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暴君身边的死太监——荒无言
时间:2021-08-13 09:59:05

  裙摆飞扬,其中最为出彩的,便是舞姬手中的琉璃灯。
  烛光下的美人本就有股别样姿彩,随着灯位的不断变换,明明暗暗的光影打在舞姬身上,如同婀娜多变的仙子,看得人目眩神迷。
  琵琶清悦,八尺悠扬,两厢一静一动配合着,使原本略有些单调沉闷的曲子脱胎换骨,焕然一新。
  直到一曲舞毕,灯摇尚未止,皇帝便难得地赞了声“好”。
  称誉四起,尤其是皇后最为开心,当下赏了两司的别出心裁,宣教习姑姑和总乐师前来问话。
  两人哪受过这种重视,齐齐跪倒御前,心中喜忧交杂,只得不停扣头谢赏,半句不敢多言。
  “此舞不俗,尔等竟能编排出来,着实费心了。”
  殷博明不住拍掌:“明日让我府中的舞姬也过来学学,有此美景,怕不是把满园的青梅都给比下去了。”
  总乐师与教习姑姑对视一眼,犹豫半晌后,终说了实话:“七王爷过誉了,此等新奇事物哪是臣等顽固想出来的,全仰仗于喜公公的良策。”
  短短一句话,让阮昔再次成为焦点。
  “又是你。”
  殷博明看向她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探究:“这位喜公公果真不简单呐。”
  “小人可不懂这些,只是随便出了个持灯起舞的点子罢了。”
  阮昔谦虚低着头。
  “赏。”
  殷承景心情似乎不错,吩咐众人起身,再舞一曲。
  周围私语纷纷,这两司的总管也真是大胆,事先未曾禀告操办赏花宴的魏后,就敢擅自行事。
  若冲撞了贵人,真是几颗脑袋都赔不起。
  幸而帝后都没提及此事,笑语连连,着众嫔妃在园中自行观赏,不拘礼数。
  张文和远远的瞧见阮昔想打招呼,可她周围着实围了太多宫人,一时半刻也挤不上前去,只得与乐司的同僚共贺一番。
  “巧言惑主,整日想些淫技讨好君王。”
  赞贺忽然被一阵不合时宜的冷嗤打断。
  阮昔见到来者,不由微微一愣。
  德妃……
 
 
第十八章 麻烦
  原本簇拥在阮昔身边的人立即噤声退到旁去,闪得那叫一个快,独留她在原地。
  与容貌艳丽的魏后相比,德妃的姿色着实稍逊三分。
  眉骨略微过高,眼神锐如刀,发髻高高拢起,梳得很紧,几乎将眼尾也吊起少许。
  她身着冷墨宫裙,外披火狐毛氅,双手无名指和尾指均戴镂金镶绿宝石指套,将条绢丝帕拿在手中轻攥。
  仿佛把那缠绕指间的帕子,当成了阮昔的脖颈,由轻至重缓缓□□着。
  “德妃娘娘恕罪,小人只是在舞司的管教姑姑编排时略插几句嘴,实属一时兴起,绝无魅主之心!”
  阮昔暗叫倒霉,帝后与七王爷已逛到了梅园的别处,她方才被绊住了脚,没能跟上。
  眼下这德妃显然在故意寻事,怕不好善了。
  阮昔正思忖该如何脱身,下颌冷不防被一支冰冷的指甲套挑起。
  “无心?”德妃手上渐渐用力:“哄得陛下眼中只有人,哪儿还容得下什么青梅红梅的?”
  “姐姐说得不错,这坏坯子也不知得了那些舞姬多少好处,竟敢弄此等下作伎俩!”
  人群中走出位面带怒容的嫔妃来,阮昔方才正向石春询问过她的位份,正是昨夜给殷承景送过诗的秦婕妤。
  她的运气没丽美人好,连个手炉都没得到,因书法技疏被皇帝教育的事还传得众人皆知。
  丢脸到这个份上,明里暗里不知遭到多少耻笑。
  这股气无处宣泄,自然全都撒在了故意放出假消息的阮昔身上。
  关于皇帝钟爱玉兰的消息,阮昔散给了五名宫人,今日却只有宫女秋离腕上出现紫青伤痕,显然被狠狠责罚过。
  眼下便对得上号了。
  其余嫔妃中,还有两位身着玉兰绣样的衣裙,色泽和款式各不相同。
  即便是同一个谣言,阮昔的散布时也会带上微妙的差别,以便以后将细作和其背后的主子联系在一起。
  但这批网撒下去,还会有漏网之鱼。
  那些听了谣言却没采取行动的主子,或是两名同主的细作私下互相核对后,发觉不对劲儿的情况也必须考虑其中。
  原本她还想继续撒网,不料却被这两名女人拦住了。
  唉,打工人又做错了什么?
  “回德妃娘娘和秦小主,实不相瞒,小人此番举动,的确有意讨个巧,使陛下心欢。”
  见一味否认没用,阮昔索性大方承认了。
  德妃显然没想到她会如此坦荡,不由得收回手:“认得倒是爽快。”
  阮昔深福一礼:“近些时日,陛下政务繁忙,多添了头痛之症,却不肯宣太医诊治,每每发作时只强忍下,与重臣会面后此疾更甚。”
  德妃默默把玩着手中的绢帕,并未打断她。
  “小人卑微,劝不得,看在眼里只能干着急,今日去寻张乐师时,恰巧碰到舞司编舞遇难,就在旁多了几嘴,私心想着这新奇的灯舞,兴许能博陛下展颜。”
  话音刚落,秦婕妤便冷嗤一声:“哼,照此说来,你倒还是个忠仆了?”
  阮昔不卑不亢,蓦然中气之足地提高音量:“德妃娘娘!天地可鉴!小人若有歪心,即刻引天雷劈……”
  “住口!陛下尚在近处,说什么丧话!”
  德妃迅速打断她的话,目光凌厉盯着阮昔的脸:“早就听闻喜公公巧舌如簧,果真名不虚传。”
  阮昔心中暗松,那秦婕妤说白了就是个煽风点火的,只要能搞定德妃,她便不是问题。
  梅园里的人这么多,就算德妃有心想要为难她,也总得寻个恰当的理由。
  “娘娘,陛下身边还需照料,若无其他事,小人可否先行告退?”
  阮昔跃跃欲试要开溜,不料还未走出两步,蓦然又被叫住。
  “来人啊,架住她,好好搜身。”
  短短一句话,惊得阮昔血液倒流。
  她抬头,正好瞧见德妃皮笑肉不笑地吩咐身边的宫女:“若身上果真无舞姬私赠的好处,本宫便信你方才所言。”
  “德妃娘娘……”
  “搜。”两名膀圆腰粗的姑姑不待阮昔分辩,铁钳般的手死死将她的双臂背在身后。
  “娘娘,小人真是冤枉的,小人……”
  像是预料到她会乱叫,一方手帕适时堵在了她的口中。
  “小喜子啊,身正不怕影子斜,你若真不心虚,还嚷什么?”
  一阵熟悉的尖细嗓在耳边响起,还在奋力挣扎的阮昔抬头,正好看见了李贵英那张令人作呕的丑脸。
  “放心,师徒一场,咱家定会证明你的清白。”
  看见阮昔脸上惊愕的表情,李贵英狞笑着,将爪子似的脏手朝她伸来!
 
 
第十九章 掌掴
  眼瞧李贵英那双又黑又长的爪子就要往自己身上摸,阮昔飞起一脚,直接踹中他的小腹。
  用尽了浑身的力气。
  “大胆!”
  秦婕妤怒斥一声,许是没见过这等刺头,气得音都变了调:“敢阻碍搜身,分明是做贼心虚!你们两个没用过饭吗?快控制住他!”
  捂着肚子栽倒在地的李贵英不住哀嚎,瞄见德妃寒霜般的脸后立刻咬住咬牙,硬撑着一骨碌爬起来。
  阮昔挣扎得厉害,饶是那经验丰富的两名姑姑联手也堪堪才将她按住。
  “呸!你个有爹生没娘养的贱种,也不睁眼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德妃娘娘面前,也容你撒野?”
  李贵英挽起袖子,一张瘦马脸更是拉得老长:“哼哼,太监能往哪儿藏东西,咱家可是再清楚不过了,先扒你小子的裤头,看看里面可有宝贝……”
  秦婕妤与德妃闻听此言皆皱眉,下意识避过身去,那些看热闹的宫人却各个躲在树后,暗中引颈观望。
  太监本就没根,连个完整的人都算不上,平日里本就刻意回避此事,如今被这般当众羞辱,真比赐死还教人难受。
  阮昔四处张望,就连方才同她说过几句话的丽美人,都在四目相对的瞬间扭开了脸。
  没人肯为个小太监惹上是非。
  当初东夹道的人如此,梅园里的莺莺燕燕亦如此。
  呵,某人还真是耐得住性子……
  “且慢!”
  就在李贵英即将抓住阮昔腰带时,一声怒喝忽然响起。
  男声?
  和她心中预想的不太对呀。
  阮昔困惑循着声音望去,只见张文和费力甩开不断拉扯他的总乐师,整理下略微有些褶皱的衣衫,挺起胸,跨步冲了过来。
  “德妃娘娘,梅园里贵人众多,就这样当场扒下阮喜衣物搜身,于礼不合!”
  在遇上德妃不善的目光时,张文和明显瑟缩了下,但很快又梗起脖子,挡在阮昔身前,将李贵英重重推开。
  “你可是在教本宫做事?”
  德妃危险地眯起眼。
  “下官笨口拙舌,无意冒犯娘娘,更不是要替阮喜开脱。”张文和紧张地滚滚喉咙:“即要搜身,带到无人处即可,何必非在大庭广众之下!”
  他回头看看阮昔,眼中满是酸楚,下意识想伸手将她口中堵着的绢帕扯掉,又有所顾忌地硬生生忍住了。
  “哼,你胆子不小啊,还敢跳出来为这阉奴求情,莫不是跟他狼狈为奸,一同策划的这件事?”
  好戏还没演到高潮就被打断,秦婕妤气涌胸口,指着张文和的鼻子:“来人,将他也拿下,一起搜搜,看看是不是同党!”
  “秦小主!无凭无据,怎么能轻易污蔑人!”
  张文和大吃一惊,连连后退,方才冲出来时所鼓起的勇气瞬间消了个干净。
  躲在树后的总乐师连连跺脚,恨自己方才没拦住。
  这张文和人不错,就是遇事太冲动,还没什么大本事。
  惹了祸向来难圆,性格又怂又耿直,简直矛盾到极点!
  平日在乐司时,总乐师还能照看一二,如今惹上了德妃,就连他也无能为力。
  张文和是个文弱体质,手无缚鸡之力,能拿动八尺就不错了,真动起手来连个莽点的宫女都挣不过。
  同被堵上嘴的两人相互对视一眼,颇有种难兄难弟的意味。
  张文和:我后悔了。
  阮昔:你后悔晚了。
  此番闹腾又吸引了更多人的目光,德妃隐隐不悦。
  她特意挑个略僻静的地方发难,就是想私下给阮喜点教训。
  可气秦婕妤是个没脑子的,几句话下来又牵扯进张文和。
  处置个小太监容易,宫中的奴才罢了,可乐师不同,食朝廷俸禄的臣子,哪能不分青红皂白就当众羞辱?
  此事怕不妥,父亲蔡太师这几日与皇帝关系不融洽,万一再因小事牵连到前朝可如何是好……
  不远处,一棵枝桠低矮的青梅后,某个身影再次隐回暗中。
  “娘娘,再不出去,那丫头的真身就要暴露了!”
  身边传来阵极度不安的问询,在主子耳边急急低语。
  月影稍移,照在她身上,正是当初引阮昔进宫的那位姑姑!
  “放心,德妃不是个蠢的,她不会再动手了。”那人冷笑着,在梅园中隐去身形:“这丫头迟早是个祸害,断断不能再留。”
  姑姑恭敬低下头:“小人遵旨。”
  “松开她的嘴。”
  闻得德妃语气稍缓,负责押制阮昔的姑姑立刻心领神会,不再像之前那般用力钳着她,唯独李贵英还看不出眉眼高低。
  “娘娘,不能放啊!这小崽子舌头能挽出花来,最善诡辩!就这么塞着,让咱家先给他几个耳光,再好好收拾……”
  “啪!”
  掌掴声清脆响起,周围皆是一静。
  李贵英捂着右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德妃身边的大宫女轻颜,仿佛在做梦。
  “没规矩的东西,连娘娘的话都不放在眼里了?”
  轻颜年纪不大,办事却飒爽得很,明明身材比李贵英还要矮上一头,气场却压得对方不自觉佝起了身子。
  “姐姐……”
  秦婕妤半句话尚未说完,便被德妃阴冷的目光堵回。
  深宫后院的孤掌难鸣,嫔妃间互相攀附利用倒是常态,可秦婕妤并无资格庇在德妃羽翼下。
  此人太过蠢笨,容貌连丽美人都比不上,善妒刻薄又无城府,半点忙都帮不上,留在身边也是碍眼。
  今夜处置阮昔时,也是秦婕妤自己凑过来的,站在德妃身后狐假虎威,不知道的还真以为她攀上了高枝。
  “罢了,难得陛下今夜心情不错,本宫也不想因一个阉奴破坏兴致。”
  德妃抬手假意整理云鬓,大宫女轻颜立即搀着她缓步离开。
  “搜身就免了,把阮喜押到园角掌掴二十,以示告诫,至于张乐师,放了吧。”
  重获自由的张文和着实高兴不起来。
  那些善于掌刑的姑姑下手重得惊人,就阮昔这细皮嫩肉,恐怕一巴掌下去半张脸就能肿起来。
  二十掌下去,且不说皮开肉绽,能只掉三颗牙都算少的!
  “娘娘……”
  “文和!”
  阮昔首次直呼他的名字,厉声阻止他冒险再为自己求情:“不过几巴掌而已,阮喜谢德妃娘娘赏!”
  德妃的脚步并未停下,仿佛没听见她的话。
  “哼,事到临头还嘴硬!一会儿看你还有没有力气再说话!”
  秦婕妤甩甩袍袖,愤然离去。
  “阮喜!”
  见阮昔被押走,张文和心中焦急,也想跟上去,被疾步赶来的总乐师拿着乐谱劈头盖脸一顿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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