撞了大运,若是一个不小心被那长-枪划破一点皮肉,我倒要看看你这小小鬼魂能不能撑得住。”
  言歌咽了咽口水,终于开始后怕。
 
 
第四章 
  言歌虽脱离了恶鬼身,但身上煞气还在,对定阳珠也是颇为忌惮。
  她后退了两步,离那尸体远远的。
  “那臭鱼竟如此暴殄天物……”
  即便是命中相克之物,言歌也怜惜起来。
  传闻一百个蚌中会出一个与众不同的,这种蚌只在午时吐息,日头最盛时蚌开,日头渐落时蚌合,而这种蚌中又百年会出一个能结成珠,这珠便是定阳珠。
  如此珍贵,实属难得。
  见她终于害怕,江景止想了想,勉强安慰了一句。
  “他们没有想到来的是你,定阳珠与这畜生融为一体,是为了瞒过我,你这伤算是替我受的。”
  言歌一听又来了精神。
  照这么说她还有功呢!
  江景止话锋一转。
  “可你明知那王迟去过蚌洲,还如此粗心大意,放任鬼物成型,此举当罚。“
  言歌雀跃的心又落了下去。
  她也明白这次的确是自己贪吃托大,险些酿成大祸,只讷讷应是。
  “对了主人!那长-枪……长-枪?”
  言歌正要献宝,却发现本该是长-枪的地方空无一物,除了王迟的尸体哪还有别的什么东西。
  空气中有股潮湿的味道,她的神色冷了下来。
  “那条鱼手未免伸得太长。”
  她转向江景止。
  “主人,您最近对他是不是太过放纵?”
  江景止目光扫过她如玉的双手,那手极为柔弱,仿佛一用力就会破碎。
  “的确。”
  是他大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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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蚌洲依旧人来人往。
  民风不同,言歌见到什么都稀奇,左边的珍珠手串,右边的贝壳挂饰,哪一样都爱不释手。
  最爱的还是那几条风干的咸鱼。
  周遭人时不时打量她,蚌洲也算人杰地灵,然而像她这般人物仍是少见。
  言歌倒是不在意周遭的目光,凑齐五串奇形怪状的咸鱼后高高兴兴地要带回客栈,就在这时她的鼻尖飘过一股奇怪的味道。
  她停住脚步,警觉地回头,然而就在她回头的瞬间,那味道像是不曾出现过一样消失了。
  言歌皱皱眉头,她不觉得自己会闻错,只是现下熙熙攘攘的街道毫无破绽,观察半天也只能作罢。
  回到客栈时店小二看看她的精致的穿着,再看看她手里提着格格不入的咸鱼,想说什么终究是咽了回去。
  言歌没理,径自去向二楼,撤了禁制后进了门。
  客栈是蚌洲最大的客栈,言歌又舍得花钱,一间上房被置办得像自己的府邸。
  她把咸鱼挂在窗外,确保从外面也能看到这特殊挂饰,收了手踱到桌前拨了拨香炉,里面的香已经所剩无几,言歌从一旁拿了新的香饼,鼻间闻到了味道才满意。
  这香是江景止特制的,固魂安魄,言歌不知具体材料,只是江景止说珍贵,想来天下间也只找得出这么一家。
  绕过屏风是个雕花大床,床上江景止双眸紧闭,剑眉皱起,不知梦里又是谁惹这位大爷不开心了,言歌猜测,他可能是梦到那条臭鱼了吧。
  江景止与鲛人的恩怨要追溯到三百年前,那时言歌并未被收在江景止身边,对于那段过往也只是从旁人口中寥寥得知。
  鲛人擅纺,所织鲛绡美轮美奂,鲛人把鲛绡进献给人类皇族,皇族给予岸上的鲛族庇护,本是相安无事的交易,直到后来不知怎的,“鲛人泪可成珠,鲛人油万年不灭”就流传了出去,人皇动了心思。
  鲛族本不善武,又怎么敌得过人类的贪婪。
  两个种族的战争总会有许多牺牲者,最终两方达成协协议,断绝来往,互不干涉,人皇下令缄口,不许妄议这段过往,也正是因此,鲛人彻底消失在人族历史中,成了神秘的传说。
  一个种族总会有不同的声音,鲛族也不例外。
  鲛族三皇子不满这个结果,鲛人损失惨重,人族岂能安稳度日?
  人族一定要付出代价,他要剥了他们的皮,要把他们制成灯油,要让他们跪在海前忏悔。
  直到这里,这段历程还和江景止没什么关系,可奈何他家主人收集天下灵宝,而天下间最好的东西自然是在皇宫。
  江景止得到了一把龙骨做的梳子,欠了人皇一个人情。
  三皇子与他就是那时对上的。
  言歌也不知具体的本事,两百年前她才被江景止收在剑中,对于他的底细也是云里雾里。
  只知道三皇子偷渡人间,人间伤亡惨重,被江景止制服后封在蚌洲,江景止的人情还了,也与鲛族结下了梁子。
  这一封就直到如今。
  三皇子虽说被封印,然而实力依旧不可小觑,总有人把鲛人的存在口口相传,那些人找到他,三皇子也乐于从他们那儿抽取一些东西巩固自己的力量。
  从前江景止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从未阻止,这次动到自己头上了才来料理一番,哪知才到此处,便借口累了一头扎进床褥人事不知了。
  言歌坐在床边,知道江景止目前虽说是睡着,却对外界存有感应,也不敢有什么大的动作,只能偷偷的叹气。
  主人近两年似乎更嗜睡了。
  思量间,被言歌挂在窗外的咸鱼突然碰撞出声,奇怪的是那声音并不像咸鱼碰撞,倒像是放了串风铃,风一吹叮当作响。
  言歌一顿,将床幔放下绕出屏风,一盏茶还没入口,敲门声就响起了。
  言歌不动声色,门外的人见无人开门,犹豫了一会儿开口。
  “言姑娘可在?我家主人有请。”
  言歌没答话,心里对他家主人嗤之以鼻。
  既有求于人,这副姿态未免诚意太低。
  门外人见迟迟无人理会,思量了一会儿就离开了。
  言歌从窗口望下去,客栈门口人来人往,然而言歌一眼就在人群中望中了一个青年。
  那人脊背直挺,与周围食客放松的状态相比实在扎眼。
  那人脚步一顿蓦然回头,与言歌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言歌眼前一亮。
  好一个周正的小郎君!剑眉星目,气势挺拔,言歌觉得自己若是个艳鬼,此刻定然把持不住扑了上去。
  她冲着那人勾了勾唇角,那人转了身子过来,抱拳弯腰,礼数周全。
  见此,言歌倒是有些可惜刚才没开门仔细瞧瞧了。
  “口水擦擦。”
  言歌搭着窗沿的手一抖,不动声色地关了窗户。
  “主人惯会说笑。”
  江景止竟不知何时已然醒来,此刻正怏着一双眼喝茶。
  这人浑身上下透着一股矜贵,喝茶也是尤为挑剔,那茶刚入了口,也不知品出了个什么滋味儿,剑眉一皱,没等言歌阻止就转头呸地吐了出来,回头还颇为嫌弃地数落言歌。
  “你啊……“
  “是是是,”言歌自觉地接过话。“是婢子没有品位,早知主人醒了要喝茶也不知备上,该罚该罚。”
  言歌说着,不知从哪儿掏出个包裹,淅淅索索一通翻找,真叫她找出茶包来。
  言歌自己向来是无所谓的,吃食于她不过走个过场,只是江景止是个嘴刁的,言歌也就养成了习惯,从家里出来总是带着江景止惯喝的茶,这不就用上了。
  言歌将壶里的水换了,重新泡了茶后恭恭敬敬地递到江景止面前。
  “主人请。”
  她做这些的时候江景止一直怏怏地看着,许是刚睡醒,那双桃花眼还有点勾人的殷红。
  他接了茶先是闻一闻,确认味道是自己常喝的,这才一小口一小口地抿起来。
  言歌不敢多言,只是分外疑惑,人都说桃花眼是多情眼,这么多年她看了又看也是没看出那情用在哪儿了。
  江景止捧着茶闭了闭眼,再睁开时总算从这场昏睡中彻底缓过神,他视线一转就看到了被言歌关着的窗。
  “窗子打开吧,当我是瞎的不成。”
  言歌摸了摸鼻子悻悻地又把窗户支开,五根咸鱼无处可避。
  江景止只觉自己眼睛都被刺痛了。
  “日后再弄这种东西,不要打着我的名号。”
  言歌乖巧点头。
  江景止行于世间没想隐藏过踪迹,久而久之,有点门道的人都知道有这么号人物,不知底细,但知道是个大人物,总有人求上门。
  江景止烦了,足足有十年不曾入世,还是言歌无聊想了个法子,放出几个特殊铃铛,若主人在附近铃铛自响,持铃铛者才可上门。
  那铃铛感应的自然不是主人本身,而是窗外挂着的那串。
  外界因这几个铃铛争了个怎样的腥风血雨言歌并不考虑,倒是自己偶尔入世几次,打着主人的幌子见识了不少奇闻异事。
  那串咸鱼不是真身,完全是言歌的恶趣味。
  江景止实在想不通,甚至有些质疑自己,整整一百年,她究竟为何半分文雅也没学会?
  他放弃多言,只让言歌摘了那咸鱼。
  话归正题。
  “此处有异?”
  言歌点点头。
  她虽贪玩,那铃铛却也不是随意放的。
  “先前我在集市闻到些兵戈之气。”
  她放出铃铛,本想着引那兵戈的主人上门,没成想来的是个眼生的。
  江景止的手一下一下点在桌子上。
  言歌与兵刃间自有感应,这些年他的宝库多了那么多灵器也是多亏了她。
  “可是那柄长-枪?”
  言歌摇摇头。
  “那长-枪虽说杀伐之气较重,但秉性随主,将军生前是个正派的,长-枪也是通身刚烈,再加上沾了鱼腥,气味独特,它若出现我不会闻不出来,只是我在集市闻到的却不是。”
  言歌回想了一下。
  “集市上那个,却不是什么好味道。”
 
 
第五章 
  言歌很难形容那股味道。
  黏腻又充满恶意,还有些腐臭。
  她给江景止说了,又道那味道转瞬不见,多半是个有主的。
  江景止闻言没什么表示,只动了动身子,在椅子里换了个舒服的姿势。
  器物无错,洗干净了还能用。
  言歌想了想,“主人觉得刚刚那人会不会与那个臭烘烘的兵戈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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