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当我杀到第五十一只鬼之后,产屋敷老板也有问过我愿不愿意当柱。那时候我正处于,在蝶屋里享受清闲时光,与在柱合会议上与香奈惠小姐碰面之间反复横跳的犹豫状态,于是苦恼地告诉产敷屋老板我需要时间再考虑一番。
没有想到在我选择考虑再考虑的空档之间,命运就直接替我做出了回复。
在房间里自闭了好几天之后,我告诉产屋敷老板我不想当柱,至于借口就随意扯了一个:“当柱应该很累吧,不停地做任务来来回/回,虽然我也有认真工作,不过果然还是很喜欢随心所欲的生活。”
我喜欢游手好闲,讨厌做有计划的事。
可是生活之中的一切似乎着自己的运行轨迹,正如溺水的人无论怎么挣扎也逃不开拍打而来的波浪,身处命运的万事万物无论怎么挣扎都会走向从出生就被划分好的归途。
产屋敷老板很温和,无论这是由心而发的温和,还是为了指使他人为他卖命而装出来的表相。但是他至今仍旧做着和香奈惠小姐一样的事情,就是包容我任性的傲慢。
我去见他的时候,还给他的小女儿们带了礼物。
他们的孩子们真的是十分有趣,除了头上戴的发饰之外完全长得一模一样,如果她们交换头饰,我简直弄不清楚谁是谁。
为了掩盖我们之间的虚假友谊,所以我绝对不会赠送他们饰品之类的礼物。
况且我对于选购东西的品味一直都很差劲,但是有了闲钱就忍不住给周围的小孩子们买买买。至今买的最多的就是糖果点心之类的东西,因为差点给蝶屋的小孩子喂出了蛀牙,当时只离挨忍的一场揍差那么一丁点。
我给雏衣和杭奈她们带得最多的是各种各样的外国绘本,产屋敷老板不缺钱,但是我也摸不准他会不会耐心地给女儿们读故事书。
要我说,老板和天音夫人的四女一子简直懂事得可怕,但是早熟对于小孩子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只有能够大声哭闹向着父母撒娇的孩子才有着快乐的童年。
除了绘本,我还给她们带画着中国京剧的小风筝,兔子和海螺形状的巧克力,放在瓶子里的帆船工艺品,有着好看花纹的手球。
辉利哉前段时间问我为什么不给他带礼物,于是今天来的时候我随便在路上给他买了一个笔筒。
我今天没有见到辉利哉,所以还没来得及将东西送出去。
产屋敷老板听到我的答复以后点了点头,看见我拿着不合时宜的笔筒,又随口问了我一句:“踟蹰森小姐是书法爱好者吗?”
我觉得他可能想介绍我看他收藏的名家手笔,几乎所有贵族都会有喜欢收藏这种玩意的毛病。我对于品鉴书法完全一窍不通,再好的字放在我面前我也只能表示自己看得懂写的内容。
我对接下来的发展敬谢不敏,所以立刻郑重地回答产屋敷老板说:“不,我是金钱爱好者。”
可能习惯了我的回答总是会出人意料,产屋敷老板竟然意外地跟得上我的思路。
“是这样吗?那太好了,踟蹰森小姐知不知道柱的薪水是无限工资?”
这回轮到我一时间语塞了。
——
我为产屋敷老板大公无私的慷慨十分感动,不过再三思索之下,最终我还是拒绝成为柱。毕竟虽然柱的薪水上不封顶,但是我想应该没有哪个柱能够厚着脸皮向产屋敷老板无限预支吧?
甲级剑士的薪水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实际上只要不去搭理骗子,我也没有别的特别用钱的地方,换成无限薪水反而不好意思向老板主动伸手。
所以,对于我这样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无牵挂人士,看似成为柱是升职,其实薪水比甲级剑士的时候还要缩水了那么一点。
我对于成为柱之类的荣誉完全无所谓,不过不死川那家伙不知道从哪里听来了我拒绝主公这件事,专程跑过来和我大吵了一场。
这个家伙真讨厌。
他是比我低一届进入鬼杀队的剑士,脾气暴躁莽莽撞撞不是在受伤就是在受伤的路上。
当初在东京郊区杀鬼的时候,我真是吃饱了才去顺手救他那么一下。后来他说他不需要我支援的时候,要不是本人从小到大的教养还在,真想吐他一脸口水。
不过也因为这件事,就算是我只会在东京范围活动,也与长期出入鬼杀队的他混了个面熟。
与到点下班经常摸鱼的我不同,不死川这家伙简直是个拼命三郎。甚至仗着自己是稀血的体质,经常用自残的方式去杀鬼。因为他这种半点不爱惜自己的生命的打法,所以是后辈的他反而比我优先成为柱。
两种截然不同的生活方式,足以说明了我与他的性格不合。
我因为他没有半分礼貌感到不顺眼,他也因为我有能力却不卖力干活而气愤。
这回他可能有是觉得我这个人真是不识好歹,才专门跑过来为产屋敷老板打抱不平。
我让他好歹对前辈多少拿出一点恭敬,反而不知道那句话刺激到了他。
“你这混蛋算什么前辈!”
他一把把我的棋盘掀了个底朝天,我心想待会吵完架得叫神崎葵过来好好算算这家伙压坏了院子里多少花花草草,究竟该让他赔蝶屋多少钱。
不死川恶声恶气地问我凭什么拒绝主公,我敷衍他回答说,因为连我这样的混蛋都能成为柱,恐怕会给鬼杀队的风气带来不良影响。
不死川的脾气就像他那乱糟糟的白色头发一样暴躁,他因为这种不可置信的理由短暂地发出了“哈?”的一声,很快就意识到我的应付。然后怒气冲天地朝着鬼杀队总部方向那么一指,面露暴躁地朝我骂骂咧咧大声说起了别人的坏话。
“富冈义勇那样的东西都能成为水柱!什么叫做‘连你这样的人?’”
我捧着茶杯吹着茶梗说还好啦,我见过富冈义勇的师兄锖兔,是个非常有男子气概的人,想必他的师弟也差不到那里去。
不死川根本不吃我这一套,直接口吐芬芳说我再在那里不认真听他说话,就直接把我整壶茶水都他妈给扬了,于是我只好放下茶杯。
看到我老实照办之后,他的脸色才由阴转晴了那么一点。
他让我和他去主公那里和主公道歉,然后成为柱,为鬼杀队的事业发光发热。
我觉得回去道歉可以,发光发热则可以免了。
“实弥,”我竭尽全力挤出一个勉强的微笑,用于一种语重心长的语气想要感化他的暴躁,“即使是我不成为柱,也有很多优秀的人会顶上去的。”
“香奈惠小姐牺牲以后,忍就接替她成为了虫柱,这种精神就就像在黑暗中传火一般,火之意志生生不息。前面的人倒下,后面的人就会补上,要知道,人类的赞歌就是勇气的赞歌啊,不死川实弥!”
我想要好声好气和他说话,这个暴躁小伙却压根不领情。
“踟蹰森,你可不可以说句人话?”
我说:“你知道那个代替他爸爸参加柱合会议的少年了吗,我觉得他很不错,一定能行。”
不死川说他不仅看到了,而且还痛骂了他一顿。
不愧是暴躁风柱,在脾气方面我踟蹰森愿意称你为最强。
于是我和他打赌,说那小伙一年之内就能成为新的炎柱,如果不能我就向着主公负荆请罪,并且主动找到并杀死两只上弦鬼。
和不死川打赌之后我怎么也没想到,走出转角处我就遇见了刚才话题中心的主人公。
“十分抱歉,我刚刚听到好像有人聊天,而且您的发言十分精彩,所以忍不住停下来听了!”那个头发如同熊熊燃烧焰色的少年主动向着我鞠了一躬,起来后精神奕奕地大声和我说话。
“‘人类的赞歌就是勇气的赞歌’!真是非常激励人心的一句话,我绝对不会辜负您的期望,踟蹰森前辈!”
他的声音好大,我他妈直接社会死亡。
第8章
因为奔赴于各地杀鬼,我减少了在蝶屋居住的时间,花钱在东京浅草附近买了一处自己的房子,给了介绍所一点钱,雇了一名仆妇让她定期来这里打扫卫生。
忍说,蝴蝶屋一直会留有我的房间。
我对此表示无所谓。虽然我很少在战斗中受伤,但是也不排除人有生病或者中毒的时候。蝶屋的环境很好,在这种免费疗养院里有专属病房,能够令我保持心情愉悦。
自打香奈惠小姐去世过后,忍的脸上就开始一直挂着花柱式的笑容。但是和香奈惠小姐发自内心的微笑不一样,忍的笑容总是带着几分难以言说的勉强和愤怒。
斯人已逝,想必香奈惠小姐也希望忍能放下仇恨,去追寻属于自己的幸福。
生者可以缅怀逝者,但是不可一直沉湎于无望的过去。生活依旧要继续,蝴蝶忍没必要肩负着重物,一步一步带着憎恨踏入无畏的漩涡。
我是一个毫无希望和未来可言的家伙,也不喜欢自己为数不多的朋友在我死掉之前,全部消失得一干二净,于是郑重其事劝慰她:“你笑得丑死了。”
结果忍的笑脸一沉,直接动作粗暴地把我赶出了蝶屋的大门。
这个女人一直对我都是这么不温柔。
自打愿意外地出差之后,我觉得我的干饭业务能力直线上升。
我不仅在蝶屋吃饭,在隐的食堂吃饭,在老板家吃饭,还记下了我路过的所有紫藤花之家,并且用笔记本纪录了他们哪家的饭好吃,哪家的不好吃,并且期待着下次亲身去光临。
除此之外,我还知道许许多多的培育师的住所。为鬼杀队培育出无数现役剑士的他们当然不介意为路过的我提供伙食和住宿,可以说因为曾经剑士的身份,他们比寻常人知道怎么搭配食物能够营养又合理——
简而言之,就是在培育师的家里能吃到更多的肉。
反正培训师不会因为多一个我吃饭变得贫穷,他们每培育一位剑士,产屋敷老板都会给发一笔奖励金。所以就算我的饭量很大,到处蹭饭吃也不会引起我心中任何的愧疚。
不死川倒为我突然愿意离开东京这座城市感到惊奇。
我说我想要和他一起行动的时候,他再三确认我是踟蹰森本人而不是什么恶鬼的血鬼术造物后,才烦闷地向我表达了对同事的问候。
“踟蹰森,你他妈究竟有什么阴谋诡计?”
我说我想要近距离瞻仰风柱大人灭鬼的英姿,如果风柱大人愿意带上我执勤,踟蹰森以后永远都是风柱大人至死不渝的小迷妹。
并且我本人绝不添乱以及抢鬼头,只会在后面加油打气,拉一个横幅上面写‘风柱大人放心飞,你的迷妹永相随’。
这话听得在鬼杀队因为粗暴导致人见人畏的风柱激动到血脉偾张,碗大的拳头青筋直冒。他用他那把刻有“恶鬼灭杀”四字的日轮刀横在我俩中间,搞得我只好伸手去摁住他的刀鞘阻止他拔剑,并顺便连连向他道歉。
我说风哥算了吧,风哥消消气,生气伤身体,没必要用我的过错来惩罚你自己。
他又让我说人话,于是我只能告诉他最近想要多攒点钱,以后等到退休了就回老家结婚。
不死川说:“呸。”
其实我觉得不死川还是蛮可爱的,他心眼并不算很坏,就是有时候像是个患有狂暴症的儿童,需要人低声下去跑过去哄。
但是只要你是他认可的人,他就会听不得别人说你坏话,也不能忍受你受委屈,一心一意维护你。
只不过很显然,在这种情况下,产屋敷老板就是他忠心维护的那个人,而我则是一直冒犯主公的可恶烂人。
当我说我现在这么努力工作是因为主公说我可以计件算工资,果不其然风柱又冲着我开始生气。我觉得要不因为我是个女性,他肯定恨不得上来拎着我的衣领给我一个头槌。
不过他始终做不出这种事,所以我觉得无所谓。
不死川最终还是只要任务顺路都会捎上我一起行动,他说他要替产屋敷老板监督我这个薪水小偷,决不能容忍我半点上班摸鱼的行径。
我心想我哪里会摸鱼,毕竟我的每月工资是底薪加绩效,要按照鬼头收取提成。
不死川性格不怎么样,但是人是真的好,和他走一路车票住宿费都由他来报销。
并且他对于杀鬼的积极性和负责度难以言说,有时候打探自己的任务还会帮我留意一下消息,而我只需要认真做好两件事,吃饭还有挥刀。
我的剑术很好,可是呼吸法学习得实在不怎么样。
因为没有固定的培训过,所以基本上心血来潮打起来都是想到哪一招就用哪一招。
所以我的呼吸法通常都是这样的,[水之呼吸·壹之型 水面斩击],[炎之呼吸·二之型 炎天升腾],[雷之呼吸·三之型 聚蚊成雷],[岩之呼吸·四之型 流纹岩·速征]。
如果有时候遇上了我没睡醒或者一时想不起来的情况,战斗起来的画风甚至会变成[雷之呼吸·六之型 我他妈忘了]。
岩柱悲鸣屿行冥先生有幸曾经见过我的战斗方式,光是听声音就足以令他望着风为此留了一上午的泪。而不死川通常不让我用风之呼吸,说我他妈的真是在外面直接把他的脸丢得比富冈义勇周围的座位还要干净。
我对此颇为不服:“你懂什么?这是我新开发的强而有力混合呼吸法。”
他嗤笑了一声,说我这个算是什么狗屁呼吸,并且亲切地建议我打赌输了以后,称号就直接叫‘缝柱’,取自缝合怪之意。
“你要是去那些前辈坟前用这些呼吸法,他们在天之灵看见东西被你这个傻比这么糟蹋,都他妈能连夜从土里爬出来跪着求你不要再用了。”
我觉得他夸大其词,但是不死川直接问我敢不敢在蝴蝶忍面前这样用虫之呼吸。
我上次因为说忍笑起来好丑被打的地方至今还隐隐作痛,立刻改口说不死川实弥,永远的神。
“你是对的。”
第9章
我终于与不死川口中用‘那种东西’来形容的水柱富冈义勇见面了。
在了解富冈义勇确切的为人以后,我决定收回‘有锖兔这样师兄的师弟人也不差’这种站着说话也不腰疼之类的宣言,并且对于不死川实弥报以无比怜悯的同情心。
——总之,要和这样的家伙共事,像是不死川那种暴躁的人,一定每天都气得肺快要炸开了吧。
我建议风柱大人早日和忍打好关系,以免到时候气出问题要治病的时候蝶屋床位不够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