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马上改了口:“我怎么会这样想,大人与圣上对我的恩,我都记在心上呢,我只是觉得自己幸运,明明也是发配的命,却还能在这里做夫人,就算是府里要进新夫人了,也得了皇上太后与大人的眷顾,不曾折辱,平起平坐。一时感怀,自觉不配,才乱说话的。”
厉云没再说话,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这才慢悠悠地,随意道:“无妨,下次慎言。”
厉云自然是留宿的,他精力太旺盛,可以说是索取无度。从这一点来看,黄凝想,厉云是不会放她走的吧,他对她好像兴趣正浓。
况这么长时间以来,自打黄家一倒,这层窗户纸一揭,厉云在床笫这事上,表现得与以前完全不一样了,温柔少见了,霸道是常态。黄凝也能感觉得出来,就她什么都不做,也能挑起厉云对她的兴趣。所以,凭着这份兴趣,他也是不会放她走的吧。
任谁新得了一个好玩的小玩艺儿,都不会轻易撒手的吧。
至此黄凝彻底断了光明正大走出厉家的想法,她要再想别的办法了。
这一日晚间,厉云没有来,黄凝与安桃平梅商量离开事宜。白天人杂,不好三个人一直关着门说事,况她们这院的内鬼还没查清呢,自然要多小心。
黄凝告诉了她们,想让厉云点头放她走这条路是行不通了,唯一的办法还是要借助宫里的力量,来达到目的,哪怕现在厉云并不完全受皇权所制,他也有不能一手遮天的时候。
上次进宫,只想着是否可以求太后留她在宫中,现在看来,是她想岔了,太后恐怕宁可她去寺庙,也不愿意留她在宫中。如果她当初自请随了母亲妹妹去那流放之地,可能现在早就在那边与亲人团聚了。
秦嬷嬷走时曾提醒过她,要留着太后最后的那一点情份,留待日后所用。
嘱咐了平梅与安桃,非常时期小心行事,谨慎做人,切不可再犯前次口舌之祸。特别提点了安桃,她不如平梅稳重,脾气一上来容易冲动。
安桃也知上次是自己莽撞,保证了日后不再犯,平梅也搭腔,她们会注意的。
丫环们离去,黄凝一人躺在床上,保持着清醒没有睡去,手里一直握着当初皇上给她的那块院卫令。直到夜更深了些,黄凝穿好衣服,点了根蜡烛,然后拿出她提前备下的一条长绫,踩着凳子,准备把它搭到房梁上去。
这个过程并不轻松,黄凝甚至在想,那些上吊而亡的,得是下了多大的决心,这第一步就不是那么好办到的。
反复了几次,黄凝胳膊都酸了,出了汗,这才把绫布搭了上去。她放下胳膊想歇一会再进行下一步,不成想,一个黑影飞身而入,撤下绫布的同时,抱她下了凳子。动作一气呵成,眨眼之间就完成了。
那人刚把她放到地上,就退后了一步,恭敬地跪下,低声道:“小人是皇上派到郡主身边的暗卫,听令皇上,保护郡主安全的。刚才事出紧急,一时冒犯,还请郡主勿怪。”
黄凝暗舒一口气,小王公公说得都是真的,皇上安插在她身边的人果然在关键时刻蹦了出来。
黄凝:“你不用紧张,我只是不知怎么叫你出来,才行了此事,并无轻生的念头,吓到了你还要请你勿怪。不知怎么称呼?”
暗卫:“小人的名字只有皇上能掌握,恕不能言与郡主。”
黄凝点点头,“无妨,说正事吧。”
黄凝转身吹灭了蜡烛,于黑暗中,她与那名暗卫低声道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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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这日,安桃步子有些急,迈进了屋来后,对着郡主道:“主子,府里进出要有令牌了。”
黄凝脸色一紧:“什么意思?”
安桃:“说是婚事将近,府里最近进进出出大宗贵重物品较多,人员也杂,所以,在婚礼前的这段时间里,任何人进出都要有令牌。包括各院的主子。”
黄凝听后沉默,难道真是她上次自求离去的试探打草惊蛇了?为什么忽然府里会出这个行令,不会是厉云故意针对她的吧?
正值她在筹划离开时,出了这样不利的禁令,黄凝难免多想。
“先不管这些,按咱们说的办,你与平梅还按先前的分工,打听好婚礼当天的流程,开哪门关哪门,各个仪式的时辰,各院下人的分布,这些都要打听清楚。要悄悄地,不要让人觉出你们的刻意。”
这些都是先前主仆三人商量好的,安桃领命去办事了。
书房里,厉云问着跪在地上的人:“还有呢?”
“没没了,目目前就这些。”
厉云:“行了,你先去吧,继续盯着。”
人离开后,厉云把笔往笔筒里一扔,力度太大,笔筒倒了,散落一桌。
她可真行,竟是真动了这个心。那日听她话头不对,心里就起了疑。这边刚公布了禁令,诱饵一给,她那厢就按耐不住了。
厉云沉了口气,收起戾气,慢慢地把笔筒立了起来,再把笔一支一支地放回去。暗暗咬牙:行啊,长本事了不是,敢跟他阳奉阴违了,那他就陪她玩一玩。
一切都在可控之中,但只要一想到这些天来,她的小意温柔,她的顺从乖巧都是装的,厉云的气就顺不下去。“咚”一声响,那刚收拾好的笔筒,此刻躺在地上,四分五裂。
经过几天的暗暗查访,安桃与平梅把婚礼当天所有的细节都打听了出来,加上暗卫的接应,如果没有那个临时下的禁令,她本可以轻松地逃离。而现在,最后的一步卡在了令牌上。
就在黄凝着急上火的时候,老太太忽然有召。
黄凝自然是去了,一见面,老太太让她坐,然后说:“你做为家里的另一位正妻,整个筹备过程也不能一点手都不搭,光缩在你那个小院子里。我想着闲则生事,怕你一个人窝着乱想,又想着,婚礼当天怎么也得给新娘做脸,你不出现于你与她都是最好的,不如当天给你找点事做吧。”
说着老太太让书翠呈上令牌,黄凝见了,激动地手都出汗了。她还要装作不解:“老太太,想让我做什么事?”
“重的累的我也不敢劳烦郡主,就当天东院的诸多烦事交于你吧。”
说着老太太伸手招她,“你过来。”
黄凝望着老太太手中的令牌,一步步走过去。待走得近了,老太太伸出手来,“这个你拿着,现在家里办事要用到,会方便些。”
黄凝屏息去接,就在她的手刚碰到令牌之际,老太太一把拉住她的手,脸凑到她眼前,认真地一字一句问道:“你这,可拿好了?”
黄凝心脏狂跳,忽然生出一个想法,老太太什么都知道,知道她要走,并且是乐于见到她离开的。她是在问她,你这,可想好了吗?
黄凝抓紧令牌从老太太手中抽出自己的手,坚定地说:“我拿好了。”
老太太倚了回去,目送着她离开。那目光里所及的娉婷身影可能是最后一次见了。
回到院中,三人狂喜,安桃与平梅自是不知老太太的意思,只以为是她们运气好,黄凝也没有说透,省得她们以为有了同谋,而失了小心。
有了令牌,还是婚礼当天才要用到,一切真是太顺利了,因着这份顺利,黄凝这几日心情都不错。唯一让她不能如意的地方,就是厉云来她院的时候。
未来的新郎官本该很忙的,可厉云不是,他竟比与她新婚那阵来得还勤。如果光是来她这里吃饭歇息倒还好,可他好像永远不知疲倦一般,不止,这段时间黄凝算是把厉云做为男人的劣根性了解个透彻。
他怎么会有那么多的花招,那么大的力气,那么的......恬不知耻。黄凝被他折腾得,想要白天开始跟平梅练些养身健体的招式了。否则,她怕她再这样被他折腾下去,到跑路那天,恐体力不支,影响了进程。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地过去,黄凝每天都在心中劝自己,再忍忍,快了,马上她就可以不用再忍受他。
在一次以黄凝痛哭为结束后,厉云终于停下了,一连几天都没有再来她的院子。应该是忙得脱不开身了吧,不管是什么原因,黄凝感到万幸,如果是婚礼前一天给她来这么一出,她会真的因身体原因而跑不了的。
终于,到了九月二十六这天吉日,从崔尚书家到厉太傅家,全部道路清道,红毯铺地,百姓们被一列禁军隔在外看着热闹,都表示开了眼了,这可不比当初娶郡主的时候逊色。
新郎官骑高头大马,一身正红,好一副神采英拔、俊美无俦,谁人看了不道一句羡慕。与郡主大婚的场面,所有人还历历在目,这才多久,厉大人家就又进了新娇娘。
这两位夫人,传到民间的八卦都是漂亮美人,精通才艺,果真如此的话,也就太傅大人能与之般配,可以说这两段姻缘都是极好的。
而这些热闹都与黄凝无关,就在厉云风光大娶之时,黄凝把最重要的银票早早地揣在了身上,正常衣物下,内穿的是另一套更得跑跳的衣服。
安桃与平梅也是如此,三人探着院外,算着时间,要等到那边最热闹最好是拜堂的时候,她们才好开始行动。
前厅,马永星向厉云耳语了几句,厉云说了句什么,马永星听后马上离开。主婚人开始招呼拜堂事宜,厉云听候摆布,不焦不躁,霁月清风。
而黄凝这边,拿着令牌,以搬运核查要放进东院的嫁妆为由,大大方方地进出。然后,瞅准时机,拐到偏巷里,扯掉繁复的衣饰,身上只着利于行动作便的穿着,上了一辆不起眼的马车。
此时,厉家,新郎与新娘刚刚拜完高堂,正准备要夫妻对拜之时,厉云一眼瞅到了重新进来的马永星。他抬了抬手,主婚人不明所以,一时哑口。
就见厉云招呼马永星,马永星当着一众人的面在厉云身边低语了几句,厉云同样回了他,就摆手让他出去了。
所有人都看着这一幕,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想那应该是很重要的事吧,太傅大人日理万机,拜了堂却还要处理事情,可见他有多忙。
主婚人收到厉云递过来的眼神,马上继续:“夫妻对拜......”
厉云从容地做他该做的,一副云淡风清的样子,恐怕这一堂屋的人都想不到,一会儿,这位从容的新郎官就要凶狠地去抓人了。
黄凝坐的马车朝着皇宫疾驰而去,驾车的正是那名暗卫。不知是不是速度太快了,与迎面的另一车差点撞在了一起,那车里下来人,说是被撞到受伤了,要黄凝他们赔钱。
黄凝本想拿钱了事,谁成想对方狮子大开口,正纠缠着,暗卫忽然上前,一掌劈开相撞在一起对方的马车,然后飞身速回自己的车,只说了一句:“坐好了。”车子继续赶路。
另一马车的人因那一掌把马车劈坏了,再不能追不上他们,而只能在原地叫骂。接着其中一人问另一人:“怎么办?”
“不要紧,大人马上就到。能耽误一会儿时间是一会儿。”
黄凝一行人去的不是正常进入皇宫的大门,而是另一偏门。进去的方式也不是通报,而是暗卫带着越过去,这着实让黄凝体会了一把飞的滋味。安桃与平梅没有进去,在马车处等候。
刚拜完堂的厉云,衣服都没来及换,骑上马永星早早给他准备好的马匹,一路向皇宫而去。
而婚宴上,厉老爷面对着没有新郎的场面,暗自生气,表面又不能表现出来,还得帮着厉云张罗。总管回来报:“没找到,门卫说看着是骑着马走的,跟马大人一起,还带了一队人,可能是有什么重要的公务吧。”
厉老爷气得脸色铁青,“能有什么公务,国泰民安的和平天下,谁能让一个新郎官去忙什么公务?!”
说完跺了脚,还得进去帮着儿子圆场。
暗卫带着黄凝左拐右拐,最终带她见到了皇上。
仁帝看到她来,并不吃惊,只见黄凝跪下行礼,“臣妇拜见圣上。”
“起来吧。”
屋里人说着话,屋外人,钱公公一个眼神,小王公公马上领悟,一溜小跑地去了寿康殿。
黄凝向皇上禀了自己的请求,皇上没马上表态,问了一些其它的,并关心了一番她这些日子在厉家的生活。
就在黄凝再次请求皇上放她去加兰州与母亲妹妹团聚时,皇上回她:“边疆穷苦,路途遥远,去那里不如留在宫中,没有人知道你来了这里,我可以另辟小院......”
外面的通报声打断了二人的对话,太后娘娘来了。
宫门外,厉云也没有走进宫的宫门,同样来到偏门。安桃与平梅见到似是从天而降的厉云时,被惊到楞在原地。
厉云下马,“给我绑了!”
身后他带来的人,二话不说地绑了安桃与平梅。而厉云不管他们,朝着那小破门就伸出了脚。马永星本来想替主子来的,但看厉云的脸色,知道主子这是气极了,在发泄呢。也就退到了一边,任他主子把那门踹掉。
殿内,黄凝又对着太后说了一遍自己的诉求,皇上正要说话,太后拦截道:“今日你行事太荒唐,这是什么日子,你丈夫娶平妻的日子,你不说在府中帮事,却跑到这里来私见圣上。”
说着转头对着皇上:“还有皇上你也是,怎么能陪着她胡闹。”
皇上:“母后,如果不是我放了人在郡主身边,恐他厉家今日就不是办喜事了。”
黄凝马上就坡道:“那是臣妇一时糊涂,以后再不会如此。只是一时感念生活无望,才差点做了傻事。”
她这话一出口,太后也是吓了一跳,“你这孩子,你这孩子,怎么......唉,糊涂啊,你母亲妹妹尚在人间求生活,你比她们好上不知多少,却怎可不惜福。”
黄凝跪着爬向太后,匍匐在太后脚下:“求太后怜惜,臣女本是罪臣之女,本就该跟母亲妹妹同去,是太后与皇上眷顾才得以免除惩罚,但至今于心不安。今,夫家再娶,并非妒忌才想着离开,崔家姑娘为太后外甥亲女,却因为我在前面挡着,只能同享正妻之荣。而我,您与皇上给予我的郡主的身份,这份骄傲与体统,说心里话,与人享正妻之荣,我也不能接受。”
“我与那崔家小姐,表面看保全了皇家的面子,但其实只怕是哪一样都没保住,皇上亲封的郡主,太后的亲外甥女,谁都没有获得至尊的位置,反倒是那厉云,得了这份最大的尊荣。可着大未朝,有几个家族能享娥皇女英之殊荣,现在却多了他一个厉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