篡位皇帝的后悔药——蝗蝗啊
时间:2021-08-11 09:12:18

  厉纯见到厉雅时,完全不能将她与那晚所见少女联系起来,当时她哭得厉害,他又心事重重,只是瞥了几眼,并没有记住她的样子。
  正常情况,公主这个年纪早就该嫁为人妇生儿育女了。可也许就是她一直被养在深宫,不得多见人,又一直没有议亲,所以虽身材婀娜,但看上去还是孩子气十足,与同龄那些世家女颇为不一样。
  厉纯一时问了她许多问题,最后终于问到她对自己婚事的看法时,殿外太监忽然来报,皇上急召。厉纯哪里还顾得上问话,站起来就出了殿去。
  殿中小太监提醒厉雅道:“公主请回吧。”
  厉雅松了一口气,她觉得太子问她的问题太多了,可能是她的日常对太子来说过于新奇,是以才会产生了兴趣吧。
  太子最后问她,愿不愿嫁。她虽没来得及回答,但这又有什么好问的,早晚不都是要嫁的吗,况她在宫中的生活也不尽如意,她的娘亲失了儿子、丈夫,只剩下她了,娘亲对她的这桩婚事怀有憧憬,还等着跟着她扬眉吐气呢,厉雅不想让她失望。
  厉云召太子来,与他商量几日后的继位之事,其中一项就是兵权。在去到方隐洲之前他是不会放手兵权的,但如果要离宫的话,为了国家的安稳,厉云在走之前是一定会把兵权交于新帝的。
  今日他与太子就是商量此事的细节,厉云早在太子自问身世之后,父子之间就不再遮掩,一直都是就事论事,坦诚沟通。
  关于兵权,关于他要带着黄凝离开的事,厉纯都知道。第一次听后虽震惊,但厉纯明白,如果不是皇上有此想法,那距他登上皇位还不定要多少年。
  厉纯的私心,他是乐于见皇上如此行事的,虽父皇在立他为储这件事上态度一直很坚定,但他还是恐夜长梦多,谁又能保证几年后,十几年后不会变呢。
  关于兵权的事交待完,皇上又与太子说了一事,直接点出了藩王安信。
  听到父皇提那个人,厉纯的神经一下子紧绷了起来,无论他平常多么回避那个地方那个人,但藩地与藩王的存在时刻提醒着他的理不直气不壮。
  此刻父皇主动提起,厉纯只得打起精神来应对。
  厉云道:“边境折腾这么些年,朕一次手都没有出,如今你要继位的消息一经传出,太子你猜怎么着?”
  厉纯低下头:“儿臣猜不到,请父皇明示。”
  厉云笑着说:“藩地的兵演忽然停了下来。这些年不比以前,信城固城自封,京都派去的人已经渗不进去了,如今藩地是个什么情况朕也不知。不过朕想,等到你继位后,在对付藩王上一定比朕更得心应手,大历收藩的重任就落在你身上了。”
  皇上话里有话,太子听明白了。他继续低头道:“儿臣明白,定不叫父皇失望。”
  以前厉纯说这话是发自真心的不想让厉云失望,但如今,身份的疑云拢在心头,加上皇上不加掩饰地一再提起此事,这种不介意令厉纯非常的介意,他总有一种父皇这些年对他的感情不真实的感觉,像是烟尘堆出来的一般,风一吹就什么都不剩了。
  他甚至想不通,皇上为什么一定要立他为帝,明明他还有一个明确的亲子在。父皇这个人,厉纯从来没有看懂过。
  随着太子正式继位的日子越来越近,黄凝叫皇上来松声殿的日子越来越多,她说忽然知道要离开这里,离开生活了十几年的皇宫,一时竟有些不舍,又想到他们蹉跎了太多的时光,此时只想弥补一些回来,日后到了洲上,回忆起宫中生活至少会多一些美好的回忆。
  四月初五新帝登基,太上皇与太后观礼,四月初六启程去往方隐洲。这一切都是厉云计划好的。
  初五当日,登基大典结束,黄凝把新帝与阿平召到了一起,与他们同吃了一顿饭,阿平得知母后要与父皇离开宫中生活,十分不舍母后,这顿饭吃得很是分神。
  黄凝叮嘱了新帝要注意身体,不要仗着年轻一心扑在国事上而坏了健康,又叮嘱了阿平要听皇兄的话,辅佐新帝尽忠尽责。
  新帝与厉平都明白母后的意思,这是母后不放心他们兄弟俩,在临走前希望他们能兄友弟恭,两个人以兄弟情为重,要好好相处。
  于厉纯来说,他已登上帝位,面对皇弟时心态已变得平和,加之他们同母所出,从小到大关系还算不错,新帝自然宽容大度,不吝对这唯一的皇弟表现出善意。
  而阿平本就无意皇位,皇兄曾提防过他,他心里也清楚。不过如今尘埃落定,皇兄如愿以偿登上皇位,父皇与母后冷战多年终于重归于好,除却父皇拐了母后去隐居,令他不能时时见到母后,其他一切皆好。
  不过父皇说他可以去洲上探望母后,阿平只得以此安慰来平复自己的心情。总的来说,阿平对目前有生活没有什么不满意的,当然如果无亭能够不离宫那就更好了。
  新帝接过母后愿他善待皇弟充满殷殷期望的一杯,一饮而尽后保证道:“母后放心,阿平是朕唯一的弟弟,朕当看护他。”
  阿平在母后的示意下,敬了皇上一杯,“臣弟敬皇兄,往后臣弟定当以皇兄马首是瞻,尽忠大历尽忠我皇。”
  “好,”新帝拍了拍阿平的肩膀,把这一杯也饮了。
  黄凝看着她的两个儿子,心中抱着离别的惆怅,今日一别,何时再见俱不可知。好在两个孩子都还算是好好地长大,如今一个更是成了全天下最有权势之人,她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她望着外面的天空,慢慢地饮下手中的这杯酒,祈愿自己明日一切皆顺利,从此天高海阔。
  黄凝知道摇红有利用自己的成份,但如果没有摇红,她是根本不敢想她还能有跳出牢笼的一天。摇红让她做的事,从黄凝本心她也是愿意的,厉云这个毒瘤,不知什么时候又要发疯,能除掉还是除掉的好。
  她不是不紧张,从没有伤害过任何人的黄凝,与年轻时手上就沾过血的摇红不同,但人都有第一次,推动着黄凝做成此谋事的是她的亲人,只要厉云没了,大家从此就不用再提心吊胆,都能安心了。
  至于阿纯与阿平,虽知他们都已长大不再需要父亲,但黄凝还是觉得无法面对他们,好在事成后,她就会离开,无法面对那就不面对了。
  孩子们长大了,也不再需要她了,这些年她都是为他们而活,只在阿平刚出生那一个月内出现过逃避的念头,可也只是一个月,她出了月子后,依然做到了一个母亲能做到的所有,从没有把她与厉云的龌龊,投射到孩子们身上一分。
  作为母亲她问心无愧,而今他们大了,都找到了自己的位子,而黄凝的下半辈子也想为自己活一把。
  四月初六,天气极好。厉云带着黄凝坐上了高驾马车。这辆马车异常宽大,人能在里面走动,内饰豪华繁琐,在里面与在殿中内室生活无异,用膳就寝皆自如。
  就只有一个缺点,行程慢。但厉云并不在乎这个,如今他无事一身轻,是该享受生活的时候,这一路往东南而去的风景不错,四月天不冷不热,可以一边走一边游玩。
  就这样明明一日的行程,却被厉云他们走了两日还没有到达目的地。
  与厉云的真轻松不同,黄凝全程紧张,她还不能被厉云看出来,这真是一项不好完成的事情,但想到日后的自由,黄凝没有什么做不到。
  好在与厉云在宫中就开始周旋,她也有了些经验适应了不少,如今无外乎继续这样做就好。
  “天黑之前,我们就可以到达,马永星会在洲外迎接,你不用担心,一切都会顺利的。”
  黄凝笑道:“臣妾没有什么可担心的,唯愿以后的日子能够日日安心顺意。”
  厉云道:“会的。我保你一生安心顺意。“
  接着他又说:“你我皆已卸下身上包袱,从此我不再是皇上,你也不是皇后,你也不要再以臣妾自称了,一切都回归原点,像我们初识年月那样相处吧。”
  黄凝答:“好。”
  马车里开始传膳,这顿午膳过后,他们就要到达方隐洲了,从此再想出来难于上青天。
  黄凝转动着手腕上的玉镯,慢慢地走向每日都有的汤水,如往常一样她要亲手给厉云盛上一碗。
 
 
第99章 
  皇宫中,新帝被眼前的景象惊住,马永星看着受伤不轻,可依然在硬撑着禀告:“皇上,请即刻派兵去寻太上皇与太后,玉佛堂内乱,方隐洲被牵连,我们损失惨重。”
  “这都几日了,父皇与母后还没到洲上吗?”新帝一下子站了起来,急问。
  马永星一口鲜血涌出,脏了大殿的地,他道:“臣污了圣上眼,”
  皇上打断他:“说正事!”
  马永星的声音像是破了的鼓,“没有,二圣没有到洲上,臣在外迎接,不想被两面夹击。”
  “那个什么佛主竟敢对皇家出手,他要反了吗?”
  “目前看不是这样的,佛主也自身难保。是佛主夫人篡权,反了佛主。”
  心里急得要死,却不能抢圣上话的二皇子阿平,在听到玉佛堂内乱时,心急到无以复加,为父皇母后也为无亭。现在一听事关佛主夫人,他也不知是否应该放下些心来,夫人至少是无亭的亲母,应该不会伤害亲生女儿吧。
  皇上:“玉佛堂的内乱由他们自己去平,为什么会牵连父皇母后?你从哪里来?路上没有他们的消息吗?”问完这些,也等不及马永星回答,皇上立时叫了人马,令沿途寻找。
  二皇子这时表示:“圣上,臣弟愿往。”
  皇上看着阿平,忽然想到,在此之前他刚刚得了消息,信王有可能已到了京都。两件事联系起来,皇上觉得之间必有联系,他道:“朕实在太过担心,已无心政事,还好目前朝中无大事,阿平就留下吧,朕亲自去寻找。”
  阿平以己度人当然能理解圣上,是以,他没再言语,压下心中焦急,遵旨领命。
  马永星受伤极重,想带队却是心有余力不足,他这一程跑回来报信全靠一口气撑着,如今皇上知道了太上皇的情况,他心中稍一泄劲,人就不成了,被宫中大夫诊治,能不能捡回一条命还未可知。
  离方隐洲二十公里的地方,一辆显眼的高驾马车被弃在了这里。现下厉云与黄凝坐的马车由天兰驾着,并有精兵二十人左右相随,而宫人里除王俟一人还在,剩下的宫女与太监皆已半路走散,或更确切地说是速度跟不上队伍,掉队了。
  厉云之所有不能骑马,是因为他身体有恙,从前日起,在还未到方洲隐时,厉云就腹痛难忍,天兰本想着快马加鞭早日到洲上,好找人给太上皇医治,待可以远远望向洲上时,天兰马上发现了不对,那里点起了有危险快归避的信号烟。
  加上太上皇病来得蹊跷,虽太上皇什么都没说,只说让她盯紧太后,一瞬都不能让太后离了她的眼,天兰除领命盯人外,还谨慎起见,让王俟不要离了太上皇与太后身边。
  这会儿,王俟被太上皇亲自赶下马车,天兰也不好说什么,只得给了他一匹马,自己一边赶车一边精心着车里的动静。
  马车内,厉云斜倚在垫上,脸色苍白挂着冷汗。而黄凝坐在他对面,警惕地望着他。
  厉云一开口就是喘,但他还是忍不住要说话:“就这么恨我?”
  这是他这两日与黄凝说的第一句话,前日午膳时,接过黄凝手中的汤碗,第一口他还没觉出什么,但第二口他就觉出了不对劲,世上有摇红那样天生好嗅觉的人,也有厉云这样味觉敏感之人。
  可能是不死心吧,厉云还是喝了第三口,就是这一口让他确认,这碗由黄凝亲手盛于他,递于他的汤中被下了药。
  仔细咂摸了这第三口,厉云得承认,这药太过刁钻,如果不是他对此敏感,一般的药手恐都觉不出来异样。
  此药也正是因为隐藏的深,所以毒性烈性都不太强,否则他也不会第一口直接咽下什么都不知,第二口才起了疑心。至于第三口,是有心验药还是有赌气的成分,厉云也说不清。
  放下碗,他看向黄凝,她明明那么紧张,却还是表现出一副寻常样子,如果不是他有意窥探,不放过她肢体上的任何小细节,恐真就注意不到她的细微不同。
  没有愤怒,只余悲痛,在他一心谋二人未来时,她在背后捅了他一刀。她怪他骗了她,可他也只是在最初二人尚算不上了解时骗了她一回,后来更是真的爱上了,严格说来这算骗吗?不过是爱得迟了些罢了,至少结果是一样的。
  而她呢,一次又一次的骗他,厉云已经记不得这是黄凝第几次骗他了。
  “本可以两不相干的,你非要执着不放,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同样的,黄凝也是下毒后第一次与厉云说话。
  事情与计划有了出入,摇红说过,这毒药无色无味,与她做给厉云那些香囊中的药草配合,能令他死后连太医都查不出原因。
  按理他喝完汤就会死于莫名腹痛,而自己趁乱摘下他的香囊,趁乱会被摇红派来的人接走。可事实是厉云只喝了一点儿就放下了碗,没有像往常那样一口干掉。
  黄凝不知问题出在了哪里,只知他当时看着她的目光,她确定厉云什么都明白了。
  他没有声张,只是第一时间让队伍改变了行进方向,从别的地方绕向方隐洲。高架大马也被弃了,他们上了另一辆马车。后来,方隐洲也出了变故,他们不得不再次改变路线。
  天兰被厉云赋予重任,下令命她安全地重回宫去。天兰虽心里对太上皇生病的事起疑,但厉云不说,天兰也不会问,只管打起精神,哪一面都不敢放松。
  此时她驾着马车,观察着周围的情况还不够,还要留出一份精力听着车内的情况,可惜,以她的耳力只能听到车内二人在对话,却听不清具体说的是什么。
  “就这么恨我啊。”这次不再是疑问,而是肯定,厉云语气里带着惆怅。
  他又道:“如果我这次不死,让我抗了过去,证明老天都觉得我罪不至死,你能不能原谅我?”
  黄凝没想到他会这样说,她也没想到,厉云明明知道自己中了毒,却不声张只道自己身体有恙。
  厉云为了轻松些,缀沉的外衣已脱下,但那个带料的香囊并没有与外衣一起丢到一旁,他重新系在了内衬衣的腰间。
  而黄凝从那时开始,一眼都不敢往厉云腰间的香囊看去,她怕以他的心机能看出端倪,现在黄凝只盼着摇红的人能快点找到她,或者厉云汤水虽喝的少,但香囊在身依然能叠加效果,最终还是会要了他的命,只不是晚些而已。
  “你还没回答我呢。”厉云问。
  事情已到了这一步,两个人完全撒破了脸,图穷匕首见,黄凝没必要再与之周旋,这十几年她也累了,她语气也是淡淡的,并不带恨,“不能。我告诉过你,我们早就回不去了。为什么你就不能听一听我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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