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猛虎依人——枕阙
时间:2021-08-08 10:28:29

  目睹了这一幕的青佩不由得更加担心了起来:她家公主,不会是撞坏了脑袋了吧?
  “青佩你起啦?”眼角的余光瞟见了一脸踌躇地站在门口的青佩,赵曦月微侧了脸,嘴角一勾扬起了一个灿烂地笑容,明晃晃地,仿佛比窗外的朝阳还要明亮一些。
  她家公主的心情是真的很好了。
  到底是年轻,虽然昨晚睡得也不早,可睡饱了之后眼底那层淡淡的青色已经褪下了,连带着精神瞧上去也饱满了许多。
  青佩心下微松了口气,可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又见赵曦月像是想起了什么,目光游离,声音迟疑:“殿试的成绩,今日是不是该出了呀?”顿了顿,又颇有些欲盖弥彰地辩解了一句,“本宫就随便问问,并没有想知道谢温瑜有没有考中状元的意思!”
  “……”公主的后半句话她是要当做听见,还是没听见呢?
  青佩帮赵曦云梳头的动作没停,决定还是只回答问题就好,柔声道:“是今个儿没错,若是奴婢没记错,应当是辰时起按名次,从最后一名开始报。”停了一下,补了一句,“状元爷是最后一个出来的,想必要到午时前后才能知晓两榜名单了。”
  听到要等到午时才能知道全部名单,赵曦月“唔”了一声,没再继续说话,搅着手指满脸纠结。青佩见状也不多问什么,不声不响地继续将她那头乌黑的长发绾成发髻,戴上首饰。
  直到青佩将一支流苏步摇簪入她的发髻之中,赵曦月才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一拍妆台,银牙轻咬:“青佩,你派人去上书房外盯着,本宫要第一时间知道本届所有学子的成绩。”
  青佩有些不解地眨了眨眼,脑海中却不由得浮现出了自己方才进门时见到的那一幕,心中忽地闪过了一道清明。
  瞧着赵曦月印在铜镜中赌气般微微鼓起的小脸,她不由得露出了一个轻快的笑意,福身应道:“是,奴婢这就去安排。”
  可还没等她走到门前,便听到里头传来赵曦月有些懊恼的呼喊声,吓得她开门的动作猛地一顿。侧耳细听了片刻,见里头没有喊自己回去的意思,抿着嘴角轻笑一下,这才开门出去安排公主殿下吩咐的事情去了。
  “啊啊啊啊我是个傻子吗!”里头的赵曦月有些懊恼地将自己的脸埋进双臂之间,发泄一般的喊了一句,伏在妆台上凝视着镜中的少女。
  虽只露了双眼睛出来,可少女微微上挑的眼尾中所蕴含的期盼,却是满到怎么也藏不住,化成两朵娇嫩的桃花,泛着甜。
  “在下的心愿,殿下可知?”
  “知、知道什么?”
  “想必殿下还记得我们初次见面时,在下曾答应殿下的事。”
  “……我我我我开玩笑的!”
  “殿下,在下从不开玩笑。”男子垂下来的目光沉静又认真,他微微俯身,咫尺之间,她能够清晰地看见他薄唇之间的线条随着他说话的动作微微变化。
  他说:“自那日起,在下便在等着殿下长大的那一日了。”
  赵曦月将脑袋埋回到臂弯之中,不去看镜子里少女眼角眉梢的喜气,低声嘟囔道:“谁要嫁你啦。”
  ……
  本届殿试参试者共计一百三十七人,其中一甲三人,分别为状元、榜眼、探花;二甲四十五人,赐进士出身;三甲八十九人,赐同进士出身。
  而今年的一甲三人,可以说是震得举朝上下都有些不知该用什么样的表情来对着这三人才好了:
  探花谢鸾,首辅谢蕴的嫡长子;榜眼沈言,名门沈家旁系之子;状元谢蕴,首辅谢蕴的庶次子。一甲三人,姓谢的占了俩!
  每年殿试成绩公布之后,建德帝都会设宴宴请所有中举的士子,这场宴席,便是所谓的“琼林宴”。届时所有王公大臣与新及第的进士们会一同参宴不说,考中一甲的三人还将坐在众臣之首,与建德帝同饮一壶状元红。
  “殿下,您当真不去参加琼林宴了?”青佩望向已经装扮妥当的赵曦云,一头雾水。都已经装扮妥当,就等着去琼林苑赴宴了,怎么忽然间又反悔了?
  行露拉了青佩一把,弯着嘴角柔声道:“那奴婢去前头回禀徐公公一声,就说殿下您忽感不适无法参宴?”
  做了半天心理建设,还没来得及坚定决心就被一句话给击倒了的赵曦云忽地就憋了下去,她幽怨地瞧了行露一眼,娇嫩的红唇嘟起:“这会说不去,父皇必定会担心的。”目光一转碎碎念道,“那么正式的场合,哪儿能说那些玩笑的话,他一定是在骗人。我要是不去,他指不定在心里怎么嘲笑我呢,说不定还会觉得我怕了他。不行不行,去还是要去的……”
  行露和青佩面面相觑,一时间都有些拿不准赵曦月口中说的“他”究竟是谁。
  到底还是决定去了,可耽搁了这么一会,等一行人到的时候,满场就只剩下她还迟迟不曾入席了。
  在这众目睽睽之下缓缓入场,饶是赵曦月都生出了几分不好意思来,忙加快了脚步,上前给建德帝请安:“儿臣见过父皇,见过母后。儿臣姗姗来迟,还请父皇责罚。”
  “什么罚不罚的,来了便是,”晚了预定的时辰,建德帝脸上却没有什么责怪的意思,反而亲昵地朝她招了招手,“快到朕身边来。”
  众大臣的目光皆是微微一凝。
  圣上对康乐公主的宠爱果然是名不虚传。方才二皇子亦是晚到了一步,可总算还是踩着众人入席的时辰来的,圣上虽不曾斥责,可那紧皱的眉头分明透着不悦。没成想同样是迟到,到了康乐公主身上,就成春风化雨了。
  二皇子的这个脸色,瞧着是真的有些惨。
  赵曦月却不知道前头的事情,只乖巧地坐到了父皇为自己预留的席位上,咬着嘴角道:“叫父皇和诸位大人久等了,是儿臣的不是。”
  建德帝挑了下眉,笑道:“平日里怎么没见你有这么乖巧的时候,就会在诸位大人面前卖乖。”
  赵曦月微窘,粉着脸颊嘟嘴不依:“儿臣这都是诚心实意的,诸位大人的眼睛都是雪亮的,父皇您别抹黑儿臣。”
  建德帝无奈地摇了摇头,点了点赵曦月的方向,侧脸对坐在他下首的几位大人笑道:“你们瞧瞧,这还怪上朕了。”
  谢时面不改色,浅笑道:“公主殿下聪明伶俐,陛下应当觉得高兴才是。”
  “你们就帮着她欺负朕吧。”建德帝笑瞪了他一眼,不再在此事上再做纠缠,抬眼朝站在前头的徐公公微微颔首。
  “开宴——”随着一声高鸣,琼林宴才算是正式开始了。
  今年的殿试可以说是本朝开朝以来最引人注意的一年了,且不说几个书香世家所出的子弟,光是谢家一门两会元一事都足够吸引眼球了。
  “温瑜。”
  听到建德帝唤到这个名字,赵曦月浑身一僵,原本已经夹住的鱼丸从银箸间又落回到了碗里,惹来她身边的赵曦珏狐疑的一眼。她忙敛了神色,装作无所谓的模样取了茶盏小口呷着,可她所有的心神,全都落到了那头的建德帝和谢蕴身上。
  天知道她刚刚进来的时候压根不敢往谢蕴的方向多看一眼!
  “这坛子状元红是朕二十年前亲手埋下的,今年正是开封的时候,你尝尝味道如何。”
  琼林宴上圣上与一甲三人共饮状元红已是历来的传统,建德帝这么一说,立刻就有宫女上前给状元爷斟满了酒。
  谁知今年的这位状元爷不仅长得道骨仙风,就连胆子都是能包天的,只见他目光淡淡地在盈满的酒盏上转了一圈,起身拱手道:“启禀圣上,在下不饮酒。”
  整个大殿都静默了。
  当众拒绝皇帝的好意,这位状元爷怕是觉得自己的脑袋在脖子上呆的太轻松了些,想找点刺激?
  只听状元爷好不怕死地继续说到:“实不相瞒,在下今日有一事,想请陛下——”
  “等等!”康乐公主浑身一个激灵,猛地站了起来。
  “——成全。”状元爷将话说完了,保持着自己的躬身的动作,静静地等着建德帝的旨意。
  空气愈发诡异了起来。
  赵曦珏看了看谢蕴,又看了看俏脸红成一片的赵曦月,心中忽地浮现了几许不安。
  他眸光微动,扯了扯嘴角,笑容可掬道:“温瑜,天大的事,你也得将这状元红喝了再说呀。”一副再善解人意不过的模样。
  谢蕴的酒量,一杯倒。
  他可真是太贴心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六哥:请旨?你想都别想。
 
 
第六十三章 
  赵曦珏目光微凝, 支棱着手肘将手抵在腮边,似笑非笑地睨着谢蕴。
  为了避嫌,这一个多月来谢蕴暂时免了讲读的差事, 不必日日进宫到上书房听政。虽说知道谢蕴这个状元是十拿九稳,可上一世他与谢蕴交好都是之后几年的事了, 若是因为自己的原因以致他失了状元的头衔,他心里还是会有些愧疚的。
  况且谢蕴不进宫就见不到赵曦月, 谢蕴见不到赵曦月他就没什么好担心地, 自然不会去打扰他备考。
  现在看来,他还是应该担心一点的!
  赵曦珏的目光在赵曦月微微泛红的颊边略过, 被他的视线一刺,自知反应过度的康乐公主缩了缩脖子, 忙坐了回去。眼观鼻鼻观心, 仿佛刚刚那个被状元爷吓得一激灵的不是她一般。
  “既要求父皇的恩典, 破一次例又何妨?”赵曦珏笑意不变, 话锋一转, “不过父皇, 温瑜的确滴酒不沾,待他喝完了这杯也就罢了吧。”
  他说话贯有副懒散劲,不紧不慢地却不叫觉得温吞,反倒是透着股理直气壮的意味。
  建德帝望着小儿子, 眉梢轻轻挑了一下:“你还有如此贴心的时候?”
  那熟悉的口气叫下头那几位日日要去上书房的大臣喉头一紧, 眸子里满是担忧:这父子俩不会在大宴上掐起来吧?
  好在六皇子今日的确是贴心地很,没像往日那样开口就直接噎得他父皇下不来台。只见他放下支着脑袋的手,垂眸笑道:“温瑜是儿臣讲读,在学业上对儿臣诸多帮助,儿臣自然是要体贴他一二的。”
  六皇子这是在给新科状元撑腰呐?!
  状似无心的一句话, 落在旁的耳朵里,却像是落入水中的石子,漾开些微波澜。
  唯独一旁的赵曦月抖了抖肩膀,目光复杂地觑了自家六哥一眼。
  建德帝勾了嘴角,笑骂了一句:“臭小子,打哪儿学来这护食的臭毛病。”却是没有斥责的意,言下之意,就是应了赵曦珏的说法。
  话说了一半就被某位皇子殿下截了话头不说,还给自己挖了这么一个大坑,谢蕴眼尾微动,目光便从建德帝处转到了赵曦珏身上,正巧对上了他朝自己望过来的眸子。
  护食?那六皇子殿下的确是护食地很,对此他已是深有感触了。
  “父皇都这么说了,温瑜你还不快些谢恩?”四目相对,赵曦珏眯着眼角,笑眯眯地继续添了一把火。
  赵曦月又侧目觑了自己六哥一眼,黑葡萄一般的眼珠在眼眶中转了转,透着几许担忧的视线便落到了谢蕴的身上。
  只见那双泛着淡漠的桃花眼里依旧瞧不出情绪,谢蕴迎着赵曦珏瞧好戏的目光,再度朝建德帝拱了拱手:“承蒙陛下厚爱,温瑜不胜感激。”他微低了眸,垂手拿起桌上那盏盛了一满杯状元红的小酒盅,“却之不恭。”
  赵曦珏嘴角的笑意瞧着便更浓了。
  可还没等他笑完,就听到谢状元不紧不慢地继续说道:“只是在下的不情之请,也请陛下能够应允。”说罢,一仰头便将杯中的酒水给饮尽了。
  细细的吸气声又响了起来。
  这位新科状元脑袋里究竟装了些什么东西,敢同圣上讨价还价,这绝对是嫌命长了吧?!瞧瞧那头的谢首辅,脸都青了。
  至于圣上的脸色?他们连想都不敢想!
  相较于百官的紧张,建德帝上却是惊奇多于不满的。要说谢蕴在御前走动也是有不短的时日了,对于这位瞧起来仿佛万事都不放在心上的新科状元,建德帝多少还是有些了解的。
  能叫他如此看重的事情,想必是件大事了。
  无视了自家小儿子仿佛有些发紧的腮帮子,建德帝捋了捋胡子,笑容和蔼:“难得你有有求于朕的时候,今日又是个大喜的日子,你有什么话,便尽管说吧。”
  前一刻还在担心自家父皇会不会生气的赵曦月:“……”
  许是想瞧瞧新科状元今日还能做出什么样的惊世之举,在场的众不约而同地将目光落在了谢蕴身上。
  饮尽了一杯酒之后,谢蕴的神情同平日里似乎没有丝毫的变化。他微垂着眼睑,弯腰稳稳当当地将手中的酒盏放在的桌案之上。而后直起身子,从容不迫地自自己的席位上缓步踱出,不紧不慢地走到建德帝正前方的位置,长揖到底。
  “在下谢蕴,字温瑜,京城士,师从沈笑,乃今科一甲头名。今日向圣上提亲,求娶康乐公主。”谢蕴气息沉稳,一字一顿地说到,连个听不清楚的机会都不给大家,“还请圣上,赐婚。”
  这一次,场上连吸气的声音都没有了。大家看着金科状元的身影,就跟见了鬼差不多。
  他刚刚说要求娶的,是康乐公主没错吧?!
  建德帝脸上亦是闪过了一瞬间的空白:“温瑜你、你说你要求娶谁?”
  谢蕴微不可见地轻轻晃动了一下,正要开口将自己方才的话再说一遍,却被一道清甜的女声抢先截过了话头:“恭喜今年恩科顺利结束呀!”
  这声音又甜又响,震得众的视线一下子又从谢蕴身上转到了康乐公主身上,神色已渐渐趋向空白。
  “父皇您惊不惊喜,意不意外!”赵曦月扑闪着双眼,神情夸张目光诚恳地望着自家父皇,“儿臣的这个主意有没有让今年的琼林宴更与众不同一些?”
  不等建德帝反应过来,赵曦月已提着裙角“蹬蹬蹬”地从自己的席位上跑到了谢蕴的身侧,双手拉着他的衣角,咬着后槽牙笑道:“温瑜哥哥,这次还要多谢你陪着本宫胡闹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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