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欢——望烟
时间:2021-08-07 09:44:33

  仇浮可不管,把人提到一边,直接迈了大步到了内室外面。一双眼睛透过珠帘看进去。
  内室,沈妙意正在把一包包的香料摆好,诧异的看着来人:“出什么事了?”
  并无不妥,这里除了两个姑娘,再无旁人,桌上还摆着一盏热茶。
  沈妙意起身,拍掉手上的香料渣渣,眼睛眨了下:“该回府了吗?阿兄给定下过时辰?”
  仇浮往后退了一步,粗大的嗓门儿道:“姑娘请吧。”
  沈妙意将选好的香料交给了月云,后者狠狠瞪了一眼汉子。
  出了沁心香阁,马车已经等在门外。
  沈妙意掀了车帘进到车厢,抬头便见着里面坐了一人,正是殷铮。
  他正在看她,视线落在她提在手中的一摞摞纸包上:“选好了?进来坐好,回去。”
  沈妙意嗯了声,轻轻移到车壁旁,坐下。
  马车还未动,就听见香阁掌柜的惊呼:“你们这是做什么?我这……”
  只听有人不耐烦道:“奉命追查盗贼!”
  盗贼?韩逸之!
  沈妙意心中一跳,抬眸看过去,正好对上殷铮的视线。
  @泡@沫
 
 
第9章 外面一片嘈杂,即便不……
  外面一片嘈杂,即便不掀开窗帘,也能想象那番场景。
  那掌柜已然不再争执,安静退到一旁,表情颓然。四下围了一群看热闹的人,叽哩哇啦的评论着。
  沈妙意没想到殷铮会在这儿,记得他早上有事的……
  “都选了什么?”殷铮问,显然问的随意,并没什么兴趣。
  马车缓缓前行,车身晃了晃。
  沈妙意把香料放在正中,收回手放在腿上,坐好:“藿香,熏草,薄荷叶,还有一些西域过来的,我暂时还记不住名字。”
  她低眉顺眼,玉白的脸上看不出什么。可心里担忧的要命,韩逸之可曾出去了?为何殷铮会知道?
  这辆是普通马车,车厢并不算宽敞,甚至有人动一动,就会碰到对方。
  殷铮嗯了声,倒是没看那什么香料,只盯着那安静的姑娘。
  “妙意,如何买了这么多?”
  沈妙意垂首,眼前方寸地,是自己铺开的荷叶裙摆:“因为要做许多个。阿兄的生辰礼,还想给五哥哥做一个,再做一些捎回去沈家,给别的哥哥。”
  这样说的话,可不就是需要不少香料?
  “阿兄,香阁里缘何会有盗贼?”
  “这个,”殷铮单臂支在腿上,身子往沈妙意这边一倾,“阿兄这就下车去帮你看看,哪个这般不长眼!”
  他后面两个字几乎是从齿缝中挤出来的,让人听了发冷。
  沈妙意身子不禁后仰,想避开那份压迫,软唇抿紧。
  只是片刻,眼前人便起身出去,帘子一掀跳下了车去,那车夫吓得赶紧拽拉着缰绳。
  沈妙意皱了眉,实在想不通,一切都算得好好地,怎么殷铮会突然出现?
  昨日,府里送来新鲜柿子,有运工正是月云的表兄,悄悄捎了一封信过去,约了今日的沁心香阁……
  “仇浮。”她干脆掀开窗帘,见着外面骑马的汉子,“侯爷适才也在长宁街?”
  仇浮身板挺直,直视前方:“侯爷今日定在厚德楼,与人商议事情。”
  难怪了,沈妙意坐回车内,两只手绞在一起,心里念着,韩逸之一定要走出去。
  。
  直到回府,整个人还是一副头重脚轻。
  沈妙意坐在软塌上,心中慌乱。其实就算和未婚夫见上一面,倒也无所谓,不是什么大逆不道之事。
  也不知殷铮这样阻止,是不是和京城韩家的麻烦事有关?
  其实要说夺嫡挣皇位什么的,实在会牵扯些东西,她记得以前殷雨伯说过,有些时候就是圣上故意为之,是什么帝王的平衡术?
  月云递了一方湿帕子上来,道了声:“姑娘莫要担心,韩公子出了香阁。”
  “真的?”沈妙意攥进湿帕,水顺着指缝润出,“你如何知道?”
  月云瞅了瞅私下,小声笑着:“我看见了,公子身边的人在街对面对我点了下头。”
  闻言,揪着的一颗心落下,沈妙意长长松了口气。
  那香阁是韩家亲戚的产业,掌柜的嘴巴肯定是紧的,咬死不说,谁也没得办法。
  脸上松缓下来,她便杵着下巴随意翻着桌上书册。脑海里有了那些乱七八糟的朝堂争斗,当真牵扯许多,当然,真要连根拔起一个世家大族,那也是极为不易的。
  月云站在一旁,一点点的将香料分开,每一份分量相等。
  “分好了,待会儿我把缎子取来,裁开。姑娘又有的忙了,还每个人都有份儿。”
  沈妙意笑笑,弯弯嘴角润红柔软:“今日月云出息了,对着仇浮半步不让,愣是把人大个子怼的说不出话。还真是一物降一物。”
  想起那场面也是好笑,那天不怕地不怕的汉子,面对一个小姑娘却没了办法,不能动手也不能斗嘴的。
  月云听了也是噗嗤一笑,只有她自己清楚,当时是吓得腿肚子转了,根本走不动。人家那张铁掌,不捏死她才怪。
  “看着姑娘笑,叫人就放心了。你不知前些日子,你时不时叹气,奴婢可担心了。”
  沈妙意干脆合了书卷,坐直身子:“晚上咱去晓月苑,就想着娘做的三彩肉丝羹。”
  她今日得知了韩家那边情况,也确定了韩逸之的想法,心中大石落地,当然觉得轻快许多。现在就等着韩家上门来,商议之后亲事。
  天将下黑时,院里婆子开始点灯,长长的灯杆挑着灯笼。
  沈妙意休息一番,身子舒爽不少。
  她带着月云,沿着回廊往晓月苑而去。
  “白州?”月云问,四下里无人,也就没有顾忌,“那不是出了东陵了?”
  沈妙意笑着点头,以后回京城乘船,应当也会路过那儿的。
  忽的,她停下脚步,整个人木站在那儿;“不好了,月云……”
  “怎么了?”月云赶紧上前问道。
  笑意在脸上消失,沈妙意转身看去侯府马厩的方向:“小盒子,韩逸之给我的盒子,是否拉在了马车上?”
  当时只顾挂念香阁那边,晕晕沉沉的回来,她记得,上车见到殷铮,直接将盒子塞去了车厢边角的垫子下……
  月云一听,心也跟着吊了起来:“这……现在这个时候大家应当在用晚膳,马肯定卸了下来,要不去车上找找?”
  沈妙意点头,调转了方向,朝着晓月苑相反的地方走去。
  一路急走,虽是夜风带凉,却也出了一层薄汗。
  马厩本来就偏,她们并不常来这里,踏进那座院子时,便见着墙边下安静放着的车厢。
  这里无人,沈妙意几步过去,掀了车帘钻进去。车厢此时斜放着,她弯腰蹲在地上,手摸去那铺垫的下面。
  没有,什么都没有,她的手指甚至被木刺扎了两下。分明就是放在这儿的,为何不见了?
  沈妙意肩膀□□两分,一手扶着车身,从地上站起来。
  “怎么不见了?”她喃喃着。
  马棚中,骏马低头吃着石槽中的草料,偶尔喷个响鼻儿。
  “在找什么?”
  身后一个声音问道,熟悉的冷淡。
  沈妙意头皮一麻,木木转过身,见着不知何时站在几步远的殷铮,而方才跟着的月云已不在这里。
  她不开口,就这样与他黑暗中对视。
  殷铮好像没想到,那个心软的妹妹会毫无反应,便叹息一气,朝人伸出手去:“找这个?”
  即便没有摸在手里,沈妙意也认出了对方掌中之物,小小的方盒,闪着冷光的梅花锁……
  夜风刮过,撩起了她耳边的发丝,空中微卷着:“是。”
  殷铮点点头,嘴角溢出没有温度的笑:“好,妙意真好。还有什么要说的?”
  他收回掌心,握着这方正之物竟是如捏了一把针刺,一用力,手背上的伤口重新裂开,鲜血蜿蜒流出。
  沈妙意站在那儿,声音清灵:“那是我的东西,请阿兄还给我!”
  微颤着的嗓音,依旧带着平日里的清甜,可又多了几分生气。
  “呵!”殷铮仰头,眼神带着睥睨的角度,“还给你?”
  “咔嚓”,随着手指用力,那精致的小锁被拧断,盒子成了两半。
  “你不能这样,那是我的!”沈妙意气了,纤细的身子直接扑上去,想去抢回来。
  以往那些小心翼翼,忍气低微,此刻化作反抗迸发出来,用尽力气扯着男子的手臂,掰着他的手腕……
  眼泪不争气的涌出来,嘴里重复着:“还给我,还给我……”
  女儿家的这点狠力,在殷铮眼中根本不算什么,他甚至并不动,就见着那金娇玉贵养大的女孩耗尽了气力,轻声哭泣。
  “沈妙意,为了见他,都会对我虚情假意了?”他冷笑,一把攥住她的手腕,“说说,是你的好娘亲教的吧?什么生辰礼,香囊,呵!”
  “你放开我!”沈妙意往回抽手,可无力的她根本撼动不了他分毫,咸咸的泪水滑进嘴中,苦涩的。
  “放开你?”殷铮俊脸绷紧,将人提到眼前,“以为什么都会由得了你?”
  说完,攥着盒子的手用力一捏,嘎巴一声脆响,便见什么从他掌中掉落,落上了泥地。
  沈妙意挣脱,直接蹲下去,捡起地上的东西,捧在手里。
  那是一对儿玉蝶儿,本是飞舞在一起的,就这样碎裂开来,她甚至还没看过一眼,只是韩逸之告诉她的样子如何。
  这不是一件简单的礼物,而是她这么多日子以来,一直在期待的希望啊!
  殷铮垂眸,薄唇抿成一条线,怒气上涌,狠狠出手,一把揪起地上女子,不由分说,拖拉着她就走。
  “放开!”沈妙意大声,“我不用你来管,你不是我哥!”
  手僵住,殷铮停下动作,静默的站着。
  良久,他笑了一声,黑暗中让人毛骨悚然。
  “是吗?”他缓缓抬起那只流着血的手,拂上面前女子的脸,拇指刮着她的眼角。
  泪水濡湿的脸庞,贝齿在咯咯的响……
  手下滑,到了最脆弱的脖颈,她便抖得更加厉害,像一片秋雨中的叶子。
  “好,”一个字从殷铮的唇齿间滚落出来,轻轻淡淡,甚至还带着笑,“那么,就走着瞧!”
 
 
第10章 夜空一轮清月,悄悄……
  夜空一轮清月,悄悄从云层后探出头来,给万物布上一层银霜。
  沈妙意后退一步,将脸别去一旁,离开那人的手掌,任凭泪水流着。
  方才他的话,她都听清楚了。走着瞧?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前方的人站在那儿,冰冷的雕像一样,有些骇人,脖子上是他留下的触感,爬起一层细细鸡皮疙瘩……
  手里紧攥着已经碎成几片的白玉双碟,沈妙意调转身子,朝着前方出口走去,不再停留。
  殷铮也不阻拦,连嘴都没张,只是抬起了那只满是血的手,只是一直盯着那个走远的身影。
  走出马厩的范围,确认离开了那人的视线,沈妙意强撑着的肩头终于垮了。
  压在喉咙里的哭泣不断溢出来,腰身轻轻发抖,一只手扶上粗粝的墙面,想缓解那摇摇欲坠,可是身子不听使唤的往下滑着。
  她怕,怎么能不怕?那只手落在颈项的时候,她甚至以为他要掐死她了……
  “姑娘!”月云跑过来,赶紧将人扶起,“快起来。”
  “月云?”沈妙意摇头,后背贴着冷墙,用力吸着鼻子,“你让我缓缓,别动我……”
  眼泪根本止不住,她也不知为什么,就是停不下来,好像要把所有的憋闷与委屈全部流淌出来。
  她双臂抱紧,脸埋了进去,整个人蜷坐着成了一团。
  月云站在人身旁,她刚才吓坏了。那仇浮把她拉走,根本不放她进去。
  “姑娘,侯爷他……”她一直跟着沈妙意,有些时候也会起些怀疑,“为何如此逼迫?”
  她拿着帕子,想帮着人擦脸,到底发生了什么,怎能把人吓成这样?
  在侯府易主之前,沈妙意从未遇到什么挫折,所有人都仔细的守护她,她是被人精心养护大的娇花,风雨大了,怎能承受?
  良久。
  “月云,”她的脸抬起,泪水黏住了她的眼睫,红了鼻尖,“我没事了,咱们回去。”
  月云扶着人站起,能试到人几乎全靠在了她身上,瘦的让人心疼。
  “你没,没事吧?他们有……有没有为难你?”沈妙意问,浓重的鼻音,一句话磕绊着几次,才说了清楚。
  月云跟着落了泪,砸落在手臂的衣袖上:“奴婢没事。姑娘,要不咱们……”
  话到了这里,她又咽了回去,叹了口气。
  “什么?”沈妙意心不在焉问道,转而深吸了口气,“他说走着瞧,可我以后想自己做主了。”
  月云嗯了声,她其实想说,要不回京城去,到了沈家事情总是好办的。可是细想下来根本不可能,姑娘最敬爱的就是夫人,这时候绝不会撇下夫人和小公子。
  主仆二人相互扶持,终于回到了储镶院。
  桌上一盏明灯,月婵将床铺摆好,回头到了沈妙意身后:“姑娘,早些睡吧。”
  沈妙意没说话,聚精会神的看着桌上,那里,碎成几片的玉蝶儿,拼成了原本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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