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想着,他的头都没有那么疼了。轻声在黄凝身前低语了一句:“一会儿把醒酒汤喝了,今日吃些好克化的,阿平就不要让他来请安了,那小子太闹腾。”
絮絮叨叨皇上说了一大堆,黄凝都只管扶着额应着。她脸上潮红还未全去,脸蛋是粉的。看得厉云一个没忍住,轻轻地在上前亲了一口。
黄凝明显表情一楞,厉云怕再惹了她不快,忙软和地说好话:“皇后实在是好颜色,朕没忍住,好了,朕不烦你了,你休息吧。”
人都要离开了,又重新回来,小声地乞求地问:“朕今天还能过来吗?”
黄凝马上道:“不能,皇上忘了答应臣妾什么了。”
厉云沮丧:“朕没忘。”
见黄凝把身子把里面一扭,给了他一个后背,嘴上却说:“等哪日皇上能来,臣妾自会叫芽喜去请。”
这话说得有歧义,但厉云听懂了,她的意思是说,让他等着听信,如果哪天她要见他,就会叫芽喜去请他来。
这也行啊,至少比以前殿门大闭要好上太多了,至少日子有了盼头。厉云应着,高兴地去上朝了。
厉云带着他的人走了后,黄凝又睡了一会儿,她还是不比年轻时,昨夜喝了那么多虽没醉,但头确实是不舒服。起来后喝了芽喜拿来的醒酒汤,方才好些。
第二日,摇红来接无亭,黄凝自然地把东西交给了她。摇红拿到后快速看了一眼,正是她要的,没想到皇后娘娘那么快就弄到了手。
黄凝也不问她要此物做什么用,只知道是关于在方隐洲上对付厉云私兵的要用的。
一连几日松声殿的大门都是紧闭的,芽喜也没有到御前来。若是厉云一直不见黄凝还好,可几天前度过了一天的温馨时刻,勾起了他的心瘾,一时做什么事都百爪挠心。
终于,又过了几日,王俟快步进殿似有急报,厉云看王俟的样子,急问:“是不是芽喜来了?”
王俟赶忙道:“不止是芽喜,还有皇后娘娘。”
厉云克制着站起来去迎接的冲动,毕竟这是大殿御书房,但手中的笔却早已放下无心做任何事。
王俟打帘后,进来的果然是黄凝。如果没记错,这还是自她进宫第一次来他的御书房。
她说:“臣妾那边的小厨房新进了一个厨娘,给阿纯与阿平做了一些点心拿过来,这一份是给皇上的。”
厉云当即就吃了一块,直道好吃。黄凝微笑着看他吃,然后一眼瞅到他身上,她道:“皇上的的腰封该换了,有些旧了。”
其实还好,御用的东西怎么可能会旧,不过她会这样说,应该是打算给他做个新的吧。
厉云马上把腰封拿了下来,“是有些旧了,图案朕也不喜欢了,皇后是打算给朕做一个吗?”
“好久没做了,皇上不要嫌弃的好。”
“怎么会,你做的朕都稀罕。你等一等。”说着皇上从储物格那里拿出一个盒子,然后从盒子中又拿出一物。到黄凝跟前伸出手来给她看,黄凝望去,是条腰封,她一时不解,看着没说话。
就听厉云道:“一直舍不得带,这么多年还是很新的,你若是肯再给我绣,我就敢带不怕它坏了。”
原来竟是那条,黄凝还想怎么有些眼熟呢。她站起身走过来,从厉云手中拿过这条腰封,亲手给他带上。带的时候,她看了眼厉云手腕上的佛珠,然后慢慢地移开了眼。
厉云深深地望着眼前人,待她弄好后,他轻轻地抱住她,满足的喟叹了一声后说:“你,不生我的气了?”
低喃蜜语透着种亲近,道似寻常夫妻一样的说话。
黄凝暗咬了下后牙,才道:“皇上对阿纯好就是对我好,如今阿纯坐上了太子位,臣妾终于相信了皇上所说,我以前在阿纯的问题上是冤了你的。”
“你不气我怪我就好,你且等着,我还有一份惊喜给你,现在先不能说,等到年后吧,你就可以知道了。”
黄凝只是淡笑:“好,臣妾等着。”
从这天开始,黄凝总会让芽喜来请皇上到松声殿用膳,偶尔也会来御前。但她从不留厉云在松声殿过夜,厉云也不好强迫她,毕竟能得她现在这样对待就是好的开始。
厉云觉得自己的付出终于有了回报,他就说,只要他把皇位给了阿纯,黄凝自会明白他对阿纯的好,自然就不会再与他赌气。如此,事情都按着他的计划在进行,一切都很顺利。
夜色下,一队人马悄然地从信城往京都东南方而去,领头的人身姿娇小,骑术却精湛,黑布蒙面露出一双秀气的眉眼可以确定是个女人。
此人正是黄清,她带着人日夜兼城,他们是第一批到达方隐洲的人,摇红来了消息,她手中已握有能调动洲上那些,表面为工匠实则为玉佛堂隐藏高手的密令。
黄清重回骑兵营已有多年,现在的她比以前黑了精壮了,她随信王及其手下士兵征战多年,早已把生死看淡,情爱于她更是不值一提。
只是在每次大战后,信王都要与她聊一会儿她的姐姐。好像只有姐姐是一直在撑着他走下去的理由,他也问过阿纯那个孩子,不过黄清出来的早,那时阿纯还小,她也没见过几面,只提到是个长得极像姐姐的孩子。
信王当时就露出了微笑,也不说话了,表情明显是陷入了回忆中。黄清不打扰他,任王沉在自己的思绪中。
这次她来方隐洲,是王派她来的,他们分工明确,各司其职,近十年的努力只为这最后的时刻。
摇红的情报,十个月后,到了太子行整一年理政后,厉云就会宣布隐退诏书,让位给太子。在太子坐稳了皇位掌握了全部兵权后,厉云就会带着他的私兵稳退到方隐洲,而他不知道的是,等待他的会是提前驻地于方隐洲上的玉佛堂的人。
当然,信王并没有想取代新帝,一是他不信摇红在掌握了玉佛堂后,还会借势于他,二是,坐在那位子上的是阿纯,不说那是不是信王的儿子,他总是姐姐的儿子没错。冲这一点,信王也不可能对他做什么。
他们的目的从来不是取大历而代之,而是从厉云手中解救出黄凝,让将军府能真正恢复荣光,而不只是表面光鲜实则内里只是用来威逼黄凝的工具。
黄清到了方隐洲边上,他们融入当地,静待时机,配合摇红收网。
而信城里,明明一切就绪,而王却慢了下来,甚至是停了下来。孟不疾知道王是什么意思,王在等,等到太子继位那天。如果真能等到那一天,他们必不会再发兵于京都,王只会用自己的人马截杀去往方隐洲的厉云,当然更重要的是在此行动中,救出前王妃。
第98章
玉佛堂,佛主面前跪着他的大弟子与二弟子,这两人正是当年去接了摇红回来之人。
摇红的这两位师兄,大师兄为人表面温和,实则最是不好说话,二师兄脸臭嘴冷,实则倒是最不会拒绝别人,委实属于抹不开面子那种性格。
此时二人脸色凝重,无论性格如何不一样,全都从本心不同意佛主的决定。
但师父于他二人有救命之恩,劝也劝过,他们深知佛主心意已决,况佛主本身的身体情况,别人不知他二人确是知道的,就算不做如此安排,时日也是无多。
离最后了结时刻越来越近了,佛主今日召这两个徒弟来,就是最后在交待一些细节,并在最后特意嘱咐二徒弟,不许与阚烛影透露半份,他们如果能顺着自己完成最后的心愿,就是对师父最好最大的孝敬了。
出了主堂,二人正巧碰到摇红过来找佛主,大师兄早就改了口,恭敬地叫她师娘,二师兄却是一直没有改口,但小师妹也是叫不了的,只唤她的名字。
大师兄如往常一样叫完了人就要自行离去,二师兄一般不与她多话,而今日此时,二师兄步伐踌躇,似有话要与她说。
摇红停下步来,正想问询,大师兄一句:“师弟,该去闭关了。”
二师兄听了此话,脚下不再踌躇,冲摇红拱了下手,与大师兄一同离去。
其实就算是大师兄不叫他那一句,他也不会与摇红说什么的,他只是内心深处,希望摇红能够察觉出不同,自己发现问题。但佛主的决定是摇红如何都想不到的,他也是多此一举。
佛堂内,不知是否屋内灯光昏暗所致,摇红看佛主的面色很是苍白,虽佛主一向是个冷面白皮之人,但如此不健康的脸色,摇红还是第一次见。
她正想着要不要关心一下,却见佛主行动作派利索不拖泥,应是没事的。她收起预备要行的假意关心,开始与佛主报告方隐洲之事。
当初她就不信佛主会不留一手地把方隐洲拱手相让,结果,佛主果然是没有完全放弃方隐洲。
皇上得到心念之地,勘察过后一时太过高兴,大肆兴修起来。佛主就是在这时安插进了自己人,一年又一年,方隐洲上的工匠越来越多,佛主的人渗透到了各个方面。
摇红道:“皇上开始有意地慢慢地撤人了,马永星不再回宫,整日在洲上待命了。”
佛主:“他撤不了,皇上要马儿跑就不能不给马儿吃草,如果他肯过得朴素一些,那洲上的人倒是没理由再呆,可他要养那么多人在洲上,为保证自己后半生依然保持着做皇帝时的荣华富贵,那些人他就撤不了。”
果然,刚撤走第一批人,洲上就开始出现问题,马大人搞训练、搞追踪是一把好手,但建设一个小型都城,他却是不行的。
于是后面撤人的计划就此搁浅,反正大历与皇上都十分富有,不存在养不起人的情况。
方隐洲的事情说完,摇红刚要离开,佛主叫住她问起了无亭。
摇红道:“在宫中呢,佛主是想她了吗,明日是归家日,我会去接她回来。”
佛主道:“是想了。明日你带她过来。”
摇红答应着,然后离开了佛堂。
佛主在她走后,身子一下子佝偻了起来,刚才伟岸如山的样子荡然无存。他给自己把了脉,然后苦笑着摇了摇头,想了一下,又步入暗室,起星卦,一个时辰后,结果出。
佛主望着卦面所示,自言自语道:“可见是我泄了太多天机,人算不如天算,终是遭了报应。倒也好,可以成全了她,也算是还了当年的债。”
宫中,皇上沉浸在极大的快乐中,他的皇后终于与他结束了冷战,开始与他说话,开始关心他。虽不及年轻时那样直白、热烈,也不如早年情报中黄凝在信城时,与信王那般腻歪,但总算是她肯开了口子,有重新接纳他之势。
短短的一个月间,厉云不仅新得了腰封,就连他存的那几个香囊,也被黄凝以不香了没味了为由都绞了。她倒也不白绞他的,重新给他做了一个,做工样式都是最好的,厉云根本不用她嘱咐,自然每日都带着。
黄凝见此,可能是投桃报李的心态,又给皇上做了几个香囊,厉云都有好好收着,轮流戴着。
一年的光阴转眼将逝,厉云忽在一日兴奋地要带黄凝去个地方。黄凝猜到了他要带她去哪,理智上她知道,厉云只是想要提前献宝给她看,但精神上她还是高度紧张的,一想到厉云要带她去的地方,就是他筹谋了好多年,要囚她终身的地方,黄凝就忍不住胆寒。
但为了不引起他的怀疑,黄凝还是与他去了。此地果然是在京都的东南方向,一日的行程,离京都不晚也不近。
到了洲上,黄凝还要惊讶地向他询问这是哪里,厉云只道是他为她打造的乌托邦,他神采风扬地给她介绍着这里的一切。
表面朴素的房屋,内里却奢华无比,她从不知世外桃源也可以如此奢靡。
厉云甚至还在这里给黄凝弄了一个绣坊,无论是规模及内里,都不是她在信城所开那间可以相比的。
黄凝不知该说什么,却听厉云说:“你不是喜欢世外桃源的生活吗,这里就是,以后我们就生活在这里可好?”
他哪里知道,真正的乌托邦是指心灵上的感受,在信城的时候,那里给她的感受是这样的,而现在身边的人不对,眼前地方弄得再好,也不会令人心生向往。
黄凝提心吊胆了两日,重新回到宫中后,她的心才踏实下来。
没过多久,太子铺助理政已至一年,皇上在当日就宣布了隐退的诏书,诏书中说得很明白,皇位由皇后所出嫡长子厉纯继任。并把这一年来,太子理政的功绩一一列举了出来,说明他是个足已胜任未来君主一职的好皇帝。
此诏一出,朝野震惊,朝臣们纷纷猜测皇上是不是健康出了问题,否则怎么可能在如此盛年,卡在太子刚有资格登位的第一时间就提了出来,只听说过夺权上位要快速,没见过退位退得这么痛快的。
就在群臣们上书挽留皇上时,信城里分批分段悄悄潜出来三支小队,每队由十二人组成,三队虽出发时间路线各不相同,但目标却是一致的,直指京都。
京都皇宫的大殿上,圣意已决,群臣也不再劝留,太子这一年的表现大家有目共赌,是个让人挑不出毛病的继任者。
如今皇上退位,位子给了他的嫡长子,权利平稳过渡,大历不过是换个皇上来坐。况太上皇健在,就算新帝因太过年轻而出了纰漏,太上皇可以出面重新决策。
再者最重要的一点,皇上多年来冷淡后宫,三年又三年,选秀的年头全部成了虚设,虽说各家族因这种情况,谁家的势力也别想借助后宫起势,倒也不争不抢,一片平和平衡。但若是可以攀龙附凤,哪一个宗族世家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如今轮到年轻的新帝出场,京圈世家们开始蠢蠢欲动,开始有了期待,甚至京都里出现一种现象,家中有适龄女孩的都停止了婚配,一个个的开始待嫁了起来。
这种情况,悄悄地改变着一些人的命运。比如身在宫中犄角旮旯名不符实的大历唯一的公主,就在京圈适龄女孩不议亲的情况下,公主得已说上了一门还算不错的姻缘。
新皇虽还未登基,可他父皇已经开始不管事了,很多政事、杂事都要厉纯来办理。公主的婚事就是其中最不起眼的一件杂事。
厉纯根本没把这事当事,只是想起当初在他最难的时候,曾遇到这位公主被人数落到哭的情形。厉纯心中觉得公主确实是有些可怜,是以决定亲自过问一下她的婚事,主要是想问一下她自己的想法,是否愿嫁。
厉雅被未来皇帝招,她很忐忑,她虽为公主,但宫中一切活动皆没有她露面的份。皇上虽为她同父兄长,她也只在小时候见过他,而那份记忆并不美好,她永远也忘不了,皇帝当年亲手杀死她厉书哥哥时的情形。
可无论厉雅多不想去,她也不敢抗旨。唐姨娘却认为这是个好机会,好不容易新帝想起还有她这号人,正想趁此机会在未来新帝面前留下印象,以期出嫁时有皇恩下赐,得已风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