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话还未说完,祁砚之便已慢慢站了起来。
他的声音狠戾而喑哑:“即刻起,封锁皇宫,排查出宫的所有人,给孤将谢芙抓回来。”
作者有话说:
更的不多,明天尽量加个更=3=
阿芙已经死遁,不会那么容易追回来的,之后都是虐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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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心~
第54章
皇宫南侧, 霓华门。
沉重的宫门从里侧被推开,守在外面的两个侍卫持剑拦住推着车辇的宫女。
“干什么的?”
宫女停下推车的手,走在车辇旁的小宛连忙上前一步, 福身道:“大人,娘娘这是要将这些旧衣物送到宫外去。”
侍卫扫了那车辇一眼,见顶盖严严实实,看不清里面是什么,“旧衣物?”
小宛小心翼翼地笑道:“是啊, 大人, 我们娘娘听说京城近日正时兴西疆的料子,心动得很, 便想将旧衣送出宫,替换些新的衣料回来, 顺便也将这些旧衣处理了。”
侍卫探究地看着小宛,“这些衣物为什么不送去尚衣局, 交由专人送出?”
小宛压低声音:“大人想必听说, 不知什么原因, 尚衣局的人都不往宫中送西疆的衣料,我们娘娘正是知道这一点, 今日才让奴婢从这里过的不是?”
两个侍卫对视片刻,有些踌躇, “这……”
姜幼澜自后面拐角走出,走上前几步,睨了那两个侍卫一眼,慢悠悠道:“本宫在这里, 你们难道还不相信吗?”
侍卫们立即行礼, 其中一个转了转眼, 笑着上前道:“没有没有,奴才哪敢不信娘娘,出去可以,只是……只是需要检查一下。”
说着,他们的视线转向了那被顶盖遮得严严实实的车辇。
姜幼澜盯着那侍卫,没有说话,美眸眯了下。
小宛一愣,忙回头看了眼姜幼澜,放在身旁的手紧张地攥住衣裳。
原以为有娘娘在,不需要检查,可这两个侍卫竟如此固执!
就在众人僵持在这里的时候,宫道另一头忽然出现一道身影,是个脸生的宫女。
那宫女打扮素净,有几分姿色,正朝这里快步走过来。
她先是到姜幼澜面前行了一礼,然后将其中一个侍卫拉到一旁,扯了扯侍卫的衣袖,眉眼现出微微娇赧,小声道:“姚本,你就别为难姜妃娘娘了。”
大庭广众下,宫女这一番举动尤为亲昵,姚本僵住了身体,有些不自在地看了不远处的姜幼澜与小宛,为难地压低声音:“不行啊,彩云,这进出的人和东西必须……”
被称为彩云的宫女撅起嘴巴,有些恼了,“你就当卖我一个人情嘛!不然、不然我不理你了!”
“哎别别别……”侍卫连忙哄道。
彩云看了姚本一眼,这才满意些:“那你还不快去。”
“好好好,”姚本连声应着,连忙拉过另一个侍卫,小声商量,“兄弟,左右姜妃娘娘只是送一车旧衣出去,我们就放行吧,否则要坚持搜车,把姜妃娘娘得罪了就不好了。
另一个侍卫回头看向那车,左右也看不出什么端倪,思来想去点点头,“行吧。”
商量好了,姚本回到姜幼澜面前,咳了声,赔笑道:“是奴才多虑了,姜妃娘娘这边请。”
姜幼澜若有所思地看了彩云一眼,染着蔻丹的手微抬了抬。
小宛明白过来,对那推车的宫女示意了下,推车的宫女点头,重新将那车辇往外推去,逐渐走远了。
姚本退回到霓华门两侧,彩云走到姚本身旁,娇羞地小声笑道:,“姚本,你真好。”
姚本无奈地压低声音:“行了行了,快走吧。”
彩云哎了声,走到姜幼澜面前,恭敬行了一礼:“姜妃娘娘。”
姜幼澜的视线自远处逐渐消失的车辇收回,扫了彩云一眼,没说什么,转身慢慢往回走去,小宛在旁边搀扶着。
彩云也跟了上来。
等到走出了一段较远的距离,姜幼澜望着前方朱红的宫道,才开口问道:“你想要什么报酬?”
跟在她身后的彩云摇摇头,“奴婢不要报酬。”
姜幼澜停住脚步,转回身,眼眸泛着冷意,看向低着头的彩云。不要报酬?那她为什么出手相助?
彩云低头站着,平静如实道:“谢美人曾救过奴婢一命,奴婢活下来之后,一直有悄悄关注谢美人。”
正是因此,她才了解了些小谢葵的事情,知道小谢葵如今住在姜幼澜的柔福宫。而今日见姜幼澜一反常态,推着车辇往霓华门来,心中隐隐有猜测,这才跟了过来。
如今谢美人入狱,她帮不上谢美人,便只能做些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
姜幼澜盯着面前低着头的宫女,陷入久久的沉默。
她不知道在想什么,但很快反应过来,深吸了口气,笑了声,“谢芙还真是……”
话说到这儿,却停了。
接下去的话,她没有再继续。
霓华门这一片偏僻冷清,过往的宫女太监不多,因此她才选了这里,将小谢葵送出去。
此时天边夕阳西斜,赤金的晚霞披洒而下,将皇宫的飞檐翘角镀上一层暖金。
姜幼澜正要迈步离开,耳边却听见远处嘈杂的声音,像是许多人的大喊,夹杂着纷乱的脚步声。
她皱眉停下,仔细听着那混乱的动静。
谁知,过了半晌,宫殿一处竟遥遥传来了一声悠远沉重的钟鸣。
姜幼澜心中狠狠一跳,倏地往那钟鸣的方向看去。
旁边的小宛也是猛地一惊,道:“发生了什么?怎么敲钟了?”
彩云也望着那方向,震惊不已,飞快道:“钟鸣一声,这是帝妃的丧钟!”话音刚落,彩云立即想到什么,目露惶恐,“那是重玉宫的方向,难道谢美人……”
姜幼澜睁着眼眸,望着传来钟鸣的那个方向,神情怔然,不知道在想什么。
片刻后,只见她红唇翕动了一下,喃喃说道:“她终于解脱了。”
***
当祁绫画终于带着纸鸢等人赶到火场,看到不远处圆台的景象时,耳边忽然传来一声沉重的钟鸣。
帝妃若薨逝,其所在宫殿专职监守丧钟的宦官接到消息,便会敲响丧钟。丧钟只此一声,既是第一次敲钟,也是最后一次敲钟。
不远处的火场中,所有人都目露惊惧,看着圆台上的那道玄色身影。
祁绫画认出来了,那道玄色身影是她的皇兄。只是、只是旁边那浑身血迹的荼白身影,那是……
想到什么,祁绫画忽然脚下一个踉跄,被旁边的小顺子赶忙搀住。
她秀气的脸上怔怔,听着耳边的钟声,心头浮起恐惧,颤声说道:“那是什么钟啊?”
一旁的纸鸢看着圆台上的景象,手微微颤抖起来,唇瓣翕动开合,试了好几次,都没能说出话。
小顺子搀扶着祁绫画,望着圆台上的身影,涩声说:“公主,钟鸣一声,是帝妃的丧钟。”
似觉得太过残忍,停顿好一会儿,小顺子看了看祁绫画,才继续说出那句话:
“谢美人……薨了。”
祁绫画的眼睛慢慢睁大了。
她的视线落到圆台上的荼白身影,张了张口,好半晌,才不敢置信道:“什么意思?嫂嫂怎么了?”
扑通一声,身旁的纸鸢猛地跪了下去,对着圆台的方向,怮哭出声,“美人……”
纸鸢悲痛声终于惊醒了祁绫画。
祁绫画的唇瓣翕动两下,保持着怔怔望着远处的模样,眼眶通红,大颗大颗的眼泪往下滑落。
她不敢相信,喃喃说道:“怎么会这样?皇兄不是只将嫂嫂关进了牢里吗?是谁害了嫂嫂?”
没有人回答她的话,火场中的人都惊愕地看着圆台附近的景象。
适才,祁砚之的话堪堪落下,禁卫军首领便集结起了火场附近的所有兵力,禁卫军齐整步伐,在圆台之下沉声应是,随时准备搜查皇宫,放眼望去,颇为壮观。
然而,同一时刻,远处却传来了一声沉重悠远的钟鸣。
传来的那个方向,祁砚之很熟悉,是重玉宫。
可是,谢芙没有死,谁敢忤逆他的意思,敲响丧钟?
一旁的徐屏方才听到王上说要封锁皇宫,抓捕谢芙的话,便已然惊得魂不附体,现下听到那声悠远的钟鸣,这才找回些清醒的神智来。
王上可能是忧伤过度,这才出了幻觉。徐屏思来想去,硬着头皮,上前出声劝道:“王上,丧钟敲响,谢美人已经薨逝。封锁皇宫,派兵抓捕又怎么能将谢美人……这恐怕会引起朝中的恐慌啊,王上……”
祁砚之眼风冷冷掠去,讥笑一声,“徐屏,你连孤的话都不听了吗?”
他道:“孤说,谢芙没有死。”
“可是这具尸体……”徐屏蒙了头,看向圆台上早已气息冰凉的女子,谢美人的尸体不是就摆在这儿吗?
然而,不愧跟随在祁砚之多年,徐屏看了眼那道荼白身影,再看见王上笃定的神色,当即反应过来。
——这具尸体不是谢美人!
有人施了计策,偷龙转凤,用其他人的尸体,制造出了谢美人死亡的假象!
当知道这一事实的瞬间,徐屏心神俱震,不再疑惑,当即弯腰俯首,道:“奴才遵旨。”
祁砚之垂眼,看向禁卫军首领,道:“封锁宫门,彻夜搜查皇宫的每一处角落,一有消息,立即回禀给孤。”
他的声音漠然而冷,带着不容置喙的狠绝。
禁卫军首领洪声应是,旋即,立即带着手下离开了火场,前去搜查皇宫。
禁卫军离开,火场恢复了起初的安静,众人望着那个慢慢走下圆台的玄衣天子,虽然对眼前发生的事情云里雾里,不明白怎会要搜捕已死的谢美人,但即便疑惑,他们也不敢出一丝声音。
见祁砚之要离开,重云烟回过神来,连忙扶着小欣的手,站起身,才匆匆到了祁砚之身边,便因伤口疼痛跌到地上。
她抓住祁砚之的衣摆,娇柔的声音带着哭腔,“王上……”
祁砚之步伐一顿,狭长眼眸垂下,不带感情地看向她。
重云烟艳而美的眼眸含泪,自下而上哀求地望着他,“王上,偷盗兵防图的谢芙已经伏诛,王上莫要再……”
口中的话还未说完,重云烟便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手中抓着的玄绫衣摆一寸一寸被男人抽离。
这一幕令她心头无端升起惶恐,她摇了摇头,抽抽噎噎地哀求道:“求王上怜爱云烟,莫要因为一个无关紧要的女子,而置云烟不管啊……”
祁砚之垂眼,盯着面前的女子。
片刻后,刺绣龙云纹的玄绫衣摆慢慢迤逦至地,他在她哀戚的注视下,半蹲下来。
见状,重云烟心中顿时一喜,扬起笑容,声音轻软,唤道:“王上……”
男人修长而冰凉的指尖带着血迹,掠过她额上包裹的白巾,最后停留在她的脖颈上。祁砚之在重云烟逐渐明亮的注视中,慢慢勾起了唇角。
他虽是笑着的,眼中却极冷,毫无笑意。
旋即,他一字一顿说道:“重云烟,你难道以为,孤什么都不知道吗?”
这句话来的莫名其妙,重云烟听得心头一怵,面上的笑容慢慢淡去。
她有些无措地看着面前容貌俊美近妖的男人,试探地说道:“王上?”
祁砚之并没有立刻回答。
他漫不经心歪头,修长的指腹划至女子脆弱的脖颈上,凭空带来浓重的压迫感。
重云烟只觉得脖颈处传来冰凉的触感,这一刹那,她几乎以为自己离死亡只差一线之隔。
她的眼中现出了浓浓的惊惧,不明白自己哪里一步做的不对,让王上起了杀心。
不应该,不应该的……
重云烟暗中安慰自己,极力镇定下来。
将眼前女子极力压下慌乱的模样尽数收入眼底,祁砚之低笑,声音喑哑缓慢,道:
“重云烟,你处心积虑,制造出谢芙伤害你的假象,又让郑映寒充当那出头鸟,揭发谢芙偷盗兵防图一事,一箭双雕。你做了这么多事情,难道真的以为,孤全都不知道吗?”
耳边是低沉含笑的声音。
可在此刻的重云烟听来,却宛如最可怖的话语。
这一刹那,她全身的血液几乎倒流,手脚彻底冰凉下去,连带着心脏都狠狠一缩。
怎么会……王上、王上怎么会知道!
她这一切分明都掩盖得极好!明明没有人会知道的!没有人!
重云烟脸色瞬间惨白下去,机械般地摇着头,“不,臣妾没有……王上,臣妾没有……”
适才看见郑映寒被拖到圆台上时,凄恻的求饶哭泣,她置身事外,并没有切身体会,可如今轮到了她,她却是真真切切,感受到了话语的苍白无力。
即便她如何解释,王上都不会相信她。
他太敏锐,太理智,宛如狼群的王,对所有事情都持着最冷血的态度,洞察一切。她的谎言在他的眼皮底下无所遁形,她拙劣的手段在他看来幼稚得可笑。
对于这般冷静到可怕的男人,兴许只有情感能够让他动摇。
他爱谢芙……正是因为他爱谢芙,谢芙才有机会蒙蔽他,从他身边盗走兵防图。
而她重云烟呢?
她重云烟的话对他毫无作用。
可是,既然他爱谢芙,又为何要将谢芙打入牢狱,让谢芙受那牢狱之灾?
她太看不透这个人……从前当他还只是单薄的皇子时,她便无法掌握他,如今更是彻彻底底看不透他的所思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