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地儿一看,绑他的竟然是侍卫总管马永星大人,而坐在上面一言不发,看着马大人把他绑在凳子上的竟是当今圣上。
赵可就算是想破了脑子也想不出来,皇上为什么要如此兴师动众地对他,嘴里塞了东西,他有口问不出。
在这期间,他看着马大人开始摆弄各式奇形怪状的刑具,赵可就是这个时候吓尿的。
摆弄完刑具,马永星拿起一样走到赵可面前,然后伸手把他嘴上的东西去了。赵可马上喊饶命,厉云冷冷道:“闭嘴。”
赵可不敢叫了,他闭着嘴等着皇上再开口。
皇上没开口,先开口的是马大人,马永星说:“皇上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不许有一字之假,如若,”马永星说着晃了晃手中的铁质工具,那上面因长年浸血,呈现出黑紫的颜色。
赵可马上答:“是,是,大人皇上放心,奴才一定说实话,不敢有一字哄骗。”
私狱里的灯一直点了三个时辰,赵公公除了能露出来的地方,其他身体各处全都不能看了。皇上坐镇,马永星亲自审问,几乎是把刑审那一套全都用了出来,最后得出了能让皇上信服,确定无疑的答案。
赵可还有用他不能死,所以马永星手上掐着量呢,皇上离开前,对着惨烈的赵可道:“好好养你的伤,好好地去做你该做的事,记住,这件事做不好,你仅剩的价值就没有了,到了那时,死,对你来说是最仁慈的结果。”
赵可艰难地道:“谨遵圣意,定完成任务。”
皇上着便服,从私狱里出来并没有骑马或坐轿,他就在路上走着。私狱设在京郊,这里离皇城中心的皇宫甚远,以圣上现在行走的速度,恐天黑都走不回去。
马永星在身后一路跟着,也不敢开口提醒。他知道皇上这回是遇到事了,遇到哪怕身为帝王也无力回天无能为力的事。
那该死的太监因为私心不想得罪未来的娘娘,竟是在信城被贵妃娘娘威逼,没能完全执行皇上的命令,竟让信王与娘娘钻空子在启程回京前行了那事。
若是没出眼下怀孕这荡子事,隐下不提皇上不知也就算了,但偏偏是卡在了这个时间段,令皇嗣血统不明、恐会蒙污,还没有办法。
马永星完全能体会主子爷的心境,怎一个憋屈了得。
在这样走了一个多时辰后,皇上终于停了下来,他道:“永星,还是有机会的是吧。”
马永星上前拘礼:“圣上宽心,杨太医医术了得,定能抽丝剥茧,缕清迷雾的。”
厉云:“呵,宽心?这可能就是朕不把别人的心当回事的报应吧。”
这话马永星不能接,皇上就这样缚手站了一会儿,然后道:“叫马吧。”
马永星一个口哨,不一会儿,身后就有人赶了两匹马过来,皇上上马一路飞奔回皇宫。
康安宫,厉云是领着一堆宫人进来的,当时黄凝正在喝药,杨太医亲自调的药,对于外伤有辅助作用的药。黄凝听到动静,放下喝到一半的药,起身查看情况。
一出来她就楞了,厉云身后的宫人抬了三个箱子进来。黄凝向他行礼,被他一把扶起,笑着道:“以事见了朕都不要行礼了,他们告诉你了吧,你怀孕了。朕非常高兴,你高兴吗?”
黄凝看着厉云脸上的笑容不像做假,她楞楞地答:“高兴。”
厉云抱了抱她,又道:“高兴就好,前些日子我们之间有太多不愉快了,这个孩子来得正是时候,让我们忘掉那些不愉快,日子朝前看吧。封后的诏令不日就会颁下,你就要是朕的皇后了,唯一的、永远的皇后。我们的孩子将会是皇长子,嫡长子,未来的太子。”
黄凝下意识回了一嘴:“那要是女孩呢?”
厉云马上道:“那就是大长公主,享朕亲赐封号,她长大后想嫁人就嫁人,不想嫁就不嫁,想嫁谁就嫁谁,公主府设在宫中,驸马随公主在咱们的眼皮子底下生活,这辈子朕都不叫她受一口闲气。”
黄凝敷衍地笑了笑,比起做厉云的妻子,做他的女儿倒是很好,看他给未来公主描绘的前景,明明知道什么叫好,什么叫无私的爱,可在对待孩子母亲上,私心就重了,只顾自己的私心被满足。
“你在做什么?”拿起她没吃完的半碗药,厉云问道。
芽喜:“娘娘的药还没吃完,小心一会儿凉了。”
厉云闻此言,问:“杨太医开的药吗?”
芽喜:“是,杨太医亲自开的,命陈医女送过来的。”
厉云看着这药,最后道:“去,把人召过来,朕有话问。”
没一会儿杨太医与陈医女就过了来,皇上问他二人:“贵妃现在的情况,能随便吃药吗?”
因着厉府当年就设了药炉,对药这块厉云一向上心。杨太医以为又怎么了呢,他回话道:“此药药性温和,不仅不会对娘娘的身体造成影响,还会有助益。”
厉云这才点头,放二人回去。
“过来。”厉云朝黄凝招手,黄凝走到他身前,厉云让她坐到自己腿上,然后把药碗送到她嘴边,黄凝伸手去拿,厉云不允,于是就着他的手,她把药吃了。
喝完她皱了下眉,有些苦。厉云见了,问道:“怎么没有备蜜饯?”
芽喜马上道:“是奴婢疏忽了,奴婢马上就去办。”
黄凝:“不用了,漱口就好,嘴里又苦又甜的不是个滋味。”
厉云对着芽喜道:“你们娘娘有孕了,以后更该精心伺候,做好了有赏,马虎大意不上心的都小心着点,等着朕罚你们就不是只打板子那么简单了。”
黄凝要从厉云身上站起来,厉云搂着不放,黄凝只得说:“皇上是忘了我受了板子。”
厉云这才放开人,把她扶到她自己的位子上坐,见那里铺了厚软垫,又对着宫中众人说:“像以后蜜饯、垫子这样的事都要上心。”
众人跪答:“是。”
厉云坐在黄凝对面,忽然问道:“你刚说不爱吃甜的,朕听说怀孕的人会挑嘴,会恶心地吃不下东西,你现在怎么样?有这样的感觉吗?”
黄凝:“哪会有这样的症状,臣妾现在月份还小。”
此话一出,黄凝立马就闭嘴了,厉云也没说话,一时场面有些冷清。
不过一会儿,厉云道:“来,看看朕给你带了什么?”
拉着黄凝来到三个大箱子处,命人一一打开,都是给她与孩子的东西,黄凝看着那些小孩儿的玩意也是新奇,拿起来看了又看。
厉云一回头,在她的眼中看到了一种光芒,从来没有过的光芒,不烫人很温暖,是一份希望、一份鲜活在里面。这一刻,他憋闷的心忽然一下子就敞开了,如果她能一直这样下去,那正如他所说,这个孩子来得正是时候。
厉云的笑容真诚了起来,与黄凝看了好一会儿这些小玩意,才让宫人们收拾起来。
夜深了,该就寝了,黄凝发现怀孕的一个好处,厉云在床上别说做什么了,就是搂着她都颇为小心。她稍一挣,他就放开了,忙询问她是不是不舒服。
黄凝就说,让他离她远点,她憋气地慌。厉云紧张起来,差点叫了太医,黄凝安抚他,可能是因为怀孕,要给孩子一份空气,所以她才觉空气稀薄,皇上离她远些,给她大一些的空间,她就没事了。
才一个来月,哪来的两个人喘气,但厉云连这种鬼话也听信了,真的离她远了一些,好在康安宫用的是以前御居殿的大床,睡五六个人都不觉得挤,两个人可以完全不被打扰,否则皇上可能要另找床去睡了。
有正当理由让黄凝在夜间远离厉云,她舒心了不少。
转天一早王俟叫皇上起,被厉云听到后禁止了,出来后他告诉王俟,以后不可如此大声,吵到贵妃睡觉。
王俟答是,然后说:“承福宫遵皇上令把人都绑了后,发现皇后体力不支昏了过去,已传了太医过去瞧了诊,给开了药在服。”
厉云:“是得去一趟了。”
下了朝,厉云去了承福宫,把承福宫一众宫人全部打了板子撵了出去,然后派了新人进来,全部都是生面孔,皇后一个都没见过。
皇后病在床上,见皇上来了下床行礼,厉云看着她,不解道:“朕怎么也想不通,朕刚把人从才人提到了皇贵妃,又赐到自己的殿居住,还为她改了殿名,这些你看在眼中怎么还敢把人给朕打了,你莫不是疯了,谁给你的胆子?”
皇后跪得笔直道:“是祖宗家法给臣妾的胆子。”
厉云气乐了:“祖宗家法,朕是大历的开国皇帝,哪来的祖宗家法,你是不知朕之生父是怎么死的吗?!”
这个样子的皇上,皇后还是第一次见,好吓人。当然如果蒋贵妃在此就不会觉得惊奇,在厉府的那一次没侍成寝的经历,早把她吓到了,所以进了宫来,蒋贵妃觉得皇上不来的小日子过得挺好。
只可惜皇后从来没有跟蒋贵妃交流过这些,是以皇上现在一变脸,她完全不适应了。这时皇后才发现,那以往她觉得温润的狭长眸子,眯起来略带刻薄,射出的光都是阴戾的。
皇上还说:“朕就是祖宗家法,违背朕的旨意就是违背大历的祖宗家法,赵氏你可听明白了。”
皇后伏在地上道:“臣妾没有违背皇上的旨意,我完全是按照皇上您亲批的新宫规在管理后宫的。我以为皇上您御笔亲批,准了新规,就是要臣妾按制行事的,否则我哪来的胆子与圣上做对。”
厉云记起是有那么一份奏章是关于新法典修改后的内容,当时他好像急着去干什么事,只看了法典的内容,稍做修改后,只草草看了眼宫规,记得跟以前比只是略加修改没有大动。他哪里知道皇后藏了私心,竟是专门弄出来一条针对黄凝。
如此歹毒之人岂可还坐在皇后之位,厉云听够皇后的辩解,丢下王俟宣读废后圣旨,皇后在皇上走后,早已体力不支倒在地上,她几乎是趴在地上听完宣旨的。
皇后不服,王俟递过去圣旨她根本不接,王俟只能把圣旨放到新进承福宫宫人的手中。走到外间,就听里面皇后的声音:“臣妾不服,臣妾没有做错。”
王俟叹气摇头快步离开,皇后始终不明白,皇上的意愿才是真正的法典、真正的宫规,哪有把人升了位份当宝似的拢到自己羽翼下,是为了给你机会拿什么新规治人的。
皇后这一步真是没看明白,误人误己。不过王俟却也知道,无论皇后怎么做这后位都是不保的,皇上最早就是想立凝贵妃为皇后的,这个心从来没变过,中间虽有波折,那也只是皇上傲娇变扭,最后过去那个劲儿,自然当是谁的还是谁的。
只不过如果事情按照皇上原定那么走,皇后不会像如今这样惨罢了。
没过几日,太后借着寿诞的由头,召了皇上过去说话。
自打太皇太后闭关不见人后,太后也有样学样,虽没做到太皇太后那样极端,但也免了所有妃嫔的请安。
这次叫皇上过来,是皇后莫名被废了,承福宫里又是打人又是绑人的,闹得挺大。皇后又日日来门口跪,太后被她闹得心乱,这才放了人进来,听她怎么说。这一听还真听出事来了,怎么才进宫没多久的黄凝竟是有孕了,还凭这个坐上了皇后之位。
作为生育过的女人,这日子不对啊。于是太后不得不请皇上过来一趟。
厉云也是很久没有来太后这里了,自打他父亲身死后,他与母亲的关系就生疏了起来,厉云知道,太后心里怪责他,怪责他太过狠心,不肯保她夫君一命。
厉云在察觉出母亲这份心意后,在心里就竖了一道墙,母子的关系自然就生疏了。如果不是关系到皇嗣,太后是不会主动召皇上的,只等着寿诞时,大家做做样子,演一出合家欢就是了。
皇上一进屋与太后见礼,太后免了他礼,然后皇上坐下,只听太后先是就自己寿诞的事聊了两句,然后又提了前皇后之事,说也不能全怪她,她明明是按新规办事,本就不至于废了她的后位,就算是废了,留个低位分也好,怎么还把没有大错的人赶到了冷宫去。
皇上听到这儿,知道是皇后不死心尤在折腾,他道:“她这是想把自己的过错怪到朕的头上,只这一点,让她去冷宫都算是朕之恩赐。看来冷宫的规矩倒是废了,不知是怎么看的人,竟让她跑到了母后这里来叨扰。”
太后马上说:“好了,也不要把火乱撒,我这儿有正事问你。”
皇上:“母后请讲。”
“那个女人怀孕了?”
“不日封后诏书就下来了,她马上就是朕的皇后了。”
太后:“好,你的皇后她怀孕了是吗?”
“是。”
太后:“谁的?”
皇上:“朕的。”
太后一下子站了起来,手哆嗦着指着皇上:“你,你,你疯了,她回来才几日,能怀上你的崽?!”
作者有话说:
不要问我,我也不知道是谁的,古时又没有DNA,滴血验亲这事古人也知道不靠谱。
第88章
皇上:“太后莫气,在她回京都之前,朕已派人过去责令她与信王分开。杨太医也说月份太小,算日子应该是她刚回来那几日怀上的。”
太后楞了下,然后慢慢坐下,只道:“你确定?杨太医也确定?”
“朕确定。”
太后一下子放下心来,也是,云哥就算在那个女人身上花再多的工夫与心思,也不可能在这样大的事上犯糊涂。
太后想起自己刚才的言行,语气软了下来:“皇上莫怪哀家着急,皇嗣问题是大事。”
这样说完,忽想到圣上终于要有孩子了,心里妥实高兴,除却孩子生母不尽人意外,但总算是好事、喜事。
这些年她也看明白了,她这儿子从高高在上的权臣到成为九五之尊,他眼里心里只有那一个女人。两人之间波折丛生兜兜转转后,人还是被他弄了回来,还封了后,怀了胎。
厉云没做皇上之前,她就做不了他的主,现在他做了皇帝,她一个权该养老的太后更是不会过问帝王的事,唯一心里有些疙疙瘩瘩,是太后原本心里就对这位新皇后的天然排斥。
厉云离了太后那里,瞪了一眼王俟,刚才殿中对话王俟也都听见了,他马上就明白了皇上的意思,亲自跑了一趟冷宫。从这天开始,大历的冷宫开始启用,调配了人手,执行了宫制,但凡进冷宫的人再也不能随意进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